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鬼 上——老草吃嫩牛

作者:老草吃嫩牛  录入:05-30

是啊,识时务者,为俊杰嘛。

“身体如何了?今天我有事,就不和你说了,多注意身体,有什么都可以找我。”文聪笑眯眯地说。

老鬼揉揉眼睛,怀疑自己刚才看错了,是啊,肯定看错了。

“好,呃,谢谢。”老鬼连忙道谢。

那辆银色的国产车的后窗,老鬼无语地看着趴在那里望着公寓的陶乐童恒,陶乐童恒一脸焦急,他看着那个方向,大概

想谁来挽救他一下吧。刹那间,老鬼觉着,陶乐童恒就像一只被主人强行带着出行的宠物狗,不敢叫唤,就那么眼巴巴

地趴在玻璃上看着家的方向。

中午,员工食堂。

田佛沉浸在一种奇怪的情绪当中,他看着老鬼,带着好奇,因为老鬼无论是在那里喝水、或者喝一些可以饮用的饮品,

他总要干一件奇怪的事情。

比如现在,他把一杯柠檬水,小心地倒了半杯到面前的烟灰缸里。

现在,这两人正在腾飞大厦的员工食堂补充HP和MP。

“为什么,你总是要把第一杯水倒掉?”田佛终于很奇怪地问了句。

老鬼捧着杯子,靠着玻璃,十分淡然地说了句:“你不知道吗?”

“啥?”田佛很好奇,难道是老鬼家的传统讲究不成?

轻轻地、浅浅地老鬼喝了一口水润了下嘴唇:“第一杯,是要给百度大叔的。”

田佛顿时窘在了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老鬼总是有各种奇怪的、他认为那是真理的论调,他不能说他说的不对,但

是,他感觉自己实在跟不上这个社会。

“下午,能陪我去下我干爹那里吗?”田佛突然插话。

老鬼在想着心事,机主未应答。

“时棋?”田佛轻轻地触碰了一下老鬼的胳膊,老鬼吓一跳。

“啊?”

“下午能陪我去我干爹那里吗?”

“你……你跟你干爹说了?”老鬼也略微紧张了些,不知道为什么要紧张。

“恩,说了。”田佛扒拉着面前的米饭,扒拉得心不在焉的。

“那他,怎么说?”

“没说什么,就是叫你过去。”田佛说完,小心地看下老鬼的脸色,见他没什么反应,接着说了下去:“我干爹,是个

挺好的人,我赶来高房市的时候,如果没有他,也许我现在还是个公司小职员呢。他是一位有知识、有修养的人,我觉

得,他应该理解我们的感情,所以,你会和我去吗?”

