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蔺情史录之武林晚辞——凤耶雪

作者:凤耶雪  录入:06-10

武林晚辞01

杭州城西郊十里坡有座庄子名曰正气山庄,占地千顷,朴实庄严。

这座宅子在武林中是正义的象征,仁义的化身。

与它的名字一样气势滂溥,是无数江湖人敬仰而神往的圣地。

近三十五年来,正气山庄几乎就代表了武盟二字。

它原当是严寂肃穆之地,然而此时──

正门前,两侧石狮威武,门庭前却是嘈杂不以。

“难道他是盟主就可以拿侨做作了不成?秋某人连日造访,诚心诚意,凭什么避而不见?如此傲慢之人,还谈什么平易江湖,风骨清悠?今日肖大盟主若是不出来见秋某人,秋某人便在此扎营长驻了,我倒是看谁面子上过不去。哼哼,秋某人江湖一闲人,游走江湖,悬壶济世,虽然不敢妄自尊大,但在江湖上确也是说得出台面的,肖盟主何以不肯见我?”

这一番话语,气愤难平,三分煞气,七分愤怒。

看门人苦着脸直暗暗叫苦。

这位秋爷自称秋水阁主秋袭水。

在江湖上秋水神医的名号如雷贯耳,自是一方神圣。

只是未曾想,这人居然是如此泼皮无赖样,自是难怪一向温文尔雅的盟主自那日一见后便躲着这位秋神医了。

只是不知这秋神医倒底是有何要事居然是赖着盟主不愿走了。

秋袭水坐在正气山庄台阶前,顶着炎炎烈日,虽然晒得眼花缭乱,口中气势却一点不见势弱地续道:“秋某人虽然不是什么武林泰斗,但肖盟主这般怠慢确未免太过失礼,哼哼,秋某不才,什么没有,时间却是多得很,既然肖盟主繁忙,我也不介意多等他些时候,我就看肖盟主什么时候能忙完,看门的,再给爷我去通报,秋袭水拜见盟主大人!”

那脸上表情咬牙切齿,看得守门人胆颤心惊,欲哭无泪。

秋袭水见他哭丧着脸唯唯诺诺地应承着,可脚下却半分没有移动,根本不欲进去通报的样子,眉毛倒竖,横怒道:“怎么?连你这个小小看门人也敢不把秋某人放在眼么?好好好!好得很!果然不愧是肖盟主调教出来的人!有种!”

看门人被他说得脸青唇白,更是欲语难言。

哭丧道:“秋神医,盟主真的不在,您还是先请回吧,等盟主一回来,小的立马到客栈去给您送信还不成么?”

“呸!小子,想唬弄我你还嫩着呢,我从四更天开始守在这里,就没见肖大盟主出来过,他什么时候不在了?难道肖盟主也学那梁上君子越墙而出了?”

秋袭水哼哼冷笑,以手代扇排解着酷热,白净的额头上汗如雨下,口中却更加起劲了,酝酿了下情绪,运起内力传遍方圆十里:“肖隐,你给我出来,堂堂武林盟主,难道竟学那缩头乌龟,不敢出来见人了?哼哼,你若嫌烦,趁早把该说的都告诉了我,我秋某人自然便不会再来打扰!否则……哼哼,秋某人不介意在下贵宝地多多晒些太阳,正好有益身心健康。”

看门人登时一张五颜六色,难看至极,这人……这人……还号称江南第一神医,人称玉面圣手,居然连泼妇骂街的行径也做出来了!!!

真令汗颜!

果然……江山辈有能人才出……

秋神医也算是前无古人了!!!

单看外表,一派斯文俊秀,面白肤细,柳眉勾瞳,朱唇玉面,三十岁上,若不开口,看来是一派的儒雅不凡,足以迷煞一众闺阁秀女。

看门人正抹汗时,一名武盟弟子一溜小跑地奔了出来急声道:“盟主请秋神医入内小叙。”

秋袭水扬着眉哼了哼,自顾嘲讽:“早该秋某人进去,用得着我浪费这许多唇舌么?天气这么热,却放我在外暴晒烈日,肖盟主待客之道忒差了!”

