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之春 第一部 无极之春——阿苇

他说了千万次，出狱之后绝对不会跟混黑的扯上关系。这男人一定跟陆皑一样有自动性失聪、加上失忆。

哈雷不停地晃动他，害他的头颅左摇右摆，满不舒服。

「喂喂，我说，你这样护着他……除了准备刮他一大笔外，还有别的原因吧？……人家那样的喜欢你，平常讲三句两句

不离可可、可可的，你也有点喜欢上那黏人的家伙了吧？不然这样紧张干啥？」

男人伸出湿热的舌尖，舔过他的耳壳，黏黏呼呼的……

可可当然没有像女人般大惊小叫的，他很知道哈雷转移视线的功力多少「哈雷……」

哈雷不肯在蝙蝠面前表明陆皑是他的人，他很明白背后的原因。

可是……那家伙这样一来真的孤立无援了。那个眼中只看得见阿心，就再也看不见危险的傻瓜……

他还不知道蝙蝠的恐怖，他还不知道。那男人有多可怕，他早就用这副身体记着了……

但陆皑还没有，他像徘徊在虎口却不自知地不断挑衅，不知那个下一秒就会给吞噬。

站在陆皑身边，他却眼睁睁目击那恐怖。

他在旁边看得很清楚，清楚得连手也在抖震，嘴巴却发不出声音。

陆皑不知道这样会把那怪兽引到他身边来，直到把全部人都分成血块解决掉……

他没办法站在这位置默默地看、什么也不做，即使现在还会可悲地害怕到抖、还会因发恶梦而满头大汗地惊醒……

他也会尝试去保护他。

陆皑都快出狱了，就像当初的他一样，明明都快出狱了，差最后一步却……

他看见陆皑的背影，像看见以前的自己、不、也许还是现在的自己般。

他甚至能说出那男人将要面对的残酷下场，没法承受的残酷下场。

已经无法坐视不管、已经无法只是看了。可可闭了闭眼睛……

哈雷大概以为他在生气吧，哄得也闷了于是不哄，直直走在前头。

「哈雷！」

男人走向饭堂方向，扯出个大呵欠来，没有特意回头「哈——呵——」

「哈雷，如果我替你找出那卧底……以后陆皑出了什么事，你是不是会担上身？」

男人这才停了脚步，抓抓冲天炮。

可可你完了，聪明反被聪明误，你设的这陷阱公主都还没踩，自己就反裁下去了。

到了现在，看来小公主对你来说，绝不止九亿那么单纯……你完蛋了你。

于是他转过来，道「猫咪，你这是告诉我……」

「准备出卖谁来跟我交易吗？」

＊＊＊

当哈雷那聒噪家伙答应了他的条件后……

就像幼稚的小学生般，缠着他说些无聊话。

晚饭的时候，不给他乖乖地递盘子出来接咖哩，还大刺刺当着众人面前说

「勺个咖哩也能打翻的……可可，你恋爱罗！！」

……他控制不住差点一勺子敲爆男人的头。

「我恋爱很久了。」真对不起啊，现在还跟Jude甜甜蜜蜜地交换着情信呢。

最后他只给了男人一块小土豆，叫他去跟仅馀的土豆谈初恋吧。

还得担心排在后头的陆皑有没有聪到这疯言疯语。

吃晚饭时，陆皑显得有点异常，略略问了他下午不去赴约的原因，但没再追问。反而在意地追问他出狱后的打算、跟

Jude的生活计划、是否立即会结婚等等，都问得很详细、很认真，一副“务必请让我知道”的态度，把他微微吓着了。

吃完晚饭，陆皑竟然叫他一起去洗澡。平常他们那管彼此何时去洗。

值班时他打翻了咖哩，囚衣上都是人工黄色，身上的咖哩味两百米外都闻得到……这样的情况下根本没办法推搪过去…

…

洗澡的时候，说要一起洗的男人却又无断失踪，说肚子痛就躲进了厕所，半小时也不出来。

……这男人今天真的反常极了，越夜越不对劲。

半夜三点四十六分——那男人疯到最高点。

走廊挂着的大钟上，莹光时分针发着光……

他平躺着失眠，空洞地看着天花板。然后。

男人说，我们交往吧。

十八、TRUE OR DARE　上

一个这样喜欢的人，竟然也会觉得惧怕、怨恨。

这是陆皑从来不知道的事。

越多的爱制造出越可怕的敌人。

＊＊＊

「快说吧！！说了就给你痛快！！」

「对啊别浪费长官们的时间，我们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不是任得你这废渣浪费，就干脆认了会怎样！？现在走出去