去,干嘛不去,老鬼觉得,这也是自己的责任。

他们在食堂聊了很久,吃罢午饭,两人甚至去楼下的商场买了礼品。

靠在茶叶柜的柜台前,老鬼看到田佛拿着一张员工打折卡买东西,老鬼笑了下,田佛的节省总是毫不遮掩地显示在生活

的每个角落,他不觉得丢人,从不乱花一毛钱,老鬼拿出自己的那张递给田佛,但是田佛拒绝了。

关于田佛的这位干爹,老鬼听他说过很多次,大学毕业的田佛原本是给这位先生做秘书的,有一次二十多层停电,那位

先生正好犯了某种关于心脏的毛病,当时电梯不开,田佛就冲下大厦为这位先生拿药,上下二十层的奔波后,他多了个

爹。

他那个白来的爹,人不错,还出钱帮他开了一家饭店,就是他们那天去吃的那家,后来田佛做生意,也陆续得到这位干

爹的诸多帮助。

根据田佛的话,老鬼得到某种信息:田佛对这位干爹是很敬畏的,为了今后的生活,老鬼决定为这位先生买一些礼品讨

好老人家。虽然田佛一再表示不必了,可是话里话外的老鬼还是能听出,他是很高兴的。

结束公司的一些杂务,出市区的时候是下午五点。

田佛的干爹住在乡下的农庄,距离市区有四五十里的光景,如果老鬼没看到那套精致的洋房,他甚至以为田佛的干爹就

是一农民。因为一路走来,满眼的菜地。

到达田佛干爹家,已经天色渐晚,田佛并没有带着老鬼直接进去,他只是陪着笑脸请他在门口等一下。老鬼提着大堆的

礼品,有些不高兴地站在一棵还没到结果日的桔子树下等待着。

初春夜晚偶尔的蛐蛐叫,跟着晚风慢慢吹来,这风挺舒服,这里到处流露出一种老鬼似乎能懂得能够形容出来的意境。

那就是,采桔东山下,悠然见菜地。真的是十分惬意的地方。单是这舒爽的风,已经勾引得老鬼想买一块这样的地方过

过踏实的菜农生活了。

在这地方等死,简直是没得说了。

等候中,老鬼仰头看着那棵桔子树叨咕:“要是,结果了就好了,伸手就能摘一个吃。”

“树下的桔子,是最酸的,照射阳光的方向才是最甜的。”身后传来一声带着笑意的声音。

老鬼吓一跳,回头,却看到一位穿着铁锈红色缎子面寿字棉袄和淡蓝色的软布牛仔裤,脚上套了一双方口布鞋的大叔笑

眯眯地看着他。

刹那间,老鬼几乎以为他穿越到了民国的某个年份,这什么时代了,这位大叔还留着三七分?

看大叔年纪,也就是五十岁上下,头发梳理得很仔细,甚至借着月色,老鬼能看得出,他是焗了发蜡的。即使如此,老

鬼也挺赞赏这位看上去挺精致的大叔,如果不是因为脸上的皱纹的话,老鬼倒是觉得,这位大叔年轻的时候,定然是个

“尤物”。

“啊……”老鬼惊叹了一下,因为他吓了一跳。

“吓着了?”大叔慢慢走近,冲他笑着点点头。

“没有,您是……”老鬼话只说了半句,却敏感地发现另外一件事。

这大千世界,谁都有个圈,好比动物,它们也是爱扎堆的,人也是如此,找到意气相投者,交个朋友,聊个共同的话题

,最重要的是味道要一样。

恩,这位大叔的味道嘛……

不管他多么讲究,样子多么的慈祥、笑容多么的和蔼,老鬼依旧能从他站立的姿势和某种微妙的气氛和气质当中认出来

,这位大叔却是同道中人——他也是一位喜欢男人的主。

“算起来,我是田佛的二爹,不过他从来不知道我的存在,以前我一直在国外住,最近刚回国定居。”

老先生很随意地坐在桔子树下那块石头上,老鬼看下那座小洋房,又看下这位大叔穿着的那双方口布鞋,他笑了下,放

松下来,坐在老先生的身边。

“来的路上,他很担心。”他倒是没把这位先生再当外人,他知道他这么说,他是懂得的。

“他第一天去公司上班,吴沃就看出来了。”

“吴沃?”

“恩,他干爹的名字。”

“田佛就是个笨蛋,天然呆。”

“呵,吴沃也这样说。无论他如何掩饰,第一次吴沃在公司走廊见到他的时候,就能看出来,这孩子,他和我们一样。

所以,他找了个机会,收他做了儿子,吴沃没有后,他一辈子都这么绝。那之后,吴沃给他介绍过女朋友,他希望他能

早点看清楚自己,不过,那孩子太过压抑,吴沃……挺担心他的,他看着他在这个城市转了很大的一个圈子,最后还不

是遇到你,我和吴沃是很高兴。那孩子一直在说你的好话,甚至今天早上大清早的还来过一次。当时我在睡觉,吴沃没

把我介绍给他……”

老先生也在说着田佛的好话,老鬼听着这位先生略微带着南音的普通话,这位先生说话,尾音很温柔。

老鬼突然弯腰捡起面前的土坷垃,他把那块土坷垃用力丢到很远的地方。

“您,幸福吗?躲避在这里,默默地活着,不觉得遗憾吗?”