那武盟弟子也是悄悄抹汗,哈着腰,连连点头:“抱歉抱歉,盟主他一直与几位玉霄派弟子商讨事务,不宜打扰,因而担阁了通报,秋神医海涵。”

秋袭水斜斜挑眉阴阳怪气地哼着:“是么?”

“是是是,当然是!”那名弟子一迭声地点着头,急急迎着他进了中庭。

奉了上座又吩咐着上了三十年的碧螺春,“盟主那里事务还未处理完毕,秋神医先在此处静候片刻。”

秋袭水拧着眉嘲讽道:“这个片刻是多久?不会是叫秋某人等到月上中宵吧?”

那武盟弟子悄悄抹汗,垂着头拼命摇头:“不会不会!秋神医放心,待盟主处理完紧急事务一定立刻赶来。”

说罢,找了个说辞逃也似地留下秋袭水一人在厅内。

那名弟子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喘了口气,转身几个纵身到得正气厅对里面气定神闲茗茶消遣的肖隐苦诉:“回凛盟主,都办妥了,属下看着他喝下茶,想信不消片刻就清静了。”

肖隐一手支额舒服地坐在太师椅中,呵呵一笑:“果然还是细儿的东西管用。”

那名弟子拍着马屁接口:“那是,大小姐的东西千金难求,自不是俗物,就算是江湖上顶顶有名的玉面圣手……”

一个阴森森的声道:“就算是玉面圣手也怎么样?”

这声音,清泠若冰,那弟子额头冷汗滑落,顺着肖隐隐隐抽搐的唇角转过身去看到厅门边悠悠跨进来的秋袭水邪魅挑眉地问。

“哈……嗯……呜……盟主……”

那弟子哭丧地往肖隐身旁缩了缩。

玉面圣手秋袭水虽然武功不见得卓越,但那一手用药的功夫却是出神入化,稍有不趁便会着道。

便如此时,他明明想挪动步伐,但,便是他使出吃奶的力气也动弹不得。

而肖隐虽然仍是面带微笑,但那僵硬的面色上可以轻窥,他必也是着了道儿,否则都到这份上了,断没有按兵不动的道理,要知道这几日盟主为了躲秋袭水,都快赶上那老鼠躲猫了。

秋袭水一脸阴笑地步近两人,先是伸手撮了撮那名弟子青嫩的脸,才是方到长胡子的少年人,下巴上一轮青色,秋袭水掐了掐,阴笑:“这位小哥儿细皮嫩肉的,长出东西来多煞风景,不若秋某人帮帮忙,别让它长出来了?”

那名弟子吓得差点哭出来,堂堂男子汉若长不出胡子来,岂不是娘娘腔?

这位秋神医难道要阉了他不成?

求救的目光递向自家盟主。

肖隐唇角的肌肉抖了抖,回以爱莫能助的眼神,他现在是自身难保啊。

果然,秋袭水欺负够了小孩子,目标转上肖隐,啧啧有声地道:“肖盟主自继任武林盟主以来二十余年,想当年肖盟主一战成名时,秋某人还是个只知道啃药草的孩子,说来也该叫肖盟主一声前辈,但秋某与朝戟定下白首之约,而朝戟又是肖盟主唯一的师弟,算起来,秋某却该唤肖盟主一声师兄,只是不知肖盟主何以这么不待见我?数度避而不见?”

武林晚辞02

肖隐微角隐隐抽搐,哈哈大笑:“秋阁主说得哪里话。

不才虽为盟主,也是仰仗各位门主信任,令不才有机会为各位效劳,谈得上什么前辈?

秋阁主一手医术冠盖江南,救人无数,不才万分景仰,只是……近段时日,事务麻烦忙,多有怠慢,秋阁主请勿见怪!”

“不怪,不怪!只要肖盟主把朝戟的躲身处告诉秋某,秋某立马就走,不担搁盟主处理繁冗的武盟事务。”

秋袭水皮笑肉不笑地逼近肖隐,挑着眉眼,冷笑连连哼哼有声,那眼里神情分明,在说着,肖盟主若不把朝戟的下落给知秋某,秋某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肖隐额角青筋微跳,脸上笑容僵硬,眼神有渐显冷冽,“秋阁主岂不为难不才么?不才虽为盟主,但并不代表着无所不能,我那师弟任性狂妄,与不才向来不合,何况,不才与家师已是数载未知他的行踪,不才如何告之秋阁主?”

