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一股子看不到的风徐徐吹起,天使之都悄然对各种轻工业产品原材料进行价格调整,虽然他们的动作很小,但是,汇集起来就造成了卡蒙嘉轻工业产品的成本上升,正在迈着特殊的步调前行的卡蒙嘉,它的外向型经济方向似乎小小的滞留了一下。
即使如此,打开报纸,打开任何媒体窗口,卡蒙嘉每天都有新的富豪产生,那些人来自任何贫民。努力维持脸面的贵族们在尽量维持着脸面,在他们看来那些人的财帛即使堆成山,也无法得到一张正统贵族聚会的请柬。就这样,卡蒙嘉的社会一切为二,奢华的平民富豪们的聚会,努力以传统获胜的贵族聚会。
社会就这样极端的划分着,走到这一步,谁也预料不到,死去的陛下预料不到,活着的这个也预料不到。就连大公阁下本人,有时候想起来,也是默默的呆立许久。这里不是贝因托,这里生活的不是思想统一的贝因托人,这里是有着八百年绝对腐朽传统的卡蒙嘉,当你制定出一个规则,当那些政策真正施行开始,也许本意是一,但是走到最后已经变成本意六,或者其他的什么,但是他绝对不像你想象中的那般美好。
“阁下的意思,必须要缩减银根吗?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吗?这个时候,应该做的事情很多,甚至我们应该进行价格补贴……”年长的经济学家使用了大量的数据、理论、实例喋喋不休的阐述着自己的论调。显然,大公阁下找来这些人,是想说服自己,想迫使自己放下心中的那个念头,他想回避某种东西,他知道,如果他这样执拗下去,他早晚会和某个人,某个力量相撞。他不怕相撞,骨子里他甚至期盼那样的刺激,他以为这一生他都无法和那个人相遇到了。但是,如果按照卡蒙嘉的经济发展形式来看,当某一天到来,他和世界经济相撞之后,那么作为王者,作为游戏规则的策划者,他们必然会相撞。
“考特先生,抱歉,我要打断你精彩的论述,显然,你的论调并没说服我,我现在更加紧缩国内的银根了。在那股子风暴到来之前,我们必须把倾斜的东西,拉回平衡点,所以,先生们,下个星期,我希望得到你们的复式预算,增量预算和零基预算都是我需要的数据,我必须看到数据……”年轻的大公突然打断那位学者,虽然这样很不礼貌,但是他了解那位学者,他很有表演欲望,如果不打断,大概他会说到第二天凌晨都不会觉得丝毫厌倦。
傍晚五点多,卡蒙嘉最高权利者之一,若代堡的主人,埃德蒙大公慢慢悠悠的从他的办公室走了出来,他提前解放了那些可怜人,好吧,偶尔,他也做做好事,当然,这要取决于他的心情。
时间是个好东西,它就像砂纸一般,不断的打磨着有棱角的岩石,现在的大公阁下,浑圆,朴实,甚至有时候这位大公看上去比现在的当今都亲切的多。他总是微微笑着,既不多言,也不多语,最近这几个月,他竟然连宫外的办公地点都去的少了,用他和波纹科非的枕头语录来形容的话……
“他们想从我的鞋子款式研究出下一次财政预算方向,我只好把自己藏起来……”
穿越过这一季节的白色铃铛花,大公阁下慢悠悠的走到若代堡的小桥上,里面突然传来一位女中音压抑不住的兴奋声音: “我的天,我的天,看我看到了什么?我的路易爷……您终于回来了……我的天……”
就像往常一般和院子里那几个栏杆过不去的简,突然丢下她的打扫工具,一只手抚摸着心脏,一只手伸向前方,当然,她的眼睛里真的包含了泪水,当然,某些时候贵族的女人总是喜欢像做戏一般表达自己的感情,也当然,简绝对是真心爱着这位活得非常不容易的路易爷。
路易把挂在手上的军装递给身后也同样笑的十分高兴的女官伸开双手:“简,我的天,我就知道,第一个看到我的绝对会是你,我可真想你……简,不要那样称呼我好吗?”