老先生靠着桔子树静静地看着远处:“我等这个日子,整整等了四十年。来这里之前,我每天都在和外面斗争着,要是

……能早点醒悟就好了,一觉醒来,已经六十多岁了。我最大的遗憾是,以前,我没看清自己,白白浪费了半辈子。十

九岁,我在学校遇到他,当时全世界都抱着毁灭我们的想法,我抗争过,但是我要依附着那个社会生活。后来移民,我

想着离开他就不想了,走的时候他说等我,我以为时间长了,他也就忘了。三十岁我结婚生子,他找到我,对我说,他

还是等我,四十岁,我想着为孩子负完责任,我就去找他,四十五岁,我妻子离开我,他来找我,孩子又不同意,然后

再等一等,等到五十多岁,他又来找我……生活总是不合适,我总在原谅自己……现在,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可是

,他和我却老了……”

老先生的话略微带着伤感,满满的都是对生活的遗憾和懊悔,几句话里包含着一生的歉意。他站起来,拍拍老鬼的肩膀

:“现在,你们的世界要比我们那个时候好得多,别耽误,几十年也是一眨眼的功夫,没了也就没了。田佛有毛病,但

他是个懂得珍惜的孩子,我和吴沃都祝福你们。”

老鬼呆呆地坐了很久,再次抬头寻找的时候,那位老先生却不见了,他挺遗憾的,因为竟然忘记问那位老先生的名字。

24.计划当中的老处男

回家的路上,开车的人是老鬼,因为某个受打击的人,完全无法驾驶车子。老鬼一边开车一边看着田佛笑,那个人的嘴

巴半张着,双眼呆滞,完全无法再做过多的表情,一种尴尬或者被欺骗的无语的情绪笼罩着他。

田佛甚至想起,自己平日里的行为,为了遮掩性向,他每天都在扮演的角色。闹了半天,全世界,只有他最糊涂!

“好了,你就别生气了,这不是说清楚了吗。你干爹人很好,你二爹人也很好,以后你要好好孝顺他们。”老鬼憋着笑

说了句宽慰人的话。

然后田佛,突然用一种很古怪的音调大声说:“他们骗我!”

“你自己找的。好了,你够幸运的,知道我当初遇到什么情形吗……”老鬼话说了半句,突然闭了嘴,他想起了父亲的

那种夹杂悲愤几欲疯狂的声音。

“我杀了你,我再杀了自己,我们一起死!只当我白养了你……”

“怎么了?”田佛发现老鬼语气不对。

“恩,没事,跟我去个地方吧。”老鬼笑着把方向盘调转方向。

“行。”田佛满口答应。

半夜十二点去坟场,田佛觉得他们的行为真的有些惊世骇俗,就连看坟场的那位大爷也觉得他们挺奇怪,不过当老鬼说

起他是这几年寄钱给他请他打扫墓地的那位先生的时候,老大爷立刻转了态度,他甚至为他们准备了香烛还有几挂纸钱

。虽然他一再表示不要钱,但是老鬼还是很大方地塞了一千块钱给他,这些年,父母的墓地都亏了这位大爷照顾了。

老鬼不清楚为什么自己要来坟场,以前他不敢见到父母,他觉得自己做了亏心事,但是今夜他觉得他应该来,也必须来

“爸,这是红塔山,以前您总是想抽,却买不起,现在,您想抽就托个梦,我烧给您。”

老鬼点燃三支红塔山竖立在父亲的墓前,那位看墓场的大爷讨好地把坟头附近的杂草再次拔了几根。

“这地方,风水最好了,百子千孙的好穴呢。”看坟人总是知道别人想听什么,只是,这次却真的说错了。

田佛蹲在那里,仔细看着墓地上的照片,时棋长得很像他妈妈。

夜晚的坟场,没有电视中的那股子阴森气,人的恐怖来自自己的内心。

“叔叔,阿姨,我和时棋在一起了,我会照顾他的,你们放心吧,请保佑他,身体早点好,以后都开开心心的,我给您

们磕个头吧。以后,清明了我们就来看你们。”

