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神静止（第二集 跃动之夜篇 出书版）by M.猫子

头的？」

「用炸弹。」卡西欧指着自己的嘴巴道：「手脚没办法动，所以是用嘴巴塞的。」

法恩试图在脑中模拟塞炸弹的画面，不解的问：「他让你接近？」

「是我让他接近。」

卡西欧在撕下一口肉，看着广场中央的舞者。

「……我居然有办法勾引男人，这该笑还是该哭啊？」

「笑吧，笑容有益健康。」

「好冷的笑话。」卡西欧嘴巴上虽批评，不过还是露出笑容。

「唉，我果然是缺乏幽默感的人。」

见到卡西欧的笑，法恩结束闲聊，直接切入正题，道：「你和小落也该合好了吧？」

卡西欧的好心情瞬间消失，困扰的皱眉。

法恩拍拍卡西欧的背，用低沉温和的嗓音道：「我知道你的顾虑，但我认为惩罚已经足够了。」

「我也这么觉得，只是……」

卡西欧垮下肩膀，无力的道：「先前你抱我的那次，还有这次的接……咳嗯，他怎么这么会……」

卡西欧闭上嘴，法恩代替他说出不愿吐露的词：「吃醋。你想说这个吧？」

卡西欧叹了一口气，将头埋在两膝之间道：「假如是成年人就算了，他还是个孩子啊！」

「就因为还是个孩子，所以才会吃醋啊！」

法恩的话招来卡西欧的困惑，于是法恩进一步解释。

「对小孩来说，父母亲就是一切，会想独占对方也是很正常的。」

父母亲就是一切……法恩在无意间，碰触到卡西欧最敏感的神经。他低下头，十指紧握法杖。

法恩没察觉卡西欧的变化，继续说下去：「尤其是出现那么诡异的家伙，小落当然会有激烈反应。他之所以吻你，说不

定是想确定子夜有没有留下怪东西喔！」

玩笑之后，听者毫无反应。法恩将手伸到卡西欧面前，这才让雇主回到现实。

「怎么了？」

「没什么，我该去找小落了。」卡西欧调整姿势，小心的调整双脚重心准备站起。

法恩注视卡西欧受伤的腿，手臂穿过雇主的腋下，直接将人提起来。

他没有问卡西欧需不需要帮忙，因为他知道雇主一定会拒绝。

「法恩……」卡西欧扭动肩膀，对法恩的善意非常不习惯。

法恩轻松压制卡西欧的动作。他似乎相当擅长对付别扭的孩子，即使招到雇主的视线攻击，仍维持着温和表情，一路将

人扶到十公尺外的巷子前。

「我不打扰你们说话了。」法恩弹弹耳垂上的耳饰，在离去前提醒卡西欧：「有事时请务必呼唤我，我悠闲太久了。」

「……你在抱怨吗？」

「怎么会呢？」

法恩笑着走开，留下卡西欧和小落。

小落缩着肩膀，从孩子美丽的眼睛中，卡西欧读到淡淡的害怕，卡西欧对这种害怕非常熟悉。——每次认为自己丢养母

、养父的脸时，自己就会露出这种眼神。

卡西欧慢慢移动双脚，跪在小落面前。他伸出手，孩子虽没后退，可是眼里的恐惧加深了。

卡西欧的手，贴在小落的脸颊上。

卡西欧深呼吸，用正经但柔和的口气问：「你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

小落低下头，认真思考片刻后，摇摇头作为回答。

「你吓到我了。」卡西欧停下来休息。

他在无意间将重心移到右脚，刺痛让自己无法说话。

小落抓住卡西欧的肩膀，好减轻监护人的负担。

「谢谢。」

卡西欧握住小落的手，接续未完的话道：「有些事不是任何时候、任何人都能做的。譬如接吻，对大多数的人而言，这

是爱人间专属的行为。」

「爱人？」

「你最喜欢、最想在一起的人。」

小落伸手指卡西欧道：「卡西欧。」

