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叶跳将起来,伸手要去捏那蜥蜴的脖子。
我哪里能让他把这么可爱的小东西残害了?!我用自由的手一巴掌打开他那邪恶阴毒的手。“你做什么啊!就不能温柔一点吗?你看它的脖子怎么纤细,如果被你这个莽夫捏伤了怎么办!”
他毫不气馁再次想把小蜥蜴掐死。
我也毫不气馁再次排开了他的手。
他还来掐,我继续拍。
如此三四次,七叶终于受不了了,警告我:“你给我老实点,要不我让王把你扔到魔狼洞里!”
“刹夜他才不会那么对我,你少恐吓我!”我护住了手上的蜥蜴,梗着脖子誓死不从。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手上的那个东西是什么啊!魔界最阴毒的毒物口草,被咬了如果不解毒,一刻钟后魂飞魄散!你想死让我掐死你算了,正好那边是奈何桥你就近转世重生去,总比被它毒死魂飞魄散得好!”
他再度扑过来,我尖叫一声,脑子里一阵回声,耳鸣的声响飙升。被头痛吸引去大半的注意力,所以企业将我手上那个可爱的小东西拿走的时候我一点没有感觉到,更没发觉他为我吸去了正在扩散中的毒素。
等到头痛稍稍减轻的时候,我悲愤地抿着双唇,眼泪汪汪地看着躺在七叶脚下的尸体,无声控诉他残害幼小的卑鄙劣行。
第九十九章疑惑
刹夜罚我三天不准吃饭,在书房中面壁思过。
我坐在书房的地毯上,手里摆弄着一本本写着复杂文字的书籍。我不认识魔界的字,真是苦恼,想看书打发时间都不可以,只好将厚重的书籍从架子上一本一本地拿下来,放在地板上,堆得奇形怪状。
我不知道口草有那么厉害,如果知道的话……可是它真的好可爱嘛!不过可爱美丽的东西恶毒的倒不少,譬如罂粟。
刹夜说,口草虽然长着可爱的面孔,但却是魔界最恶毒的毒物。当时情急之下七叶竟然用了最笨拙的以自身灵力吸收我体内毒素的办法,最后他自己也差一点死掉。幸好当时刹夜不放心我回来了,把七叶从濒死边缘救了回来。
于是刹夜带着七叶去冰灵之原有“疗伤圣药”之称的魔界最大的温泉恢复灵力,而我被罚面壁思过。
书房里宽大空旷,我在地毯上打多少滚都没关系。只是没有刹夜在身边。独自一人会感到害怕。恐慌来自于心底最深处,伴随着不知出处的耳鸣头痛,时间更加难熬。
我光裸着细嫩的双脚在一排排书架间穿梭。刹夜绑在我脚上的链子带着小小的银铃,随着动作轻轻摇晃着,发出清脆悦耳的微小声响,压抑了头痛,刹夜施了灵术。
所有书籍都精致地装订起来,书边打着金边儿。每一本书都是不例外的黑色,放眼看过去,整个房间都被黑色填满。
这就是魔界,魔界不需要光明。
然而在无边的黑暗中,一点雪白突兀地夹杂在无数的书册中,它在书房的最深处,高高地放在书架的最顶端,刺眼醒目。我走过去,浮起身体,坐在那空气上,盘起双腿将书册打开。
没有书名。
扉页上写着的,竟然是我能看懂的文字。
“魔界圣君,引领黑暗与天界对抗,永垂不朽,以此颂歌。”
魔界圣君啊……圣君是谁呢?我只知道魔界有魔王刹夜、魔神七叶……
翻开第二页。我差一点喷鼻血而死。NND……明明第一页写的那么深沉,你第二页居然突然出现一张春宫图……
“魔界都是色胚吗?!!”我怪叫着将那本书册塞进书堆里,抹了一把鼻血,完全忘记了在昨天我还猥亵过七叶的事实。
就在我与鼻子奋战的时候,书房的门“吱——”一声打开了。
一个全身火红的小东西探头探脑观察一番,本以为是什么猫啊狗啊之类的绒毛动物,结果居然是个人形的小孩子。他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围着书架到处乱转。我在高处将那孩子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他倒是没发现我。
“奇怪……跑哪儿去了?”
