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主的抽搐。然而他的神情依旧那么淡然,只是轻轻蹙起眉头。
看着那缸浇沸的水,他脱去衣服,眼也不眨的站了进去。由于体内的寒气,皮肤和内脏不会受伤。可是这水煮之苦是真
真切切的。外热内冷,冰冻水煮,每寸皮肤都像要裂开一样,血在皮肤下面突突的跳,像随时要喷涌而出。几次他都以
为自己要死了。
绿儿掩了嘴轻轻啜泣。像公子这样的莲花般的人,到底是谁竟忍心下这样的狠手呢?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火渐渐小下去,青莲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红晕。他的血一直是冷的,只有这时才会露出一丝红晕。
"不愧是魏家的后人,居然这样过了十年。"窗外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
青莲蓦的睁开眼,并不答话,只是取了一件外衣披上。转身向绿儿道:"你下去吧。"
绿儿依言退下去。一个人影无声无息的出现在青莲面前。青莲心下一凉,虽然自己刚刚运功受损,但是这光凭这一手无
声无息轻功就可以震烁武林了。那人一身黑衣,面容俊美中带着一丝妖异之色,又带一丝霸气,各种特异的气质构成他
特殊的魅力。
"歌儿,十年了,你还是这样的美丽。"来人用一种低沉而蛊惑的声音在青莲耳边低声道。
青莲运功后退一跃。那人却欺身上前,闪电般伸手点了青莲的穴道,青莲刚刚损耗过度,无还手之力。他贴近青莲,将
他压在墙上,用一只手指缓缓卷起他湿漉漉的长发,腻声道:"你真的从没对我动心过?"
青莲扭开头。冉笑天却用一只手把他的头固定住,凑近他的脸:"除了不能让你家人复活,我什么都可以做到。我可以
为你解了寒毒,遣散四大门派,还你清白。只要你留在我身边,如何?"
青莲冷笑一声,用冰冷的眼光看着他:"十年前你是这套说辞,十年后还是一样,你还真是没有长进啊。"
冉笑天平生从不向人低头,此番犹豫许久才向青莲说出的话,却被他如此干脆的拒绝。他不再言语,忽然抬起他的下颌
深深的吻下去。青莲闪避不开,只得恨恨咬住他的下唇。浓浓的血腥充溢在二人的唇齿之间。冉笑天却不松口,把舌伸
出他口中纠缠着,品尝着,只到他气喘吁吁,两靥飞红。
"冉笑天,你!"青莲的眼中闪过一丝恨意。
冉笑天迷恋的用手指抚过自己的唇:"这也算你给我的印记了。"他盯着青莲冰冷的眼睛看了一阵,忽然正色道,"歌儿
,若我肯解散风雨阁,你肯不肯和我浪迹天涯呢?"
青莲看着他,似乎没有想到这样的话会从君临江南武林的冉笑天口中说出。他笑出了声,笑得差点背过气去。他的脸色
更加红润,然而眼中却殊无笑意。过了一会儿,他停住笑,挺了挺背,眼神冰冷的盯着他,一字一顿道:"我青莲堂堂
七尺男儿岂会为人侍寝?十年前你杀我全家,奸我姊妹,让我受十年不白之冤,寒毒之苦,我恨不得食你肉,寝你皮!
冉笑天颜色一变,他望着身前那个人,清丽而英气的容色,削瘦笔挺的身材,莲花般清冷的香气。他忽然粗暴起来,伸
出手,撕开青莲的上衣。月光下他的胸膛像雪白的莲光,光滑冰冷的肌肤,散发着致命诱惑。冉笑天右手抚上他的胸膛
,拔弄着他敏感的两点,左手向他的下身握去。青莲亦是血气方刚的年龄,心里即使万分恨他,身体却不由自主的反应
着。他紧紧咬住唇,想让疼痛刺激得自己清醒一些。
他凑近青莲耳边:"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要了你?"
