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丁?”波纹科菲眼底闪过一些东西。好久没吃家里的布丁了,不知道奥戴温他们是不是还在抢那些布丁,在等几天回去后,一定要简多做一些。这次行程还真是累。
“苹果布丁,有吗?”波纹科菲问居塔,这是三天来他第一次跟居塔说话,他觉得在这个时候,即使心情再不好,也应该有个好胃口。
居塔神色激动,顿时喜上眉梢:“有,当然有,苹果口味的,对吗?苹果……”
他扭头看他身后的随从,有人跑了出去,步履急促,还摔了跤一路滚下楼梯。
现在,波纹科菲跟居塔坐在街边的阁楼上,原本这里是该挤满玩牌的赌徒、耍着花招的骗子、招揽顾客的妓女、妓男,还有地下城最最不缺乏的吹牛客,现在,这里被清理得无比干净,有人在这里铺满了一整层墨绿色的地毯。波纹科菲跟居塔坐在二楼的露天台子上,看着科学院的车子一辆接一辆地过去。波纹科菲很认真地计算着车子的数量、种类、去向,一支签字笔很快被用完,他抬头看下居塔,居塔立刻送来十几支以供佳人选用。
居塔面前是一个长桌,桌子上的小瓶里放了漂亮的、开得正鲜艳的三色堇,花瓶的周围摆满食物,面包、烤鸡、蛋糕、牡蛎、牛奶、红酒,甚至鹅肝酱都可以在这里找得到。居塔不停地吃东西,他太闲了,如果不吃东西,他就看波纹科菲。
三天前,这个美人从天而降,居塔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他喜欢他,他喜欢外貌可爱美好的花瓶,他们就像珍贵的收藏品,他对收藏品都是珍爱的。当然,这只是居塔的一相情愿,波纹科菲不可能是花瓶,居塔自己很纳闷,为什么会对这样的人毫无理由地一见钟情,单单只是因为他的样子吗?流放星不缺美人,虽然这样素质的还是少见,但是,有着那样的一双眼睛的人儿,却从未曾有过。他只是初见,就想淹死在波纹科菲的眼睛里了。
他凝视着自己,带着一丝丝怜悯,为什么要怜悯自己呢?居塔不清楚,但是他觉得自己委屈了,啊,他居然怜悯自己呢!
这位美人无所谓地接受着突如其来的噩耗,即使得知自己被出卖,他也毫无惊讶之色,甚至他在微笑,居塔为他的微笑倾倒,为之沉醉。
当被独立地、孤单地丢在居塔那里之后,波纹科菲的眼睛只是看着那个虚拟花园,他看了很久,看到花儿开放鸟儿鸣叫,他的眼睛依旧流露出一丝喜悦,对生命他赞叹,欢乐,单纯地欢乐着。
居塔喜欢他,他一直凝视着波纹科菲那双深邃的眼睛,如果可以,他想淹死在那里,永远不用得到救赎才好;他想把这个人放置于身下,揉烂,撕碎,他想把他和自己糅合在一起成为独立的一个;他悄悄接近他,闻着他发梢的味道,他是那么地干净、那么地美好……当然,以上是居塔对波纹科菲先生的第一印象,很快,这种美好的印象被毫不留情地打破了:离开画室后,波纹科菲第一件事情就是从二楼卧室攀爬出去劫持了某位可怜警卫的一把硕大无比的,口径:3.21MM,有效射程:670M,发射方式:连发式微波射线。全枪质量6.306Kg,的,微波射线枪。
