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沈拓不自觉地伸手磋了下自己的脸,“可能——或许是太累了——”
沈拓淡淡地说出连自己都觉得蹩脚的借口。
“沈律师……”
“小雷,你先出去好吗,我想休息一下。”已经坐上办公桌前的椅子上的沈拓把身体靠进椅子里,并疲惫地闭起了眼
。
见状,小雷只能点头:“好,那我先出去。有事你就叫我。”
沉默地站着,得不到回应,小雷便转身离开。
在走到门前时,他想起什么突然回过头:“沈律师,要是程涉先生来了,是不是让他直接进来?”
声音落下片刻,沈拓才点点头。
得到指示的小雷打开门,走了出去。
放下手机的下一秒,程涉立刻动身,想赶去见沈拓。
听小雷的意思,沈拓情况好像不怎么好。
听到这种话,他哪还有心情去管其他事,
但,他才站起来,便被人拦下了。
行动被阻,程涉眼光一冷,他冷冷地注视拦住他行动的人。
“放开!”他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就如同面对一个他痛恶万分的仇人。
拦住他的人不理会他的冷漠,面不改色地笑着对他说“涉,是你约我出来的,怎么话都没说上几句,就要离开?”
狠狠甩开抓住自己的手,目光移至一边,他不动声色地压抑自己因为担心沈拓而焦虑的心情,一边做好面对面前的人
的准备。
“那真是不好意思了,莫总裁。我还有些事,必须马上离开,其他的事,我们改日再谈。”面对莫颖的那一刻,程涉
已然带上了他完美的假面具。
出尘的容貌本来就有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气质,再加上他得体,不让人会有所遐想的淡淡笑容,更有种,与世隔绝的
神仙的味道。
怪不得沈拓一直不喜欢他这样,这样子的他令人觉得高攀,并且难以接近。
但,爱着他的人,爱他的全部,包括他无情时的冷漠。
“涉……”痴迷地伸出手,想感受一下那清冷的笑容是不是也是冷的,却在手伸出去的那一刻被不留情面的打下,
也在这一刻,被生生打掉的迷恋化做被现实垄断的心寒。
毕竟也是波澜不惊的商人呢!
很快,收起了惊讶,换上了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平静表情。
坐回椅子上,他从自己公司的二十层楼高的落地窗前望着立交桥上来来往往的车辆。
“你以为,你想走就能走吗?”再回头,望着站在面前的人的眼,泛着一丝冷洌。
站着的人,笑得更冷“你以为,我还是以前的那个程涉?”
他自信倨傲的笑容令他露出一缕淡淡的惊讶,的确,今天他看的程涉,变得跟从前有些不同……
他脸上这个很轻微的改变,程涉还是看到了,也没有说什么,从自己带来的包里拿出一张证件,他掷到莫颖的面前。
然后,他看着莫颖从拿起证件时的一脸不解,到看完内容的震惊,最后不可思议地站起来,死死盯住自己,就像看到
了天方夜谭——
“你居然……”莫颖一脸错愕。
勾起嘴角,程涉冷酷地笑着“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了,莫总裁,”
身体突然失去了支撑的力量,英额倒在椅子上。
把他的狼狈看在眼里,程涉冷笑着转身离开,他确信,现在,不会有人再拦下他,因为,没有人敢拦。
无力坐在椅子上望着程涉一步步远离自己的飘逸背影,莫颖就好像在看到他的脱变过程。
慢慢地,从一个不起眼的小虫,变成了——
不管变成了什么,程涉都已经不再是当年的程涉。
快要崩溃了……
工作上的事,身边遇上的事……
光是官司,就已经让他身心疲惫,现在,身边遇上的诡异事件又一件接一件。
他不是神——不可能应付这么多的事情——
但是现在,他又如何能够摆脱?
“拓……”
耳际,熟悉的声音轻轻响起,想张开的眼睛被温暖的手盖住了。
“不要伤心了,累了,就休息吧。”
声音轻轻柔柔,就像母亲的安抚,情人的呢喃——让人昏昏欲睡——
“涉。”轻唤不知道何时来到自己身边的情人,闭着眼的他放任自己被他揽入怀中,感受那份温情。
“嗯?”
“不要离开,在我睡着之前。不要离开。”乞求也罢,现在,他不想强撑坚强的躯壳,让自己更累。
“不会离开,不管任何时候,我都不会离开你。”
回应他的,是起誓般的低语。
是吗?是吗?
