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吗?失恋的人不是你,你当然不会伤心难过。”骆亚东突然抬起头,吸了吸鼻水
。“不过,其实我们两人连开始都还没有,我就被三振出局了,还被当成利用的工具,
我……我比失恋还不如啊!呜呜……”他又躺回床上,用棉被盖住自己继续哭。“我要
死了啦……”
“是那天跑来医院找你的那个人吗?”骆浚推了推金框眼镜,然后非常冷静地做出判断
。
“啊,你怎么知道?”骆亚东掀开棉被,坐起身.
“其实,从那天他到医院来,我就发现你看他的眼神不太对劲,不论他走到哪里,你的
眼神始终停驻在他身上,那是一种看着喜欢的人的眼神,我懂。所以,我判断,你早就
认出了他。”
“你怎么都知道,真的有这么明显吗?”
那……他的心事会不会也早就被卫青枫给看出来了?啊,好害羞喔!
“笨蛋,你老哥是心理医生,心理学以九十九分Pass,唯一被扣的一分是教授觉得我成
绩太优异,深恐自己在医学界地位不保,嫉妒我而扣的。你说,这么会察言观色的我,
怎么会看不出来呢,哈哈……”
骆浚双手擦着腰,忍不住骄傲地仰首大笑。
“唉,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我已经决定要放弃他,我不会再留恋他了,真的。”骆
亚东扁着嘴,眼睛泪汪汪的,眼看一颗颗豆大的泪珠又要掉下来了。
“通常,一个人如果嘴上一直说着不要做着某件事,其实是在自我催眠,到最后你仍忘
不了他。”
“不会的,我真的会忘了他……”
“正所谓有果必有因,你要解开心中的结,必须先找到源头不可。”骆浚的职业病又发
作了,他清了清喉咙。“同性恋的形成有很多原因,一种是生理因素,不过这种说法在
医学上仍无法获得直接证据;第二种是心理因素,而这又可分成早期发展障碍,以及病
态家庭的影响……”
感觉很像在听和尚念经,骆亚东觉得很烦,但他知道二哥一旦职业病发作,不让他说个
三天三夜是无法罢休的。
而且,如果反驳他的看法,或者请他闭嘴,他就会开始辅导你应该接受专家的意见。
他索性将棉被盖到头部,标准的鸵鸟式作法。
天啊,他失恋就已经够难过了,为什么老天爷还要派二哥来折磨他呀?
骆浚忘我继续地高谈阔论:“还有,性别认同障碍是传统医学上对于生理性别与心理性
别有异的人所给予的病理名词。例如,生理性别是个男生,但他的心里却不觉得自己是
个男生……”
骆可欣开始帮骆亚东安排相亲,她自骆浚口中得知骆亚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也不忍看
他整日过得浑浑噩噩、心不在焉,甚至把病人的药开错。
“亚东,你到底在搞什么鬼,又一个病患来投诉你开错药,结果人家一夜七次,差点马
上风,拜托,人家都已经高龄七十了,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胡涂,万一闹出人命你赔得
起吗?”骆可欣不愠不火地踩着高跟鞋走入骆亚东房间。
房间依旧脏乱,臭气依旧弥漫,骆亚东依然垂死地缩在一团棉被与一颗颗皱巴巴的卫生
纸球堆中。
“我……”骆亚东自小最怕的就是大姐,他吓得连忙从床上坐起。
打小与一堆男孩子生活在一起,令骆可欣的个性变得相当男性化。
她做事果断且不拖泥带水,说话起来也十分实际、一针见血,精明干练的程度往往令许
多追求者望而生怯。
“干万不要将私人情绪带到工作上好吗?”见他面有愧意,最宠小弟的骆可欣口气忍不
住软了下来。
“要不要请浚来替你开导一下……”骆浚是精神科医师,专长是催眠与心灵治疗。
“不用、不用,我知道该怎么做……真的,真的。”骆亚东拼命摇头。
他昨天才刚被二哥的口水茶毒过,拜托,别再来折磨他了。
“亚东……”骆可欣还是很不放心,“这样吧,我认识一个很不错的女生,你要不要认
识看看,也许……”
她已经从骆浚口中得知骆亚东不愉快的原因。
“都好,你高兴怎么做,都随便你……”只要别派二哥到我房里,一切都好说,骆亚东
全然放弃抵抗。
这小子何时变得这么听话?
以前介绍女朋友给他,不是推三阻四,就是装疯卖傻,这小子变得怪怪的喔。
“喂,我警告你,你可别耍我,否则我就叫浚……”
骆亚东立刻举右手挂保证,动作之快速,令人咋舌。“绝对不会。”
“那你晚上可得穿正式一点,不要随随便便的敷衍我,对方可是亚隆集团的掌上明珠,
刚从澳洲留学回来的美术系高材生,很有气质,条件优得很。”
一听到这个,骆亚东就全身无力。
他顿时又变得有气无力的,“好啦,我都知道了,你已经说了三十八遍了。”
“有这么多吗?”骆可欣吃惊,旋即看着他无精打采的模样,不禁摇摇头。
“好了,我走了,我和病人下午还有约,你要记得赴约喔,别放人家女孩子鸽子,否则
我找你算帐!”