「我也很喜欢小落。」

卡西欧轻抚小落的头，回到正题上道：「总而言之，这是特别的动作，随便乱做会吓到人。知道了吗？」

小落点头，认真的道：「慎重的做。」

卡西欧干笑。这样算是听懂了，还是误解到别的地方去啊？

卡西欧稍作思考后，他决定换个方式说明。不过就在准备重新开口时，不友善的气息忽然贴上背脊。

卡西欧安静的站起来，转身面对宝奇华。

宝奇华先向卡西欧鞠躬，接着才抬头道：「抱歉打扰两位谈话，不过我有急事想拜托犹安先生。」

「什么事？」卡西欧问，并且将小落往后推。

「根据在下这几日的观察，您实在是个优秀的送信人。不过接下来的敌手恐怕非您可以应付的。」

宝奇华顿了顿。

「……所以请将遗嘱和继承戒指交给在下！」

话一说完，四条银光便朝卡西欧飞去。

若是平时的卡西欧，这种速度并对他不构成威胁，可是他现在有伤在身，只来得及抬起手臂挡住要害。

就在银刀没入肌肉的前一刻，卡西欧听见破空声，和金属互撞的脆响。

超过一百五十公分的宽剑被投掷到卡西欧和宝奇华中间，银色飞刀被它拦腰压断。

法恩由后缓缓走近，单手拔出入地三分的大剑，将剑尖指向宝奇华道：「请不要攻击伤者，如果非得一较高下，请以我

为对手。」

「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宝奇华抽出腰间蓝剑，左手袖子滑出三把飞刀。

卡西欧看着法恩的背影，靠近保镳轻声提醒：「法恩，你没穿防具。」

法恩偏过头，眨了一下左眼，悄道：「锁子甲和皮甲是我的伪装。」

「事情都交代完了吗？」

宝奇华来回抛掷飞刀，首次表现出魔族好战狠辣的一面。

法恩做出暂停的手势，突然拉高音量道：「各位朋友，我和魔族有些过节，可以请诸位暂时回避吗？」

舞者、摊贩和民众望向法恩，透过保镳和宝奇华的肤色，他们轻易认出双方都是粹魔。

魔族与魔族之间的争斗，一想到些下来可能发生什么事，游客和居民的脸就白的一半，欢乐气息迅速消退，以火炬包围

的广场，在十几秒内，从「人满为患」变成「不见人影」。

在确定闲杂人等全部离开后，法恩慎重的回头，向雇主道：「请你做好防御的准备。」

卡西欧没回答，而是张大眼睛瞪着法恩前方。宝奇华光靠一次蹬地就前进至少五公尺，蓝柄长剑只差几公分就能贯穿法

恩的脸。

法恩没有闪避攻击，看似笨重的大剑跳出轻灵舞步，抵住宝奇华的剑直到弯曲，接着猛然一推，将对方抛上天空。

宝奇华在空中调整姿势，暗自嘲笑法恩的无知——对暗器使用者来说，居高临下是最好的攻击位置。

银刀滑入指缝，宝奇华瞄准法恩的头颅，却在抛出暗器前，被不知名的力量轰到高塔墙壁里。

法恩将大剑挥向脚边，将剑身上的力道卸到地上。大剑的剑尖明明和地面有一小段距离，泥地却瞬间裂开。

蛮力、魔力混合而成的风压，是将宝奇华打飞、使地上出现裂痕的原因。法恩虽不擅长跳跃，却具有击落飞鸟的技能。

宝奇华的身体稍稍脱离碎墙，从三层楼的高度坠落地面。法恩默默注视敌人，不打算移动，也不打算放松警戒。

「积极的歼灭敌人」和「消极的守护我方」，对干保镳这行来说，后者才是行为守则。

墙壁碎片打在宝奇华身上，他流出不少血，那些血在向外扩散后，忽然往回缩进伤口中。

法恩再次将剑尖对向宝奇华的脑袋。

身为夏兹派来抢夺遗嘱的人，他并不认为宝奇华是简单的角色。超越一般粹魔的再生能力——在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