第一天夜里,居塔浑身被清洗得香喷喷的,如果可以,他想给小美人也洗个香喷喷的,而且,他决定要亲手为美人洗,他决定今后也要这样做。他进屋后很亲切地对美人儿说:“我觉得,你具有高贵的教养和柔弱的品质,作为你这样的美人,你应该被人放进怀里疼爱,而不是拿着一把大枪对着我……”
他被波纹科菲拿着大枪指着头,从卧室里丢了出去,他毫无悬念地从二楼的阳台被丢进院子里的水池,一身欲念被浇灌得干干净净,比教徒受到洗礼还干净。好吧,作为居塔,他不应该跟终身伴侣生气,他可真喜欢他,不,他喜欢泼辣的他,越泼辣越够味儿。
第二天,居塔想来点硬的,以确定自己的社会地位,他带了帮手……然后,他看着美人儿就像丢蛤蟆进水一般,拎着那些身经百战的护卫的腿丢他们出去。他最后一个丢的居塔,然后居塔再次坐在水池里,看着站在二楼拿着手帕很认真擦手的波纹科菲,他觉得……自己家水池太小了,他和随从挤在里面地方有些狭窄……这位美人何止是泼辣,他简直就是一架人肉型战斗机!好吧,他喜欢战斗机,尤其是这样的,越来越喜欢……
第三天,居塔听了随从的谏言,决定饿着卧室里那个总是端着大型的、具有杀伤性武器的美人儿。下属说的对,再有个性的人,饿他几顿自然就屈从了,似乎流放星的人都怕饿着自己,没有食物是这些人永远的噩梦。
居塔幻想着波纹科菲气息奄奄地躺在床上,而他拿着一块熏肉撩拨他的情形,虽然不浪漫,但是,想一下,那也是不错的。
波纹科菲当然不怕别人饿着自己,他在这个小小的宫殿里如履平地,他在部队呆了这么多年,单兵作战他从未害怕过。他不能走,他必须保证科学院可以安全撤离,所以他只能跟这个疯子耗着,没有东西吃,他就抢东西……
第三天,波纹科菲洗劫了居塔的后厨,当然,这样说有失帝国将军高贵的修养和卓越的品质,但是波纹科菲的确从二楼的窗口攀爬进人家的后厨。除了他自己吃的,他把剩下的食物全部丢到不远处的工地上,食物被干活的苦役一抢而光。那一夜,除了波纹科菲,居塔的宫殿里所有人都饿着肚子,甚至居塔本人也只吃了个半饱。
接着……第四天,居塔决定跟波纹科菲重修旧好——事实上他们也没什么旧好可以修。他带着波纹科菲来到街面,请他看科学院撤离的车队,还请他吃东西。今后日子还长,他不想这位脾气暴躁的美人和自己关系紧张,对待不同的人,要用不同的方式,他们需要好好谈一下。
“你觉得,味道如何?”居塔小心的、地问波纹科菲。
波纹科菲想说不好,又想起成为蜡像的画匠,他点点头,甚至很给居塔面子地笑了一下。
“那真是太好了。”居塔很高兴,他满意地冲着身后的人点点头,扭头跟波纹科菲旧话重提:“哈尔·雷蒙德想见你,我拒绝了。”
一听到那个名字,波纹科菲顿时胃口全无,他停下手里的叉子,抬眼继续看街面上的车子。有人想攀爬到车子上讨一些便宜,很快被人丢了下来,摔得很惨,居塔不同情那些流放犯,帝国军也不会。
“他们告诉我,你叫休若·L·波纹科菲。”居塔立刻岔开话题。
波纹科菲点点头,心里觉着居塔这人还真是奇怪,一直问自己名字,他不是知道吗?
