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mple——梁御痕

不是她一介经纪人所能做主的了。

「请。」他嘲弄的做了个手势。

「我绝对不准你这麽做，听到了没？」

「小朔啊……别这麽冲动，有什麽问题好好说，大家一起解决嘛。」

「小齐，你不能再考虑一下吗？有什麽不满意的尽管提出来，我们会改进。」

一群人七嘴八舌，也不知道齐朔桓有没有听进去──他连正眼看都没看他们一眼，一直到讲了老半天，终於发现齐朔桓

的不捧场，几个人才逐渐没了声音。

齐朔桓懒懒地抬了抬眼。「说完了？可以换我说了？」

一群人没人敢吭声。

「很好。你们的问题，我一一回答你们。首先，」锐利的目光投向情绪很激动的父亲。「什麽时候我能做什麽、我不能

做什麽，需要你批准了？」以前不管他，现在才要来管他，还是基於自己的利益问题才来管他，立场会不会太过薄弱了

？

「再来。你要解决什麽？解决你们毫无节制的花费，还是解决你们不知天高地厚的想控制我？」眼光扫向徐娘半老却仍

装点精致的母亲脸庞。

「我已经考虑得够久了。你问我有什麽不满意的，我一次告诉你。我对全部都不满意。你要改进什麽？」

一字一句，貌似漫不经心地从双唇吐出的字句，却尖锐而毫不客气地揭露一直以来掩盖住的丑陋事实。

他不想再继续跟这些人演下去了。

「还有什麽废话没吠的？」

一片寂静。

「很好。」齐朔桓起身，不想再继续和这些人呼吸同样的空气，全无留恋的甩上门板，隔绝了那些不想再看见的面孔。

室内及静了好半晌，经纪公司老板才率先开了口。

「无论如何，都必须想个办法。」让齐朔桓收回退出演艺圈的决定才行。

Simple(10)

