“天下黎民得皇上这等记民于心底的好天子,实在万民之福。”左相低声劝慰,“这渭河年年水患,并不只是今年的
事,以前年年如此,到时只要先疏散百姓,国库再拨了银两,令州府间开仓济民,想来应该可以安然度过。”双指挟
了枚棋子放到棋盘,不知道是不是力气有些大了,棋盘随着棋子的放下,发出清脆的响声。
“渭水水患,每年都会持续两月有余,百姓流连失所,无家可归,朕只要一想起来,就会非常伤心。”宣齐低叹抚了
抚额,也将一枚棋子放到棋盘。“而且近年外患有些异动,国库不可过于空虚啊。”
“原来皇上是这些事。”左相有些劝慰地笑笑,“依皇上的性子,估计是不会用加赋税来充盈国库,不如到时找些大
臣富商,请他们捐些银两赈灾。即是为国为民之事,想来大家都不会过于推脱,这样一来,国库不会空虚,百姓也不
用再受苦,不就两全齐美了?”左相颇有些得意的再走了一步,“皇上要小心哦。”
宣齐低头一看,自己的白子已有大片背黑子围起,惊叫了声,急急下子欲挽回局势。“舅舅的办法真好,为国为民,
舅舅也出不了多少力,如果不是有舅舅帮忙,这江山,朕一个人又怎么撑得下来。”
左相笑笑,没有说话。
戚小久不屑的挑了挑眉毛,宣齐怎么说也是一国之主,当朝天子,这样的话他可以说,但臣下却不可以这样接,如此
轻笑一下,便没话说么?这样岂不是承认了,如果没有他左相,宣齐将坐不了这江山?这左相也太狂了吧!
“朕突然想起来了!”宣齐用扇子敲敲自己的头,“下个月就是舅舅的大寿之日嘛!舅舅为国为民,怎么说也该大肆
庆祝一下!”
“臣老了,这种事就不要过于张扬了,自家人吃个饭就好,何必让其他人破费呢。”左相呵呵笑着,说其他的寿辰,
开始红光满面起来。
“不行不行,这怎么可以随便过去呢?舅舅帮朕内辅朝政,外安臣民,连这次来的北夷使团,都对舅舅赞不绝口,这
样一个肱股重臣,寿辰怎么可以如此草率呢!”宣齐眉梢挑起,“不行不行,这次的寿辰,朕帮你办!”
左相笑眯了眼睛,“其实人年纪大了,也就好个热闹,臣只想跟家人,老朋友一起叙叙旧,吃个饭,不过既然皇上开
口了,臣也不好推辞,皇上想如何便如何吧。”
戚小久再次翻了个白眼,口不对心的家伙,想大操大办就直接说嘛,非常拐弯抹角的,还非说只要一家人吃个饭就够
了,他摆明了故意的嘛,他肯定知道宣齐既然偶尔提到这儿了,肯定会提议帮他操办,他是皇上的舅舅,朝上的左相
嘛!
再说了,如果有皇上亲自为他操办这种寿宴,那么他在朝中的地位,更是不可同语了,他怎么可能拒绝!
“好,就由朕来做!”宣齐皮皮笑笑,“多谢舅舅给朕这样一个机会啊。”
二人继续下棋。
谁知棋下到最后,左相又马上要赢,一脸掩盖不住有些得意的笑时,宣齐有迸出一句,“哎呀我都忘了!”
“忘了什么?”左相笑眯眯问道。
“舅舅你如此为国为民,倾尽心血,简直比朕还要操劳几分,而这次朕有机会为舅舅摆寿宴,又恰逢渭水水患,不如
就借这个机会,所有来客的礼品全部不要,捐于受水患百姓?朕想舅舅爱民的名气一定会更加响亮,是众臣的榜样,
更是渭水之滨百姓的福音!舅舅不会反对的,哦?”宣齐,眯着眼睛看左相的反应,“舅舅的确真的爱国爱民,哪。
”
左相本来一脸得意的笑僵了一下,有些微青,马上又转为微笑拂面,“怎么会呢?就按皇上的意思办吧,臣家里不缺
那些礼物,如果能造福于民,臣万分欣慰。”
“久久真不愧是舅舅!真明日早朝就下旨,令百官知悉,并合百官以舅舅为典范,到时必到场亲贺,如何?”
