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日夜攻城?”
“是……”
“武定关易守难攻,若不是……”玄武叹着气。
“圣上小心!”
远远的见一强弩射来,孙将军连忙迈步向前,用臂上的小盾、在玄武面前接下了快箭。
咚。
那力道震得孙将军甚至退了一步。
‘小心!箭雨来了!保护圣上!’
突地听人大喝,玄武目光一凛,他身前便满是持盾卫士。
咚咚咚咚。
一连十数声,城墙上偶有惨呼之声,然而玄武却是毫发未损。
‘察尔!察尔!’
关外的杀伐声突然增剧了起来。
“圣上!快快移驾,那胡人只怕已然晓得您上了城墙!”孙将军连忙喊着。
“……正要让他们晓得朕来了!给我弓箭!”玄武喝着。
“……是!”
没有一会儿,一把亮晃晃的长弓以及一筒金箭便已呈上了前来。
咚咚咚咚。
又是一阵的箭雨,然而却都让身前的卫士挡了下。
“让开!”
玄武一喝,身前的卫士便是连忙退开了两旁。
只见玄武拉弓,一枝金箭便被火光照耀得光彩夺目。
咻!
只见那金箭从城墙上远远射了去。
‘委!’
眼前一支金箭射来,胡人的将领便是连忙逃了开。
咚。
金箭射入了地上。
“哈哈哈!……”胡人的将领仰天笑了起来。
咚。
第二枝金箭却是恰好插在了他的脸上。
‘……哗!’
将领身旁的胡兵惊声尖叫着,而城墙上的孙将军则是大喝着。
“圣上射死胡兵大将!圣上万岁万万岁!”
‘圣上射死胡兵大将!圣上万岁万万岁!’
城墙上的军士高声喊着,军心大振。箭雨连发,直逼得胡人大军又退一里。
那死去的胡将还在原地,脸上插了一枝亮晃晃的金箭。
“恭喜圣上!圣上万岁万万岁!”孙将军跪了倒。
然而,玄武只是略略摇了手,让旁人拿过了弓箭,就是下了城墙。
“孙将军,随朕来。”
“是!”
“若是华亲王为我之援,如何?”
“敌军必退,天下大安!”孙将军恭声说着。
“若是华亲王为我之敌,如何?”
“……圣上洪福齐天,也许……”
“不。”玄武伸出了手,阻止了孙将军的发言。“胡军退而不乱,今日只是侥幸。”
“……圣上……我大好男儿战死沙场本是当然,然而圣上身系天下安危,绝不可有所闪失。”
“要朕舍下这三十万子民远去,以天下之大,只怕也无我立足之地。”
“……圣上……”
“朕留下。”玄武说着。“若是华亲王为我之援,天下安矣、社稷安矣。然而,若是为我之敌,为的也只是朕座下的龙
椅。以朕一人可保将士三十万安危,值得。”
“圣上!”
“莫要多言。”玄武摇了摇手,扶起了眼前的孙将军。“今日你我密谈,朕……也不自称朕了。将军记得,我有二事相
托。”
“……圣上请说,孙某就算肝脑涂地,也必不辱圣命!”孙将军退在了一旁。
“……其一,这三十万将士的性命,你可要为我保住。”玄武沉声说着。“莫要效那于莽夫所为,就算是忠臣节士,彼
时彼刻也得为我留住性命,晓得吗!若是让我或太子再起之时却是无兵可使,九泉之下,我在列祖列宗之前,也必告上
一状。”
“……是……”孙将军抹着男儿泪。“谨遵圣旨。”
“……其二……”玄武略略偏过了头。“请你为我好生照顾一人。找到他,照顾他,莫要让他颠沛流离。”
“……圣上请吩咐。”
“……萧子灵,你可听过?”
“是。”
“……可叹他为朕家破人亡,今日朕不但失了天下,还负了他,可恨……可恨!”玄武重重一掌击在桌上。
“圣上保重!”孙将军连忙劝着。
“若朕崩殂,朕要你以性命相护于他,你可愿意!”
“是!”孙将军跪了倒。“谨遵圣旨!”