经过赵家兄弟的一阵讨论，赵哲毅认为在没有事先告知齐朔桓的情况下介绍他和弟弟认识，太过唐突，因此决定先告诉

齐朔桓一声，再约时间。

赵哲刚心里又是一阵复杂，他怎麽不知道他哥什麽时候变得这麽懂人情世故了？这感觉真有点不是滋味啊。

然後在齐朔桓不置可否的态度下──不反对就是赞成，赵哲刚按著兄长通知自己的时间准时来到赵哲毅的店里。

只是双方都没想到，见面的情况会是……

赵哲刚愣了一下，齐朔桓也楞了一下。两个平素情绪内敛、不形於色的男人，饶是此刻也难掩讶异之情。

「你们……认识吗？」看到自家兄弟与……现任情人？总之，两人明显露出的惊讶表情，赵哲毅不禁有些小心翼翼的问

。

现在的气氛……好诡异啊。

两人的表情都是一阵古怪。

怎麽不认识？不就之前他搭讪（搭讪他）的那个人吗？

还是赵哲刚率先回过神来。「唔，见过一次。」外加过了一夜。不过这话当然不能说出口。

齐朔桓轻轻地颌了颌首，表示附和。

「喔……是喔。」怎麽都没料到两人之前就已经见过面了，赵哲毅也是一阵尴尬。

「我想跟你单独谈谈，可以吗？」眼前的「旧识」没能让赵哲刚的表情稍微缓和些，他眯起了眼盯向那张波澜不兴的俊

颜。「哥，人借我一天，不介意吧？」转向兄长时，表情却瞬间变得和蔼可亲。

这人……变脸的工夫还真是炉火纯青啊。齐朔桓心想。

「不会不会。」赵哲毅连忙摇手加摇头。「你们请、你们请。」

齐朔桓不禁觉得，这对兄弟虽然类型全然不同，不过同样都很有趣啊……

「你呢？可以拨个空给我吧？」

他仍是点了点头，然後转头面对赵哲毅。「我明天再来找你。」他是有一小段时间可以和赵哲刚谈谈，但是之後又要继

续去拍戏了。

「喔，好。」莫名地，一触及齐朔桓那冰冷中带著些许微微暖意的眸子，赵哲毅不由得红著脸别开了头。

两道同样颀长的背影同时离开了这家小店，还给原先坪数就不大的小店面一点空间。

两人都是开车过来的，赵哲刚在附近随便找了间咖啡厅，挑了个角落示意齐朔桓坐下。

随意点了两杯饮料，两人之间的沉默就这麽一直维持到服务生送上饮料後，始由赵哲刚率先打破。

「你什麽时候和我哥在一起的？」一开口，就是直切核心的话题。

「那一晚的隔天。」齐朔桓也无意隐瞒，照实回答赵哲刚的问题。

赵哲刚手指轻敲著玻璃桌面，表情不善地看著他。「你对我哥是真心的吗？」

「你说呢？」这回齐朔桓没有正面回答，将问题丢还给他。

「不要跟我打马虎眼。」赵哲刚眯著眼，泄漏出显而易见的危险气息。「要和我哥在一起，你得先过我这关。」

「我以为你应该很清楚。」齐朔桓也没逃避，双眼直勾勾地看向赵哲刚锐利的眼神。

「既然都是聪明人，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他无意继续玩猜谜的游戏。「老实说，我并不相信你。」一夜情的隔天马

上就和他哥在一起，这样要说是真心的，骗小孩也不是这种骗法。

齐朔桓能够理解他的想法，因此毫不意外赵哲刚的不信任。「既然你这麽认为，我何必说？这种事，口说无凭不是吗？

」他只是淡淡地陈述，而不为自己辩驳。

「那晚虽然是我主动，但不代表我就会因此感到歉疚。」心有所属的情况下还仍接受别人邀约的人，是齐朔桓。

换言之，就算那晚提出邀约的是其他人而不是他赵哲刚，齐朔桓仍会应允。

这点，让赵哲刚打从心里瞧不起。

「不指望。」他不认为赵哲刚有什麽错，毕竟当初赵哲刚并不知道他喜欢的人是自己的哥哥。「在和你上床前，我确实

已经喜欢上他了。但是在和你上床之後，我才发现这一点。」

「你什麽意思？」赵哲刚捕捉到他话里的一丝蹊跷，抓紧了这点穷追猛打。

他有预感，大概是让他不太舒服的答案。

「和你上床的时候，我一直把你错认成是他。」也就因此他才发现自己喜欢上赵哲毅的事实。

意思就是……这个人实际上……讲难听一点，身体上在奸淫他，脑子里却在意淫他哥？

好欠揍的事实……赵哲刚做了个深呼吸，按捺下想扁人的冲动，不想再继续这个令人不舒服的话题。「你为什麽会喜欢

上我哥？」

齐朔桓有些不太想回答。他不想在这个时候忆起过去那些不愉快的过程，但他也清楚，面对赵哲毅时他也许可以轻描淡

写的带过，但在赵哲刚面前，他必须钜细靡遗的交代清楚。

「因为他很温暖。」想起赵哲毅，齐朔桓打从心底暖上了脸部。「赵……先生，我想你应该知道我的职业是什麽。」经

过这些日子以来，他多少知道赵哲毅平常几乎不看电视，除了社会新闻和政治新闻之外；而偶像艺人的消息鲜少会登上

新闻台；赵哲刚则不同，他甚至可以确定，这个男人在当初向自己搭讪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想必你也很清楚，这个圈子就是冷漠、就是虚情假意──跟你所在的圈子几乎一模一样。也许你甚至比我还要好一点