“哼。”秋袭水冷笑,一把揪住肖隐的衣襟眯眸:“肖盟主,你我都是明白人,何必逼秋某动粗?秋某虽然是大夫,但偶尔也玩玩毒物。秋某得知,朝戟失踪前最后一个见的人便是你,他去了哪里,除了你,还会有谁知道?”

肖隐脸色微变,表情冷淡下来,讽笑:“秋阁主这般动作不嫌有点失礼么?恐有辱阁主身份,有话好说,秋阁主先放开不才,解开毒药,朝戟的行踪,我们亦可共同商讨。”

“哈,那些繁礼儒节,虚情假意,秋某从不放在眼里,辱没了又怎地?能比朝戟来得重要么?今日得罪之事,待日后秋某与朝戟重逢后再来请罪。”

秋袭水一声冷哼,提手挟着肖盟起身道:“只怕辱没的会是肖盟主的身份,看肖盟主是要告诉我朝戟的下落呢,还是想这样跟秋某出门逛逛?秋某是不介意扶着肖盟主,只不过……怕肖盟主面子上会过不去。”

那挟制的手臂自腋下穿过扶抱,无论怎样看去,都是一副暧昧景象,虽然如今江湖上男风盛行,出了不少对男男侠侣,但此等行为仍是为人所深恶痛绝,何况肖隐身为盟主,加之二十年前他与昊剑门苏梦清曾传出过一些暧昧言语,本已是有些影响不良,只是他做人确实面面俱全,长袖善舞,武艺高强,身后又有庄越华及昊剑门,以及一纵大蔺高手在身边相护,所以居然是连坐三任盟主。

肖隐脸色陡一青,忍无可忍道:“秋阁主,不才敬你悬壶济世,以救人为本,敬让三分,处处忍让,若阁主委实太过份,不才也少不得心生不快,还请秋阁主凡事三思而后行。”

“啧啧,这话说得好听,什么敬让我三分?肖盟主有本事只管出手,秋某对自己的药很有信心。哼,肖盟主如今是秋某禳中之物,生死由我来定,还待嚣张么?”

秋袭水嘲笑,拖肖盟往外走道:“从这里到正气山庄大门还有些路程,肖盟主考虑清楚了,看是要让你的手下知道你技不如人落入我手中呢,还是配合秋某,告之我朝戟的下落?”

“你!”

肖隐怒目,但仅仅是稍纵即逝,秋袭水在江湖上名号众多,秋水神医,玉面圣手……其中还有一个名号叫[狂医],名号由来自然与他那狂妄不羁的师弟密不可分,十年前,刚出道的朝戟与秋袭水天雷勾地火,恩爱缠绵轰动武林,秋袭水便曾做出冲冠一怒为蓝颜的事来。缘由据说只不过是华山派女弟子中有一位与朝戟交情甚好。

他那师弟凛性冷冽,看来并不似多情之人,他便不曾明白,何以朝戟与秋袭水居然相守五载,可惜……

哼,如今看来,多半是师弟受不了这秋袭水的缠功,败下阵来。

秋袭水固然可恨,但此时面子重要,若真让武林人得知他居然栽在武功平平的秋袭水手中,岂不笑掉江湖人的大牙?

恼恨地思虑半顷,无奈道:“秋阁主且先放开不才,朝戟的下落不才确实不知,不过……”

“不过什么?”

秋袭水立时停下脚步追问,俊秀的脸上一片焦虑之色,紧紧瞪视着他。

肖隐苦笑:“秋阁主还是先放开不才吧,天气如此炎热,我们回厅内再说。”

秋袭水闻言又是冷笑:“哼!肖盟主也知道天气炎热么?秋某在门外晒了这许多时日倒不见肖盟主说热。”

肖隐只得陪笑:“是不才的错,秋阁主大人大量,回厅中,不才以茶代酒给秋阁主陪罪。”

“哼,不必了,你快告诉我朝戟的下落,我立刻就走,不担搁盟主办理公务。”

秋袭水沉着脸冷冷地说,不过,手中在肖隐几个穴位上点了几下,肖隐立刻便恢了些力气。

秋袭水放开他沉冷地道:“肖盟主最好不要耍秋某,否则下次秋某便不知使出的会是什么研制品,若是还在研制中的未有解药的东西,恐怕后果就点严重了。”

这分明是威胁!