“喔……”骆亚东眼神毫无焦距地点头。
走出诊所,骆可欣拿出手机按下一组她从未拨打过的电话号码。
电话接通了,彼端传来一道低沉且具自信的成熟男人嗓音。
“喂,我是卫青枫,哪位找?”
骆可欣看着窗外的天空飘过一抹白云,深深吸了一口气,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小弟,大姐只能帮你帮到这里了……
第九章
晚上,骆亚东穿了一件剪裁合身的西装外套,服贴的剪裁配上沉稳的浅卡其色,再搭配
浅蓝色的刷白牛仔裤,让他瘦削的身形显得笔挺修长,连发型也是经过特别吹整过,抹
了点发胶整个往后梳,活脱脱是个美型男。
这是一家以义大利料理着称的餐厅,大厅里摆放着一部看起来昂贵的红木钢琴,现在正
有一名穿着白衬衫,模样清秀的少年弹奏抒情音乐。
或许是心境的关系,骆亚东听着歌,脑海里总会想起卫青枫的脸,想起他对自己所做的
过分事情:心忍不住隐隐发痛起来。
他单手支着下巴,望着远处怔仲失神起来。
“你平常喜欢做些什么休闲消遣呢?”见他发呆,唐芯决定找话题和他聊聊。
骆亚东随口回答:“平常?嗯,研究男生的身体构造……”
“呃……”唐芯愣了一下,额头冒出三条黑线。“嗯,那你喜欢看书还是喜欢看电影呢
?”
“都喜欢。”骆亚东点点头。
“那骆先生平常喜欢看些什么书呢?我最喜欢看小说了,尤其是轻松风恪的小说,再怎
么不愉快的心情也会随着情节变得很好,把烦恼统统一扫而空。”
“我……”骆亚东很努力的想了想,“研究男生生理构造的书……”
事实上真是这样没错,他家中的一整排书柜不是“三分钟让你—柱擎天”,就是“第一
次持久就上手”……
“呃……”唐芯终于明白眼前这男人的家境不错,却迟迟交不到女明友的原因了——他
有病啊!
“我妈咪说,我们可以做着做朋友,嗯,下个礼拜有一部电影,听说很好看,不知道你
有没有时间?”
“他没空。”一道低沉的男声突地插入二人之中。
骆亚东抬头一看,吓呆了。“你来这里干嘛?”
“当然是来确保我的情人不劈腿。”卫青枫无视唐芯的惊讶,迳自在骆亚东身旁坐了下
来。
“谁是你的情人啊!”骆亚东怒斥着,“你回去,我不想见到你,永远都不想!”
“亲爱的唐芯小姐,我有话想跟我的亲密爱人说,可以请你离开,留给我们两人私密的
空间吗?”卫青枫非常自在地说出这些话,一点也不觉得不好意思。
亲密爱人?
唐芯吓得拿着汤匙的手抖了一下,“啊……骆先生,我怎么也没想到你竟是这种人!”
“你不要听他乱说。”
卫青枫吻上骆亚东白皙的颈脖,用挑衅的眼神瞥了唐芯一眼。
Gay!
唐芯再也忍不住了,吓得从椅子上站起来,椅子应声倒下,发出了巨响,吸引许多顾客
的注视。
唐芯感到很窘,她故作镇定地以手顺了顺发梢,放低音量道:“骆先生,我告诉你,我
们之间是不可能的!”接着,她踩着高跟鞋离去。
望着唐芯扭腰摆臀、气呼呼的背影,骆亚东只觉得更加头痛。
“现在人都被你赶跑了,你有什么话就说吧,不要拐弯抹角的。我很累,很想回去休息
了。”
“我不会放你走的。”这句话有双关意思。
“你这是什么意思?”
卫青枫恶质地勾起薄唇,“你呀!在国小三年级的时候毁了我的一颗肉包子,所以我要
你用一辈子来偿还,我绝对不会放你走的!”
“肉包子?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要走了。”再不走他铁定会心软,再这样继续下去
,他何时才能彻底忘掉他?
“你听好,骆亚东,以前你一直欺负我,现在,我要连本带利的欺负你!”
“你走开啦!你真的很过分,不但把我骗上飞机,还把我当作利用的工具,现在更破坏
我寻找幸福的机会,你到底要把我害得多惨才甘心?”
卫青枫不说话,跟在他身后,骆亚东停下脚步,他就停下来,骆亚东往左走,他就绝不
往右走,跟得紧紧的。
“你别一直跟着我!我要重新开始我的生活,不再活在你的世界里!”
“你真的能忘得了我吗?”
“可以的。你没看见吗?我开始在寻找女朋友,寻觅我人生的幸福,你不要再来烦我了
,可不可以?”