"你不会!"青莲冷冷的答道。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冉笑天的声音充满邪气,两只手更快速的滑动着。
"因为......我会死。"青莲微微的喘息着。他穴道被点,无法抵抗,但是绝决的眼神告诉冉笑天,他是认真的。自己若
是侵犯了他,他定会以死相抗。且不说《九幽医经》着落在他身上,他死了没办法向江南四大门派交待。就算不是这样
,冉笑天又岂能看着他死在自己手上......他从来没有这样爱过一个人,从来没有这样想得到他,爱到想要毁灭他。爱
到宁可让他恨自己入骨。但不管他用什么样的手段,那个人都只是冷冷的忍受着。他冉笑天自负夺得到天下,却得不到
一个人的心。
冉笑天停了手,在他耳边轻声道:"我会让你一无所有的。到时候你便会来求我了。"
青莲嘲弄的笑笑。他已无可失去。
"你不怕我杀了江楚白?"冉笑天轻轻咬了咬他的耳垂。
"你大可一试。"青莲冷冷答道。他太了解冉笑天了,他想杀的人,又怎么会因为他一句哀求而放过呢?而且,冉笑天若
想杀江楚白也未必那么容易。且不说江楚白的武功,以江楚白在北方武林的威望,一旦他先动手,一定会挑起南北武林
火拼。而现在的冉笑天还没有对抗北方武林的把握,至少在得到《九幽医经》之前还没有。
我欲与君相知
江南多秋雨。清早起来,外面便淅淅沥沥的下着雨。天空阴沉着,登高时更觉得天空便悬在头上,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这阵秋雨虽不大,却为空气中添了几许萧瑟之意。饶是如此,却并未影响百姓的佳节之乐。从临江阁望去,大街小巷都
挤满了人。那些为了生计奔波的百姓让人感到一种最平实的幸福。江楚白倚栏把酒,儿时他最喜欢曹植的《白马篇》,
后来虽然他没有"扬声沙漠陲",却成了名副其实的长安游侠。
他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这两天听了许多关于青莲的遥传。他本来是那么低调的一个人,可是一夜间仿佛整个杭州城都
知道了他。那个冷如霜,淡如莲的人真是是十年前弑父奸妹的魏歌?他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果然还是一定要当面问他
才行。而红衣......自己要把红衣怎么办呢?楼下传来唏律律的马声,追风也闷了二天吧,喝完这杯酒自己也该出门了
。
"江大哥,今天要出门吗?"红衣走出来,她已在暗处看了他许久。
"是,探访一位故人。"江楚白点点头,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展红衣就这样在他面前站了许久,江楚白一杯一杯的饮酒。两人相对沉默。"江大哥,你不要勉强自己。"她忽然没头没
脑的说了一句。
"啊?"江楚白有些摸不着头脑。
"到江南之后,你就一直是这样郁郁的神色。到底什么事让你这么放不下心?"她站到他面前,想着他在塞外时是多么的
雄姿英发,指点江山,"如果有不得不见的人,去见就是了;如果有不得不说的话,去说就行了。只是有一点,做任何事
前要想好自己的心意,自己要的是什么,是一定要想明白的。"
"自己要的是什么,是一定要想明白的"红衣的话仿佛提醐灌顶,让他瞬间惊醒了。那张莲花般的素颜又浮现在了眼前。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想不确切。是啊,自己要的,到底是什么?
"被本大小姐说的话感动到了吧?哈哈......"她叉起腰,一只脚踩在台阶上,笑得神采飞扬:"所以说,所谓天才这样
的名号,就是为我展红衣这样的人准备的。"
其实红衣也并不开心,只是为了让自己高兴,所以才常常做出开心的样子。这样好的女孩子,可惜自己要负了她了。也
到了该告诉她的时候了。
"红衣,其实我......"他略带欠意的开了口。
"不要说。"她阻住他。望着江楚白为难的神色,她忽然一笑,慢慢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是你完全不必这么在意
的。喜欢你,要千里跟着你的,是我。我做什么是我的事,你怎么做,是你的事,你完全没必要给为此给自己背上什么
责任。我喜欢的是那个意气风发,指点江山的你。如果因为我的缘故而让那样的你消失......那我宁可放弃你。"
"红衣......"
