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温素萍同李掁璧两人的认识还是连婉臻牵的线。因为温素萍曾是连婉臻所认定的,最好的朋友。
两个女孩的缘份从大一时缔结。
她们是同班同学,因为在大一新生时周遭同学异口同声的那句「长得相似,有姐妹脸」说法而进而相互注意到对方。
虽然各方面条件良好,但因为幼时的体弱多病,让连婉臻养成种内在好强,行为却退缩的矛盾性格。所以注意归注意,虽意识到对方的存在,连婉臻根本不会主动和人打交道。
是样貌类似,但个性却成两极化,脾性极为明快爽俐的温素萍主动找上连婉臻搭讪攀谈的。
在这一谈之後,这两个有著相仿样貌女孩就此结成无所不谈的闺中密友。即使到後来连婉臻休了学在家,这份友谊也没断过。
在外学习,两人之间的情感交流全藉著鱼雁的往返,由於连婉臻书信中的屡次提及,让李振璧知道了有这麽一个人存在,但他却是在专程回台探连婉臻病体时,才真正见到温素萍。
是有些讶於两个人的貌似,但会面过後就又匆匆离开,两人倒都再无交集。一直到几年後,李振璧与连婉臻的婚宴上,两人才又第二次见面。
但那时李振璧同连婉臻彼此眼里都只有对方,自是没有温素萍介入的馀地。
在眼见自己女儿有了好的归宿,赘婚後改了连姓的李振璧掌事得力,向来体弱多病的连夫人这才安心的离了世。
伤心欲绝,但在爱人的柔情抚慰下,连婉臻终慢慢的走出伤怀。
连夫人的骤逝,让突然得独当大局的连振璧身不由己忙碌了起来,不仅长时间加班到深更才回家,有时更出差外地良久的让连婉臻独守空闺。
觉得寂寞,连婉臻遂与温素萍走得更勤了。回到家时总会碰到面,才让连振璧与妻子好友较熟稔起来,知晓自己不在时能有个人陪著妻子,对温素萍的上门拜访他倒也乐见其成。
两人的政策婚姻本不被所有人看好,婚後两人的恩爱已够让人讶异,当连婉臻怀孕的消息传出时,众人还当两夫妻的感情此後应会更加甜蜜的,没想到在连婉臻有孕的消息过後,紧著著竟是两人突然陷入冷战的传言。
面对著两人突如其来的闹僵,在连夫人过身後就打著安慰的旗帜,常在连宅走动的温素萍,这下更常在连宅出入的充当和事佬在两方中间斡旋。
却不知如何,劝解著最後竟劝到把好朋友的老公给勾上了。
两人之间的奸情究竟是谁主动或怎生发生的约莫就当事人才知知道详情。
完全不能谅解,当连婉臻知道自己竟同时被丈夫及好友给背叛了时,心痛的引发哮喘旧疾,在差点没命的大病一场後,心灰意冷的连婉臻便收拾行囊,打算搬出连宅独居待产。
不放心体弱又有孕的连婉臻独住到连家偏远别业,毕竟连家老宅有众多自小看顾她长大,清楚怎样照料她身体的佣仆褓妈在。二话不说,连掁璧提出该是由他搬出去住,两夫妻就此分居。
期间,听说连掁璧曾有几回到连家大宅隔著门对连婉臻跪求忏悔,但似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连婉臻连房门都不肯开的坚决不愿见面。
之後,由初初的暗度陈仓转为公然出双入对,到最後,温素萍已被公认占稳连振璧如夫人宝座。因为个性不若连婉臻的温弱,处事圆滑有手段加上个性主动活跃又长袖善舞,温素萍在许多程度上都对连振璧的事业有相当大助益。
对这外头风风雨雨采不闻不问态度,既不愿原谅那两个人,在孩子生下後也无法投注太多的关照,连婉臻只把自己整个人封闭了起来。
头两年,温素萍曾偕同连振璧上连家大宅请求「大姐」原谅,但那扇门始终不曾为两人打开。一直到隔年温素萍也怀上,挺著大肚子独自上门跪求,连婉臻才肯见她一面。
没人知道两个女人在那次会面里谈了什麽,只知後来每隔一阵子温素萍就会把自己的儿子送到连家大宅和连婉臻连丰堂小住一阵子。
接受了这小客人,也曾牵住连丰堂的手抚著那孩子要儿子唤声弟弟,但一直到几年後哮喘的突发病殁,连婉臻都不曾说过原谅那两个人的话语。