闭着眼的他,嘴角泛上了满足的笑,像一个小孩得到了母亲的疼爱。
把他抱碍更紧,因为他此时表露的脆弱。
“拓……””
在确信他已经睡着时,他的声音再次响起。
“沈拓,我不顾一切去爱的人啊。”
随他的声音落下的,是他深情的吻,轻轻落在睡着的人的唇上。
那一刻,连世界都为之感动,他们如此依赖的爱。
抿嘴一笑。小雷轻轻为他们带上门。
见到这一幕是无意,见到此景,却是心中早有所领悟的。
早就感觉沈律师跟程涉先生的关系不一般。
因为他能看到,他们每次望着彼此时的眼睛,是那么与众不同。
外表上,看似冷漠的两人,在对望时,有安详,有情动的热情。
有,只有用心才能看到的,他们两个人的牵绊。
因为用心了,所以领悟了,相爱在一起多么难得。
这么难得的相爱,让他感动。
令他不由自主的,想为他们守护这份爱——
第一次的开庭,如沈拓所料的很不顺利,莫颖甚至于没有出庭,只是让他的秘书与律师出庭而已。
知道莫颖是断定了他找不出证据,但真正让沈拓挫败的是,他如莫颖所料,真的没有确切的证据。
但,总不是没有任何收获,他争取到了,延长官司的时间。
在第二次开庭前,他还有时间去查找证据。
不管莫颖把证据隐藏得再好,也不会出现完美,一定在什么地方有缺憾——只要他发现,只等他发现!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坐在椅子上瞑思的沈拓张开眼,拿起手机,桉下了接听键。
“你好,我是沈拓。”
“沈律师,还记得我么,是我,盛庭。”
一听到对方的话,沈拓讶异的坐起了身子“盛警官?”
“对,是我。”
“找我有事。盛警官?”已经很久没有跟他联络了,没想到今天他会突然打电话过来。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沈律师,你知道一个叫从蓉的女子么?”
“我见过她一次……”沈拓的语气顿了顿,他的心里闪过强烈的不安,“她怎么了?”
“她,被人杀死了。”
身体被钉在天花板上,身后,那偌大的图形把她娇柔的身子圈住。
少了右下角的五角形,她的身体同样少了右下角。
面容极端扭曲,眼睛瞪大的快要暴跳出来——就像死去之前,看到了非常恐怖的事情。
身体下,被砍去了脚的地方血洞洞,看到的人,无不心寒——
是什么人,能够做出这样残忍的事情!
又为了什么,他要做出如此惨不忍睹的事情!
站不住脚,沈拓只能把背靠在墙上,支撑住虚软的身子。
眼睛不敢再看,连抬起的勇气都没有,如果能逃,好想逃离这里。
“沈律师,你还好吧?”一只手放在沈拓的肩上,是盛警官。
尽管案件是发生在邻市,但之前几起都是发生在沈拓所住居的城市,并且一直都是盛警官着手去查的,所以这次,他
被明峰市的警方调来查案。
“算好吧。”沈拓苦笑,现在他这种情况,他都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紫色的一幕,已经深入他的脑海,从蓉原先一张柔丽的脸已经扭曲变形,让他连想都觉得反胃。
“这次,除了和上次那名男性被砍去左脚,而她是被砍去右脚不同外,还有一个不同。”放在沈拓肩上的手垂下,盛
警官的双手紧紧捏成拳。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这次,她不同其他死者被杀死后才被砍下脚的,而是脚被砍下后
,被人生生钉住手脚悬在墙上,血流尽死亡的!”
“什、什么!”沈拓不禁瞪大了眼望着面露愤怒的盛警官。
“可恶!”盛警官恨恨地甩手,“这该死的变态杀人魔!该死的残忍!该死的狡猾!该死的,至今逮不到他的我们!
”
视线从盛警官身上收回,沈拓不由得把目光移到地上那一大滩黑色的污渍上。
原来,这是血,从蓉身体里流出来的血!
魔魅的紫,鲜艳的红,所组成出来的黑!
再也忍不住,沈拓冲出外面不停地呕吐着——
胃很难受,不断翻腾,本来就没有吃什么东西,吐不出什么——吐尽之后,还在于呕。
稍稍止歇时,一个人向他递来了一张纸巾。
没有看这个人是谁,扯过纸巾就捂住嘴,不想再吐了,再吐,内脏都会吐出来……
“沈律师,她被人杀死之前,曾经对我们说过,人的生命都是天定的,什么时候死,怎么死,都是上天安掉好的。就
算你预先知道了定数,也不要去改变它,顺其自然就好。”
转头看去,这个人,他记得,是他见到从蓉的那天在她的咖啡厅当服务生的那名男生,那名对他说,律师是一把剑的
服务生。
只是,那天他一直不变的笑容此刻变成了哀伤。
“这么说……她知道自己会死?”