。」他连亲情都不曾拥有过，世上有多少人像他这样，坐拥无数财富，却得不到任何感情？「当初注意到他，是因为他

的笑容。他的笑，很幸福、很真实。即使过著如此平凡朴实的日子，却能够这麽满足。我觉得……很羡慕。」说著，他

自嘲的苦笑了下。

赵哲刚不是不能了解他的感觉，只是……「这样的人多的很，为什麽非他不可？」他几乎是有些咄咄逼人的态度，显得

有些不寻常。

「他不同。」齐朔桓不太能具体说出那样的感受，但就是觉得，赵哲毅憨厚的笑容，特别耀眼。「他这样的人，全世界

只有一个。」他就是这麽认为的。

赵哲刚眼神复杂的看著他良久，然後，露出了一抹无奈至极的苦笑。「真是好运……」他不由得喃喃自语著。

哥哥很好运。眼前的人也很好运。

齐朔桓从刚刚就觉得赵哲刚的态度不太寻常，一种荒谬的想法忽然从他脑海中划过。「你……你该不会……」这个想法

荒谬至极，齐朔桓甚至有种错觉，他的猜测应该是错误的，那个情况怎麽可能……

「你心知肚明就好。」赵哲刚迅速截断他的话尾，不让他继续说下去。「所以我说你很好运。」

他很清楚齐朔桓是个不屑说谎的人──看过的谎言太多，有一点点谎言的感情，就不是眼前这个男人所要的。所以在知

道齐朔桓对自己哥哥的心意，他有些失落，也有些安慰。

独身了六年的哥哥，终於找到真心喜欢他的人，他这个做弟弟的能不安慰吗。

即使两人的年纪相差甚多，只要眼前这个人不介意，那就不成问题。

齐朔桓不语。对於赵哲刚，他不晓得该抱著什麽样的态度。

「既然是我未来的嫂子──」赵哲刚故意这麽喊，才不管齐朔桓在上在下。「我哥就交给你了。他那个人很老实单纯，

禁不起太多的风浪。」这话不无警告的意味。

齐朔桓没有反驳他的称谓，在他面前自己只能自动矮一截啊……毕竟，对方认可了他和赵哲毅的关系，就实际面来说，

他的确是欠对方一个人情。

「把你的手机号码给我。」赵哲刚强势的要求。「如果我哥有什麽问题，我就第一个找你。」

齐朔桓很乾脆的跟服务生要了纸笔，龙飞凤舞的写上一串数字号码递给他，然後若有所思地看了赵哲刚好一会。

「我想，你最好也把你的号码给我，也许……我也会有什麽问题要找你。」

Simple(11)

