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真是看不出来,那个风烛残年的老头,板着一张严肃认真的老脸,竟然私底下还有这般性趣,也算稀罕了!
“这边总没味道了吧?”飘雪扭曲着眉头问。
小猫突然从平凡怀里坐起,小脸严肃起来,眉头打了个死结。“平凡,左边第二个人是什么身份?他身上的味道比极仁
的还重!”
平凡装作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小声答:“是跟我们一样的隐世家族,水神家的吧?他袖口上有一个波浪的刺绣。”
“很奇怪,一开始我料想,跟极仁那样的味道的人一定有很多。可是这房子里的人,有味道的却不到十个!平凡,最前
面的右边第二个是谁?”
看了一眼,平凡摇头。“我不记得那个人。不过他旁边坐着的是云家的少爷云淡清。应该是同一家的吧?”
“嗯,那个云淡清身上也有一点味道,不过我不确定是不是沾染上的。”
“这些人有什么特点吗?”飘雪问道。
看着这个小不点的表现,才短短几分钟,他发现自己,开始相信这件事的真实性了。
“嗯,身上有味道的,大部分都坐在最前面那几个。在这边角落的,只有平凡刚说是水神家的那个,没有别的了。”
想了一想,小猫又加上一句:“味道重一些的都是年纪很大的,年轻的只有两个,味道也很淡。”
平凡和飘雪都沉默不语,想着些什么。
一分钟后,平凡才迟疑看着飘雪,说,“我有模糊的想法。坐在最靠前的,应该是比较大的家族吧?”
飘雪立即听懂了平凡的言下之意。“你是说,对方下手的,是最具有影响力的那几个?这样推断倒是没错!”
“反正一样下毒,一人一个不是更好!”小猫咕哝着。
“这种东西谁都没听说过,也不知道具体作用是什么,说不定数量很少──”说到这里,飘雪瞬间了悟!
“对了,应该是数量不足,所以挑了最重要的几个人!”平凡点头同意。
这样的推断比较合理。
“那么,还有两个问题,这个药是谁下的?还有,它的作用是什么?”平凡看着小猫。
“我又不是神仙!”小猫扁了扁嘴巴。“不过昨天极仁不是说了吗?茶水是南宫少盟主亲手倒的,你们都不觉得奇怪吗
?泡茶水谁也可以,用得着少盟主亲自端茶递水?至于作用,我也不清楚。总不会是灵丹妙药吧?”
“说不定是提升灵力的好东西,联盟是想给大家一个惊喜……?”
这句话说出口,连飘雪自己也觉得无法说服。
“谁下的药,不用猜啦!”小猫突然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我闻到味道了,喏,那边倒开水那里。”
平凡抬眼沿着手指方向看去,那南宫争少盟主,正在往排成一排的杯子里倒水。
跟飘雪对视一眼,相对无言。
沉默良久,飘雪终于忍不住说道,“平凡,你确定,要相信这个小不点说的一切?”
……
南宫少盟主跟几位长老正端着托盘,一个一个的送茶水。附近想要帮忙的人都被微笑着婉拒了。
聚集在一起聊天的小圈子,有几个不知道谈到什么,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在平凡的一再确定下,飘雪决定了信任小猫,很快整理完所有线索,得出一个令人惊讶的结论。
“如果联盟的目的是为了将所有人聚集起来,然后实施他们的计划,那么结果将在这几天揭晓。我们现在要商量的是,
平凡,我们是要静观其变,还是先回山上再说。”
“当然留着看热闹啊!就这样走了不是很可惜?”小猫笑嘻嘻的凑过脑袋。
飘雪大手按住那一整张小脸,无视这个不顺眼的家伙。
平凡沉吟了几秒,一边想一边答道,“如果在这里,不能确定能否安全。如果一切如同我们推断那样,只怕联盟的不是
一个小计划。可是若不留在这里,就不知道这里会发生什么事……”
“嗯,说不定一切只是这个小家伙在玩过家家,那就太可笑了!”飘雪若无其事的收回手,掌肉上清晰的两排牙印。
小猫扮了张可爱的鬼脸。
“小心哦,美味的毒水来了哟!嘻嘻!”
小声说完,小猫对着走过来的南宫少盟主,怯生生的露出乖巧笑容。
“好可爱!”一手端着托盘,一手放下古瓷茶杯,南宫争摸了摸小猫的脑袋。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飘雪跟平凡实在无法相信,这就是之前送请帖到独孤宅那个跋扈、嚣张、毫无礼貌的少爷!
看着南宫争的背影,飘雪露出阴恻恻的笑。
“我现在相信你的阴谋论了──这个人的变化太大,不对劲!”
小猫探出身体扒在桌沿,一双小手险险抱住瓷杯,整个鼻子埋进热气里。“啊,真香的茶!可惜不能喝!”
感叹了一番,放下茶杯,凑在平凡耳边,小声说:“我们很有面子,分量很足!”
平凡苦笑。
这面子宁可不要也罢!
“现在怎么办?”