“臣没有意见。”
“舅舅跟朕还真是有缘呢……”最后,宣齐说了这样一句话。
戚小久吊在屋檐听了这些话,看着宣齐眯起的得意的,刚刚算计完人的狐狸眼,再看看一脸土色,手足微颤,明明一
百个不乐意,还非常装成很爽样子的左相,偷偷捂唇浅笑。
真是有意思啊有意思,这京城里的人,果然人人都披着张假皮,什么你好我好的,全是假的,没有一句真心!全部是
些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烂人!
而这个夜里,到底是谁算计了谁,谁最后棋高一着,显而易见了。
翻身上房,小爷不陪你们玩了!
看这书房的架式,估计他们还要“温暖亲和,兄友弟恭”一阵子,而这种假眉假眼的人看多了,会非常的倒胃口,戚
小久决定,先去别的地方看看好了,如若能找到琉璃盏,今夜的任务便是圆满完成,功成身退了,何必再看这几只假
狐狸?
如果运气不好没有找到再回来也不迟,没准到时狐狸会散了呢。
轻手轻脚,将随身的小夜明珠拿出含在嘴里,开始没有声音的迅速翻着有可疑的物件,柜子,小几,床头,床底……
左手碰到一个花瓶,仔细看看,颜色墨绿,花纹有些异族风情,华丽神秘,令人心向往之,堪称精品。可是这夜的目
的并不是它……放下……
随手拿起一个小瓶,手掌大小,天青色花纹,精巧讨喜,看起来应该不算太过贵重,可它的小摸样,美丽的小花纹,
握在手心里的感觉……美好……
小久心里实在痒痒的慌,好吧,既然给他碰到了,就拿走吧……还好这玩意儿小,又贴心……
戚小久正邪邪笑着,眼角突然瞟到一抹亮光,什么东西!戚小久虎虎的回头。
冲着那抹亮光缓缓走近,原来是一个被放到墙角的长颈玉瓶,看起来像是用最好的蓝田暖玉做的,质地细腻光洁,几
近透明,触感滑腻,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它会闪着戚小久的眼,也是因为本身质地太过光洁,映了戚小久嘴巴小夜
明珠的光。真的是好东西啊^
小久抱着瓶子,舍不得放下,这得值十多万两银子吧……流着口水看了半天,小久哀怨的摇头,这瓶子太大了,不方
便携带……
叹了口气,再次集中精神找五彩琉璃盏,可是五彩琉璃盏没有找到,却发现一个非常好玩的事情。
这个卧室的往里走,供着一尊观音,观音慈眉善目,看一眼让人心生宁静,可偏偏观音手上的那个玉瓶,有古怪。并
不像是和观音的手连在一起,而是一个做好的玉瓶放上去的,莫非……
小久猫儿眼转了转,好奇心起,摸了摸玉瓶,发现它好像不是固定的,便左右试着转了一下。
随着小久转动玉瓶的同时,供着观音架子挨着的墙壁突然无声的开了道门,吓了他一跳!
小就看看那道漆黑漆黑的门,拍着胸口,吓死了吓死了!
要不要进去呢?小久皱了眉……
可是并没有时间给他考虑,门外院中突然有人喊,“有贼!抓贼啊!”
盗受六十 跟我还是他(上)
被发现了?戚小久心中一怔。他非常确定他一路行来时,并没有任何人发现,不然为什么他在屋里这么久,都没有被
人发现?莫非今夜有别的人也进了这左相府,跟他一样的目的?