“……起来吧。”玄武又将孙将军扶了起。“今日一谈,出了帐外,便当无事发生。只是那时,莫要忘了朕之所托。”
“谨遵……圣旨。”
***
华亲王的大军,浩浩荡荡地开了来。
终于等到了援军,众将士莫不喜上眉梢。可只有孙将军一人,愁眉深锁。
“将军,怎不开城门?”身旁的副将好奇地问着。“这是华亲王的援军啊。”
要开吗……不开吗……
孙将军高高站在城门下,看着轿里的华亲王,心中只是愤怒。
若真是友,此时就不该躲在轿中了。真是敌?若是此时拒援军于外,只怕徒然为皇上招来个妒疑的恶名。
再说,若真是敌,一旦拒开城门,与那华亲王只是多了个理由协敌攻城。
“开城门吧。”玄武帝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了起。孙将军一听,连忙转过了身拜倒。
“怎么,孙将军,朕的皇弟来了,还不快开城门迎援军。”玄武微微笑着。
于是,城门缓缓开了。而孙将军,只是紧紧握住了腰上的配刀。
“师叔一定不知道,新的山庄有多么的美。”
前头有两个丐帮的弟子驾着车,后头萧子灵就能与自己师叔说着话了。
相较于一路之上都是沉默寡言的谢卫国,萧子灵的话显得有些多……多到这十来天里说的话,加起来只怕比在山庄中的
那些日子还多。
山庄美则美矣,然而想做事的都出了山庄,而留下来的,除了偶尔交谈问安个几句之外,只怕也与现在眼前这师叔一样
寡言了。
“虽然跟以前比,可能对外头联系没这么方便了。重重的几道关卡,没里头的人引路也是进不去的。所以,师祖担心着
大师祖回来时担了忧,才让我出来找找……顺道问问,为何这几个月来音讯全无……”
看着眼前依旧发着呆的谢卫国,萧子灵只觉得自己喉头有些紧痛了。
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声,萧子灵从身旁拿起了水瓶,喝了几口,顺道想着还能有什么样的话题。
‘停!’
突然的,马车外头有人在喊着。萧子灵听见了,便是连忙探出了头去。
“车里是什么人?”为难的不是胡人,而是汉人。
守在桥前,后头是重重的木栅,前头则是约有十来名配刀的士兵。
“爷儿,里头是我老爷跟少爷,要往北方去。请爷儿好心,尽快为咱们奔走奔走。”前头的丐帮弟子只怕早已熟练,一
边说着,一边就塞过了一小包的、沉甸甸的银两。
甚至没有遮掩地惦了惦,看来是挺满意这份量的。于是,就让萧子灵一行人的马车驾到了一边。
“一天只放一次,等一个时辰。”那汉人说着。
“谢官爷!”那两个丐帮弟子说得可热络了。
‘官爷,您一次只放二十来人,那我们还得等上多久啊!’
远远的,几个平民百姓都在嚷着了。
“不准吵!多放了人,造起了反,你们担得起吗!”那官差回过头就是吼着,而眼见着前头似乎安抚不下,拔起了配刀
就是恶狠狠地走了向前。
“师叔……”萧子灵回头问着。
“别惹祸。”谢卫国闭目养神着。
师叔是说的有理,可是……
“我下车透透气。”萧子灵说着,跳下了车。
眼前的大河面上吹来了清爽的凉风。还没过午呢,微带乌云的天空遮去了折腾人的烈日。
前头还有不少等着过河的队伍,见着了萧子灵也是和善地笑了笑。
萧子灵打了招呼后,就往前走了去。
河的另外一头,似乎也有着人在排队。
驾着车的、步行的、骑马的男男女女,隔着河也朝这边望着。
这边的急着想过去,那头的也急着想过来,这事儿可真有趣。萧子灵扬了扬眉。
“公子,上哪儿去啊?”一个妇人和蔼地问着。
“软沙冈。”萧子灵笑着说了。
“喔……八成不好走啊,路上几个地方都还在打着仗。”
……然而,这战事只怕就快要停了吧。
萧子灵自然不会说出口,只是望着河面暗暗叹了气。
可不晓得玄武怎么样了?现在他的天下乱得很,只怕也忙得焦头烂额了吧。
还有……忆情……
这一去,就再也没有消息。说什么三个月就回,结果让他天天到庄门口等着,等到身旁的灯笼都熄了,天都亮了,才让
自己师叔拎着耳朵回庄。
然而……说是如此说着,在其实可以说是孤零零的这段日子里,却也是想着山庄了。
师父也是一样的吧?不愿回山庄,却又思念着山庄。他还记得那些夜里,师父往南方的夜空看去的寂寥眼神。
……庄里的人都对我很好,师父。尤其是师祖,虽然整天冷冰冰的,但是灵儿晓得,她是整个庄里最疼我的人了。灵儿
犯了错,师祖总是打不下手,只是让灵儿在自己房里跪着,跟您忏着悔,然后三师祖又会偷偷跑来放我……嘻……
‘萧子灵,你透够气了吗?’
