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声中醒来后,他拒绝自己多想。
直到那天,接到妈妈的电话,说自己的亲戚在这个城市,要自己照顾一下。
他问,那个亲戚叫什么,妈妈说:“叫萧微微。”
他手里的电话落到地上,微微?他不想相信。
他开始回到以前的生活,花天酒地,微微在巷口等他,问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他怎么知道为什么。
他想抱住微微,想亲吻微微,但是他都不能做。
微微含着眼泪看他。他狠心的转身离开。
微微离开了这个城市,回到家里,妈妈看到她,又高兴,又难过。“微微,你小舅舅有没有照顾过你啊!”
“小舅舅?”微微惊讶。
“是啊,阿姨明明有给他打电话叫他照顾你,你怎么现在这么瘦?”
“我没有见到小舅舅啊!”
“啊。我回头打电话给骆威……”
妈妈后面的话微微都没有听到,她只听到骆威这两个字,她明白了什么,却有什么都不想明白,克制的泪水,还是流了
下来。
故事结束了,安生在一边不高兴的跺脚。
风痕问:“你想要什么样的酬劳?”
微微笑了,“给我一点祝福吧!”祝福我能度过难关,祝福我们都会幸福。
风痕和安生消失了。微微开始微笑着面对自己的生活,她只是想找一个人告诉他,自己很爱很爱骆威。
说过了,就好了。
“帮帮他们吧,帮帮他们吧!”安生已经缠了风痕好几天了。
风痕觉得自己救了这个孩子简直就是失误。“有违天命,不能。”
“我本来是应该和爹爹一起死的,圣上赐下的毒酒是两杯,你救了我已经有违天命了。”
“天理不容!”
“你还给了我永恒的生命,你见过哪个人有永恒的生命,你已经天理不容了。”
不和他吵,不和他吵,自己是冷静的风痕。
……
微微生日的时候,妈妈说:“微微,有件事情,我和爸爸决定,还是要告诉你!”
微微看着妈妈一向慈祥的脸,今天竟然有点难过的痕迹,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乖乖的坐在那里,听妈妈说话。
“其实,你是我和你爸爸收养的孩子,妈妈没有生育的能力,所以收养了你,你现在已经张大了,我和爸爸决定,还是
要告诉你。”妈妈的脸上有了眼泪。
微微抱住妈妈,“妈妈,你不要哭啊,你不要我了吗?要我的话就不要哭啊,你对我比亲生的妈妈还要好呢,今天我过
生日不要哭啊,一会我许愿,让我们三个人永远也不分开。”
妈妈身后的镜子里,有一黑一白两个身影闪过。
微微微笑着劝着爸爸妈妈,同时在心里笑着说:“谢谢,你们的祝福,我收到了。”
门铃响,爸爸去开门,外面是骆威,两个人就这样隔空看着,都落下泪来。
画中仙
书生呆呆的看着墙上的一幅一幅的画,画里的人还是笑着,可是这个人已经不在了。
他咬破自己的中指,让鲜血缓缓的滴到冥纸上,看那红色浸染冥纸,映出奇异的颜色。
脑中想起那人的容颜,一滴泪,从他眼角滑下,混入那颜色,冲的奇异的感觉稍淡了一点。
还是失去了啊,怪谁呢,怪自己贪心啊。
点燃那冥纸。
异香进入鼻中,人影在火光中出现,是两个出色的男子,其中的一个开口:“你--有故事吗?”
故事啊!
那年春天,书生趁着每月十五的集会,推销着自己的字画。
十年寒窗啊!到现在,还是只能靠卖字画为生,家里除了笔墨纸砚,只有一张咯吱咯吱响着的床,陪伴着自己。
学富五车又能怎么样?没有功名,连一个学堂的教习都做不了,想要功名,前去京城的路千里迢迢,自己只能果腹,哪
里有上京的盘缠。
即使这样,也没有折了他的梦,他以后会好的,会好的。
前面沸沸扬扬的声音是为了什么?书生不是好事之徒,却条件反射的看了一眼。
只是一眼,就再无翻身之日。
那是谁家的小姐,芙蓉为面柳做骨,用尽天下的文字,恐怕也形容不出她艳丽的一分。
书生只是看了一眼,就看的呆了。
粉嫩的裙角飞扬,抓住书生所有的视线,直到人影消失,直到集市散去,书生还无法回神。
集市上的人已经走了差不多了,书生才反应过来,抱起未售出的字画,点算一下今天的收入,准备回家。
路上,看到那只雪狐挣扎在村内有名的猎户手中,水晶一样的眼睛,竟然有泪水滴出,书生一震,这眼睛,竟然和集市
上那小姐的眼睛极相似。
和猎户也算熟悉,尽管付出钱袋中的所有尚不够买下,但是猎户爽朗的一笑把狐狸给了他,只说自己未出世的儿子,以
后要劳烦书生起个名字。
书生接过狐狸,竟然没有什么骚臭味道,仔细的看了一会它的眼睛,还是走到山边放了狐狸,养自己尚且困难,何况还
要添一只狐狸,还是放了的好,就像那个小姐,再喜欢,也只是一个梦而已。
回到家中,还是忍不住摊开自己最好的纸,用自己最好的墨,把小姐的芳容画出,不用着色,已经是人间绝色,书生本
来擅长丹青,更何况是用了心的画,自然传神,书生呆呆的看着画中之人,叹口气,卷起放到一边,只是梦,只是梦啊
!