绝对不会。戚小久摇了摇头。且不说这日左相府的守卫严密程度非同往日,一般的小贼不可能如此顺利的进入内宅,
更说它戚小久每次行动时皆是百般小心,如若有旁人同时进来,定瞒不过他的眼,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
所以他现在几乎可以肯定,外面喊抓贼的,不是已经用某种方法知道了他的存在,就是眼花了把行走的家仆当成了贼
。
怎么办?
一旦全部高手汇集过来,任他戚小久本事再高,困在这屋子里,怕是插翅难飞了。
眨眼的工夫,戚小久的小脑袋里转了百八十个弯,装好夜明珠,揣好小瓶子,转了转玉瓶将机关关上,它终身从窗口
跃出。
知道上了房顶,他回头一看,才按叫了声不好。
原来从房间内伸出来一根极细的丝线,如果不是他刚好回头丝线又迎着淡淡的月光,根本就看不到。
阴阴一笑,戚小久懂了,这肯定是什么警报装备,如果有人在主任不知道的情况下开了密室,就会牵动到这根丝线,
而他没有听到什么声音,证明这根丝线定是通到较远隐蔽的地方,就算有铃声大作外边看守的人知道,房间里的人也
是不知道的。
真狠!
戚小久不能想象,如果当时他非常自信地决定不走,迎接他的,将会是一个什么局面。
不过如果他现在再不走,迎接他的,也不会是什么好场面,听得有高手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围拢而来,小久忙往外走
,准备跃出相府,不料他刚刚爬到墙边,就看见雷风行的影子在暗处晃。
今夜不只是走了什么狗屎运,他来时明明雷风行在另一个方向站着,他还特意找着碰到雷风行的方向走,谁知居然又
能碰到,这真是什么孽缘啊啊啊啊啊啊啊——
回头看了一下,还好现在人都往内宅跑,没有人发现他原来已走到相府的高墙边。
它猫着腰往边上继续走,想到雷风行看不到的地方再跃出……全身高度紧张,不敢有一点放松,既要注意雷风行有没
有发现他,又要注意相府里面又没人跟出来……
“嚓!”一声,不好,他踩到东西!原来左相府的墙头还放了几块可以移动的碎石,戚小久注意力都放在墙外的雷风
行和墙内的守卫上,脚下没有过多注意,以为沿着走就行,谁知走了几步没事后,居然让他踩到这样一个东西!
无力的低了下头,不用左右看,他也能猜到不管是墙外,还是墙内,都会往这边看来。墙外是不能去,人家在那等着
呢,墙内嘛……一下子守卫还过不来,先下去再说!
于是墙外的雷风行,只看到了一抹黑色的衣角。
跳下墙小久苦了一张脸,原来不只墙外是狼,墙内也有,几个家丁模样的人一下子捆了上来,想抓住小久,就凭他们
那两下子三脚猫的工夫,自然不能把小久怎么样。但是小久并不想伤人,所以出手很轻,但这些人缠着他不放,时间
稍稍久点等高手们来了他再难以脱身,于是他趁机寻了几个空子,跃上房顶,突然听到宣齐要走跟左相告别的声音。
这时几个人还在书房里客气。
眼睛往下一瞟,小久开始兴奋了……
书房外面不远处,有一乘墨绿色绣着金线的轿子,轿夫显然是被叫下去休息了,旁边没人。这个轿子……肯定是宣齐
秘密出宫坐的,不想被人知道,所以一路从相府门口抬到了这书房门口,落在小院。所以……
戚小久轻轻跃下,看了看左右没人,掀了轿帘闪了进去。果然,他刚刚调整好呼吸,隐了气息,久听到宣齐说,“那
朕先走了。”左相像是笑眯眯的说了句什么府里有事,便不相送了什么什么的,命人召了轿夫过来,宣齐也很快上了
轿。
轿子抬起,悠悠走着,刚刚过了小院的门,左右听了听没有其它人的声音,宣齐这才微微一笑,摇着扇子抬头,邪邪
挑着眉毛,轻声说,“你在上面挂着很舒服嘛。”
小久翻了个白眼,本来也没有打算骗这个人,而且两只手两只脚伸展着架在轿子的四个角上,,腰还得贴着轿子顶,
当然……很舒服……收了功轻轻下来,坐在宣齐旁边,拉下黑色的面罩,“证明,今天来算计老狐狸?”
