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管不顾的又踢又打,始终不肯老实,黑暗中不知踢到了谁的哪里,只听一声痛苦的叫声响起,接着便是破口大骂
。有人扑上来按住我,随即便有风声响起。我只觉得“嗡”的一声,头上挨了狠狠一拳,顿时天旋地转,软软地倒了
下去。
等到醒来,已经不在车上了。
我的双手被绳子紧紧绑住,一群人正骂骂咧咧地把我吊起来。很快,脚就悬空了,双腕被紧紧勒住,非常不舒服。他
们将绳子固定好,便离开了。房门被关上,屋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这里不知是什么地方,阴暗,潮湿,散发着一股霉味。他们扒光了我的上衣,本来现在是夏天,也不算冷,可阵阵阴
湿的气息慢慢侵袭过来,渐渐让我有些颤栗。
还没过上十分钟,那些人又进来了,手里拿着皮带。没人跟我说话,就是四下站定了,抡起皮带就抽了过来。
我倏地绷紧了身体,痛得大叫。
实在是……从来没有这么痛过。
他们手中的皮带全是铜扣朝外,一抽到我身上,那种剧烈的疼痛仿佛火焰一般,顷刻间传遍全身。我悬空吊着,连想
扭动着身体躲开一下都办不到,只能如一个稻草人般,任他们肆意抽打,在空中微微摇晃。
我大口吸气,努力咬紧牙关,试图绷紧身体,却都没有用。忍耐不了多久,我便会在雨点般落下的抽打中大叫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头脑开始昏沉,声音渐渐嘶哑,以至再也叫不出来。我垂下头,什么都无法去想,只能向上天祈
祷,快点让我失去知觉,不要再让我体验这种酷刑了。
慢慢的,我的眼前一点一点地黑了下去。
谢天谢地,这一切……终于就要结束了……
等到再次醒来,我没有再被吊着,而是躺着,似乎有人在旁边,但我没去注意,剧烈的疼痛烧灼着全身,让我感到一
片昏乱。我睁开眼睛,看着头上昏暗破旧肮脏的天花板,忍不住低低地呻吟。
有人轻轻托起我的头,将一瓶水送到我唇边。
我的喉咙仿佛有火在烧,立刻大口大口地喝起来,吞咽不及,水从我唇边流下,有的呛进了气管。我一阵狂咳,又牵
动了身上的伤,痛得我叫出声来,喑哑的嗓子却已发不出多大声音,听上去就只是虚弱的呻吟,无力地在屋中回荡。
有人在我旁边说:“别急,别急,慢点喝。”
声音温和,我的头脑变得异常迟钝,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是苏臻。
我喘息了半天,才稍微好一天,挣扎着问他:“这件事……是冲你……还是……冲着冷月……”
“应该是亚林。”他很冷静。“我不妨告诉你,老头子两个多月前就中风了,一直住在医院里,估计是不行了。我查
过他立下的遗嘱,只留下几幢房子和一笔钱给我,其他所有财产都留给亚林。我那时候很生气,这才找人查出亚林的
行踪,过来找他。当然,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亚林是我的亲生儿子,那些财产就算是给了我,将来我也会留给他的
,这样也好,还免了多交一次遗产税。不过,现在看来,也有人查到了老头子留下的遗嘱,所以就动了手。”
我立刻担心起来:“他们是谁?会不会对冷月下手?”
“我不能肯定他们是谁,但他们应该不会伤害亚林。”他轻轻抚了抚我的额,替我擦去冷汗,轻声说道。“老头子的
遗嘱上说明,如果他去世的时候,苏亚林已经不在人世或者放弃继承,那些财产便捐给他指定的几家慈善机构,谁也
得不到。因此,那些人才会抓你来,用你威胁亚林,让他去继承遗产,再办理馈赠手续,合法地转给他们。”
我放了心,整个人放松下来,长出了一口气。
疼痛再次向我袭来,一层层的冷汗不停地冒出来,打湿了用来盖着我赤裸上身的衣服。眼前尽是金星飞舞,我闭上眼
睛,只觉得天旋地转,有些恶心,更觉得疲倦。
他似乎在用什么布擦拭着我的脸和身上,我觉得那种触感离我越来越远,全身都在变得麻木,痛觉也没那么明显了。
这样真好,我想笑一下,却一点也动不了。
苏臻的声音又在我耳边响起:“罗列,你要坚持住,支撑着,我们会活着出去的……”
耳朵嗡嗡作响,我很快便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了。
用尽全身力气,我对他说:“如果你……出去了……请你……告诉……冷月……我……爱他……”然后,我便什么也
不知道了。
第27章
我觉得身体很沉重,仿佛陷在泥沼里,周围一片黑暗,耳边却传来隐隐的说话声,听起来非常遥远,时断时续。
“这里太暗,拿手电筒来……快,照着他……”
似乎有些抽气声响起,夹杂着咒骂。听上去那些声音很熟悉,我却想不起是谁。
“他的情况很不好,我要先急救……让房间里的人都出去……冷月,你留下,握着他的手,跟他说话,一定要他振作
,坚持住……”
隐隐约约的好像有人抓住了我的手,但我不敢肯定,那些感觉都很虚幻,不大像是真的。
或许我是在做梦,有个很亲切很温柔的声音一直在我耳边说着什么。我听不清楚,但还是感觉很舒服。
忽然,剧烈的疼痛骤然袭来,仿佛一把利刃在切割身体,我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你当心点,没看到他很疼吗?”是那个在我耳边说话的亲切的声音,此时却在怒吼。
像有火在一波一波地烧过来,我痛得无法忍受,竭尽全力想躲开,可身体却似有千斤重量,怎么也动不了。
“他的伤口全都感染了,必须处理。”刚开始的那个声音在解释。“他的血压很低,我不能给他打麻药,那很危险,
你明白吗?”