他并不感到惊讶。

宝奇华重新站起来，脱下碎裂的胸甲，无奈的道：「这么快就死一次了，您果然不是简单的角色。」

「你也是。」法恩的掌心散出黑气，缓缓包围大剑。

「感谢您的称……」

宝奇华没机会说完话，法恩一剑挥向他的胸口，再横拉斩断手臂。

两人间的距离明明超过钢剑的挥击范围，宝奇华却切切实实的感受到剑身的冰冷。他讶异的往前看，法恩的剑变黑变长

了，由掌心散出的黑气聚集成精钢，补足不足的长度。

宝奇华的胸口、手臂断裂处出现金属光泽，他像船上的触手一样，一寸一寸铁化失去复原能力。

法恩凝视宝奇华的伤口，直到确认自己的攻击生效，才抽回大剑道：「我不会下杀手，但也不能放着你不管。所以在我

们到达斯菲尔前，请暂时当座铁雕像。」

宝奇华喀喀发笑，血泡溢出嘴角。法恩本能的感到不对劲，随即转身面向卡西欧，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宝奇华的断臂出现在卡西欧的影子里，苍白的手中握有银刀，戳向没有移动能力的青年。

卡西欧举起法杖格挡，银刀停在他的鼻子前——不过不是因为他防御成功，而是……

「讨厌～人家不是说『请不要乱动我的玩具』吗？」

和甜腻的声音相反，子夜做出残忍的举动。

宝奇华被酷似枯枝的黑锥胡乱贯穿，双脚腾空挂在上面，鲜血顺着锥身流到石阶上。他的魔力本来能让身体脱离死亡十

次，却承受不了子夜一次攻击。

子夜蹲在黑锥旁，一只手陷入影子里。而当他抽出手时，黑锥退回地上。宝奇华的尸体承受不了拉扯，在发出恶心的响

声后，一块一块掉到地上。

卡西欧将小落压向大腿，避免孩子看见刚刚那一幕。他第三次反胃，也第三次全身发毛。

子夜抖抖白皙的手，一面将手套戴上去，一面轻松自然的问：「魔法师先生有受伤吗？」

卡西欧沉默。现在的状况要道谢很怪，要骂人也不对。

「有跟着实在太好了！」

子夜在原地跳跃，溅起点点血花。他弯下腰看着宝奇华的尸体道：「乱动别人的东西不是好习惯，下次要改正喔！」

在说话同时，子夜踹了宝奇华两脚。

卡西欧的忍耐到达极限，向前踏了一步开口道：「够了吧！他已经听不到了。」

子夜歪着头，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的回答：「真希望他能听见呢，这样就听不到，实在太无聊了。」

