恼火,“你这样下去那点钱财能支撑几日?”
“钱不就是用来花的么……”虽然颇为委屈,我也无从解释,在他眼里我定然已经是游手好闲不识凡间疾苦的纨绔子弟
。
只是林青砚比以往善良了些,有时候看见我被训得过分,也会缓一缓语气,“也罢,”他很无奈的叹息,“你当初扑过
来拉住我衣袖的时候,我觉得你不但不傻,还相当精明——现在看来是错怪你了。”
“……虽然别的不可以,哥哥还可以做酒楼生意啊,手艺好的皇帝御厨都比不了。”戒仕一边受着味觉的好处,一边不
忘记替我圆场戴高帽。
我点点头,“没有其他谋生渠道的话,这倒是可以考虑。”
林青砚剜了我一眼,“君子远庖厨。”
“我不是君子。”我用眼睛盯着他,嘴里一边对付手上的棋子烧饼,唉,果然有的人你给他多少好处都是白搭,喂了他
那么多好吃的,居然就换来这么五个字。
荼蘼有些精神不振,她家公子被人欺负,她居然也没什么表示,缓慢的吃着烧饼,一个棋子她居然啃了半个时辰,我真
替那个烧饼不平,死都死得这么千刀万剐。
“荼蘼,不舒服吗?”我小心的问。
她摇摇头没有说话,脸色有些苍白,我不知所措的摇摇她肩膀,“是不是病了?”
她的脸反倒微微红了一下,放下烧饼为难的说,“你们慢用,我先,我先回家去。”
林青砚和戒仕茫然的看我,荼蘼一向温婉,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待人都有些冷淡,我一副“你问我我问谁”的表情撇撇
嘴,难免担心的回望了一下荼蘼的背影,女孩走得有些蹒跚缓慢,脚步都放不开。
我突然灵光一现。
难道,荼蘼她……这么小小年纪竟然痛经。
想到这里我差点抽自己一巴掌,好歹现在是个大男人,怎么可以知道这么多?
可是不懂装懂倒还好办,最高难的就是懂装不懂,忍了半晌毕竟是不忍心,我也早早离席回家。较为简单的熬了汤,我
却端着汤犹豫来犹豫去,最后安慰自己她又不一定是那个,也许只是累了呢。
我把汤给荼蘼端过去,她的脸色依然没见好,侧身在床上躺着,“……最近,受累了。”我惶然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荼蘼接过汤,越发羞涩,我尴尬的站了会儿,找个借口逃出了房间。
愣愣的蹲在灶前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居然越来越像老妈子了。
可是女人的痛苦我毕竟也经历过,怎么忍心袖手旁观。林青砚和戒仕已经回来,看怪物一样的看我,我干脆豁出去了,
她既然跟着我离开故乡,我不照顾她她还能指望谁。
我不顾荼蘼反对硬是承担了她的任务,洗衣担水统统自己来做,想来这些以前也不是没做过,“小孩子少沾凉水的好…
…”我委婉的对她说,“而且,你娘和弟弟大概也和我们一样早逃了出来,不要太为他们担心,不论怎么说自己要好好
过,如果以后有机会找到他们,我一定让你和他们团圆。”
我知道自己很变态,可是荼蘼还是小女孩,虽然吃过苦,毕竟早早离开了亲人身边,提起做女人的经验我倒还比她多了
五年。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我一直抗拒这具过分娇弱的身体,在我眼里男人应该魁梧有力,有气贯长虹的强势,虽然自己做了男
人还是不能自保很让我懊恼,却也没有像这次一样清楚的发现,我是一个对女人过分了解,对男人又过分陌生的怪物,
不伦不类的在这个时空苟且偷生。
荼蘼的态度倒是平静了,对我越发的感激,我暗暗想,应该早些帮她找到娘和弟弟的下落。
留了四天,我和荼蘼的日子已经开始进入安定状态,林青砚打算第二天一早就和戒仕上路,本来是依依惜别的,我想起
之前答应过要给大家做驴肉火烧,所以一早就出门去买新鲜驴肉。
洪昌的百姓生活习性偏悠闲,起早的人不是很多,我出门的时候大街上只有零星的行人,以后就要在这里度过余生了啊
,我暗自想,心里有着小小的幸福,只是从驴肉摊回来以后我却不是那么轻松了,总盘算着是不是又乱花了银两,明明
荼蘼前一日给我分好了碎银子,卖肉的兄弟也很朴实爽朗,找给了我多余的铜钱,所以今天不该挨骂了才是……
那为什么,心里总是沉甸甸的感觉?