展红衣摇摇头,向他靠过来,轻声道:"江大哥,能抱我一下吗?就一下。"
江楚白走上前去,紧紧的抱住了她。他和她都明白,这是他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拥抱。自此之后,他们可能是朋友
,可能是兄妹,只是不会是情侣。展红衣在他怀里,想着他那样宽阔的肩膀,笔挺的背,那样好看的眉眼,那样铁骨铮
铮的个性,只可惜自己没这个福气。从小自己就从来不哭,练功练得再苦没哭过,被爹打骂没哭过,千里随行被多冷淡
的对待都没哭过。这时,却有凉凉的东西自脸颊淌下来。她知道,他心里那个人不是她。他这一去,自己恐怕真的要失
去他了。眼泪顺着红衣的脸静静的淌下来,渗透他的衣服,沾上了他的胸膛。
"好了,你走吧!"展红衣绝然的推开他。她泪花未干的脸上又挂上了明艳的微笑,倔将的一字一顿的对他说:"我今自
当乘风去,奔走天涯不为君。"
"恕我负你。"江楚白狠狠心,转身而去,再不回头。
十里清溪,一路快马。
青莲的住所就在清溪的尽头,他记得清楚。当年他快要死的时候,便是青莲在这里救了他。这样一想八年来,他对他的
了解竟仅限于此,只知道他居于杭州城外十里清溪尽头,居于青莲小筑,自号青莲公子。仅此而已。
追风自出门后便一路狂奔。马儿果然是恋旧的,不但记得旧路,且识得旧主。
马蹄踯躅,江楚白勒马在青莲小筑的门口。一切都没有变,只是不知门内的人可变了。要如何开口问他?若青莲他真的
是魏歌,自己该如何自处?他摸了摸怀里一个小瓶,犹豫片刻,终于轻轻叩了叩门。
门应声而开。
"江公子,你终于来了,少爷恭候多时了。"青衣童子喜形于色。
"绿儿,果然比去年高了些。"江楚白抚了抚绿儿的头,院内一切仍和旧时一样,氤氲的水汽,盛放的白莲,浮动的冷香
。雨已停了,雾汽犹未散去,更添几份清冷。
"当然,"绿儿骄傲的昂了昂头,小声说:"我可要快快长大保护公子呢。"
说话间院内传来一阵琴声。江楚白侧耳聆去,却是他前些年为李昱的《相见欢》谱的曲子。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
衾不耐无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这曲子太过悲怆,贤弟身子不好,以后还是少弹为妙。"他边说边施展轻功,踏莲径往池心的"点水亭"而去。只见亭中
坐的人素衣乌发,正是青莲。
"曲不悲人人自悲罢了。"青莲停了指,淡淡的说。
那样白玉般的面颊,秀丽英武的容颜,淡然无谓的表情,都和记忆中一样,只是脸色愈发苍白,身子也显得愈加单薄了
。
"青莲,我有话要问你。"
"何必那样急?"青莲抬头深深看了他一眼:"我备了上好的莲花酿,江兄何不坐下?"
江楚白依言坐了,果然拿起面前的盏子一饮而尽。酒一入口,齿颊留香,一股沁人心脾的冰凉后,便觉胸腹间暖暖的。
果然是好酒。
青莲放开琴,自己也把了一盏酒,坐在江楚白的对面,淡淡挑眉道:"不知江兄今年去了何处?"