又是十五,为了肚子,书生只能再去集市,回来的时候竟然见家中炊烟升起,大惊之下加快脚步赶回家,那小姐,竟然
就在自己院子里,穿着一袭白纱衣裙,对自己盈盈一笑,手中,还有自己换下未洗的长衫,此刻正滴着水,已经洗净。
梦里的人已经到了自己的眼前,书生欢喜的不知道该说什么,问什么。
小姐只是说自己叫宛然,含笑对书生说:“来,吃饭了!”
村里的人自然来恭喜书生得此如花美眷,书生有很多疑问,但是他没有问,没有问,就当一切都是一个梦就好了,问了
,怕梦就醒了。
宛然是个好女子,用不丰富的菜,煮出可口的菜肴,用不多的银子,为书生添置衣料,一针一线的缝着,书生在旁边看
着书,偶尔抬头看宛然一眼,看她在那里,似乎要把自己所有的情都缝入衣中,书生感谢上苍,给自己如此的好运。
书生贪恋的看着宛然的面孔,宛然抬头,见到书生的目光,含羞一笑,所有的风流婉转,都在这一笑之中。
书生开始用笔画下宛然的一颦一笑,因他觉得现在的一切,是如此的不真实,只有用自己的笔,把着一切记下,才能在
失去之后,怀念一切。
书生有时候也问:“宛然,宛然,你是这么的美好,怎么会和我这样的一个穷酸书生在一起?”
宛然只是笑,”相公,宛然喜欢相公啊,骄而不傲,贫而不馁,没有迂腐的文人气,有什么不好呢,穷有什么关系,要
比那些只知道埋怨老天不公的人,不知道好多少,至少相公能做画养着我们啊,相公,只要你不变心,宛然是永远和你
在一起的。”
两年,整整两年的时间啊,是谁给自己雨天送伞,雪天加衣,又是什么让自己竟然……
那天回家的时候,忽然雷声大做,家里已经没有了宛然的身影,只有一只白狐在墙角瑟瑟发抖,书生听说过,狐狸可以
修行,要遭三灾五难方能成仙,其中一难就是雷劈。
狐狸看了书生一眼,只是一眼,书生就明白,宛然,就是那只狐狸,他叹口气,把雪狐抱在自己的怀里。
外面雷声依旧震耳,不停的打在书生的茅屋周围,雷声过后,怀中的狐狸跑出书生怀中,就地滚了一下,那白衣的宛然
就又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非我族类啊,非我族类啊!
书生酿跄的抱着画走到集市,一幅一幅的展开。
竟然把当初画的那张画带了出来,画中的人巧笑嫣然,好笑嘲笑着书生。
书生笑了,非我族类又怎么样,还是自己的宛然啊,还是爱自己的宛然啊!
一个小丫头看到书生的画,“咿”了一声跑开了,一会,领着一个小姐走来,书生抬头,正是当初那个粉嫩衣裙的女子
。
她这时正抚摩着那画说:“先生,我有你画的这么美吗?”
乔嫣走时,深深的看了书生一眼。
不一会,有小轿来请书生。
乔嫣是知府之女,生平最爱的就是琴棋书画,这正是书生在行的。
一日一日的邀请,书生一日一日的赴约,对身后的目光视而不见。
他不是没有看到,不是感觉不到那目光中的哀宛。
只是他该怎么办,怎么办?他还记得当初一见乔嫣的惊艳,那一瞬间的百花齐开的感觉,梦一样啊!
更何况,乔嫣,能在他写字的时候给他磨墨,能坐在他对面嫣然一笑和他下棋,能在梅花盛开的时候抚琴弹出一首《梅
花引》,能在他吟出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之后,接出那一句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
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回家的时间一天比一天晚,不是没有过心虚和愧疚,只不过,只不过……
他不敢看宛然的眼,其实他知道乔嫣才是一个梦,自己终究不过是一个贫穷的书生,但是他还是忍不住的向往。
他也知道他对宛然的感觉不止是愧疚,他离不开宛然他是知道的,他爱的是宛然,但是他向往那一个梦,向往那种风雅
,就让他再沉醉几天,书生常常告诉自己,再沉醉几天。
宛然是实在的,乔嫣是隔山隔水隔着雾的!
宛然一直在自己的身边,一直都在的,每天回来,都能看到宛然在门前翘首而立,等他回来。
宛然宛然,如果,你也能像那个梦,该有多好!
直到那一天,回来的时候,家里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只有凄凉的灯光等待着他。
书生开始失魂落魄,宛然,宛然啊!