又有人在劝解:“冷月,你冷静点,尹院长是最有名的创伤急救专家,你就放心吧。”
似乎有人在哭,哽咽着说:“我他妈的为什么不能早点找到他……该死的苏氏……该死的钱……他妈的那两个该死的
狗男女……”
我忽然想起来,冷月怎么会在这里?我努力想要睁开眼睛看看他,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心里一急,接着便再也听不到
一点声音了。
我觉得很安静,只到被一些喧哗吵醒。
身体很沉重,疼痛不再是尖锐的刺痛,而变成了一阵一阵的钝痛。随着一下一下的心跳,连我的头也跟着痛起来。
很快,一阵熟悉的声音引起了我的注意。
“你上次骂我,说我不关心他的身体。对,我是没关心过,这点我承认,也很内疚,可我至少没有让他受到这么大伤
害。我想来想去,自从他认识了你,身体就没好过。这次更好,你们他妈的自己家里那点破事,却让罗列受这么大的
伤害。你没本事摆平,就不要跟他在一起。连累他连命都快没了,真他妈的……”是姚天盛的声音,听上去气得够呛
,他一向有风度,从来没有这么骂过人。
“就算小列不再跟我在一起,你也没机会。”冷月讥讽地说。“你跟小列在一起这么多年,你关心过他吗?他逢年过
节都不回家,大年三十除夕夜,他一个人到九峰山的荒山顶上坐着抽烟,结果着凉发烧,住了好几天院,这些你知道
吗?你问过他为什么不回家吗?知道他父母将他赶出来,一直不肯再见他吗?”
“什么?有这种事?”姚天盛很吃惊。
“你从来就只顾自己,什么时候为他想过?”冷月冷笑。“是小列运气不好,碰上的就没一个好人。你是个只会寻欢
作乐的花花公子,我又是个只顾自己感受的自私鬼,没一个配得上他。”
姚天盛沉默了一会儿,低沉地说:“是,你说得对。”
我觉得好笑,终于有了力气,慢慢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场景已经很熟悉了,这里是尹暖忻的医院。
我费力地转了一下头,便看到床边的两个人。姚天盛和冷月都是数一数二的美男子了,此时看上去却都很憔悴,风采
不免打了折扣。
两人似乎仍在争吵,冷月好像感觉到我的目光,便转头看过来,随即眼睛一亮,扑到床边,一迭声地问:“小列,你
醒了?感觉怎么样?”
姚天盛也立刻转过来,凑到我面前,关心地道:“小列,你还好吗?”
我没力气说话,脸上还扣着氧气罩,也说不了什么,只能努力牵牵嘴角,表示自己还好。
冷月握着我的手,连声说:“放心,你会好的,一定会好的。”
我对他轻轻笑了笑,希望他别担心。
他的眼圈红了,握住我的手,送到唇边吻着,低低地说:“对不起。”
我想对他说“不是你的错”,却没办法发出声音,只能无力地回握了一下他的手,希望能给他一些安慰。
不一会儿,我就觉得很疲倦,很快又睡着了。
以后每次醒来,冷月都在我身边,我有些担心,他怎么不睡觉,也不吃饭?但我们没时间谈这个,冷月通常会跟我说
很多话。
他说是苏臻的大女儿和女婿绑架了我和苏臻,目标其实是我,想用我来威胁冷月。与此同时,他们还找人砸了天堂酒
吧。不过,这下却捅了马蜂窝。天堂酒吧已经有一半属于赵鄞和程一泯,这一砸,便是得罪了昊天,同时也得罪了赵
鄞的泰山老丈人常老爷子。他们一出手,苏臻的女儿和女婿便招架不住了。似乎国内国际的黑帮都不会为了他们而跟
赵鄞和常老爷子作对,纷纷拒绝他们的请托。二人惊惶失措,便用我来要挟,要求冷月答应他们的一切要求。冷月自
然一口答应,去签字继承了遗产,却被律师告知遗嘱上明确规定,他不得将财产转赠他人。冷月大笑,接着律师走人
,赵鄞派去的人冲进苏诚集团的总部,拿枪对着苏大小姐和她的驸马的头,要他们说出关押我的地点。就这样,他们
才找到了那个废弃工地的地下室,找到我和苏臻。
整件事像场闹剧,苏大小姐万万没想到,她不过是叫人砸了一个小酒吧,却闯下了滔天大祸。冷月没让人杀他们,只
是将他们关到昊天旗下的俱乐部,说是让人调教三个月,送到北方煤矿去,让两人接客。
他冷冷一笑:“这两人还有两分姿色,到时候一定客似云来。”
调教什么的我不是很懂,但接客这两个字我是明白的,不由得笑了,有气无力地说:“你这招真狠。”
他凑过来吻了我一下,咬着牙发狠:“他们差点害死你,我不会放过他们的。”
我微笑:“那么,说说我的情况吧。我现在到底怎么样?”