连婉臻死後,终扶了正的温素萍却说什麽也不愿住进那栋大宅,就只照旧带著连宇堂,一家三口同住在连振璧为她们母子购置的宅院里。
之後,在连婉臻生前一个亲近褓妈的教养下,连丰堂就独自在那大宅子里长大成人了。
46
可怜的小堂堂,爹妈不疼,姥姥不爱,就得一个老嬷嬷照看,竟然也能长成个这麽优秀的好孩子。
听完连家家族秘史,郎律日忍不住要为连丰堂成长的过程心疼。但当著冯友宜面他又不好意思表现出来──
「哇靠,以上故事确定不是你从琼瑶阿姨小说里翻版出来的,情节也未免太过洒狗血了吧,简直比电视剧搬演的还深沉复杂!」最终郎律日只一副感叹样的说道。
没想到老头那一代人谈感情有这样激烈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不愧是小堂堂他娘,脾气有够硬。不过,说起来──郎律日忍不住再瞄眼连大娘的照片图档──跟那副柔柔弱弱风吹就跑的姿容比较之下,这连大娘的脾气也太过倔强。他想。
哎,倘若那时连老头回连宅向她负荆请罪时,她婉臻大美人肯软下心开开门儿的话,说不定那个温素萍就就此没戏唱了,这样一来也就不会有连宇堂那祸星临世,小堂堂就能有个快乐童年的成长为一个身心健全的青年,说不定也就不会那麽难搞了。不过,虽说五官相似,但不愧是大家千金出身,小堂堂他娘就硬是比那臭小子他妈来得有气质多了。(又是郎大少的立足点不中立评论,看倌可不将此论点列为参考。)
「都说人生如戏戏如人生了嘛,有时啊……真实人生反比戏台上搬演的情节更来得劲爆。好了,故事讲解完毕,也该散场了。」懒懒的一笑,冯友宜说道。
说的也是,说的也是。郎律日忙用力点头附和。
呼,这故事还真长,光坐著听都让他坐到腰酸背痛,这下总算听完,可以散场回家……咦,不对,怎麽他就觉有件很重要的事没做呢?啊!对了──自己都还没得到半点相关资讯呢,关於小堂堂的身世之谜!
「等等,散你个头啦,散什麽场,本少爷最主要的委托你都还没给我提到半点边哪,就样就想溜,哪那麽容易。」忙动手拖住开始收拾东西的冯友宜。
哦哦,没想到这招引导注意力转移的缓兵之计会被识穿,看来在连宇堂的磨练过後,郎是有点不那麽好唬弄过去了。
「呵呵,那件事我自然也有在调查中的,不过既然是秘密的事,自然是会被隐藏起来的不那麽容易查出来,是有些线索,不过因为还没有完全的确认清楚,怕告知你的万一是错误讯息有损我们徵信社的名誉,所以要等我把证据完全确认无误後,我才能告诉你,郎。」不要紧,那换招术打打太极亦有益身心健康。
「不要紧的,万一弄错我也不会把事情张扬出去,你就先告诉我你查到哪里了吧。」急著想快点知道。郎律日使出「缠」字诀。
叹了口气。哎,爱情真伟大,看来郎还真是迫不及待的想多知道点有关爱人的事哪。算,照这样子看来是暪不住的,乾脆直接招认了吧。
「好吧,既然你这麽急切的想要知道调查的进度,那我就老实告诉你吧,郎。事实上,调查至今,毫无进度。」其实最快的法子当属拿到连振璧跟连丰堂的检体去进行亲子DNA比对,就铁定能确认两人是否为父子关系。不过,想拿到连老头检体的困难度太高办不到,只能土法炼钢的自己调查。
「什麽意思?毫无进度……可你刚才不是还跟我说……」
「我是说了有线索,不过还未经证实的嘛。没证实的东西就是没有,没有就不算有结果,没有结果,那当然就是没有进度了。」脸不红气的喘的说的顶顺,冯友宜浑没有半点该有的心虚。
「靠,你小子耍我啊你!」小火苗窜起,忍不住拳头要往人身上砸去。
「我哪敢耍你哪,郎大少,不过就你要我说实话的。」说著,冯友宜忙机警的闪过那记半真半闹的拳头。郎的拳头啊,就算是假的一样能让人得内伤,他才不想接下。「不过你要真这麽急的话,明天,看看你有没有兴趣跟我一块去。」拳口馀生,再安抚猛兽一下。