“波纹科菲,你一定觉得我是一个霸道、跋扈甚至很虚伪的人吧?”居塔情绪很不好地喝了一口松子酒说。
“是这样。”波纹科菲不喜欢撒谎。
“可是我觉得,我比那个诺曼家的人要高尚得多。”居塔盯着波纹科菲的眼睛,尝试从他那里得到一丝丝的安慰。
“也……的确是这样。”波纹科菲先生一直就是个坦诚的人。
居塔猛地站起来,他竭力不流露出听到这些话的狂喜,他不敢相信波纹科菲会这样回答他的话,他以为面前这位美人会大发雷霆,会气愤万分。他不是不想讨好他,但是,在那之前他必须要使这位来自贵族的、娇生惯养(这句词勉强适合,自从昨日被打劫了厨房后,居塔已经重新审视波纹科菲了)的先生,进行一次心对心的沟通。
“诺曼家的人,不懂得爱,不懂得怜悯,甚至……他们卑鄙无耻。”他有些气愤地告诉波纹科菲。
“也……的确是这样,某些人。”波纹科菲点点头,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那家人有多么能装。
“他们就是一批披着华丽外衣冒充天鹅的家养白鹅,除了曲卷的脖子长度好似相等,他们没一点天鹅的品质。”居塔握紧双拳愤恨地说。
“也……的确是这样,某些人。”波纹科菲叹息一下,他觉得活在丹尼士柯的人有些连家鹅都不算,最多就是一群长了羽毛的家禽。
居塔走过来,双手拍打几下栏杆,他很高兴,非常地高兴,他扭过头兴奋地对波纹科菲说:“您看,L,我们有了共同的语言,我们找到了话题呢。”
波纹科菲缓缓放下手里的笔记本,他审视一下上面的数字后,烧毁了那些东西,他扭过头看下居塔,语气依旧是不客气:“不要叫我L,你可以称呼我的姓氏,还有,我觉得……我们也没什么共同语言。”
居塔挥下手,立刻有人把他的椅子推进到距离波纹科菲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
“他们告诉我,您原本出身贫寒。”居塔带着一丝诱惑的语气,为波纹科菲倒了一杯并不难喝的酒水。
波纹科菲想起自己的出身,也的确是出身贫寒:“也……的确是这样。”
“他们还说,您世世代代都是为那些贵族老爷做牛做马?”
“是这样。”
“虽然您非常坚强,您是那么的优秀,您在逆境中抗争,但是您总是受到不该受到的谴责,那些上流社会的混蛋们总是沸沸扬扬地说着一些诋毁你的坏话,他们蔑视您的出身,那些愚蠢的流言不实地指控着您,他们把您的优秀归咎于大公对您的宠爱,这是多么的不公平!”
波纹科菲重重地放下杯子,有些火气地说:“的确是这样!”
“那个人,那位大公,他能给你什么啊!不名誉的耻辱和阴影?您是这么的清白,你谁也没害,但是他甚至不能帮你排泄那些激烈的怨恨,那些嫉妒者的吐沫星子就要淹死你了,你活得是那么地不如意!”
波纹科菲仰头喝了一杯,大力放下:“是这样!”他很生气。
“没人能懂得你的痛苦,他吃着一杯佳肴,却惦记外面的美味,他就像水性杨花的女子正在朝三暮四,可是你偏偏毫无办法,没人能成为你的靠山,没人能听你倾诉,没人能在你痛苦的时候为你排解,而这一切,正是那个打着宠爱你名号的所谓爱你的人给你的……”
波纹科菲的眼睛慢慢挂上了一些晶莹的泪滴,他拍拍居塔的肩膀。居塔激动得浑身颤抖,他帮波纹科菲说着暖心的话儿,一杯一杯地帮他倒酒,胜利就在前方,曙光就在不远处。
“居塔……你叫居塔对吗?”波纹科菲很认真地问他。
“对,我出生就是为做居塔而出生的,这是个高贵的名字,当然,如果你愿意,我会告诉他们,为我们去合并基因生出一个叫居塔的孩子,那个孩子会继承我的位置……成为这个世界的王。”居塔开始幻想。
“你说,居塔,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可以代替正义的神去说什么正当的事情,每个人都从自己的偏好、自己的立场去判断这个世界,我们都因为自己的偏好付出了自己的情感……你说,居塔,那些该死的混蛋,他们凭什么去搅乱我的幸福,我卑微的、单纯的幸福,只是因为我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吗?我的爱就必须和我的出身同等,只是一个谁都可以指派,拨弄的小人物吗?”