“我不准你跟别人在一起!”卫青枫霸道地拉过他的手,与他十指交扣。“你还记得你
刚住进我家那时候,我曾经消失了一阵子吗?”
骆亚东两颊鼓起,气呼呼地摔掉他的手,沉默不语。
“楚倩倩仗着她父亲是拉拔我、不断给予我奖学金资助的恩人,而命令我与她结婚,目
的只是希望我能接掌她父亲的事业,让她当个现成的总裁夫人,因为她知道我的能力,
只要有我在的一天,姜神集团就可以永远立于不败之地,而她早就有个交往多年的男友
,我只是她的利用工具罢了。”
骆亚东根本听不下去,“我不想再听你解释了,相信你,只会让我自己陷入万丈深渊。
我不会再当第二次傻瓜!”
“不准!你是我的人,永远都是。你说过爱我,就得对我负起一辈子的责任。”卫青枫
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我哪有说!”
“喔,你确定你真的没有说?”
“我……”
“那一晚,有个人抱着我说喜欢我,喔,不可能是我听错吧……”卫青枫皮皮地掏掏耳
朵,嘴角勾起。
“原来你什么都知道,却把我当成猴子要。就算我以前真的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我们已
经一笔勾销了!”看着他俊朗的笑脸,骆亚东原本的怒火更加高张。真是的,他到底把
他当作什么?他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大吼完,骆亚东转身离去,留下傻眼的卫青枫。
这……怎么和他预测的完全不一样啊?
他一直以为,那么做不但可以让楚倩倩死心,也可以宣示他和骆亚东的亲密关系,难道
说,他这么做真的错了?
翌日——
骆亚东跑到曾有两人共同回忆的国小,坐在矮小狭隘的椅子上,他怔愣地望着黑板,不
时将视线投向从左边数过来的第二排第三个位子。
以前,卫青枫就坐在那儿,而他,就坐在第五排第六个位子偷偷望着他的背影,为了坐
在这个观景的好位子,他还不惜欺骗老师说自己有远视,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奸笑。
年幼时的自己真是胆大包天,连老师都敢欺骗。
“是你呀,骆先生。”校工提着水桶,肩上挂着抹布,显然要去打扫位于二楼走廊末端
的电脑教室。
他路经三年二班的教室时,正好不经意瞥到教室里有人在。
“你记得我?”骆亚东感到不可思议。
老人点点头,纵使脸上尽是岁月的皱纹,但笑容依然和蔼可亲。
“你就是对小枫很好,常常趁放学后在小枫抽屉里放零食,好让他带回家给弟妹吃的骆
小少爷嘛!没想到你都长这么大了,还长得这么帅呀。”
“没有啦。”
“呵呵,不要客气了,你就是个这么害羞的男孩子,难怪小枫会喜欢你。”老伯笑得慈
祥。
他可是清楚得很,这小子小时候表面上看起来大摇大摆、坏事干尽,其实还不就是为了
吸引卫青枫的注意力,而他这个旁观者则是看得再清楚不过了。
“喜欢我?”骆亚东吃惊得下巴都快掉了,赶紧用手扶住。
怎么可能?
那家伙若真的喜欢他,又怎么会对他做出那么多恶劣的事?
乍听之下,不可讳言的,他的心里有一点点喜悦之情。
不过,他已经告诉自己,他不会再心软,好让他乘虚而入,再捉弄自己、欺骗自己的感
情!
老人遥望天际,“前阵子小枫回来找过我,问我感情的的事该怎么办?这孩子从小就被
教养得整天只知道念书和打工赚钱养家,根本没谈过恋爱,现在跑来问我这老头子,我
怎么知道该如何问答他呀?”
“那他有说什么吗?”骆亚东不经意脱口问着。
那家伙说什么关他什么事?他才不想知道!
可事实上他又好想知道,唉!他好没用喔。
想到这里,骆亚东忍不住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瓜。
“他说他喜欢上一个同班同学,可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爱意,我问,那女孩叫什么名字
,他说不是女孩,是男生。”
听到这里,骆亚东心漏跳了一拍。
“那……他还有说什么吗?”他觉得自己的心越跳越快。完了,他感觉自己快要心脏病
发作了!
“他说,他已经爱上了你。”
低沉嗓音突然传来,令骆亚东吓得身子颤了一下,心跳也不知道究竟漏跳了几拍。
他循着声音来源望去,只见身形修长的卫青枫穿着休闲的亚麻色棉质上衣,双手插在墨
黑色的长裤口袋樫,倚着前门的门板,用一种慵懒颓废的眼神看着他。
他干嘛这么阴魂不散?
骆亚东眼尖地发现,他原本清秀干净的脸庞长出了胡渣。
注意到他的注视,卫青枫粗嗄地道:“那是思念你的痕迹,再没见到你的话,我就要变
成圣诞老人了。”
“油腔滑调。”骆亚东撇撇嘴,“傻瓜才会相信你的话,”
卫青枫不理会他的嘲弄,继续说下去:“现在想起来,我才知道为什么小时候我的抽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