「去,去哪里?」一知仍没结果,拿起开瓶後还没动过的海尼根顶烦闷的吞了好大一口。
「我们系里最近新来了一个教授,学校校刊让我去做份采访,你要不要和我一块去见见他。」
「脑子坏啦你,你办你家的校刊,跟我家小堂堂的事有啥P关系,找我去看那个劳什子的新教授干嘛!」更躁,再喝一口。
「怎麽会没关系,」冯友宜超神秘的一笑,「自然是有关系才会找你去。」
「什麽关系。」总觉这阵子自己老被人耍著玩,超闷的。
「如果…我说的是如果,」再次强调为假设性後,冯友宜才接续道:「如果连丰堂他真的不是连振璧的亲生儿子的话,那麽,我们系里这位新教授,极有可能就是你们家小堂堂的亲生父亲哦。」
闻言,「咚」地放下啤酒瓶,狭长的眼眸也在瞬间散发出平常不可能达到的亮闪闪光芒,郎律日立马道:「去,怎麽不去,我一定要去!」
开玩笑,这回见的说不定是未来的准岳父哪,怎麽能不见。
OK,那麽做好决定,案板也拍定,可以解散了。
散。
兰陵中中午休息时间
今天的学生会室人数很多——近乎全员到齐;今天的学生会室气氛很紧绷——颇有肃杀之感,但今天的学生会室却很安静,静到连一片纸片被翻动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不是在开会,只见聚集在这方斗室中的学生会成员们,各各全低头埋首於桌面上摊开来的书本中。
期考将临,校内各社团活动全面暂停,但由於兰陵中并未规定学生在午休时间就一定得乖乖趴桌上午睡,於是,在这考前的关键时刻,校内各社团的社办便全一一变身为临时K书中心。
然而,在与学校其他社团相比之下,这学生会成员的午间K书出席率却高得惊人——除了明白宣示「用功」这字眼与他郎大少无关的郎律日以外,实到人数几达百分之百——连前几天开期中会议时人数都没到得这麽齐。
而这当然不会是没有原因的。桌子宽敞椅子舒服空调适度是外在环境因素,但实际上最主要的原因却是内在因素——人,学生会里的某个人。
虽然连本人都没有自觉,但连丰堂却是学生会成员会窝聚於此K书的主因。
虽然脸部表情古板僵硬了点,但基本上连丰堂一向是个很乐意帮助同学的人——不论是哪一方面的帮忙。知道这一点,有需要的人自是乐意於接受帮助——有天才书生型学生会长大人镇守在此,复习过程中无论遇著什麽难题,只要向会长大人请教一下,还怕不迎刃而解?——有志一同的学生会众人们全都很聪明的觉察出这点,并也很有效的利用过这仅学生会独有的超完美作答机资源了。觉得好用自然会想一再利用,不过,学生会众人却很快发觉自己似乎是打错如意算盘了,这一回。因为……
「会长,我可不可以……」某同学甲上前欲提问——
「哥哥,人家这一题不会耶,可不可以教我?」笑笑的娃娃脸抢先一步道,同时拉人。
「哦,好,哪一题我看看。」跟著弟弟走。
某同学甲:「……」完全被忽略地败下阵来。
某同学乙出马:「会长,有个题目想请问你一下。」
「哦,好,我看看。」接过练习卷。
「哎…哎唷……」跟在一旁的娃娃脸突然一脸痛苦的捂著肚子哀哀叫。
「宇堂…你、你怎麽了?」担心的忙凑上前。
「哥哥,我、我肚子痛,可能是中午营养午餐不新鲜吃坏了肚子。」继续有一声没一声的哀哀叫。
「那可不好,走,哥带你上保建室让校医看看。」打包起娃娃脸,走人。
某同学乙:「可是,会、会长……」遥望两人远去的身影,肚痛的娃娃脸小弟生病不忘复习的卷著课本走人。
中午营养午餐不新鲜……那怎麽就你有事,咱们大夥全没事?会长您也未免太好拐?开始觉得会长这个长得一副可爱脸的小弟似乎并不那麽可爱了的众人心中想道。
过一会,一脸无恙的连宇堂又在连丰堂的护送下回到学生会室。
要吃了药(?)的连宇堂先好好休息一下,说是要去洗把脸,连丰堂就转身踱了出去。终於独留下连宇堂在心火狂烧的众人之间——不是第一次,连著几日来,会长的这弟弟都明的暗地在妨碍大家向会长提问,这下可终於能向会长的娃娃脸弟弟提出郑重的警告(?)让他别故意碍事了。