我深吸了几口气,快步沿小路回家去,心头开始萌生越来越多的慌张,我的感觉一向很准——身后的某处一定有人在盯
着我。
我渐渐开始奔跑起来,晨风拂面掠过飞扬的发梢,很清凉,淡淡的桃花香。
可是我却跑得越来越辛苦,渐渐的使不上力,明知道家门已经不远,双腿竟然不听使唤的慢了下来,身后的人赶上来,
伸过手紧紧捂住我的口鼻。
失去意识前的瞬间,我清晰的闻到了那种桃花香,让人昏然欲醉的甜美。
仿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是如诗如画的江南,一个小小的影子攀着船舷,柔和的水面荡开一圈圈的波痕,“梦入江
南烟水路,行尽江南,不与离人遇。睡里消魂无说处,觉来惆怅消魂误……”
我缓缓睁开眼,周身是无尽的黑暗,四肢还十分虚软,略微的动弹了一下,只觉得是在一个箱子似的东西里,手脚都能
碰到木质的箱壁。心里莫名其妙的惶恐,又是这样的东西,难道是我回到现世了?可是余钦他不是已经死了么?
有人打开了箱子,刺目的光线射进来,我本能的侧头闭紧双眼,“宸儿,许久不见。”
我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卷二·山长水阔知何处(被挤兑的日子)
[15]疑是故人来
之前还是四个人一起有吵有闹的逛遍洪昌大街小巷,一觉醒来,却已经乾坤暗换。
我怔忡着被人抱出箱子,额头靠在明黄的龙纹前襟上,那个遥远的河北小镇仿佛梦境一场,满心欢喜打造的小家,以为
可以开始重新生活,却原来只是临死前的一点甜头。
我还说要给大家做一顿丰盛的午饭的,可惜现在已经没有那个机会了,想来离开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居然是告诉林青砚,
“天上龙肉,地下驴肉”……好没面子的遗言。
“宸儿,哭什么?不愿意回来么?”抱着我的人浅笑着问。
我哭了么?抬起眼看着他,依然是凛冽的剑眉,直飞入额角的碎发里,眼神灼人心绪的犀利。
皇帝将我放在了床上,俯身用指尖细细描绘我的唇,“可是我,很想念宸儿呢。”
以为不会再出现的虚伪的笑颜和刺耳的话折磨着我的神智,我的指尖无力的抓起身下的锦缎,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四
肢也并不灵活。
“你中了风荷宫的迷药‘香暗度’,没有解药是不可能恢复气力的,”皇帝点点我的唇,“也不能讲话……”他吻过来
,指尖移向我腰间,泰然的解开了腰带,我愤愤的瞪他,死之前也不让我干净的走吗!
近在咫尺的眼睛里依然只是笑,却没有一丝暖意,我突然想起另一双冷漠无情的眼睛,冰晶一般的眸子里绝少看得见笑
意,偶然一笑却如春花盛放,冰雪消凝。
如果他知道我遇见了什么是否会想到来救我,如果知道了我其实的肮脏身份是否会更加的鄙夷和不屑?
皇帝褪去我所有的衣物欺身过来,我连牙关都咬不紧,任他的舌尖探进来,“为什么一直流泪。”他抬起头拭去我眼角
的水渍,新的泪水很快又重新滑落,他含笑的眼神也开始凌厉起来,抓住我的手臂越来越紧,“我和你说过的话这么快
就不记得了么,竟然敢逃走,是不是我对你太仁慈太纵容了?”
仁慈?这世上,曾有什么人对我仁慈过么?所谓的仁慈不过是为了更好的折磨。
我只是流泪,绝望而且怨愤,皇帝没有再说话,却狠狠的贯穿我身体,我张了张嘴发不出任何声音,依然是记忆里的痛
,又似乎比之前更痛,连带着心里某处也纠结着郁化不开,到死还要带着其他男人蹂躏的伤痕,到死都做不成顶天立地
的男人,我从前以为男人多么好,谁料想真的成了男人反而死的更耻辱。
皇帝将我翻来覆去的折腾,我无力反抗,只能任他摆布,以各种羞耻的姿势承受他的暴虐,一开始我还不停的流泪,到
最后连泪水都流不出一滴。
昏了又醒,醒了又昏,刺目的光在眼前摇晃,双颊生疼,肩膀几乎散开,下体更是刺穿般的痛,我奋力睁大眼,才知道
摇晃的不是光而是自己被人摆弄的身体,压在身上的男人几乎折断我的双腿,我本能想挥起手臂去抵抗,却虚软无力得
犹如抚摸般落在皇帝肩头。
如果不是他终于停下来,我以为他是要以这种方式弄死我。他喘息着倒在我身侧,伸手掐住我的下颚,“以为自己会死
么?放心,至少我现在不会杀你——但是你从今以后一定要乖乖听话。”
不杀我?我的耳朵传递给大脑这三个字时,心底又泛起了一丝希望,没错,即使他蹂躏我折辱我都不要紧,清白能抵几
条命?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皇帝在我身边昏昏睡去,我依然不能动,可是身体里不属于自己的体液让我很恶心,虽然疲惫却始终无法入睡,我本来
是个有轻度洁癖的人,当初如果不是为了逃命我才不会弄的那么狼狈,素日里与人接触都不习惯,这样的感觉又如何受
得了。
好在躺了大约一个时辰就有人进来,将我从皇帝身边抱走,我有些尴尬,一身的耻辱痕迹给别人看在眼里,自己又无力
遮掩,就那么赤裸的被抱出房间,幸好到了门外有人递过条毯子裹住我,女孩的声音轻声说,“热水准备好了,送过去
吧。”抱着我的太监应了一声,没转多久就又进了一扇门,毯子拿开,我被放进撒了熏香的热水里。
真是名副其实的热水,再加把火都够给我褪毛了,可是身体动不了,我也无法表达情绪,刚才的折磨都没让我死过去,
这桶热水倒是能把我煮熟。
不过四肢似乎渐渐的有了力气,我缓缓动了动想从热水里站起,却被一只冰凉的手按倒,“池公子不想解了那‘暗香渡
’么,还是要一直这么当活死人?”