波纹科菲很认真地看着居塔问,他看得他浑身都疼起来了。怎么可以呢,他怎么会是小人物呢?他是如此的美好,他清淡得就像一杯清澈的水,人人都离不开的水,只属于他居塔一个人的水……
“没人能指派你,即使是我,我想尊重你、爱护你,我想把你当成神,真的,我可以叫你波纹科菲吗?他们告诉我,那个人总是这样叫你,他伤害了你,而我……我只会爱你,真的,就像每个人只爱自己一般那么爱,也许我这样说你不相信,但是……我可以对你,不,对您,对您起誓,给我个机会好吗?剥去那层华贵的外衣,我和那个人是一样的,我也想像他一般在您的面前,享有同等的权利,而且他给不了的,我都可以给你,唯一的爱,唯一的……”
居塔很向往地看着波纹科菲,而波纹科菲的心啊,却不知道飞向了何处,他看着地下城并不存在的天空,嘴巴里喃喃地说着自己的话。
“在认识他之前,我的天空,只有那么大的一点,我和妹妹卑微地生存着,虽然简单,却也很快乐……然后,他出现了,他就像一个神,第一次我仰望他的时候,他俯看着我,透过我的灵魂,透过满脸的油彩之后俯看我的灵魂,我就再也离不开他了。我不懂得什么是爱……真的不懂得,我只知道,那双手为我擦去血痕的时候,他就对我施展了魔法,我站立在他身边,看着他成长,看着他一天一天地成为这个国家的脊梁……”
波纹科菲慢慢站起来,顺手抚摸下自己三天没梳整齐的头发,他回过头有些自嘲地一笑,居塔看着他,看着这个人带着一丝无奈,甚至有一丝宠爱地说:“知道吗?我和他,我们就像一个风筝,一个是拴着风筝的线,剪断了,我们什么都不是,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算了……”
居塔没注意波纹科菲在说什么,他看到了波纹科菲放置在桌面的那把枪,经过一些繁杂的思想斗争之后他冲着不远处的一位下属微微点点头。
他站起来,来到波纹科菲身后,他想遮掩住一些什么,但是,波纹科菲并不喜欢居塔离他太近。
那位身手矫捷的守卫快速地越过椅子,越过桌面,飞向那把微波射线枪,他的手抓了个空。波纹科菲灵活地转了个身,他一只手把那把武器拿回手里,一只手借着这个可怜的家伙飞翔的轨道又推了他一把。
可怜的家伙,他在空中抓挠了几下,出于人类的本能他抓住了一个可以依靠的东西,居塔成为了这样不幸的东西,他们一起从二楼摔了出去。
波纹科菲慢慢把枪插回靴子,他遗憾地趴在栏杆口看着掉在楼下的两位可怜的不幸人儿,这次……可是没有水池,好像……真的很疼。
17.第一次的信任
金丝公主的新娇婿道纳康·切斯特顿侯爵跟塞德莱·布龙菲尔德伯爵大人站在他们的好友乔德纳·扬·威尔科特斯侯爵身边。当年的四大家族的单身公子,现在只有布龙菲尔德伯爵还单身,剩下两个……也不能算是成家立业了,家倒是成了,威尔克斯特侯爵先生,至今没跟大公阁下办理结婚仪式,至于可怜的切斯特顿先生,他的婚礼遇到刺杀事件之后,公主殿下至今没进道纳康家的门。
“亲爱的杨(幼小的时候,他们爱称呼威尔克斯特侯爵‘杨’,这个称呼已经多年未喊),自从你订婚后,我们就没好好过几天好日子。抱歉,我不是故意激怒您,我觉得,自从你有了婚约后,你的脑细胞就开始退化,活得越来越像个小老头。想想以前吧,他们都说我们纨绔无事,头脑平庸,但是我觉得,比现在活得质量高得多。看看我们现在,个个活得像个小老头。”布龙菲尔德有些带着讥讽的语调说着自己不如意的两位朋友。
威尔克斯特苦笑了一下,对于朋友说的这番话,他无法还口,只好苦笑。他转头看下坐在办公室发呆的埃德蒙,这几天,出来进去的,陛下派了不少人跟随,可怜的明妮,正经破案的事情无法亲自操作,每天连轴转的跟着埃德蒙大公,几乎是寸步不离。
埃德蒙大公跟皇帝陛下有个秘密,这是这几天大家都终于明白了的事情。从多年前大公阁下兵役归来之后,他就再未离开过卡蒙嘉中心区,此种理由,耐人寻味。这几天,大公好似有要离开的迹象,陛下多次跟他长谈,但是从陛下的表情上来看,结果并不是很好,丹尼仕柯到处吹着火药味极其浓厚的烈风,一不小心就连累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