“是。”男生点头,井从背包里拿出一个信封。
“这是她前些天交给我的,她说,要是她遇上什么不测,就把这个交给你。”
沈拓面无表情地接过信封,静静看着信封的表面,上头,什么都没有写。
“是我让警方把你找来的,我不方便到你那边——”
男生停下了说话,他看到沈拓一脸的凝色,片刻,他说“我走了,我还有事。”
沈拓木然地点点头,视线一直凝视在信封上。
走离的男生回过头看过沈拓一次,欲言又止想说什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离开了。
一直到坐回自己开来的车子里,沈拓才打开了男生交给他的信封。
一打开,就从里面掉出了一张卡片。
捡起来一看,是一张塔罗牌,上头是一个双面人的图案。
信封里还有一张字条,抽出来展开,上头写满了绢秀的字:
沈律师,等你收到这封信时,我已经死了。
你或许会觉得可笑吧,明明知道自己会死,却为什么不去摆脱掉死亡?
那是因为,已经安排好的命运是不可能改变的,就算你处心积虑了。
一这么想,面对将要来临的死亡,也觉得不是那么可怕了。
沈律师,还记得上次我对你说过的话吗?
我说你的命运已经接近了末期——但你知道么,你的这个将死的命运,是被人更改的。
那就是诅咒。
你被人下咒了。
你可以更改你的这个命运,因为它不是你本身的命运,
如果你相信我,沈律师,你到这个地址去找一个人。
他会告诉你改变的方法。
这件事不要对第三个人说起,就算是你最重要的人——请答应我这个已死之人的这个请求。
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想要帮助你吧?
其实,答案很简单,那就是,只要你能活下去,才能找出撞死那个孩子的真正凶手!
还有,很抱歉,你让我出庭作证的事情,我不能帮你的忙了。
如果我能上天堂,我会在那里祝福你,沈律师。
最后说声,后会无期。
回到家里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了;
本来以为爱人会在家里,但从楼下望向屋里时,房间里的漆黑让沈拓知道没人在家。
可能,是涉他今天要加班吧?
这么告诉自己,却在准备进去时,身后传来了声音。
转头去看,看到了开着车回来的程涉。
“涉——”还没来得及高兴见到想见的人,走下车的程涉又气又急的样子今他没能把话说完。
“你去哪里了?”程涉一来到沈拓面前,就质问道。
“我……”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去接你时你不在,问小雷,他也说不知道你什么时候离开事务所的,我打电话你又关机
,找遍了你可能会去的地方,都见不到你,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
望着程涉生气的脸,沈拓心疼地想伸手去触摸,却被他打下。
“涉?”
“每次都这样……都不顾及别人的感受……让我担心受怕,担心你是不是又遇上了什么事,害怕你是不是又受伤了…
…”
说着说着,眼睛都红了,见到他这样,沈拓再也忍不住,紧紧把他搂入怀中。
“对不起,对不起——”此时此刻,他只能这么说。
“每次都这样,一句对不起就想了事……”靠在他的怀中,还在生他的气,舍不得离开他给予的温暖。
矛盾的心情就如同爱情,就算再累再苦。还是愿意爱着。
“对不起……对不起……”还是只能说对不起,因为心中,充满了对他的抱歉啊。
“拓,想要得到谅解就告诉我,你去了哪里,遇上了什么事?不要让我担心,不要让我害怕——不要在我见不到你时
,你又受伤了……好不好,拓?”
轻轻捧起他怜求的脸,沈拓在上面印上了一个一个又爱又怜的吻。
“好,告诉你,会告诉你。”
会告诉我,把真相隐瞒,告诉他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不为什么,只是希望,他不要再这样为自己担心。
痛苦的事,他一个人承担,就好。
或许是觉得漠视一个已死的人的忠告很不好吧?
也可能是近来发生在身边的事已经超乎寻常,已经不能用常理去解释的原因,沈拓在想了几天后,最后还是动身按从
蓉在信上写给他的地址,去找那个她要他见的人。
对于他的这次行程,他给程涉的回答是去查找证据,他给程涉的承诺是隔一段时间给他打一个电话向他报平安。
是有点觉得他有些过度担心他了,但却没有什么立场去反对,毕竟,才三个月不到的时间而已,他被车撞了两次,平
白无故昏倒了两次,又在他面前受伤过一次……
啊啊,现在想起来,才知道,涉担心他真不是没有原因的!
不过,让也担心害他难过不是他愿意的啊,现在变得有些脆弱的他连自己都讨厌呐。
——并且他开始依赖涉了。因为每次,只要他一出现,一直伴在他身边的那些难以置信的东西都会消失,令他心安。
虽然这样并没有什么不好,但生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