皇上坐的轿子当然是宽大舒适的那一种,但是硬生生坐下两个人,还是有点挤,宣齐便抱着小久,让他坐在他的膝盖
上,“你看见啦?”难得小久今夜可能是累了点,有些乖顺的任宣齐抱着,宣齐看他点了点头,“你也太大胆了,居
然明明知道今夜高手那么多,还敢动手?我早知道我们说话时你挂在外面听了,以为你看看就走了,居然还敢下手,
嗯?”
戚小久听这话不高兴了,挣开宣齐的怀抱,细眉倒竖,“齐狐狸你不要看不起我,我戚小久想做的事,没有人可以拦
!”
宣齐看着那细眉猫儿眼,红红的唇黑黑的发,白玉的肤色被黑色的衣服呀衬着,不由得心中一漾,下腹也有一股热流
冲过,他很清楚那是什么,“小久你好美……”说着唇就要往小久嘴上压。
戚小久正气着,哪里让他的手,一掌过去,宣齐身子歪了歪,想亲小久的嘴的唇,堪堪落在黑衣上。可这样一歪不要
紧,两人的重量偏向一边,轿夫哪里料得到,于是轿子一斜,颠颠险险走了两步。此时还未到相府的大门,只听得外
面有人喊,“小心点哪你们!给我好好抬着!伤了人你们谁都赔不起!”得,又是一个谄媚的主儿……
“还敢不敢动,嗯?”宣齐眉毛挑的更高,理所当然的搂了小久入怀,手下也不闲着,趁着轿子左右颠倒的时候摸来
摸去大吃豆腐。戚小久此时心里不痛快,没有兴趣跟他玩什么调戏的游戏,不过人是皇上,找死的事他不能干,便迳
自扁着嘴不理他。
“咦,你没有话想对我说么?”宣齐一脸兴味,“不说别的,就算是为了我今日这一轿之恩,你也应该说声声谢谢才
对嘛。”
小久偏头看了看那人一脸无赖的样子,心里也便没有那么气了,“你今夜来左相这里打秋风?”
宣齐无奈叹了口气,“没办法,有些事情,在这种时候,还是得靠他。”用扇子敲了敲戚小久的头,宣齐装着怒说,
“不过你还真是很大胆啊,今夜这里除了左相的护卫高手,也有我自皇宫带出来的数名大内高手,你如此轻率行动,
不怕有意外么?”
小久懒懒抬了眼睛,“不是还有你么?”
“说的也是。”宣齐听到这句非常信任的话,倒是又笑得出来了,笑的眉眼弯弯。
“左相会不会和北夷人有勾结?”戚小久轻问,见宣齐面露思索不说话,他继续说,“我在他房间里发现几个瓶子,
不像是产自我国,那等浓厚的异族味道,很是不一般。”邪邪看了宣齐一眼,“你不要说有可能是别的族也不一定,
这天底下异族又不是只有北夷。可是我仔细验看过那些花纹质地,和当日我在阳关县客栈看到的北夷人带的贡品很像
,哪些瓶子定是出自北夷无误。”
“如果真的是这样,朕会很失望。”宣齐眸光黯黯。
“我在他们卧室还发现了一个密室,密室做的非常隐秘,向来定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看着正一脸期待地看着总
结的宣齐,小久瞪了他一眼,“看什么看!当时我有可能碰到了什么机关,所以没能进去……”宣齐耸了耸肩,撇了
撇嘴,小久又是狠狠一瞪,“我下回一定不会被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