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身,面无表情还特别拽的说:“请我吃饭我就原谅你。”
“也包括我的份。”逸南和张兴奇简直是异口同声道。
他原本可怜兮兮的脸立刻绽放大大的笑容,说:“小case。”
于是我们四个浩浩荡荡的向校外的小饭店进军。
吃饭的时候,逸南说元旦歌咏比赛每个班都要弄合唱,她做指挥,要寰宇做领唱,他一口答应,正好让他一雪前耻。张
兴奇的钢琴过了十级,正好做伴奏。
“我做什么啊?”
“还能什么,普通的合唱队员呗。”逸南抓到机会就糗我。
“我会小提琴啊,我也可以伴奏啊?”我不满,虽然不爱出风头,但凭什么他们三个都有特殊的位置,我什么都没有。
她含着大大一块鸡肉还回嘴:“你看合唱团有用一把小提琴伴奏的吗?没有吧,没有吧,没有对不对?”
我实在抵不过她的胡乱喷出来肉渣滓,坐的远远。
“咦,没听说过你会小提琴啊?”寰宇奇道。
“是啊,没听说过,过几级了啊?”张兴奇也问到。
“八级,初中的时候慢慢变得不喜欢就放弃了。”小时候在老妈的强迫下学小提琴,初二的时候达到八级,就实在持续
不下去了,看见小提琴就想吐。于是威胁老妈,在小提琴和儿子之间做选择,她坳不过我,终于同意我可以不再学小提
琴。
现在偶尔会拉一拉,只是水平下降很多,不过还是可以作为老妈聊天的资本。
“好可惜啊,已经八级了。”
“有什么原因吧?”寰宇说。
“没有原因,他就是不想学了。他啊,你们看他读书就知道了,学什么都快都好,就是兴趣不长久……”逸南就像没吃
过饭的人一样,说话的时候嘴巴里也总是菜,渣滓沫喷得到处是,我怀疑她是故意的。
“得得得,你和我一个德行,小提琴我们一起学的,你过了六级不是死活不肯学了?还有那跆拳道,刚拿到黑带就觉得
自己天下无敌,又不肯去武馆学了。还有,日语你不是报了学习班,你说说,你现在会讲几句日语。”我一边收拾她喷
出来的沫,一边数落她。
她倒吸一口气,然后吼出来:“我会说八格!”
看见那些飞来的菜沫,我们三个大男人倒退连连,惟恐避之不及。
最后的结果是逸南风卷残云了桌上的所有菜色,吃到撑得不行。而我们三个却饥肠辘辘的在路边摊各买了两个糯米鸡。
“其实这个也蛮好吃的。”张兴奇看我还一张臭脸,安慰我。
我瞪他,意思:你白痴啊,白花花的大米饭肯定比这东西好吃。
“呵呵。”寰宇还笑,说:“我下次再请你。今天晚上还要上晚自习,所以只能在学校附近,下次我请你到新禧饭店吃
。”
“不是这个问题。”我也瞪他,怎么这么笨啊,我生气是因为他们被逸南吃得死死的,连带我也受气。
“对了,这个礼拜六晚上自习完了去我家好不好?”
“去你家干什么?晚自习结束就已经十点了。”我问。
张兴奇也是莫名其妙的表情。
“其实,这个礼拜六是我生日。”他笑笑。
“这样啊。可是为什么要晚上去你家,中午不行吗?”晚上去了肯定就在那边过夜了,上次在他家过夜我就是以他过生
日为由,现在真他生日了我还能怎么说。
“中午时间太短,玩得肯定不尽兴。晚自习不能逃,但是晚上可以睡晚一点,反正星期天早上没有早自习,可以起来晚
一点。”寰宇解释。
我们学校因为是重点,对学生逃课的惩罚特别严重。上回我们仨逃课,班主任足足上了40分钟的政治课,还郑重申明如
果再犯就通知家长。
我和张兴奇点点头,想来也是这样最好。
“那你要什么生日礼物啊?”我又问。
“啊?”他为难的看着我,“怎么问我,随便你送吧。”
“我看我送你CD好了,上次你说的那张绝版CD我好像在我哥那里看见过,我去要来给你。”张兴奇立刻想好了。
我和逸南两个人过生日基本都是问过对方想要什么才去买,他不告诉我,我难办啊!
