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肖宸的家世和能力,干警察这行,是有些不靠谱,但印象中的肖宸,似乎极喜欢警察这个行当,从来没喊过一声“不
”字呀。
他几乎急了,“你狗肉吃多了吧——竟放狗屁?不就受过一次伤吗?你就怕了呀,你就象叛变革命当逃兵呀?你她妈当
初选择当警察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会受伤呀……还是东宫西宫娘娘看多了,看我们这帮大老爷们你难受得慌呀?啊?”
他死缠烂打的想要一个理由。
肖宸却只是苦笑的站在那里任他指着自己鼻子骂大街,不发一言。
冷场片刻后,杜大队长用手指头点着他问:“你是不是特急于得到答复?”
肖宸点头,能不急嘛,那边儿都有人要把天上掉下的大馅饼甩手不要了。
杜大队长叉着熊腰在屋子里转了两圈,然后站定告诉肖宸:“你死了心吧,我不同意!只要我不同意,任他妈谁同意都
没门。要让我知道你越级上报的话,我就宰了你,给我滚出去……”
肖宸就这么灰溜溜的被赶出来了。
等他垂头丧气的回到四合院时,意外的发现,杨极冰正玉树临风的站在院子中间。
大梧桐树色彩斑澜的阴影里,杨极冰的脸色阴晴难辩。
肖宸惊喜的跑上去一把抱住那人,“极冰哥。”
杨极冰任他抱着,沉着个脸。
肖宸抱好一会儿,见人家不回映,讪讪的松了手问:“怎么就回来了?都没打个招呼。”
杨极冰悠悠地说:“不回来怎么办?一个人在日本无人理无人问,只能自己给自己找退路呗。”
“哪有,”肖宸被击中要害,嘻皮笑脸的搂紧面前的人,一阵狂啃。
这吻初时来得气势汹汹,意在让那人闭嘴。在得到杨极冰略微的响应后,立刻变得深情缠绵……直到有人大声咳嗽——
“咳咳!”
两人立即分开。
肖宸整整衣服,皱了眉说:“咳什么咳……得气管炎了呀你。”
欧拓歪着身体,抱着胳膊,一脸不爽。“我家大狗还没满三周儿呢,所以这少儿不易的动作,还是找那没人的地儿好吗
。”说完,就要拉着他的大狗去洗澡,可那大狗一见到杨极冰就象断了腿一样,一个劲往后缩,就是不敢从那人身边经
过。
“丫的,你是狗吗你?”欧拓骂它。
肖宸白了朝狗撒酸气的某人一眼,是谁不分黑天白天、不分有人没人少儿不宜来着?现在反到教训起别人。
杨极冰笑而不语。欧拓也觉得自己忒小气了些,放软了声音:“都进屋说吧。”
三人进了大屋,杨极冰从黑色公文箱里,拿出一大叠文件,“三蒲老先生说了,日本生意由谁管理他不管,反正管不好
会找你管帐,而且他有一个条件……”
肖宸拿着那叠文件翻了翻,问什么条件。
杨极冰叹口气,慢慢回答:“他要凌儿回日本。”
“凭什么?!”话没说话,肖宸窜了,直接从床上蹦到地上。
欧拓责怪的拍拍他的肩,“急什么,听极冰说完……平时,也没见你这当爹的有多在乎那孩子!”
杨极冰冷着脸也白肖宸一眼,后者蔫蔫的又缩回床上。
“三蒲老先生说,他就喜欢这么一个宝贝外孙,不能在咱们这样的家庭里生活,否则……长大了又会变成个GAY。”
听了这话,三人都不哼声了。
半天,肖宸闷闷的说:“这事儿,有老妈呢,谁也说不算。”
那两人一起沉默。
“那,那是不是,我就不用辞职了?”肖宸忽然问。
哪壶不开提哪壶,杨极冰再白他一眼,嗔怒道:“什么时候没随过你的愿?”