推派出的代表是原打算在第三回合出动提问的同学丙。
同学丙推了推脸上的深度近视眼镜∶「那个…连小弟,想请问你一下,你是否……」无论如何,想对人兴师问罪之前还是先行确认一下罪行比较好。同学丙未来的志愿是当个具有公开、公平、公正美德的法官。
47
「你们不用怀疑了,我就故意不让你们问我哥哥问题的,怎样?」
咦?就这样容易的承认了,那、那接下来要怎麽处理呢?同学丙看了一下众人。师是兴了,但众人却全一愣的不知该从何问起罪。
众人一时的无语,侃侃而论的反是连宇堂。
笑得一脸天真样的,他问:「为什麽哥哥得每回考试前就都得担任你们的考前重点分析师跟解题小老师呢?而且,倘若是只有一、两个问问题那也就算了,哥哥一向很乐於帮助同学的嘛,可是……」连宇堂粉馥的嘴颇伤脑筋样的一嘟:「如果是每一个人都跑来问的话,那就有点……不、是非常不好了。」
「毕竟那又不是哥哥担任学生会长所必须负责的工作,而且……你们这样子的话,哥哥他怎麽会有时间静下心来念书呢?并不是只有你们要考试,哥哥也要准备考试的呀,你们说是不是哪?学长学姐们。」说完,又是一个爽朗无比的笑绽放开来。
闻言,众人全都面面相觑的无从反驳。
没错,其实,连小弟所说的,大家全都知道。但因为会长大人从未对此有过任何不快或抱怨,大家也就全当没这回事竹的拼命去叨扰,这自私自利的心态这下竟然被人家弟弟给一语道破,怎教人不汗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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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对於能当著一干学姐学长包围下还能这样从容不迫的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的连小弟,一改初初对他那天真活泼又可爱印象的,大家只在心中打了个突的想著——狠角色,这绝对是个能在转眼之间杀人无形的狠角色!
所以,这样的人物,咱还是少和他作对为妙。抱著这样念头的众人最後只得摸著鼻子坐回原位继续温书去。算,大不了大家一起讨论讨论总能得出解答来,要不,在背著会长大人弟弟时再偷偷问会长好了。
真的很不对劲,最近的自己。
以前的自己明明就很喜欢和宇堂在一块,并从宇堂赖著他撒娇的举动而感到有种被谁依赖及须要著的满足感的,但现在……,想著,他忍不住的长息了一口气。还是很喜欢宇堂这个弟弟的,只是,现在的他对於宇堂总绕在身边打转的感觉却是悄悄的变了质……
打小起,宇堂就很黏他这个做哥哥的,但因为他们兄弟两人并未住在一起,只宇堂偶尔会在放假时跑回大宅住几天,所以他对宇堂黏他黏得紧的情况并不以为意也没感到困扰过,但是在这段时间在学校的相处中,连丰堂却相当的感到有所困扰。这几天以来,不管他走到哪就跟到哪……这样的宇堂说实在真让他感到有股快窒息般压迫感。
转念想想,之前不也被那家伙像只跟屁虫似地跟前跟後的吗,为什麽他那时除了不耐烦以外,却不会感到有任何的不自在,更不会觉得有压力存在……按理讲,宇堂是弟弟、更是他的家人,在家人的面前他应该要感到更自在的,但为何反倒……
难道他在潜意识中已把那家伙当成比家人还要能信任的人看待了吗?还是因为早被他看过自己所有最不堪的那一面,才索性能脱下所有遮掩表相的面对这他?对个中缘由似是略有所悟,但却又对将随之而来的全然了悟有种不明所以的恐惧感,连忙禁止自己再往下深想地,连丰堂只把思绪放到眼前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