简笑了下,拥抱着这个她看着成长的孩子:“欢迎您回家,还有,恭喜您重新得到您的爵位,我的殿下。”
路易笑了下,他对那个所谓的失而复得的皇家爵位真的很无所谓,虽然从进丹尼士柯开始,立刻就被召唤到自己那位皇帝祖父面前,在长老会的见证下匆忙的进行了一场爵位复立仪式(路易的王子爵位曾因为受祖母,前皇后海梨牵连随其父降位)。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即使记忆中羞辱和痛苦也许永远无法忘记,可是,他也感谢那段经历,他现在自认内心可以抵抗任何狂风暴雨而无所畏惧。
“路易?”温和的声音从身后慢慢响起。
路易浑身颤抖了一下,他转回身,看着他崇拜的神,他的庇护人。
那件很大很大的犹如袍子一般的纯棉布的天蓝衬衣,完全盖住了大公阁下的整个的臀部,路易很纳闷的想,这是卡蒙嘉上流社会的新热潮吗?好像很奇怪的样子。他看着大公阁下的长发,那里并不像别的贵族打理的那般漂亮,穿一些金珠银线或者其他的珍贵装饰在那上面点缀,他只是随便捆了一根布条,路易甚至怀疑那根布条来自床上的某个床上用品。
阁下的两只手插在那条松垮的灰白色的帆布裤子里没有任何拿出来的意思,路易站在那里,兄弟俩互相看着,一直看到埃德蒙走过去用手捶打他弟弟的肩膀:“走吧,去厨房,那里我藏有好料。”
路易笑了,眼球憋的通红,想扑过去,就像小时候那样请他抱起自己,放置在膝盖上,但是,那样的日子,再也不会有了。即便是可以,他还能抱得动自己吗?长大了,不再是个孩子了……这真遗憾。
大公阁下穿的那双皮拖鞋,是越来越不讲究,走路后脚跟无聊的拖着地板,扒拉,扒拉的,四五只不知道那一代的胖球不停的攻击着那两只鞋子,内侍们无奈的带着笑容去驱赶那些胖狗。
穿过熟悉的走廊,偌曼·托波祈·路易再次从路易爷变成了王子殿下,但他仍旧需要自己提着行李去自己的房间,简单的收拾完毕后,他对着镜子深深的呼吸了几口,打开大门沿着阶梯下楼。
“你猜猜我是谁?”身后传来声音,路易回头。
那位世纪糊涂蛋奥戴蒙坐着楼梯的扶杆向下滑着,他完全无视自己身上那套价值不菲的少校军装,在帝国活的如此无聊又无忧无虑的人便只有他了。
“你猜猜我是谁?”奥戴蒙蹦到路易面前,扮出一副很严肃的样子,但是现在装严肃似乎已经晚矣。
路易哭笑不得,很配合的告诉他:“奥戴蒙哥哥,我回来了。”
“错了,你猜错了,我是奥戴维,真的。”四胞胎里,其实最不会表达感情的人,也许也就是他,不然他不会一见到路易就叫他猜自己是谁。奥戴蒙有时候找不到如何表达自己感情的正确方式,他想着,如果我有什么不妥的,就推给倒霉的奥戴维。
路易冲他笑了一下:“我先上楼,刚才在空间站接我回来的人好像除了波纹科菲先生,还有一个叫奥戴维的军官先生,奥戴维和波纹科菲去了军政处,即使你不承认,我还是有礼物给奥戴蒙的。”
奥戴蒙有些不好意思的拉拉军装的皮腰带:“我可以帮奥戴蒙收,他会高兴的。“
路易苦笑不得,只好指下简:“礼物在简小姐那里。”
话音未落,面前的人已经消失掉。
萝依号的客人们下榻在卡蒙嘉的国家第一科技大学的学生公寓,公寓是去年教育部出资修建的,虽不是最奢华的居住地,但是也算得上是稳重得体的一处地方,接待以学生为主要人员的外国参观团是再合适不过的地方,再加上这所学生公寓的新区竟然被批准在国王老道上修建,这才是真正要命的地方了。
负责接待客人们的接待人是外务部的两位官员。两位官员彬彬有礼,谈吐不凡,是两位真正的绅士。虽然他们一副新派作风,在接待工作中和学生们相处融洽,甚至他们偶尔还会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这令大家再次对卡蒙嘉刮目相看,因为卡蒙嘉给人的感觉是严肃谨慎,甚至是古板的,厚重的。尽管那位上尉解除了大家许多疑惑,可是旧观念十多年的基础怎么好轻易推翻呢?