问十个人，十一个都说“是阿心干的”啊，你明白吧？嗄！？……」

被压在地上的男人，闭了闭眼睛。

怎样也好，这样不停的欧打和噪音轰炸，已经持续了好几天了。他们甚至轮班制来殴打他。

……他真切考量着以这个姿态睡觉的可能性。

虽然双手被铐在身后，虽然肩膀脱了臼，虽然这儿的只得地板没有医疗床。

这会儿是伟大的长官们打他打到累了，把他压在地上当椅子坐。

然后他们抽烟开杠，不时向他这张“椅子”迫问一两句。

才闭上了眼睛稍稍休息……滚痛感就从手心传来！！男人皱紧了眉头！！

一屁股压着他的猪猡，将烟头烫在他手心中了！！

「喂，这样很爽吧阿心！？你真是我看过最漂亮的椅子跟烟灰缸呢！！哈哈哈哈……」

男人将还燃着的烟头压下去，边转，边用力压下。

阿心的手心冒出白烟来，很快就熄灭了，然后长指自有意识地抖着……

那群猪头又创新了一种把戏后，他不意外手心将会出现多于五个的疤痕。

男人们幼稚地大笑着，过一会儿，真当他是死物般开始聊起来……

「喂你们有听说了吗？可可那家伙好像快可以申请假释了！！」

「……是吗？不知不觉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吗？」

不知谁大声地插入一句「老啦我们都老了，不知不觉咧！！」然后又笑开一阵子。

「之后乐子又少了一个咧，至少让可可含不用担心会被他咬断啊，哈哈……」

「安啦，单眼蝙蝠会让他出去才有鬼！！蝙蝠一天未出去，可可一天都得在这儿陪他熬吧！！毕竟那件事一只手掌拍不

响，两个都加监了，蝙蝠那会让他一个人逃！！光想像可可在外头风流快活……别说蝙蝠，我想到那男妓穿西装皮鞋装

得正正常常地去上班，心里都怪怪的不舒服呀！！」

「靠，看不得人好，你还真贱咧！！即是说……蝙蝠会搞些什么不让可可出去了？之前连那头肥猪都叫我们留意点他们

俩跟哈雷，哈雷毕竟是罩可可的呀！！」

「我说呀……」男人呼了口烟，抖了抖烟灰，再接「我说，如果前些年哈雷没进来的话，可可早给搞死了吧。我在这儿

蹲了这么多年，可可都算是被搞得最惨但没试过自杀的一个了，奇迹呀！！有时我看着他冷冷淡淡的脸，脑袋不知在想

什么，都觉得很恐怖……」

「你又知道人家怎么想了！？可能可可被搞得很爽，舍不得死呢！！晚晚叫着蝙蝠快来干我啊！！快来虐待我啊！！你

又知道了！？哈哈哈——」

「总之啦，我不觉得那变态会放过辛可，让他快快乐乐出狱去。我打睹什么都可以……你想想，蝙蝠本来就看不顺眼可

可的了，现在搞和多个小公主！！不给他们一顿狠的，你以为蝙蝠白蹲这些年的吗！？说到小公主跟可可手牵手出册去

，啧啧，怎样也不可能……」

「可可那轮得到你担心呀大哥，他搭上了个富家子了现在！！多威风，我看出狱后就刮他一笔狠的，不然人家现在日夜

奉承着那大少爷，作冰火浴三陪了？你以为他时间多着呀，平常装得乖乖的，脑子比咱们还精明啊他！！勾上了陆家少

爷下半辈子就是残废也不用忧吧！！」

「对呀，哈雷那家伙都放话了，“谁都不准碰可可看上的东西”，多罩可可呀，这监狱中谁不知道！！九亿耶老大，九