“你在找什么?”
“吓——”他抖了一下看向声源——本殿下,水汪汪的大眼睛充满了喜悦。
“你不会是来找我的吧?”
“离忧~~亲亲良人~~我终于找到你了~~”小鬼一个飞扑冲进了我怀里,粉嫩粉嫩的双颊染上了激动的红晕,“九牛二虎之力才打探到你被关在这里。离忧,你想我不想?”
“不想。”我上下打量他几眼,突然觉得嘴角微颓弯下去的小鬼也超可爱,能抚慰我看着口草惨死在七叶手下的受伤心灵。于是我毫不客气地一把将他的头拥进怀里,手却不停地蹂躏他的头发,“虽然不知道你从哪来的,但是既然这么可爱,我就收下了~~”
“什、什么不知道我从哪儿来……喂,你开玩笑的吧,我是帝澈耶!帝澈!”
嘴角的笑倏然僵硬。我抽动着嘴唇,手指颤抖地将小鬼从怀里抠出来。“帝澈?你怎么也叫帝澈……”
“神、人、魔三界,除了我澈帝帝澈,谁还敢叫这个名字?!啊——”小东西瞪大双眼不满地叫嚷道。下一秒他就被我拎着扔了出去。
“你居然就是帝澈!那个把我脑袋打坏的帝玄的弟弟!”我撸起袖子就要干架。关禁闭竟然也能遇到仇人?!
“喂,离忧你疯了吗?什么把你脑袋打坏……”
“啊啊啊你居然还不承认,我今天就是要揍你,就算你长得可爱我也要揍你!”
“你真的疯了吧!就算是找我报仇,但也不能随便塞给我这种没道理的理由吧!当初你头上的那两个包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你还敢说没关系,我要杀了你!!!”
一提到那两个包我就愤慨!想我风流倜傥天下无双的魔界王妃凤离忧,某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头上长着两个馒头大小的包,被刹夜用那种奇怪万分的眼神看着,我能不气愤吗?!
士可杀不可辱,那帝玄胆敢将我最自豪的脸打成那样!
还有我头痛耳鸣的病根!都是因为他们而落下的!
哥哥的罪孽弟弟当然有义务替他承担,我今天要把这小鬼打得不知道他哥哥是谁!
我摩拳擦掌,嘴唇上勾起邪佞狂傲的笑容,一步一步地朝帝澈逼近。那小鬼恐慌地退后,整个身子都嵌在书架上。
那一刻突然有点不忍心。
“我是为了你才来的哦,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你想报仇等到和我一起回了天庭再说,好不好?”
不忍心个屁!他居然还想把我抓去天庭?!
我瞪着铜铃般的大眼睛,一把将帝澈拎起来,手指用力地蹂躏着他嫩嘟嘟的小脸蛋儿。
但是到了最后,我除了捏了捏他的脸,什么也没做。
谁能忍受得了一个小孩子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你,那么楚楚可怜?我不是变态大叔,最后还是同情心泛滥,饶了他。
于是最后,面壁思过变成了帝撤陪着我在书房里堆书册玩积木游戏……
可是我很奇怪,为什么他的话我总是听不懂呢?难道是代沟的问题?
第一百章心痛
我关禁闭期限到的时候,已经和帝澈从仇敌变成了忘年交。只不过那死小子满嘴的谎言,如果忽略此处,他还是个满可爱的小娃娃。
坐在冰灵之原最高的那棵树上,放眼看去整个原野上的一切尽收眼底。那冒着淡淡灰色雾气的温泉就在最中央,被一大片曼珠沙华掩盖住,红色如血海般的汪洋中,温泉只显出大概的轮廓,却看不真切。
抱着一条腿,下巴放在膝盖上,让另一条腿在空气中晃啊晃,细碎的清脆铃铛之音在空气中荡漾开来。
抱着一条腿,下巴放在膝盖上,让另一条腿在空气中晃啊晃,细碎的清脆铃铛之音在空气中漾开来。
我百无聊赖,皱着眉头委屈地看着温泉的方向。
刹夜和七叶还是没有回来。没有人告诉我他们何时会回来,而我也进不去那里。
防护结界的力量太大,那是刹夜划出的结界,他不让任何人进去,那里只有他和七叶,连我都不行。
心没来由地一痛,方才听到的话一字不漏重演。
魔物恶劣地笑着告诉我,那温泉只有历届的魔王和王妃才可以进入。而现在,我却没有资格。
我反问他们,难道我不是王妃?