英俊的绅士的出现暂时安慰了劳莱小姐离开英俊上尉先生的心,她甚至有预感,这样高品质的男人,卡蒙嘉也许遍地都是,大概,也许吧!
“劳莱老师,明天真的有舞会吗?”一位兴奋的少女跑到自己老师面前问。
劳莱无奈的摇头笑:“亲爱的,那个不是舞会,是欢迎酒会,一位淑女要记得在任何时候都要得体,所以……不要蹦来蹦去的。卡蒙嘉虽然在变,根骨里的传统暂时是不会改变的,所以,想要遇到王子,首先自己必须是个优雅的公主哦,尤其是卡蒙嘉的王子,这一点非常重要……”
劳莱在履行教师的职责,但是她的话还是吸引到了身边那位外务省官员的注意。他走过来冲兴奋的女士们笑了下:“你们有一位非常好的女教师,她说的非常对,有个好消息,还有一个坏消息要送给各位可爱的客人。”
劳莱看下这个年轻人,如果她没记错,这位先生有个了不得的姓氏“乔德纳”,乔德纳·特德。
虽然乔德纳先生一再说,自己和乔德纳只有姓氏关系,其他都是隔着千山万水一般的距离,甚至,他上学都是享受了国家贷款上的,即使如此,女生们依旧围拢着这位先生七嘴八舌的打探所谓的四大家族,还有神秘的偌曼家族,当然,那两个消息大家也十分感兴趣。
乔德纳小声用手抚摸下他的帽檐,脑袋轻轻冲着少女们点了一下,咧嘴笑着说:“好消息是,明日将会有几位贵人出席各位的欢迎酒会,那几位客人来自丹尼士柯,也许真的有一位王子殿下也说不定呢!”
少女们顿时一片欢呼声,男生们也按捺不住的兴奋。虽然背负着国家使命,可是这也许是他们短暂的三个月的学习参观生活中唯一一场最高水准的社交场合了。既然有王子,难道就不能有公主吗?一切都有可能。
学生们的兴奋时间段一般延续的很长,这和年轻肺活量好有关系,乔德纳看下手表,还有十五分钟工作时间结束,卡蒙嘉人注重时间观念,社交场合迟到,一般是很失礼的表现。他连忙打断大家:“抱歉,不能陪各位继续愉快的话题了,我来说下不好的消息,距离各位期盼的酒会时间还有一整天,各位需要在一天时间里了解卡蒙嘉最新的流行趋势,这可是个大工程,如果想成为舞会的宠儿,还是早点做准备吧。”
刚刚还在愉快憧憬酒会盛况的学生们,开始楞了一下,不知道谁高叫了一声,不到片刻,现场一个学生都找不到了。
乔德纳要的正是这个脱身的机会,他冲着两位领队和各国的带队老师彬彬有礼的再次表示了一次欢迎之意后和同伴离开了学生公寓。
“啊,真是一位好绅士呢,对吧,劳莱。”一位来自大联盟的女教师笑着问劳莱,此女话里话外带着讥讽之意,当然劳莱小姐得到学生们的爱戴不是她的错,但是长得漂亮那就是她的错误了。
劳莱知道同样来自垦荒者的同样是贵族出身的T先生,实在是丢了垦荒者贵族的脸面,但是,国风不同她也没奈何。
“您说的没错呢,不过与其研究绅士,不如想一下明天晚上的礼服吧亲爱的,我可是要回卧室了,我带的礼服全是过时的东西,这可怎么好喔。”
那位女教师脸色变了一下,迅速点点头退去了,大联盟如今没有贵族制度,对于这些小姐来说,能参加一次真正传统意义上的酒会,不留下遗憾才是最重要的。
人们一个一个的散去,劳莱推开学生公寓的窗户,看着远处丹尼士柯的高贵屋顶叹息:“T,您说,住在那里的人们在做什么?那里的女人是如何生活的?也像我的祖母一般成年累月的绣她的花边吗?”