亿凭那猫咪多大胃口也吃不完吧！？让可可一个人揽着九亿，那家伙可真大方咧！！也不怕可可会撑死！！」

「……不是有听说过可可那家伙有女朋友，出狱后立即要结婚的吗？靠！！突然间多出了个爱人同志，出柜了是要怎跟

他女朋友交代啊！？」

「对啊，可可现在跟你说自己是冤枉的你信是不信啊，笨蛋！！现在人家好命抓住了个富家子了、抓着一大叠白花花的

钞票！！靠，换作是你，你出去后还不第一时间把女朋友到有多远甩多远吗！！人家用得着你提点啊！？哈哈哈——你

忘了他犯什么进来的吗！？人家是商业骗子啦！！」

「专业的、专业的！！他妈的专门到在狱中搞起生意来了，真敬业啊！！」

「干！！要不我们也像哈雷般帮他，可能可可那家伙念着“一夜夫妻”之情，每人给一两亿来花花咧……」

男人们粗言秽语，夹杂着不时的大笑声，回荡在狭窄的值班室。

从头到尾听着的阿心，缓缓张开双眼。

＊＊＊

那种不安就像洪水怪兽。

张大了嘴巴，把他逐点逐点地吞食。

那天他遍寻不获阿心，因为觉得阿心会去医疗室的机会最大，甚至三番四次到医疗室想要等阿心来，都被医生大声地叱

喝他，将他赶出去。他根本无计可施，只能回图书馆。

冷冷清清的图书馆只得他与另一个人值班，他半点攀谈的心情都没有。

之前被血溅污的书藉都丢掉了，价格从他每月的薪金中扣除。

最里头的书架，却还残留着打架时的血渍，褐褐红红……

深深蚀进木头里就像某种图案，看久了看出了只诡异怪兽。

他越看感觉越不安，躲到了借书的柜台之后，脑袋却浮出那形状……

连眼皮上的绿色剪影都很鲜明，他很不安。他为阿心感到很不安，因为他肯定是阿心做的。

再没有比这非常时期找不到阿心更令他心焦的事了。

偏偏这儿的人没有自由，这是他第一次认知自由多可贵！！如果他不用困在这该死的图书馆，他就可以立即冲去找阿心

了，直到确定他完好无缺为止！！把一切都问得一清二楚！！

明明监狱没有多大，可是他不能，该死的就是不能。

腹上被欧打的瘀青还隐隐作痛，他再在监狱乱来，肯定会被关进水饭房。那时候莫说是阿心，连可可也会见不到……他

还宁愿这儿的工作繁忙，让他没时候胡思乱想。

但一切都跟他作对起来了。

如果他能带阿心跟可可从这儿出走多好，到时候想见便见……

见多久便见多久，不用限制时段、夜里不用担心着手电筒的电池是否足够。

他升起了前所未有强烈的出狱欲望，昨晚之后，他就想无时无刻都见到可可……即使在监狱中他已最常跟可可见面，还

是不足够，他想无时无刻跟可可待到在一起，甚至洗澡跟睡觉！！

好想见面，连值班的时候也变得难以忍受，晨操之后接值班时间，差点就脚底生根不愿走。

以往期待的放风时间、下午茶会，因为见不到可可的关系，都觉得不要就好了。

担心着阿心的时刻，更想见到可可。

因为他对阿心这份难以抑压的心情、没有出口的激烈感情，在体内横冲直撞至痛苦、很痛苦的时候，只有可可能听他倾

诉，他也只想跟可可说。

监狱中，他们是相依为命的两个。至少他是如此重视可可的。

为什么喜欢一个人会去到如此极端的地步，他不知道，他觉得很可怕……也许这正是监狱吧。

他猛盯着时钟看，伙伴在睡大头觉。

