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杨极冰变变脸色,缓缓放下手。
“第一次,第一次要他,是灵灵那件事,”欧拓仰望着天空,努力平静着自己,“我要挟的他。然后,我就看到了他后
背的那条青蛇。”
杨极冰想起,刚才上药时,他也看到了那条蛇,那条妩媚得天地失色,惊心动魄,能让人迷失本性的蛇。
“那是一条下了诅咒的蛇,它蛊惑着我几乎天天梦到它。”欧拓面无表情地望向天空……“然后我就不由自主的去注意
他,看他在蓝球场上象头小豹子,看他在酒吧里象个小痞子,看他在舞会上象个精灵,看他弹吉他象朵野百合,看他在
划雪场上象只懒懒的小雪熊……我忍不住,忍不住,极冰,你知道吗?我从来,从来不知道世界上还会有这样的诱惑…
…”
杨极冰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说:“我知道。”
欧拓一愣,喃喃道:“那是一条下了诅咒的蛇……”
杨极冰缓缓摇头,说:“下了诅咒的是你自己。”
欧拓靠在冰冷的墙上,望着杨极冰美到极致的脸,沉默了一阵,说:“要说漂亮,你比他更胜一筹,为什么你没有给我
这样的诅咒?”
杨极冰的冰脸更冰了,冷然道:“因为我们同在北极,同性相斥……你,到底打算怎么办?正昕……正昕跟了你这么多
年……”
“别给我提正昕,”欧拓怒气满脸,“如果不是你当初……怎么会发生那样的事,我怎么会和正昕到一起,我怎么、怎
么会居然被一条蛇诱惑?”
杨极冰脸色苍白的望着他,“原来,这么多年了,你还在怪我。”
欧拓见他这样,双眼渗满了迷茫,半天才说:“放心吧,我和正昕,已经谁也离不了谁了……我们会一直过下去,厮守
终身,白头到老。对肖宸,我可能只是一时的迷惑吧,以后不了,不了……”
说完,他忽然觉得心口剧痛,好象心的一部分,已经丢失掉一样空荡荡的。
他捂住胸口急促的喘息着,天人交战一般痛苦的挣扎,然后朝天空低吼:“不,我不甘心--”
深夜的院落,寂寞的回荡着他绝望而彷徨的声音。
杨极冰面无表情的掠过他身旁,往病房里走去。“即使没有当初,你同样摆脱不了这条蛇的诱惑。”
欧拓一拳打在墙上。
当肖宸再次醒过来时,自己已经回客房里了,手上依旧挂着水。
他摸摸自己的额头,凉爽爽的……他捅了捅坐在一边打盹打得正热闹的卢洛桐,说:“老二,我饿了。”
然后还招摇过市的让肚子里噜噜叫的声音,来得更猛烈些。
卢洛桐揉揉眼睛,半天,才大笑着觅食去了。
没有关上的房门处,人影一闪,欧拓悄无声息的走进来。
肖宸躺在床上绷紧了身体,戒备的望着他。
欧拓缓缓坐在卢洛桐的床上,半天才说:“我想了一夜。”
肖宸苍白着脸等他下文,他知道,欧拓是来作了断的。
“以后,再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欧拓深遽的目光深深投向肖宸,“我会努力,以后……我再不会伤害你。”
肖宸咬着牙冷哼,“闭嘴,没有以后……我永生永世都不想认识你!为了廖学长,我不想也不能把你怎么样,但是,你
记住了,以后你再敢惹我,我就杀了你。”
他想坐起来,但努力了半天,还是没能成功……欧拓想扶他,却又把手停在半空中,颓唐落下。
肖宸缓了口气,放低声音说:“好好待廖学长,说实话,你真配不上他。”
欧拓脸色变了数变,终是没有说话,铁青着脸站起来,然后看到杨极冰端着餐盘站在门口。
两个人走个对面,却当对方不存在一样,就那么面无表情的擦肩而过。
杨极冰轻轻走进房间,扶肖宸靠在自己身上,说:“现在,你再饿,也只能吃些流食。”
肖宸委曲的撇撇嘴,认命的端粥就喝。
“啊……烫烫……”
杨极冰哭笑不得,说:“我就奇怪,你怎么长大的呢?”