他看我为难,试着问:“要不,那天你把小提琴带过去,拉一首曲子给我听?”
这个好,不用钱,又有格调,我想。当场同意。
第八章
我家教甚严,小学的时候九点之前一定要上床睡觉,初中的时候终于改在十点,高中因为晚自习,所以老妈定在十一点
,等同于我晚自习结束后要立刻回家,然后洗脸上床睡觉。我常常觉得清教徒也不过这样吧!
老妈是真真母老虎转世,我那暴躁的脾气大半是随她。虽然在外人面前我拽的二五八万,但在她面前是绝对不敢造次。
上次去天华,用了寰宇过生日的借口,轮到真的过生日,我反倒不能说实话了。而且也不能说张兴奇或其他什么人过生
日什么的,因为老妈绝对会两眼一瞪,怒道:“怎么同学一过生日你就要去陪着玩,只送礼物还不行?你那什么同学?
”
我苦苦思考该怎么骗老妈。
逸南倒是没问题,她妈脾气温和,也愿意给她自由空间,所以只要交待好去处,一个晚上不回家是绝对不担心一顿好打
。
真不知道我妈和她妈是怎么成为好朋友的,估计是她妈脾气好,才能包容老妈这样的人。
我问逸南该怎么办?
“我说,”她摆了个教训的面孔,“你现在已经十六岁了吧?”
“咔。”我赶紧作出停的动作,因为我已经知道她准备说什么,让她继续说出来,我的面子就不知道往哪摆了。
没错,本大爷十六了,被老妈管了十六年了,也是时候反抗了。
星期六那天中午,我背着小提琴出来,看着初冬的太阳没什么力气的照在身上,忽然心里有些发虚。
看过一个故事,关于大象。驯养象的人会把小象拴在一个木桩上,小象力气不够,拖不动木桩,就这样被拴在木桩上直
到长大。长大的象是由足够的力气挣脱木桩的束缚,但是从来没有过被拴着的象走脱的事情发生过。因为,大象在成长
过程中对木桩已经形成了定式思维,认为绝对挣脱不开,所以连试一试都不愿意做。
我就是那小象,被老妈管教了十六年,忽然要反抗她,心里难免发虚。
唉,叹一声,寰宇啊寰宇,我可是为你破戒了!
寰宇这一整天都高兴,早上收了好多礼物,全都在坐位上拆开。有首饰,有衣服,有装饰,他全都是一个态度,看不出
特别喜欢哪个。
下午自习课改成合唱练习,他做领唱,一直面带微笑,全班除了逸南外的女生全都莫名兴奋,顺带莫名的飚高音,气得
担任指挥的逸南嘴角都歪了。
晚饭他请我们和摇滚社的人在小饭店随便吃了一点,说是现在吃多了晚上就吃不了大厨做的好东西了,众人点头。我满
脸黑线,晚上写作业最消耗能量,居然只让我吃一点,怎么受的了。
我趁众人不注意,又去买了两个糯米鸡,结果正躲着吃,被逸南发现,她大声嚷嚷:“寰宇你看这里有个饿死鬼投胎来
的!”
我简直抓狂,这女人真是没有一点口德。
“不要把我和你相提并论,你们晚饭可以少吃一点,等到十点以后再吃就行了。我不行,我晚自习还要写作业,脑袋用
的多,耗能大,现在只吃一点东西完全不够。”
“真的啊,那你还想吃什么,我现在去买。”他从我手里拿过剩下的一个糯米鸡,又说,“这东西不好吃,我帮你买别
的。”
啊?难道没有听懂我说话的意思,我再说你们都不用脑诶,怎么一点都不生气,还帮我买别的东西?