看着这杯“香茶”,平凡跟飘雪两人相视无言。
“唉,要是大木头醒了就好办了,他才是天生的毒物克星。”小猫叹了口气。
术业有专攻。那块木头天生百毒不侵,应该也会有解毒的方法才对。
木头?
平凡看飘雪没留意,悄悄将手指探入袖袋──
第一个封印石,是狐一,还在闭关。
第二个封印石是蛇二,也还在闭关。
继续摸找。
兔子,还在闭关。
突然不小心碰到了一颗封印,平凡手指颤了颤。
──摸到小毛团的封印石了。哪怕外面加了四五层封印符纸,也能感受到从那里面传来的巨大怨念!
这里不是自家院子,不能由着它乱来。等下记得给它再贴几层封印符纸才行……
继续摸找:狐二、刺猬、木头。
叹了口气,平凡收回手指:封印里静悄悄的,那块木头应该还在闭关。
等回去一个人的时候再说吧,看看有没有办法让木头提早出关,或者问问小猫有没有办法让他暂时苏醒一会。
会议开始了一会了。似乎由于早晨不欢而散的缘故,最初大家都很克制。但和平的景象很快就被打破了!
“你们云家的?!那明明是我们雷家的碧波宁心玉髓佩!去年夏天,你家的云公子把我家络儿骗去玩什么赌博,骗走了
我们雷家十三件宝物!别的我也不要了,你把那玉髓佩、白玉环和青丝红线灵蛇宠还了就行!”
“愿赌服输。你都这么大年纪了,不会连这也不懂吧?”云家长老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差点让对方吐血!
“你、你!”雷家大长老用力喘气,努力瞪住那个卑鄙小人,“我家络少爷从来不知道赌博,没怪你家云少爷带坏了我
家少爷,竟然还骗我们雷家的宝物,你、你……”
“骗?雷老您这话说的就不对了!三年前你们雷家在俗世里抢了我们三个城的生意,我云家也没说什么不是?”
“抢?”雷家长老不屑的哼了一声。“俗世的产业,本来就没什么具体界限。你们云家不会做生意,还要怪我们雷家生
意做的好不成?可笑!”
“你!”云家三长老顿时大怒,“你说谁不会做生意?我们云家产业比你们雷家多了多少,你我两家都心里有数!”
“哼哼,你们云家的产业?笑死人了!你们家的产业莫不是都靠骗小孩的宝物得来的吧?”
短短数句话以后,这两位老者,不但争得面红耳赤,还互相瞪着眼睛,似乎想把对方瞪得自动求饶。
台上的吵闹,飘雪听而不闻,食指在桌面上规律的轻轻敲打,眉头皱得紧紧,看起来很困扰。
平凡也很困扰。
这件事他跟飘雪都无法拿主意,按理说应该立即跟山上的宗主联络。可问题在于,这件事怎么才能说清楚?
小猫的存在是秘密,但非常不幸,这件事的主角就是小猫。要想略过小猫来谈论联盟下药的事,很难。
不略过呢?
小猫是谁?
呃……小猫是很可信任的人,她的鼻子很灵敏。
小猫来自哪个家族?多大年纪?
呃,她是一个小孩。至于是那个家族的……这个,那个……
不用太多,单单这两个问题就足够平凡想破脑袋了!
想到这里,平凡沮丧的垂下脑袋。
飘雪看了平凡一眼,叹口气,继续想着这件事的所有线索,以及适当的解决方案。
突然,飘雪想起了什么,拍了拍平凡肩膀,问:“对了平凡,你的那个小毛团呢?它暴走的时候,不也是跟南宫争有关
?”
第五章
平凡推开窗门,看着外面漆黑一片。
跟在独孤宅相比,联盟的夜晚似乎特别安静,听不到任何小虫的鸣叫。倒是入夜的时候开始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持
续到现在。
劝了许久,甚至割地赔款许诺了众多条款,才将飘雪哄回了他自己房间。平凡知道,飘雪一定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异常,
才愿意给他一夜的私隐时间。
小猫早就睡着了,四平八稳的平摊在床上,发出轻微的呼噜声。
一手探入袖袋,摸出一把封印石放在床上。略为探查一番,都还在闭关入定之中,没有苏醒的迹象。
一小堆封印石里,最显眼的莫过于封印着小毛团那颗。珍珠大小的一粒珠子上,横七竖八的贴了八张封印符纸,层层叠
叠显得异常臃肿。
白天的时候借口毛团因为之前的异常,在封印里沉睡去了,以此逃过飘雪的疑问。但总不能一直沉睡着。
再说,自己也不了解它突然异常的缘故,确实也是疏忽了。要不是飘雪提起,自己也没想起这毛团的异常是跟南宫争有
关。
不过为了提防小毛团的间歇性发疯,平凡还是认认真真的在房间里画满了阵法。
“小猫,帮我注意一下小毛团的动静,别让它跑出去了。”
“嗯,知道!”小猫睁开眼睛,将平摊的身体扭动了一番,坐起身。
眼里没有半点睡意。
轻手轻脚的将封印一层一层撕开,仔细放在桌沿上──完整的符纸平整以后还能继续使用。
最后一层符纸撕开一半的时候,平凡打了十二万分注意力,有点捉摸不准小毛团会不会发疯。
静悄悄的房间里没有任何动静。小小的封印石安静的躺在平凡手心,仿佛睡着了一般。
不会关它太久,把它关傻了吧?