远远的,就是谢卫国的声音。
“来啦!”萧子灵连忙喊着,跑了回去。
河的这一头,又更繁华了。
几道关卡,越往北方,这战火的痕迹就越淡了些。
这头不远处是个小镇,于是几个人就往官兵指着的方向去了。
萧子灵又下了车,好奇地四处瞧着,跟着谢卫国的马车慢慢走着。
冷不防,萧子灵就让人擦肩撞了个正着。
“抱歉!”
那人连忙喊着,一边继续往河那头冲了去,想必是要赶着过河的。
然而,之所以让萧子灵停下脚步的原因是……
“等等!请等等!”
那人头上戴着黑纱帽,遮去了胸口以上的部分。一边喊着,一边朝河边奔了去。
本该是挡沙挡风的一般打扮,可在现在这阴凉的天里,却是有些突兀。
而且他……尽管是勉力跑着,那有些瘸腿的步伐,却是……
‘不用跑了,今日你是排不到的,横竖过不了河。’
“排?排什么?”那人站在河边,却像是真的不解。
“一天只能放二十来人,排着过。你的号码牌。”那官差给了他一个号码牌。
那人低头看了看后,却只是惊呼着。“等我能过,不是要半个月了?”
“正是。怎么,有意见?大伙儿都是排着等过河,没人能例外。”
萧子灵见状,还没有意识到是怎么回事,一双脚就已经是走了过去。
“真的不能通融通融吗?我让人追着,很赶时间。”
“这里有谁不赶时间?走、走!不等就自己游过河!”
“怎么……”
“唐忆情。”萧子灵站在他身后,沉声唤着。
“大哥!”那人吓了一大跳,失声喊着,一边回过了头。
然而,见到了萧子灵,他却只是呆呆站在那儿。
“这位兄台……”
“你不认得我!”萧子灵胸口一把火气上扬,就是提高了音量。
而见着了萧子灵的怒气,那人更是呆了。
“兄台莫是认错了人?”那人低声问着。
“你不是唐忆情吗?”萧子灵忍着气问着。
“……我……”
‘萧子灵,怎么回事?’谢卫国远远地走了来。
“……咦!”那人指着萧子灵,就是一声惊呼。
“我不睬你了!你根本就忘了我!”萧子灵气极,转头就走了。
“……等等!等等!子灵!等等!”那人连忙追着。
第二十九章 故人
萧子灵还在生气。
看了他一眼,自知理亏,唐忆情也只是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才与两人在客栈中坐了定,便是缓缓取下了黑纱帽,将它放在了一旁,与自己的简单行李跟佩剑一起。
纯白的剑鞘上镶着一朵金色的云纹,吸引了谢卫国的目光。不过他什么都没有说。
而等到唐忆情回头,便见到了萧子灵正在偷偷瞧着自己的眼睛。
飞快地重新转过了头,萧子灵的动作快得让唐忆情轻轻笑了出声。
“你笑什么!”萧子灵又回过了头来,怒目而视。
“对不起,我只是……”看着萧子灵,唐忆情笑得柔和。
看了他一会儿,萧子灵反而有些呆了。
“看来这几年,大家都变了。”谢卫国低声说着。
“……是啊,都变了。”看向了谢卫国,唐忆情轻轻说着。
“你的脚?”谢卫国问了起。
“给姓华的害的!说起这个姓华的……”说起了这个姓华的,免不了又要说起了当时救了他们的古长老。萧子灵嘴才刚
张开,就是有些难过地重新闭了起。
他又何必提起让大家再伤心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