时分针一秒一秒地滴答溜走，上午的时间整理书藉与打扫，下午当所有人可以休息的时候，反而到图书馆管理员忙碌地

办借书手续，换来的是不用值晚膳分餐。

他一双眼彷佛连眨动都不会，全心全意，心无杂念地等待时分针走到想要的位置……

他想见到可可。他要见到可可。

这样强大的念力却似乎让分针走得更慢了。

他眼睛都出红丝了，模样煞是恐怖，时钟彷佛考验他的耐心，走得比平常更缓慢。

他不知道自己脑袋在想些什么、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渡过这四小时的。

终于到吃午饭的时间，他一秒也没有久待就冲出去饭堂集合点名，趁这段时间来搜索阿心的纵影……阿心似乎连饭也不

需要吃般，彻底地消失了。

让他更难过的是，可可擅自调了位，因为是坐到哈雷旁边了，所以狱警们也没有捂声。

他多盼望下一秒就有牛奶冲出来，大叫哈雷你干嘛擅自调位，你有安排位置的权吗之类的。

但那义愤填膺的声音，直到午膳结束都没有出现。

可可没有瞧他一眼，连回头搜寻他也没有，顾着跟哈雷说话。

他有种回到了初入狱的日子，心情低落到自杀的冲动。

他既愤怒又难过，不知道如此喜欢的人也能产生怨恨。

只能回到图书馆，悲哀地默默等待午饭后的约会……

但，可可始终没有来。

十八、TRUE OR DARE　中

到了晚膳时间终于见到可可，头上绑着角巾，才记起他要值班分餐。

虽然排在比较后面，眼睛却是牢牢地看着可可……

他看起来神不守舍地，用勺子分咖哩时打翻了，囚衣上都是人工黄色……还苦笑着跟别人说“啊啊我闻起来像个炸咖哩

包”，听到，他也笑了。

哈雷排在比较前面，不知跟可可说了些什么。

然后男人举起勺子，说「我恋爱很久了。」……这句话简直像当面向他说，让他像偷东西被逮着的孩子，心狠狠一荡。

这句与「我已经有女朋友了」是没分别的，只要可可的心内留着Jude的位置，他再努力作什么也是徒劳无功的吧……

这样一想就觉得很怨，如果不是在这狱中同房，如果能在其他的地方认识的话，即使有Jude在，他们的鸿沟也止于一个

世界，还有缩短距离的机会，狱中与外头却是一道闸门，只要越过了，就毫无瓜葛了吧……不、如果不去要求越过友谊

的关系，可能出狱后还能联络吧……

一个径儿钻牛角尖时，对面的椅子拉出，可可解下头巾……

笑说「我闻起来很香吧，有赚到，加大的咖哩份量咧！！」

然后几排之后的哈雷不知是否有顺风耳，大叫「对啦，公主都想吃掉你了！！」

那家伙当然被狱警们叱喝了，却害得他多尴尬。

「别管那神经病。」

可可这样说着，开始动手解决晚餐。在他问到之前，先说了「……对了，今天我没去图书馆，因为突然想起今天是收集

信件的日子，赶紧把信写好后放收集箱了。」

竟然临时想起是集信日吗……如此蹩脚的谎语，也完全没提到接吻的事。

「……是吗？」陆皑咬咬唇，对于如此明显的指绝，似乎也没得继续要求了。

也不想将话题中断于此，于是赶紧胡乱聊起来「对了……我听这儿的人说，在快出狱的时候不都会弄一个时间表之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