那天赵哲刚和齐朔桓谈过之後，齐朔桓直接继续去工作，而赵哲刚则回到店里继续和自己的哥哥閒话家常。

「你们……谈得怎麽样？」先前的诡异气氛，让赵哲毅开口询问的时候有些小心翼翼的。

虽然他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要谈些什麽……

「唔。」赵哲刚只是点了点头，表示不算太差。「哥，那个人不错。」算了，看在那一晚齐朔桓给自己的感觉还不差、

看在那一晚齐朔桓让他们双方都明白了一些事、看在……帮他就是帮哥哥的份上，替他说两句好话吧。

尽管无法控制情绪地感到些许不快，赵哲刚望向哥哥的眼神，带著一缕难以察觉的温柔。

「哲刚，上次你说……我也喜欢他，是吗？」赵哲毅想了好几天。

也许……在前妻走後，自己真的一个人太久了吧。原本认为独自一个人生活也过得很好的想法，在齐朔桓介入他平淡的

生活後，好像渐渐地有了一点变化。

渐渐地想要有个人在身边。渐渐地想要跟个人在一起。渐渐地觉得自己一个人的生活，孤单、空虚。

赵哲毅仍是懵懵懂懂，他不确定这样的心态是不是代表著自己想要和齐朔桓在一起；但是根据弟弟的说法，既然自己喜

欢他、他也喜欢自己，所以在一起是理所当然的？

由於父母观念的开放，赵哲毅对於同性恋、对於和同性在一起这件事，并不是那麽的排斥。

「哲毅，你这孩子太过老实了，虽然没有什麽好担心的，可是妈妈还是很担心啊。小袖都走了，哲刚也没空可以看著你

……妈妈年纪大了，不指望些什麽，只希望你们兄弟俩都能开开心心的，这辈子都没有什麽磨难，这样就够了。所以，

如果以後你喜欢上另外一个人，不要管别人怎麽看，只要对方是个好孩子、是真心喜欢你的，愿意照顾你，一定要牢牢

把握住，懂了吗？」

脑中回响起从前母亲和自己閒聊时叮咛的话语，想那个时候他还曾经取笑母亲太过杞人忧天了，他都那麽大了，哪里需

要人照顾呢。现在想来，不管是赵哲毅或是赵哲刚，都不能不佩服母亲的真知灼见。

果然最了解孩子的，非母亲莫属啊。

照哲刚的说法，齐朔桓不就正好是母亲口中的，真心喜欢他、愿意照顾他、他所喜欢的好孩子？

虽然推论出来的这个结果好像有点可笑……

「嗯，你是喜欢他没错。」赵哲刚忍不住在心里恶意的想，哥哥这麽相信他，如果他告诉哥哥其实赵哲毅一点都不喜欢

齐朔桓的话，会怎麽样呢？

也许哥哥还是会相信他。但是他绝对无法面对哥哥那双单纯相信著他的眼眸的。这个念头，终究也只是想想而已。

那个人可以给哥哥幸福，这样不就够了吗？

「下次他来的时候，记得亲口告诉他，你喜欢他，嗯？」

「哲刚，你……不反对？」他有些感触地看著弟弟。不知怎地，在萌生了想跟一个人在一起这个念头的同时，他第一个

考虑到的，就是弟弟能否接受他和一个男人在一起。

「我为什麽要反对？」赵哲刚只是爽朗一笑，口是心非地安抚著哥哥。「别忘了，以前爸妈严重警告过我，要我绝对不

能反对你做任何事，我又不是皮痒了，晚上老爸搞不好会带著籐条到我梦里来修理我咧。」好怀念啊……那个他大力反

对哥哥离家、反对哥哥结婚，然後被父母狠狠修理一顿却还倔强地不愿首肯的年纪……

不知不觉，他也已年届而立了。长大了，不能再这麽任性地无视哥哥的幸福了。

他这一提，也勾起了赵哲毅的回忆，想起那段让大家都哭笑不得的过往，对照现今父亲已逝、母亲年事已高的情况，令

人怀念。

「对啊……记得当初你还被爸用藤条抽了好几下呢。」差点他都要心软了。

看著哥哥一脸怀念的回忆著过往，赵哲刚忽然没有勇气继续面对沉缅在亲情氛围中的哥哥。「嗯……哥，我今天顺路经

过想过来看看你，知道你过得不错，那……我也该回公司去了。」

是啊。弟弟现在也是家公司的老板了呢。意识到这一点，赵哲毅忽然有种人事皆非的感触。「没关系，你回去忙吧。」

拍了拍弟弟比他宽阔、比他高大的肩，不愿妨碍了弟弟的工作。

「嗯。」赵哲刚努力地不让自己的异样显现於外，故作轻松地转身往门口走去。

直到身後传来赵哲毅忽然想到些什麽的叮嘱。

「对了，改天我们一起回去看妈妈吧？」

「是……这家店吗？」

「报告上说是这家没错。」

「小朔的眼光怎麽越来越差──」

「先进去再说吧。」

一对衣著光鲜的夫妻相偕踏入了赵哲毅的花店内，背对著门口的赵哲毅并没有注意到。

「请问……老板在吗？」中年妇人颇为客气地开了口。

正在整理修剪花茎的赵哲毅放下手中的植物，扬起了笑脸回身来招呼著客人。「啊，不好意思，我就是，请问两位需要

些什麽吗？」

「你就是老板？」那妇人上下打量著赵哲毅，露出了古怪的神色。

看起来一点也不起眼──跟齐朔桓过去交往的类型完全都不一样。

赵哲毅有些纳闷，对方似乎并不是来消费的？「是，我是。」

「既然这样──我们就直接说明来意吧。」脾气比较急躁的男人开了口。「我希望你能离开小朔。」

咦？

赵哲毅有些不明白男人在说什麽。「不好意思，我不懂您的意思……」好、好熟悉的台词……好像前一阵子，他才对另

一个人说过类似的话？

不过，「小硕」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