肖隐也在心底冷笑,肖某人吃了一次亏若还记不住,还有何颜面做这武林盟主?哼,秋袭水,你也忒小看肖某人了。

暗中戒备着以防秋袭水再次施毒,面上假笑:“秋阁主可知我那师弟是大蔺人?”

“?”

秋袭水皱眉,朝戟不曾提过他的身世,江湖人人都知他是庄越华收养的的孤儿,自幼无父无母。

武林晚辞03

哼!

肖隐在心底冷笑,这事我那师弟自己也不知,我就不信你会知道,呵呵,秋袭水,这世上得罪肖某人还能活得舒心的人也只有那家伙了……只是……那家伙也不在了。心下不由一黯,凛眸冷笑,你,呵呵,不整得你哭天抢地,我就不叫肖隐。

“朝戟是家师三十年前云游时见他资质极佳自大蔺带回来的,他身世有些离奇,与那祈月教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原名据说姓嫣,不好待在中原,所以那次大汉与大蔺交战,武林风起云涌,朝戟披星戴月地赶去大蔺,只是不知他为何一去不返,家师也已数次探访大蔺,但都寻找未果。”

肖隐沉静地编着谎,面无杂色,神情真切,看不出一丝破绽。

秋袭水见他神色沉着稳镇,一时间拿捏不准是否属实,蹙眉追问:“你这些话可有何凭证?”

“若有凭证岂非早已闹得沸沸扬扬,朝戟在中原武林又何以立足?家师带他回来自然是做好了万全准备,不会让此事曝光,保他安宁。这些,秋阁主信便罢,不信不才也无可奈何。”

肖隐沉着一笑,露齿淡定地说。

秋袭水仔细一想确有道理,庄越华能隐忍十五年方向庄九师复仇,可见做事隐忍,而肖隐能稳坐盟主位置二十五年,自然也是个做事周密之人,那些能置朝戟于不利之地的证据确实不可能留下来。

只是……

凭借前几次被肖隐耍骗的经验何以相信肖隐这次不是骗他?

大蔺之途遥远,这样一来一回,若是骗他,岂不是浪费大半年的时间?

何况他若真到大蔺找人,不可能轻意回来,而他又没有任何头绪。

那祈月教据说隐在大蔺境内桃源,外人无从得知那秘处。

他又从何查起?

何况他从不过问江湖事,对祈月教也是一无所知。

想来想去,都觉一人独赴大蔺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秋袭水侧头看见肖隐云淡风轻的笑脸,恼怒一涌而上,暗哼:肖隐,你耍我多次,这笔债晚算不如早算,你想骗我,我也得让你偿偿个中滋味。

这样一想,心情大好,肖隐身为武林盟主,对祈月教之事知之甚多,说不定他能找到那祈月教所在。

当下手指轻动,微一楫身道:“多谢肖盟主告之秋某,方才得罪之处,还请海涵。”

肖隐暗暗挑眉,在心底冷笑:礼多必诈!

于是防备地微退几步回楫:“不客气。”

秋袭水在他低头的那一瞬间狡黠一笑,左手尾指微微一抖,无色无味的粉沫悄无声息的弹向肖隐笼罩住他。

肖隐恍惚了下,眼神立刻变得迷茫起来,神情也稍显呆滞。

“呵哈……”

秋袭水得意轻笑,手指一勾,意气风华地笑:“麻烦肖盟主随秋某走一趟了,呵呵。”

秋某这摄魂散是集摄魂大法,摄心草,伏魂琉璃于一体之精华,任你武功再高,修习再厉害也难逃被惑。哼,肖隐,和我斗,等死吧!

肖隐神情虽然呆滞了些,但若不细看,却并不易察觉。

所以看他居然随秋袭水走出正气山庄,守门弟子并没看出任何异样,只奇怪盟主怎么会跟秋神医一起出门。

难道是沟通成功?

嗯 ,有可能盟主也受不了秋神医的毒荼,迫不得以……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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