“小毛团?在不在?”食指探过去,触摸到封印石上,感受里面的情况──
封印空间里一片灰蒙蒙的雾气,看不清任何东西。倒是里面的灵气呈现乱七八糟的状态,好像被什么东西翻搅过一番。
嗯,如果小毛团在里面不断高速运动,只要两三个小时,灵气就会呈现这般的混乱。
平凡发现,这小毛团,大约是生气了。
雾气死气沉沉的在封印空间里飘动,充满了沮丧、低落的情绪。
抬起食指关节,在封印石上扣了扣,平凡凑近去,小声叫道,“小毛团,你在么?”
雾气有气无力的四处游走,渐渐的,有几丝汇聚起来,在雾蒙蒙的一团里露出简单的脸的形状。
咦?竟然破了他的化形法术?怎么可能?莫非它的灵力已经超过自己了不成?
平凡惊讶的看着雾气的脸,发现这一整片雾气赫然就是小毛团的身体!
这下糟糕了!平凡抚着脑门,很是伤脑筋。这样的小毛团,可怎么带出去见人?
不过现在不是惊讶的时候。
“你想出来么?”平凡问。
雾气突然激烈汇聚起来,很快聚集起了一个幽灵身体。那张黑漆漆的幽灵脸渴求的仰起,用力点头。
“你答应我不发疯,不乱跑,我就让你出来,好么?”
疯狂点头。
平凡撕开最后的符纸,说道,“你出来吧。”
封印石上腾腾的往外冒黑气,不到三秒钟的时间,封印石已经被一个巨大的雾气团包围了。最后雾气团一紧缩,一张简
单的脸孔出现。
摇头晃脑了一番,幽灵扭头看平凡。
身体比化形之前更小了一些,雾气的颜色则深了不少。原本松散的雾气状身体,隐约有了些凝实的感觉。
小猫悄悄皱起眉头。
“小猫,你问吧。我跟它沟通不如你来得方便。”平凡转头,求助的看向小猫。“你知道我想问什么吧?”
这幽灵破了化形出来,平凡就发现自己与它的联系又薄弱了一分,只能大约感受到它的情绪而已了。
小猫露出满脸笑容,十指交错,活动了一下关节,轻松的说,“嗯,知道,没问题。”
看到小猫的笑脸,幽灵迟疑着往后缩了一缩,但很快察觉到了什么,变回那呆板模样,四处打量着,左右飘飞游移。
“嘿嘿嘿,你知道我想知道什么吧?”松着十指关节,却怎么也没法让关节发出劈里啪啦的声音。不过那不重要。
“……”幽灵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左看右看,就是不看小猫和平凡。
“我知道你听得懂,别装了!你还跟我们说过话不是?”小猫继续嘿嘿嘿了三声。“你喜欢装傻没问题,隐私和秘密也
是你自己的事。不过嘛……”
小手倏然一挥,幽灵的身体拦腰被捏在了那只小手之中。
“不过只要我问了,你再装傻岂不是太不给我面子了!”
嘿嘿笑着,小猫摆出巫婆那般恐怖的脸,左手指尖上跳跃着一枚火焰,不断靠近幽灵的身体。“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
我这次闭关的成就之一呢,似乎叫三昧真火?”
虽然只是火柴大小的火苗,但幽灵却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用力扭动着身体,将烟雾的身体拔长,想要远离这可怕的温
度──
可惜腰身还在小猫的掌握,只能垂头丧气的飘回来,可怜兮兮的点头,哀求的看着小猫。
“那天你说你闻到你的身体的味道?”小猫问。
幽灵点点头,想要开口。
“别,你不许说话,用心语就好!”小猫威胁的玩着指尖的火苗。“别说你不会,刚来的时候你灵体不稳几乎消散,但
现在,哼哼!”
──是的,那个人身上有很淡的气味,是身体的味道。
小猫偷偷看了平凡一眼。
平凡还不知道这个危险家伙的本体,要不要告诉他呢?
想了想,小猫决定还是不要告诉他好了。反正也不用平凡伤脑筋。
“如果找到你的身体,你准备怎么做?”轻描淡写的问。继续玩小火苗。
──取回身体,然后跟现在一样。
“如果能那样就最好,哼哼。”小猫似笑非笑的看了幽灵一眼,看得幽灵全身发麻。
“那你当初是怎么丢了身体的?”第三个问题。
幽灵指手画脚的一通说。
最后小猫点点头。明白,大致就这样了。
转头之前,小猫突然凑近幽灵身边,用平凡听不见的声音,阴森森的说:“希望你的伪装一直不要弄丢了,不然的话…
…嘿嘿!”
幽灵雾状身体僵直了一下,但瞬间稳住身体,四处游移,表情呆滞。
“怎么样?”平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