他们发出刺耳的嘲笑,我突然觉得没有力气与他们争吵下去。心里隐隐发觉了什么,所以才回避他们的不敬,但却不想思考下去。
我知道自己很恶劣,明明七叶是为了我才受伤,但我却无耻地想,他凭什么进去那里,他又不是王妃……恍然发觉自己在赌咒的时候,恨不得打自己一耳光,但却阻止不了自己的想法,从心底生出一股子恨意。虽说魔物都是邪恶的,但刹夜却说,他喜欢我的善良。
但是,我已经不善良了,我开始有了恨。
“哼,天庭既然已经派遣使者来,算是给了魔界天大的面子。而且尊贵如我,魔界之王竟然在此时闭不见客?!”明明是个小孩子,竟然说出这种话,能够傲慢如此的,也只有帝澈这种人吧。
我一把捞过他的身子,像抱着娃娃一样,将他安置在双腿上,下巴抵在他火红色的头顶上。
帝澈轻声试探性地叫了一声:“离忧?”
“别说话,别回头,就这么坐着。”我收紧双臂更加用力地拥住了他。
帝澈挣扎了几下,慢慢地放松了身子,安静地让我抱着。
那一刻突然觉得,一切都像现在这样安静该有多好啊。
但是,我知道,即使是人类只有百年的人生,他终其一生也不会永远只有安宁幸福,何况是有着无限生命的我。
如果我不是王妃,刹夜不是魔王,在没有他人的世界里,过着最安宁的生活该有多好呢?
我在那棵树上坐了许久。魔界是没有日出日落的,正如没有四季。帝澈已经走了,只有我傻傻地坐在那里,如望夫石一般,眼睛都不舍得移开一下,怔怔地看着刹夜归来的路。
而刹夜终于被我盼到了,当我欣喜地跳起来,不小心踩空了却因为眼前所见僵硬而忘记自己可以驾驭空气的时候直直的跌落的时候,没有人接住我。
刹夜怀里抱着七叶,而我却狼狈地摔倒在树下。
“刹……”
带着喜悦和委屈的声音倏然而止,我呆滞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我很想哭呢,但是眼泪却流不出来。连眼泪都瞧不起我妒心如妇。
明明是个男人,怎么可以随便哭泣。能够站在刹夜身边的,怎么可能是会懦弱痛哭的人。
七叶安静地躺在刹夜怀里,呼吸均匀,他一定做了一个很美丽的梦。嘴角扬起的弧度很美,黑色细长的睫毛轻颤,在薄如蝉翼的眼睑下如同展翅欲飞的蝴蝶。刹夜好似没有看到我,而事实上他的确没有看到。因为他的眼中只有那个在他怀里绝美的人儿。
我悄悄地不发出一点声响,直到刹夜抱着七叶从近在咫尺的道路上走过,我才揉着脚站了起来。
触摸到脚踝的那一刹那,我整个人僵直着身体,直到想到了什么,全身颤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他竟然……没有听到他亲手为我戴在脚踝上的链子声响。
他说过的,只要它在我身上,他永远会知道我在哪里。但是,这么近的距离,他却没有察觉。
他骗我。
第一百零一章梦魇
我跛着右脚走回寝宫,扶着门棂,脚却再也动不了。
刹夜正坐表柔软巨大的黄梨木床上,眼神软软暖暖的,对着的是七叶。
我不知道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一定发生了了不得的事,否则刹夜不会这样看着他,他应该用宠溺的目光对着我,他应该看到我摔倒,他应该抱着我回到寝宫,他应该温柔的顺着我的发。
但,刹夜却根本没有发现我的存在。
突然觉得这样很没意思。他既然可以如此对待七叶,那我算什么?他的王妃算什么?