看着青莲淡然的表情,江楚白的心渐渐安定下来。无论何时,只要看到他的脸,听到他的声音,自己就不由自主的跟着
他一起安静下来。"去了塞外,塞外双雄于家父是世交。我此次本为拜访而去,谁料却发生了一件事......"江楚白声音
本就低沉,此时讲起故事来更是引人入胜。青莲听得认真,不时开口问上一两句,江楚白便微笑着回答他。每年他都要
把这一年中最有趣的事情讲给他听,为了这一刻,他已经把这些故事在心中讲了几千次。
"......最后,塞外双雄把这颗‘火龙丹‘送给了我。据说是洪荒圣兽的涎水制成,想那洪荒圣曾只是传说,哪里当得
了真。不过听说这丹药驱寒效果最好。我想可能对你的病有用,于是便随手收下了。"他讲罢故事,只将这最后一句轻
轻带过,唯恐青莲听出他是怎样费尽心力天涯海角的找寻驱寒灵药,又是怎样冒险去往塞外的,甚至差点命丧在那里。
青莲默然接过药丸,那是颗通体红色的药丸,拿在手里沉甸甸的,还发着淡淡柔和的光。他自幼学医,天下疗伤胜药,
莫不了然于胸。想那"火龙丹"排于克寒圣药第一位,有起死回生之效,习武人若服得,便可平增十年内力,这样珍贵的
灵药,哪有人会这么大方的送出的?八年前江楚白本已被列为武林盟最有希望的右护法,然而他忽然宣布退出武林盟,
游历天下。这些年他每次来都要"顺手"带些驱寒之药来。他这番心意,纵使他不说,聪明如青莲者又怎会不知呢?青莲
心中一热,然而并不点明,只是浅浅笑道:"江兄费心,如此小弟拜领了。"
他少年时本是常常笑的,自从十年前魏家血案后就极少笑了。他自己都忘了上次笑是什么时候了。这一笑如莲花初绽,
带出些孩子般的快乐,使他的脸刹时生动起来。江楚白看得一呆,心下不由得想,为了他这一笑,塞外算得了什么呢?
纵然粉身碎骨自己也是愿意的。
转眼间天色渐渐的暗了。两人便移案到青莲的房中。
"小弟听说,展盟主的女儿对江兄颇为中意。"青莲忽然问出一句。
展红衣千里相随之事江湖人大都知晓。但没有想到青莲会如此直接的问出来。江楚白不由得神色大窘,道:"我
们......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的怎样?"他饶有兴致的侧着头,看着江楚白不知所措的样子。
"她对我......,我对她......没有......我根本就不喜欢她!"江楚白本就不擅言辞,这时越急越不知如何解释,头上
竟微微冒出汗来。
青莲在烛光下的脸更加显得面如冠玉,长长的黑发洒落在削瘦的肩膀上,他抬起一双明如秋水的眼睛,灼灼的盯着他,
一字一顿的说:"我-不-信!除非你告诉我原因。"他顿了一顿,继续说:"展家红衣小姐,人既美,武功又好,又爱
你甚深。展盟主对你也颇为中意吧。江兄也二十又八了吧,早该娶妻,正是天做良缘......"
"因为她又不是你!"江楚白一急之下,霍然起身,一句话脱口而出。
因为她又不是你,这句话很值得玩味。最简单的理解便是,若展红衣与青莲异地而处,江楚白便会娶他。娶一个男人!
两个人之间是可怕的安静。江楚白自悔失言,青莲则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许久,江楚白才慢慢坐下,又饮了些茶,终于缓缓问道:"你是不是魏歌?"
"我是。"青莲毫不犹豫的点点头。
"十年前灭尽满门,弑父奸妹的人是你?"江楚白的声音不由得颤抖起来。
"是我!"一如平常的淡定。
江楚白猛然起身,揪住他的衣领,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我-不-信!"他的手碰到他的锁骨,不仅一阵心酸,他多么
的瘦啊。
"是我做的。"青莲倔强的盯着他,目光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或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