田佛双膝跪地,规规矩矩地给老鬼的父母磕了三个头。

“谢谢。”老鬼看着田佛的样子, 心里酸楚楚的。

从坟场那一段台阶向下走,老鬼才觉得身体冷了起来,田佛脱去外衣裹着他,搂着他,拥着他。他是个笨人,不知道怎

么说安慰的话。

“那墓地的碑该上油漆了,字都掉色了,我改天找个时间,给你们上最好的红色。不要钱。”

大爷适当地说出了讨好却又有花俏的要钱的话,他看着他们开那么大一辆车来的。

田佛拿出钱包,也没看,拿出几张钞票塞进大爷的手里:“我爸,我妈就麻烦您照顾了。”

“您放心,保管是附近最最干净的墓。”大爷得了钱,乐得合不住嘴巴。

老鬼站在车前,再次回头看那座山,亲近的人就在这里,他却要走了,爸妈还在生气吧?他们可否原谅自己?

“时棋,你想太多了,回吧,人死如灯灭,你活得好,他们自然安心。你这样,他们才真的没办法安心的。回家,我给

你揉揉腿,好好地睡一觉好吗?”田佛打开车门,语气略微带出一丝霸道,他不想老鬼再卷进这种奇怪的情绪当中。

老鬼点点头,坐回车里,这次他没开车,田佛帮他打开的是副座。

回到家,半夜两点多,老鬼迷迷糊糊地在座位上眯了一会,被田佛叫了起来。一进公寓,值班的保安却对他们一顿抱怨

,说是孟晔那个房间,从九点多就有人吵架一直吵到刚刚才结束,大楼的住客都投诉了。

老鬼笑了下,觉得这事情真的和自己无关,他孟晔就是拆房子,也跟他无关。

“呯!”孟晔的房间传来一声巨响,那声音很大,老鬼和田佛惊讶地互相看了一眼。

“啊,萧川,你来不来?我们整不了他……我知道,行了,行了,赶紧的,这里的保安都要报警了。”王舒宏拿着电话

一边走出门一边对着电话一顿抱怨。

老鬼拿着钥匙,犹豫了一下,他看看那边没准备过来的王舒宏,王舒宏也看着他。

“他……没事吧?”老鬼觉得,作为邻居,还是适当地表示出一些问候的好。

“没事,挺好的,就是喝多了。时棋,恐怕要耽误你休息了。”王舒宏一脸苦笑。

是啊,老鬼的房间紧紧挨着孟晔的房间呢。

“去我屋里睡吧,那里离这里稍微远点。”田佛对老鬼建议。

“呯!”又是一声巨响。

“没事,没事,他再摔一会,就没得摔了,你们早点休息吧。”王舒宏连忙赶人,要是那家伙出来看到夏时棋,那今晚

这楼里的人,恐怕都要休息不好了。

老鬼点点头,跟着田佛进了那边的屋子,王舒宏站在那里呆立了一会,吐了口吐沫:“妈的,这都是什么事。”

“你睡床,我睡沙发。”田佛把被子铺好,还把一个小暖手宝放到脚那头。现在还是早春,暖气停了以后,这个月不好

过,半夜开空调是要影响别人的。

老鬼穿着田佛那件略微大的睡袍,坐在床的一边:“不用,你也睡床吧。”

田佛吓了一跳,想拒绝,又想起自己就一床毯子,当然,他盖着毯子在沙发上睡过,也不是不能睡的,可是……他心里

乱糟糟的,没答应,也没拒绝地去洗澡了。

田佛把外衣脱下来,丢到沙发上,他这会子胡思乱想的,也没发现一本东西掉到地板上。

老鬼走过去,捡起那样东西,一本很小的皮本子,他转身走回床铺,钻进被窝,随手打开翻阅起来。

推书 20234-05-30 :郁染尘(替身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