手指颤抖地缩进袖子里,没有春夏秋冬的魔界也会如此寒冷。转身离开的时候,衣袍带起廊边插花瓷瓶,“啪”地一声,清脆响亮,碎片如同扎在心尖上,掠过赤裸的脚臂,痛。
“谁?!离忧?你在这里做什么,为什么不——”他顿住,半响才问,“最近,你住偏殿可以吗?”
“嗯,”我拂开刹夜抓住我肩膀的手,低垂着头,没有回身看他,“我累了,先去休息。”
急走两步,竟听到他在身后说,“对不起。”
“你为什么说对不起!”我再也忍不住,转回身抓住了他的衣领,全身力气似乎一下子被抽干,哆嗦着嘴唇,却再也说不出什么。
我能说什么?看着刹夜依旧温柔的眼神,我不知道自已在发什么疯。他根本什么也没做,为什么我如此惶恐不安?
纤细的臂膀却有着无穷的力量和温暖,他拥我入怀,如我所愿地轻柔抚摸我的发丝,但却感觉不到丝毫宽慰。
我推开了他,低垂着头转身大路步地向前走,任由扭伤的脚踝刺骨疼痛,让脚上的血珠沾染回廊浅棕色的木质地板,感觉不到痛楚,只剩心酸。
走了几步,我再次停了下来。“刹夜,我希望你不要瞒我任何事,即使是会伤害我的事情也请你告诉我,否则,我会害怕。”说完这句结,我跑着离开了主殿寝宫。
偏殿距离主殿很远。作为龙界最高贵的王,他的寝宫,没有允许不能独自入内,因此偏殿以及其他的魔神寝宫都在主殿外很远的他方。
我忘记自己赤裸着脚,忘记脚背被瓷片划伤,忘记右脚的疼痛,忘记自己其实可以腾空御风而行。
坚硬的雨花石磨得脚生疼,却比不上满心的委屈所产生出的心酸感。恨自己的懦弱,明明可以对刹夜撒娇,明明可以将七叶赶出主殿,但却做不到。总觉得谁在警告我,七叶碰不得,刹夜惹不起。
温柔和宠溺也许只是镜花水月梦一场,他能给我的或许并不是仅此一份的真心。耽于他给我的宠爱,如果那宠爱化为虚无,我该怎么办?
所以我选择小心翼翼地踮起脚尖离开,看着他对别人的眷恋不发一言,不想接受他的道歉,连哭泣也觉得没有资格。
这就是懦弱,一个没用的凤离忧,除了作为“王妃”仅仅在地位上的高贵,我得不到拥护,在这魔界,我除了刹夜,谁也没有。
普通的魔物可以嘲笑我,现在连刹夜似乎也开始远离我,没了他,我还剩下谁?
所以,他不能对我说“对不起”,我怕那是让我崩溃的“对不起”。
将殿门关紧,隔断了外面无数双揣测着发生了什么的恶劣魔物不怀好意的眼神。
偏殿里没有丝毫的人气。冰办的地板连他毯都没有,朋寒之气从他板与脚底相贴处窜上来,直达胸腹。
忽略只有摆设意义的木制桌椅案几,唯一吸引我的是那张很大没有人睡过的床榻。我将摇摇欲坠的身体整个抛在床上后,拥着满是霉味的被子,沉沉的进入暗无边际的梦晚。
在魔界,连梦中都是一片黑暗。梦中的黑暗是源自于内心的黑暗,还是外界的黑暗进入了我的梦境?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现在,黑色的一切都那么无情,都会引起我的恐慌。
似曾相识的声音倏然炸响,犹如被困的野兽般悲鸣嘶吼。混沌中一双手臂抓住了我,那上面青筋纠结,我抬起头睁大双眼,却无论如何都看不到他的脸,但他的全身却萦绕着熟悉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