“看不出来啊,遨尘这么瘦,没想到这么能吃。”张兴奇指着我手上拿着的另外一半。
“我消耗大!”我没好气地说,又从寰宇手上把糯米鸡拿回来,“我现在吃这个就可以了。但晚上你要是不好好补偿我
,我绝对用小提琴强奸你的耳朵。”
我最近和他关系不错,有些只能是我和逸南说得话已经能随便和他说,如果不出什么岔子的话,我们会发展成很好的朋
友!
有一个很好的同性朋友绝对是必要的,毕竟,和女性朋友再好,也不能和她洗澡啊!就算逸南这样的半个男人也不行,
本质是女人啊!
晚上,寰宇的妈居然派了两辆林肯来接我们。原来他妈十分重视儿子的生日,特地从他爸的地方赶过来。知道儿子要办
party,就在新禧饭店订个大包厢给我们玩通宵,怕我们去的时候麻烦,又特地派了两辆车过来接我们。
到了饭店,我放下小提琴立刻奔厕所——不是因为大号,而是打电话回家告诉老妈我不能回去了。
刚接通电话,里面立刻传来老妈的暴啸:“臭小子,你去哪里了?我和你爸今天都加班,打家里的电话总是没人接,你
怎么还没回去呢?”
“我今天不回去了。”我说。
“什么?怎么了?”她立刻语气不善。
我就说同学过生日在他家玩,她立刻鞭炮一样像我之前想的那样训了我一顿,然后命令:“回去。”
“不回。我挂了。”我没给她说话的机会,把电话挂了,还很骨气的关了手机电源。
刚好把手机收好,看见寰宇进来。
我笑了,揽着他的脖子,说:“臭小子,大爷我为你牺牲大了。”
他莫名其妙的看着我。
包厢里,大家已经把蛋糕拿出来了,插上了十六支蜡烛。关了灯,烛火闪耀,这时我吧准备好的小提琴拿出来。
我拉了海顿的《小夜曲》。这首曲子色彩明朗,轻快的漫步节奏和娓娓动听的旋律,具有一种典雅质朴的情调,表现了
无忧无虑的意境,很符合现在的情景。虽然我的表现力差了很多,但让在场不懂小提琴的人称赞几下的资本还是有的。
我拉完曲子,博得众人一阵喝彩。看向寰宇,颇有些邀功的味道。他朝我笑笑,过来搭我的肩膀,习惯使然,我退后一
步躲开。我和他都有些尴尬,于是我主动上前一步,说:“快吹蜡烛啊,我还等着吃呢!”
“就是啊,就是啊,快点快点,我们都饿着呢!”大伙都说。我不知道他们说得是不是真心话,因为他们全都眼冒绿光
,准备大开一战的模样!
别看我是男人,但是对奶油冰激凌的喜爱程度达到了令逸南发指的地步。所以,我此刻最大的期望是:千万不要打奶油
战!
结果怕什么来什么,寰宇刚一吹灭蜡烛,尽管有心理准备,想趁黑灯瞎火的时候逃离,还是被眼明手快的张兴奇和摇滚
社的一个新进成员联手砸个正着,满头满脸的奶油,看得我嘴巴干咂,心疼得要死。
砸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谁都不要想幸免。
寰宇往脸上抹一把奶油就要袭击最近的我,我举起琴弓拦在面前,瞪着眼睛说:“你敢毁了我的琴弓我就和你绝交。”
他一看我不能碰,迅速转向别人,身手不是一般的敏捷。于是奶油波及范围迅速扩大,不管是谁逮着人就把自己身上的
奶油砸上去。我一直拿着琴弓挡在面前,谁来都是那个表情和那一句:“敢毁了我的琴弓就和你绝交!”