我吃了一惊,有些艰难的转过头,再次看见那张清秀的瓜子脸,“怎么了,认得我么?”
“你是谁……”我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我的灵魂在别人的身体里,而我自己的身体却住着另一个人,并且站在我面前
笑着问我,“认得我么……”
她的眼睛一直狠狠的盯着我,挤出几句话,“婵娟,皇上的贴身侍女——我原来还有一个名字,叫池牟宸。”
我几乎昏厥,最可怕的事情发生了,宿主与宿主的对决将会如何?我虽然占了她比较漂亮的身体,却也替她承担了如此
多的痛苦,到底谁吃亏还是未知数,我都没急他凶什么凶?还起了这么个老土的名儿,婵娟……
我回盯她,“彼此彼此,我叫余时苒。”
至于到底是怎么换的身体已经无从考证,我当然也没办法再换回来,只是这个池牟宸却似乎没有我想象的简单,她阴冷
的笑了笑,“做男宠的日子不好过么?你居然还敢逃跑?”
“废话,好过的话谁会跑?”她脑子进水了吗,我又没有牵挂,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凭什么替他们池家受折磨?
池牟宸,现在应该叫婵娟,很气愤的瞪着我,我原来都不知道自己的眼睛可以这么有杀人的潜力,“你也知道不好过!
我辛辛苦苦忍了这么久,却被你占了这身体去,如今换成这付难看之极的模样,我还怎么接近那个人?!”
——她还有理了?居然说我的原身难看之极?
我毫不示弱的直视她的眼神,“难道我愿意吗?我只不过想好好的活着,却被弄的这样男不男女不女,平白无故被人监
视利用,跑都跑不了!”
“……好,”婵娟强忍着叹了口气,“你的目的不过是要好好的活着,我们就做一个协议,只要你帮我完成我的目的,
我一定会帮你离开。”
我眨眨眼看着她,“什么协议,先说来听听?”
“你得先答应我。”她还挺聪明。
“不答应就活不成?”
“未必活不成,但是有了上次逃跑的事,你这辈子是别想再出这皇宫半步,除非你答应我,按我说的做,我会帮你逃出
去。”
一辈子都离不开皇宫……一辈子被那个变态这般蹂躏……我光是想都直哆嗦,虽然我什么都可以忍受,但那是有希望得
到解脱的前提下,如果忍上一辈子也不得解脱,我还不如铤而走险信这个人一次,毕竟在这个时空里唯一知道我秘密的
就只有她了。
想到这里,我对她点了点头,“我答应帮你,但是你也不能瞒着我什么,关于池家的事你要仔细的对我解释清楚,起码
我得知道自己做的是对是错,帮的是奸是忠。”
婵娟诡异的扯起唇角,看得我在热水里都打了一个冷战,如果池牟宸的灵魂本来是这种性质的话,倒是蛮配这祸国殃民
貌的,她幽幽的说,“想了解池家,你就必须知道风荷宫。”
“风荷宫?”我记得变态皇帝说过,我中的暗香度就是风荷宫的产品,没事研究这玩意,看来不是什么正当组织。
“风荷宫是北方的一大势力,足以与皇庭抗衡,现在的池家根本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池家,那里上上下下都是风荷宫的人
,真正的池家早在八年前先帝驾崩幼帝即位时就被风荷暗中铲除,”婵娟顿了顿,阴冷的看着我,“全家一百余口人,
一个不留。”
我倒吸一口冷气,这风荷宫难道是黑社会么?一百多人说杀就杀,而且还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全部换上自己的人……
我吞了吞口水,“那你也是……”
“我也是风荷的人——是风荷假借池家之名送给皇帝的礼物。”婵娟如愿以偿的看到我惊讶的表情,“那狗皇帝太敏锐
,越长大就越不信任池家,尽管原来是京城第一名门望族,现在的池家却被他打压得实力大减,风荷又不能有大的动作
,万一被发现损失也会很大。”
“所以他们派你诱惑皇帝,以求得喘息的时间?”怪不得池家上下那么诡异冷淡,亲人之间没有一丝温情,原来根本就
是组装的假货,人与人除了利益什么感情也没有。
婵娟愤恨的道,“不然你以为呢,我原本也只是个棋子,谁叫那一年的宴会被他看上,不过是一个布偶而已,你以为风
荷会姑息么?”
我看着婵娟的眼睛,她对风荷大概也是恨之入骨,但凡是个男人,谁会心甘情愿屈膝承欢?我竟然不禁替她可怜,小小
年纪就受到这样的对待,心理不扭曲才怪。
“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我问,这是关键,如果危及到生命的话我还是会考虑不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