肖宸白他一眼,笑了,“以前,有一位极疼我的大哥,在每次吃饭时,都放到半凉才敢让人端上来。”说完,眼圈红了
。
杨极冰拍拍他的肩,说:“以后,我来作你大哥吧。”
肖宸笑着摇头,“我更愿意你作我姐夫。”
杨极冰一愣,没有再说话,只是轻轻的吹着手里的粥。
“六儿,六儿,我给你偷来个鸡腿儿。”卢洛桐举着个疑似火鸡腿的硕大物体,风风火火跑进来,然后看到肖宸正在喝
粥。
杨极冰含笑对他说:“肖宸现在只能吃些清淡的东西,鸡腿儿,适合你吃。”
卢洛桐被这冰人忽然迸发出来的笑意,晃得眼前一晕,半天才反应过来似的点头,“那,那我自己吃了。”
望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在场两人都不禁莞尔……不知道的,还会以为饿了两天的人是他卢洛桐呢。
第三十七章
好在身体底子好,只两天,肖宸已经行动如常了。于是,一伙人决定打道回府。
不能久坐,所以杨极冰坐到了司机的位置,而肖宸和卢洛桐,窝在后面吃零食、打屁。
“肖宸,少吃点儿。”杨极冰通过后背镜警告肖宸,那孩子朝他吐吐舌头,不情不愿的把怀里零食一骨脑塞给卢洛桐。
“越来越象猪,”副驾驶上的胡媛白了肖宸一眼,“而且,是头比女孩子还贪吃的懒猪。”
肖宸一枚薯片砸向她,“总比你这男人婆要好。”
胡媛转回身来掐他,“敢说姑奶奶,看我不掐死你。”
肖宸大叫:“极冰哥救命呀。”
杨极冰瞥了胡媛一眼,那老妖精就象被孙悟空施了定身术,立马老实了。
“什么时候成了你极冰哥了?”胡媛吃味儿的问。
肖宸笑,“不然叫什么?叫姐夫?”
胡媛竟然红了脸,偷偷望向杨极冰,而那冰人似乎没听到,全神贯注的目视前方。
胡媛低头黯然不语。
肖宸和卢洛桐相互看了一眼,偷偷叹气。
“爱情是什么?直叫人生死相许。”卢洛桐含着薯片感慨万千。
肖宸面无表情地说,“爱情就是冰淇淋,虽然甜甜蜜蜜,但时间久了,就会化掉。”
“靠,六儿你说的太精典了,有学问。”卢洛桐呲着牙拍拍他的肩,肖宸得意的抬抬下巴。
胡媛冷哼,“哼,剽窃,简直是剽窃……这话,可不是这头嫩猪能说出来的。”
“那是谁?”卢洛桐好奇的问。
“对这头猪生死相许的另一头猪,笨猪。”胡媛半开玩笑的说。“而且,那笨猪还说,他愿作一冰箱,用生命去保护爱
情的冰淇淋永不融化。”
卢洛桐呆了,半天才喃喃道:“他妈的,真是头让人感动的……猪。”然后看向肖宸,后者沉着脸,“我说胡媛,能不
能别老把以前的事儿挂在嘴上?”
胡媛耸耸肩,不吭声了。
卢洛桐望着肖宸欲说还休,肖宸面沉似水,杨极冰若有所思……车内一片静寂。
另一辆车里。
“是不是和极冰动手了?”廖正昕盯着欧拓微肿的脸问。
欧拓微微点点头。
“看来,你对以前的事,还在一直耿耿于怀。”廖正昕把目光投向窗外,温柔的眼睛被长长的睫毛掩住情绪。
“哪有,只是和他不对盘儿。”欧拓看看廖正昕。
廖正昕笑,“欧拓,如果,如果没有那件事,恐怕你永远都不会喜欢我吧?”
欧拓皱皱眉,半天才说:“怎么会……咱们可是青梅竹马。”
廖正昕摇头笑他,“那是指男女之间好不好?”
“呵……”欧拓象征性的笑了笑,但望着窗外的廖正昕没有发现,那笑只是在面皮上虚张声势的一闪而过……
告别了几位朋友,肖宸回到家,以滑雪太累为由,又是昏天黑地的一通大睡。
然后半蒙半醒间,他问老妈:“纪雨绚同志,如果您儿子爱的人恰好、正好、刚好……是个男人,怎么办?”
老妈一愣,然后拍手大笑,“哈哈……儿子,你连这点都随妈妈,妈妈也爱男人耶。”
肖宸只觉得眼前一阵群魔乱舞,然后直挺挺倒在床上,又昏天黑地的一通大睡……他在梦里告诉自己:将来,既然打光
棍,也坚决不娶纪雨绚这样的老婆。是的,打死都不娶!
不知道何年何月,昏睡百年的肖宸终于被鞭炮声彻底惊醒过来。
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睡到了旧年的最后一天。
还好没错过,他边爬出他的猪窝,边庆幸。
楼上楼下,都是空荡荡的,老爸肯定是去团拜了,每年除夕他都不在家,所以说,有得就有失……当官不是那么容易的
。老妈在厨房里丁丁当当的包饺子,大除夕的,她放了丁姨的假。
迅速的把快长虫子的自己里里外外收拾妥当……肖宸跑到厨房扮孝子--
“老妈辛苦了,我帮你包饺子。”
看到纪丽绚同志包出的惨不忍睹的类似饺子的东西,肖宸嘴巴忍了几忍,还是说:“老妈,不然,您先去歇会儿?”