结果开始谁都没敢砸我,连那些摇滚社新进的社员,这才第一次见面的,根本谈不上交往的,也都乖乖的不敢砸我。
后来逸南看不过去,趁我不备,“啪”的在我后脑勺砸了一大块奶油。于是事情就像泄洪一样,有了个小缺口,就再也
挡不住,最后反倒是我被弄得最惨。失算到极点!
玩得差不多了,大家都去卫生间洗。好在寰宇他妈准备了毛巾、洗发精、沐浴乳,皮肤、头发上粘的奶油都洗得干干净
净。衣服上的不好洗,用纸抹掉些,剩下留在面料里的必须脱下来洗,因为麻烦,大家作罢。
我留在最后一个去洗,奶油在头发上都结痂了,泡在水里半天,用了一两遍洗发精都没有洗干净。这个时候大家都出去
了,我越想越烦,就发脾气,也不知道和谁。
“怎么了,还没有洗好?”寰宇进来看我。
“洗不干净。”我语气生硬的说,看他的时候特意瞪他:看你做的好事!
他笑,说:“你不介意的话我帮你洗?听逸南说你有洁癖,最不喜欢别人碰你。”
我盯着他看了几秒,心里走过许多想法,却抓不住个具体的,有点乱啊!
最后我还是点头了,很拽的说:“洗不干净就废了你!”
第九章
让理发师以外的人洗头,这还是至三岁以后的头一遭。我爸妈都是市医院的医生,非常忙碌,我三岁上幼儿园以后基本
就是自己照顾自己,有时还连带照顾逸南。所以洗头洗澡这些事别的小孩可能七八岁了还是父母来做,我却驾轻就熟了
。加上我有点洁癖,除了理发师从来不愿意别人碰我的头发。
我愿意让寰宇帮我洗,在我心里,无疑对他是一种肯定,做哥们的肯定。
话虽如此,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他的手一插进头发触摸到头皮,我还是忍不住全身汗毛直竖,身体僵硬。
他感觉到我的紧张,手顿了一下,然后继续搓揉。
“怎么样?没有弄疼你吧?”
“没有。”我其实在忍耐,所以不想说太多的话泄露情绪。
“你的发质很好,阳光照在上面的时候都有流光。”他说。“有时候我就想,摸起来会是什么感觉。”
我的发质遗传自我妈,又黑又粗又硬。常有老人说光看发质就知道脾气,那我的确是暴躁加强硬的脾气。我头发比一般
男生都长,小时候摔了一跤在脑袋上留了指甲大小的一块疤,理平头会看出来。老妈说不好看就让我留长发了。
我自己洗头的时候没有什么感觉,随意弄干净就行。
“那你现在摸起来什么感觉?”
他的手,适应了之后,也就不是那么难受了。
“很柔软。”
我差点没笑出来,真想问他是不是触觉出了问题!
他又帮我洗了两遍,非常仔细,就差没有一根一根的把头发擦干净了。
“对了,我给你留了一个小的奶油蛋糕,一会你吃。”
我正擦着水珠,他忽然说。
“什么?”
“我听逸南说你特别喜欢吃奶油,所以叫师傅另外做了一个基本全是奶油做的蛋糕给你。”他眼睛里笑意盈盈。
我愣了一下,心里暖暖的,感觉被他的体贴细心打动了。
“我还听说你特别讨厌打奶油战,所以自己过生日都是偷偷的买了蛋糕不给逸南看见,就怕她糟踏了你的蛋糕。”
听到后面我就有些尴尬了。那大嘴巴女人真是什么糗事都藏不住!
那晚玩到很晚,先是在饭店的包厢里玩,后来又转战寰宇家。他妈实在宠爱他,家里的给买的音响设备比KTV的好了不
知道多少。摇滚社的人加逸南这个人来疯,唱到根本不知疲倦。
我却抵不住困顿。寰宇让我去客房先睡,我肯定是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半梦半醒之间,嘴唇上落下羽毛划过般的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