再也没有人说:“相公,天冷了,加件衣服!”再也没有人送上香茶说:“相公,夜深的,小心身子!”再也没有人目
送他出门,再也没有人等他回来……
小几上有字签:
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
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宛然宛然啊!
怨不得天怨不得地啊!只能怨自己心比天高!
宛然的才情,是自己给埋没了的啊,宛然不是乔嫣,宛然要生活,要照顾自己,而乔嫣只要在那里等着人伺候就好了。
宛然宛然,你为我付出那么多,我却只给了你两年的辛劳吗?
一个女子,如果不是因为生活,谁都愿意只是在那里弹琴刺绣,有谁喜欢自己的双手都是茧子,有谁喜欢让自己的双手
都是针眼?
宛然宛然啊……
乔嫣再让人来请的时候,他没有去,他不是早认清了那是一个梦,只有宛然,才是自己的生活,为什么,为什么不肯早
些醒来呢!
乔嫣没有说什么,只是叫人传话来说,要出嫁了,他知道乔嫣是想让自己去提亲,以他的才华,也许知府大人不会在意
他现在的落魄,他会看到他以后的成就,可是……
不能啊,不能,粉嫩衣裙不过是春天的樱花,早凋落在他的梦中,他只记得那一身雪白,和她离开后永远也不会平息的
痛!
宛然啊宛然……
我错在伤你一时,你却伤我一生啊!
故事讲完了,风痕问:“你要什么报酬?”
“不过是想换到铜钱三五吊,买酒寻欢忘忧。”
安生小脸气的鼓鼓的,“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你也是男人!”
安生不说话。
半天又忍不住开口,“反正宛然也只是报恩而已,我也用不着为了她伤心!”
“报恩而已,狐族还不缺金银,用自己报恩吗?”
“啊!难道宛然也喜欢那书生?”安生的眼睛睁大。
“雪狐一族,是后天修行,由自己决定性别的,很少有雪狐会变成女子,因为雪狐一族心高气傲,最不喜欢听人家骂狐
狸精!”
“那怎么办怎么办?”安生急的团团转,“男人真不是好东西。”再次连自己也骂了进去。
“狐狸一族,是最狡猾不过的了!”
安生又是撒娇又是耍赖,非要再回去看看。
书生拿着酒壶,脚步已经不稳,宛然宛然啊!前面是悬崖,可惜他看不到,眼睛已经被酒弄的迷蒙了。
脚下一滑,被人拉住,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相公啊!”
书生泪湿衣襟,“宛然,宛然,我爱你啊!”
她知道啊,她可是狡猾的狐狸,怎么可能不知道,只不过是要书生自己知道罢了,她一直住在画中,看着书生。
也让书生吃点苦头,免的以后再犯错。
……
安生高兴的围着风痕打转。
风痕放下手中的书,这个孩子,这样绕着自己,还能看下去书才怪。
“又怎么了?”
“是你对不对,是你把书生引到那里的对不对?”书生回家的路怎么也走的那么多年,即使喝的再多,也不可能回家的
时候走到悬崖边上去!
“是我怎么样?”
“风痕,你真是好人!我最喜欢你了!”安然冲过去抱住风痕。
“我可不是好人,我和雪狐的族长有仇!”
“恩?”安生不明白,有仇你还让雪狐幸福,奇怪的人,他漂亮的眼睛里是大大的问号。
知道这个孩子得不到满意的答案是不会和自己罢休的,只好说:“雪狐的族长,最恨自己的族人和人类接触!”
安生笑了。“没有关系,我还是喜欢你!”
悲喜夜
红烛摇曳,蜡泪四溢,喜庆中透漏出不吉祥的感觉!
大红的嫁衣穿在她盈弱的身上。
今天,美梦成真,终于嫁给了自己的意中人!
可是,可是……
把头巾摘下,没有人阻止她,房中的人都被她支了出去,没有人阻止她做这样不吉祥的事情。
她从头上拔下金钗,刺破中指,把早藏在衣袖中的冥纸拿出,把血滴在上面。
回想起自己的爹娘,洁白如上好的瓷器的脸上,滴下泪水。
借着大红的喜烛,把这些点燃,她静静的坐到床塔上,等待声音的响起!
两道身影出现在这本来只有新郎才能进入的新房,声音响起:“你--有故事吗?”
故事,从很早就开始了。
那时候,他们两家是邻居,他们从小一起张大,两个人的爹爹是好友。
他比她大五岁,从小,他教她念: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
他只是无心,她却有了意。
十六君远行,瞿塘滟滪堆。
五月不可触,猿声天上哀。
门前迟行迹,一一生绿苔。
苔深不能扫,落叶秋风早。
八月蝴蝶黄,双飞西园草。
……
果然,他要远行,男子张大,都是要出去历练的,她含着泪送他远行,他不知道,这个邻家妹妹的眼中,为什么有这么
多的泪水。
她不担心他在外面会不会吃苦,因为男人要经得起风霜,她不担心他会受伤,他有一身好的功夫,她也不担心他会与人
结怨,他是最好的人,也是最聪明的人,谁都会喜欢他。
她只担心,担心他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