卡西欧冒出冷汗，重心不稳的轻晃。

这个人太不正常了，好战者在魔族中虽不少见，不过用女孩子的口气说话，行动言语间却不失压迫感的人，他还是第一

次见到。

法恩靠近卡西欧，他担心雇主的身体状况，挡在子夜面前道：「感谢你出手相助，但是卡西欧目前的状况很不好，恐怕

无法达成你的愿望。」

「我知道，所以才没和魔法师先生玩啊！」子夜笑着回答，双膝微微弯曲，再次伸直时，身体已经腾空。

法恩马上瞄准子夜挥剑，剑压却被子夜单手弹开。

他降落在卡西欧面前，近距离盯着对方的金眸问：「卡西欧……你的名字吗？姓氏是什么？」

卡西欧没有躲避子夜的视线，直视对方问：「告诉你有什么好处？」

子夜仰头想了一会后问：「乖乖离开。你觉得这个好处怎样？」

「犹安……卡西欧·犹安。」

「真是好名字呢！」

子夜原地转一圈，做出类似舞者的鞠躬动作，隐没在自己的影子中。

法恩看着子夜消失的地方，直到威胁完全解除，才将头转向卡西欧，深蓝色的眼睛映出雇主摔倒的瞬间。

「！」

「卡西欧！」

法恩连忙拉长手。好在小落在第一时间反应，卡西欧才免于撞地的危险。

卡西欧的左腿湿了一片，脸色苍白的吓人。法恩以小刀剪开雇主的长裤，一旁的小落立刻从腰包里摸出急救用具。四只

手共同作业，在最短的时间内重新包扎。

在帮卡西欧止血时，法恩的脑中不停回荡同一句话。——我知道，所以才没和魔法师先生玩啊！

看来，子夜最期待的对手，是卡西欧。

发烧加上伤口裂开，卡西欧的情况，甚至糟糕到无法在清晨六点自动醒来，更别谈要赶路了。

他在法恩和小落的监视下，在床上躺了快四分之三天，直到夕阳西下才获准下床。

落日镶在地平在线，夕阳余晖映照滚滚黄沙，澄色天空配上黄金沙地，纵然是长期在沙漠生活之人，也忍不住放下手边

工作多看几眼。

卡西欧坐在自己的机车上，前方是法恩的风沙兽妮妮，风沙兽与机车间有铁链连接；后方是小落，孩子面向后方，手里

握着一把钢制短剑。

这是法恩的主意，一方面能自保，二方面也能保护卡西欧的背，他足足花了半小时才让顾主同意。

风沙兽踢踩砂地，不耐烦的催促主人。法恩跃上坐骑，双脚轻轻一夹，沙漠中最快最强壮的动物如风之般奔入黄沙绿洲

因为距离而缩小，没过多久就完全不见了。卡西欧打开机车的后视摄影机，盯着屏幕一刻也不敢放松。

子夜绝对会出现，他的第六感警告着自己。

随着时间流逝，太阳没入地平线中，星辰月亮缓缓上升，宽广的沙漠里只剩下卡西欧车头灯的光芒。

离开绿洲已经半小时了，卡西欧还没发现子夜的身影。

放弃袭击了吗？

不可能，他做出最坏的推论——子夜在等猎物松懈。

强大且狡猾的敌人，卡西欧对此感到头痛。

轻响打断卡西欧的思考，他讶异的发现铁链断了。不过不是因为子夜的攻击，是法恩自己砍断的。

法恩背对卡西欧，宽大背影遮蔽雇主的视线，只有声音能传到后头。

「德里斯家的二公子，可否听我一言？」

法恩不卑不亢的请求，说话对象不用想就知道是谁。

「我的雇主虽然不会逃避与你的战斗，但是他累了。为了维持比斗的公平性，请先打倒我！」

此话一出，卡西欧的脸马上转白。他拉长手想制止法恩，可惜碍于距离办不到。

「打倒大哥吗？」子夜的声音依旧轻飘飘甜腻腻，可是却多了几分杀意。

「法恩！你不要命了吗？」

卡西欧大吼，完全没注意到子夜话里的称谓问题，急切的对保镳道：「想想你的老婆和孩子，死在这里不值得！」

「魔族总是喜欢强者，更何况……」法恩回过头苦笑道：「我不认为子夜会任凭猎物逃跑。」

卡西欧听到拍手声，以及子夜喜悦的话语：「就是那样就是那样，人家讨厌逃跑的人。如果真的想逃，就直接逃到死灵

女神家吧！」

逃跑者死——把子夜的话精简整理后，就是这个意思。

「我不会逃跑的。」法恩丢下行李、脱掉皮甲与锁子甲，拔出大剑问：「你的决定是什么？先打倒我，还是一次面对两

个人？」

就算子夜不接受提议，法恩也不会让卡西欧独自面对敌人。

「二打一好像很有趣，但是我想好好享受魔法师先生的战斗，所以还是先打倒大哥好了。」

在作出决定的瞬间，法恩将缰绳往右拉；黑色尖锥破空而下，钉在他前一刻站的地方。

风沙兽四足狂舞，刮起的沙尘成为庇护主人的障幕。

但是这种招数对子夜没用。他对法恩确切的位置一点也不在意，手臂一挥射出数不清的黑锥，在黄沙地上种出一大片黑

森林。

卡西欧的身体倾向前，紧张的注视沙尘。当细尘落下时，他眼中除了子夜的尖锥，还有穿戴黑色板金铠的骑士。

雕工精细的全罩式头盔、纹上金纹的胸甲，以及圆弧优美的裙甲，坚硬优美的铠甲包覆法恩全身。

风沙兽仰头嘶吼，它的头、颈和前后脚也被黑甲覆盖，原本就健美的兽躯，现在可以用庞大来形容了。

法恩反手扫下身上的尖锥，黑锥无法贯穿甲片，顶多留下凹槽。

「接下来换我了吗？」

法恩带着头盔说话，话语在盔中碰撞，变成具有威严感的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