纪丽绚同志用狐狸媚眼白他,“瞧好吧,儿子,老妈的饺子可是个个有讲究。”然后指着那些四不象说,“这个保全家
人平安的,这个保你学习进步的,这个保你爸身体健康的,这个,保你老妈我永保青春的……”
肖宸一阵恶寒,终于忍受不住这残酷的现实,跑客厅给同学们发短信……打开手机一看,好嘛,里面爆满。
随便翻翻……有宿舍几位兄弟的,有八角乐社的,有蓝球队的,有分头哥的,有廖正昕的,有杨极冰的……还有欧拓的
。
他说:“我又梦到蛇了,肖宸。”
肖宸烦躁的把手机扔在一边,抱着头发呆。他发现,再是睡个十年八年,烦心的事也变不成开心的事儿,除非把自己冷
冻起来,二百年后再解冻,到那时候,认识的人都死光光了,也许自己就踏实了。
但会不会更寂寞呢……肖宸同学一阵胆颤心惊,飞快的打消了这石破天惊的伟大念头。
临近零点的时候,卢洛桐打来电话,先是鬼哭狼豪的唱了一首情歌,然后深情款款的说:“在这举国欢庆,除旧迎新的
伟大日子里……肖宸,我想对你说一句话……”
肖宸掏掏耳朵,应付他,“说吧,宝贝。”
“我要向全世界宣布……肖宸,我爱你--”
肖宸翻翻眼睛,送他一句特精典的拜年话:
“滚蛋!”
第三十八章
肖宸是夹着尾巴落荒而逃的。
因为老爸在家的正月,家里总会是高朋满座,门庭若市,肖宸不希罕那些人塞过来的花花绿绿、大把大把的压岁钱,他
只希望他们别来,别打扰一家三口的正月蜜月……可惜,事物总是朝着事与愿违的方向逆向发展,自己家的复式楼里,
楼上楼下到处可见陌生人影,所以肖宸逃了……夹个小包,象吵了架、堵气回娘家的小媳妇,一步三扭的扭到了分头哥
家。
破门而入的时候,分头哥正坐在客厅的榻榻米上与人喝酒,抬头看到肖宸,刁着烟的嘴巴一咧说:“就知道你肯定得来
。”然后挪挪屁股,让肖宸坐下。
肖宸靠在他身上,抢过烟,一个抛物线准确无误的扔进纸篓里,“瞧这屋让你抽烟抽的,简直一雾都伦敦。”
分头哥笑,递过杯酒,说:“长一岁啦,是男人,干了它。”
坐在分头哥对面的人笑着看热闹。肖宸不服气的翻翻眼睛,拿起来嗵嗵嗵的喝了,然后把杯子往桌上一墩,说:“分头
哥,你陷害我,这、这是五十六度二锅头呀……”
说罢,身体一歪,就倒在地上不醒人事。
“哈哈哈……”对面那人拍着桌子大笑,半天,擦着眼泪说:“哥们儿我好多年都没这么笑了,这、这孩子可真他妈的
有意思。”
分头哥也跟着笑,与他碰碰杯说:“这是个好孩子,讲义气着呢。”
“小弟?”那人好奇的问。
分头哥摇头,“哪儿呀,Q大学生……高材生。”
“哦,我说呢,干净的让人想啃两口。”
分头哥歪眼淡淡看他,“这人,谁都别想打主意。”
那人点头,“成了,我罩他。”
“得,你还是离他远点吧。来,喝咱们的。”
那人扔了烟,一口张了满杯的二锅头……
肖宸喝醉酒最大的好处,就是不哭不笑,不耍不闹,安安静静一觉到天亮,然后一睁眼,那招子清明的,就象从来没喝
过酒,从来没醉过一样。
洗个澡,肖宸盘腿坐在榻榻米上看分头哥做蛋糕。
“哥,你说,爱情是什么?”边问还边小猫洗脸似的,舔着满手指的奶油。
“爱情是王八蛋。”分头哥一张嘴,就逗得肖宸一个劲的乐。
“早先年轻的时候吧,也追求过什么爱情呀,爱情的。可追着追着,就忘了在追什么,只知道,俩人在一起过日子,不
隔应,就成了。再后来,或者吵吵闹闹,或者动手动脚,但慢慢的,慢慢的就变成亲人,刀子割都割不开的亲人。”
肖宸茫然的望着分头哥,摇头,“不懂。”
分头哥也挖了块奶油塞进嘴里,“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儿,你懂才怪。”
肖宸嘟嘟嘴,说:“谁说的,以前,我有位大哥,可疼我了,我就把他当亲人,只是不知道,算不算爱情……那时候我
还忒小。不过,”肖宸撇了分头哥一眼,“年纪越大,我竟越想他,尤其是最近,老梦到他。”
分头哥端着弄好的蛋糕胚子,站起身来往厨房走,“分不清,就不要分,等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厨房里一阵浠里哗啦的乱响,分头哥忙着往奶油里渗食品色,给蛋糕铺奶油、巧克力、各种新鲜水果,作鲜花,雕图案
……全神贯注的紧。
肖宸倚在榻榻米上发呆。
“怎么着,恋爱啦?”分头哥洗完手,坐下来问。
“不知道。”肖宸茫然的看着他,“我被一个男人……却没想怎么着他,你说,我是不是有病?”
分头哥给他个爆栗,“别用这样的眼神看人……长成这样儿,你不被男人压,谁被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