T缓缓的睁开那双醉眼,一贯呈现醉态的双瞳中却露着精明万分的光:“劳莱,宇宙神给予你美貌,你应该善加利用,运气好的话,三个月后,也许你会在那所房子里绣你的花边了,我们为你准备了最好的介绍人,希望你不负家族的期待。”
劳莱苦笑了一下,裹紧那件绣花披肩,她没有说什么,只是呆呆的看着远处。
T先生站了起来,拍拍她的肩膀:“还是忘记那位上尉吧,你要的,追求的,梦想里所期盼的,他什么都给不了,宇宙神怜悯的从来都是有野心的人,爱情只是装饰物,对吗,劳莱·哈莉特?”
3.连接权利两边的水天一桥
清晨的丹尼士柯,内侍,护卫,随行,慢慢的从专属的通道涌入丹尼士柯,他们走向不同的宫殿,这所帝国最大堡垒内的贵人们从他们温暖的床铺爬起,开始了一天的戏剧表演。
那些护卫光亮的靴子下,打着大块的鞋掌,那些鞋掌的声音整齐划一的踩在丹尼士柯坚硬的路面上。
“咔!咔!咔咔!……”
埃德蒙大公慢慢睁开眼睛,即使若代堡距离丹尼士柯有些距离,那些讨厌的声音还是传进了他的耳朵。虽然大公他命令自己的亲随不许穿钉着鞋掌的靴子,可是陛下的亲随,王后的亲随,那些成堆的王子、公主、老太妃们还是喜欢那些鞋掌的声音,他们喜欢那些声音给他们带来的确定性。
埃德蒙昨天到底喝了多少他自己也记不得了,他很少这样不自律。偶尔心情好的时候他也喝一些红酒调剂,但是昨天晚上,四胞胎,加上小路易的热情劝酒,哦,他现在不是小路易了,他已经21岁,是个成年男人了。
睁开双眼,埃德蒙努力找着昨天晚上的记忆,开始的时候还是有的,他好像拥抱了每个人,但是从波纹科菲回来之后,好像就模糊了。
波纹科非被身边悉悉索索的响动惊醒,他迷迷糊糊的翻身睁眼,埃德蒙托着下巴在看他。
“……几点了?”他问埃德蒙。
埃德蒙笑了下,低头亲吻他的额头,他甚至犹如哄孩童一般拍拍他的后背:“管他几点呢,再睡一会吧。”
波纹科菲再次闭起眼睛,埃德蒙看着他,他总是看不够他,认识多少年了?有十四年了吧?也许更多,岁月并未在这两个人的脸上留下什么痕迹,看上去他们依旧是二十出头的样子,依旧的如此美丽、英俊。
但是,他们都清楚,属于年轻人的冲动,放荡不羁已经理所当然的远离他们,三十六岁的波纹科菲,马上进入三十岁的埃德蒙,他们必须沉稳,必须顺着一些框架做该做的事情。有时候波纹科菲处理问题的态度比埃德蒙还要成熟,做小丑的岁月已经成为历史,甚至在上一年前的某次议案上,埃德蒙正式结束了贵族圈养小丑的传统,其实即使不禁止,随着平民生活质量的提高,越来越多的人找到了新的职业,没人再去做每个月几千二级信用点的苦工了,与其被人践踏人格,不如找家工厂,尝试新的生活。
“知道水天一桥吗?”没有睁眼的波纹科菲突然说,他慢慢的挣扎着从某个怀抱的束缚里解脱出来。
“你说,军部和行政部大楼中间的那座桥吗?”埃德蒙回答。
波纹科菲坐了起来,埃德蒙惊讶的看到波纹科菲身上有着大量的,大片的某种运动后留下的痕迹。他伸出手去触摸了一下,本来想说正经事情的波纹科菲顿时面色通红,他弯腰捡起地上的睡衣迅速躲避进了浴室。
埃德蒙笑了一下,躺在枕头上想波纹科菲说的事情,把军政部和地方行政部门放在一起虽然有利于管理,但是,放在一起的确不妥当,帝国需要改革的地方越来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