他凝视着我,过了好一会儿,才字斟句酌,缓缓地说:“你的身体很糟。全身的伤口都感染了,暖忻说,有可能导致
肾衰竭。你发高烧,肺部也有问题,引致呼吸困难,几次休克……总之,很危险,几次走到生死边缘,多亏暖忻是这
方面的专家,一直守在医院全力抢救,又从美国弄来特效药,这才让你脱离危险。你现在需要好好休养,让身体慢慢
好起来。”
“那么,我不会死了,是吗?”我笑着问他。
他肯定地点头:“是的,你不会死。”
我看着他,轻声说:“那你去吃点东西,好好睡一觉。你自己照照镜子,简直要不成人形了。”
他的眼里忽然有了泪光,然后将脸埋进我胸前的被子里,闷闷地说:“我不想走。我想每时每刻都看着你。”
我也有些心酸,半晌才道:“那你叫点东西来,我要看着你吃下去。”
他沉默着,很久很久,才微微点了点头。
第28章
我终于不再整日昏睡,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同时也让我无时无刻不感受到身体的痛楚。
日子反而很难捱,我宁愿仍然像过去那几天一样,很少醒过来,就不会感到那么痛苦。
冷月大部分时间都守在我旁边,夜里也不肯离开,我便不敢太过显露出难受的模样,只能咬牙硬撑,身上的冷汗出了
一层又一层,真是难熬。
冷月不大吭声,经常拿了毛巾替我擦身,可不久又会一身冷汗冒出来,将衣服打湿。
到后来,他索性一手抱起我,一手把我的上衣脱了,然后再把被子替我按上。
这下比刚才舒服多了,我却有些不安:“护士会进来的吧,这样是不是不好?”
“有什么?护士进来也不过是换药、打针、量血压体温什么的。你身上尽是绷带,根本不用穿衣服。”冷月满不在乎
。“你别操这些闲心了,好好休息吧。”
我其实哪里有力气计较这些,可说说话可以转移注意力啊。我虚弱地躺在那里,除了坚持要自己去洗手间方便外,其
他时间都是动不了的。仅仅只是从床走到洗手间,我便已是气喘吁吁了。看着洗手台上的镜子里那个瘦得不成人形的
惨白竹竿,我除了苦笑实在也没什么别的想法了。
因为疼痛,我根本一点胃口也没有,每顿饭都只勉强喝点汤,然后就会有种恶心的感觉,冷月就不会强迫我再吃,会
体贴地替我把床头摇下去一点,再轻轻抱起我,帮助我慢慢换个姿势,免得我躺得太累。
他身上仍然有种特有的淡淡草木香,闻着让人心里觉得很安宁。
在如此难熬的境况中过了好几天,剧烈的疼痛感才慢慢地减轻了一点,对我来说,这便是仿若身在天堂般的感觉了。
不过,我还是没力气,常常觉得疲倦,睡着的时间又多了起来。尹暖忻说,这是身体正在自主修复,一种可喜的现象
。我也没心思去想别的,能睡自然就要多睡。
上午例行是输液的时间,我被针头插进头背的疼痛惊醒,慢慢睁开眼睛。看了看护士在旁边操作,便没去多管。
另外一边却响起了姚天盛的声音:“小列,要不要吃点东西?”
我微微转头,便看见了他和他身旁的冷月。
相较之下,冷月要憔悴得多,姚天盛却也不如以往那般神采飞扬,要疲惫得多,我忍不住问他:“怎么了?公司很忙
?”
“不,也不太忙,我能应付。”他脱口而出,看上去却明显是为了安慰我。
我微笑:“辛苦你了。”
“你别操心那个,公司养了那么多人,也不能总是吃闲饭。”姚天盛满不在乎地道。“现在就是他们表现能力的时候
了。策划部的人都是你挑的,跟了你那么久,你负责的那些案子他们都能接手做下去,你就放心吧。”
“嗯,那就好。”我这样子其实也做不了什么,无论他们能不能接手,也只得赶鸭子上架了,我清楚,姚天盛也明白
,实在不必多做讨论。
冷月盛了一碗什么东西过来,姚天盛连忙把床头摇起来一点,倒是配合默契。
冷月坐在床边,慢慢地喂我喝了一碗小米粥,我觉得很舒服,精神好了很多,暂时没有睡意,便与他们有一句没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