肖宸咧嘴傻笑,“今天我去辞职了,把杜大队长气个够呛。”
“他答应了?”那俩人极默契的齐齐问。
“没有,还骂我一顿。”
那俩人大松口气。
“不过,”杨极冰看看欧拓,淡淡说:“你得来帮我。三蒲集团我代管三年多了,说实话……很累!不过你放心,它毕
竟是大集团,有丰富的管理经验,管理人员也很到位、很精良,而且,如果怕顾此失彼,我们也可以校仿其它大企业,
邀请最杰出的CEO回来管理……。”
欧拓苦笑,“你不说,我也会的,辞职报告都交上去了。”
“那我作你的技术总监。”杨极冰轻轻笑了一下,慢吞吞伸出手……欧拓懒懒的碰碰,说:“合作愉快!”
肖宸开心得无以复加,给了极冰哥一个大大的拥抱,以至于旁边某人,又犯了急性支气管炎……
那天,肖宸带两个人去了一次墓地。
回来后的夜里,肖宸做了一梦,梦里,郑哥竟然用介巍的嘴脸骂自己:“虽然郑哥很高兴,十年了,你小子终于找到了
属于自己的家……但是小混蛋,别以为有了两个美人,就可以忘了郑哥……作了鬼,郑哥也是你郑哥!”
醒来后,肖宸窝在杨极冰的怀里,低低的说:“极冰哥,我想好了,咱们不把大头送出去,等以后,咱们买一个大房子
……收养一大群孩子,男孩女孩都有,大头那样年龄的……让他们给大头作伴。我可以教他们弹吉他,极冰哥你可以教
他们电脑,欧拓可以教他们泰拳道、作生意……咱们好好地把他们培养长大……然后,让他们走出家门,去上学去工作
,去找女朋友或者男朋友,都无所谓,只要他们开心!然后,咱们三个老了,拿到大把的退休金……到世界各地去看看
他们,帮他们看孩子、照顾家……不愿意出门的时候,咱们仨人就养花、溜狗、斗蛐蛐……好不好?”
“好!你说什么都好,小宸!”杨极冰轻轻吻着怀里的人,声音里充满了锥心刺骨的疼惜。
某年某月的某一天,贼心不死的介巍领着儿子来了。
肖宸望着少年那双酷似郑哥的狂放不羁且充满判逆的眼睛,摇摇头:“不象,即使到了那个年龄,也不象。”
少年挑衅的朝肖宸抬抬下巴。
介巍耸耸肩:“对,反正你郑哥在你心里永远是独一无二的……但话又说回来,你对我弟弟到底是什么感情?对那两个
人又是什么感情?”
肖宸仔细想了想,郑重地告诉他:郑哥是哥,欧拓是爱人,极冰哥……比哥象爱人,比爱人象哥。
——结局一·完——
第一百章(结局二)
我和两个哥哥睡在三楼的最大房间里,两个姐姐住在隔壁。
我是爸爸和七七唯一亲生的宝贝小五。(有一天,欧爸爸很严肃的告诉我,我是他生的。可私下里,我却更宁愿自己是
极冰爸爸生的。)
我家的房子很大,房间很多。班里的她同学说,我家的房子象王宫,而我,象王子。
但我与两个哥哥住在一间卧室里。
因为七七说,作为他们的孩子,就要有团队精神,就要有大局意识,而这个精神和意识的培养,必须从娃娃抓起。
我们王国里有三个国王。
我们王国里的国王人数永远小于等于二。
要么极冰爸爸在。
要么欧爸爸在。
有时候如果七七出差,我们这些小猴子就成大王。(这是她管家说的。)
三个国王中,我们最喜欢极冰爸爸。
我从来没有见他发过怒,总是来去轻柔、清清淡淡……当然,也很少见他笑,除非是在七七面前。我不明白为什么他在
七七面前笑得那样好看,就象吹过桃花的春风,连我的心都暖暖的次第开花。
大哥偷偷告诉我:小五,这个不懂吧,这就叫一往情深。
我们最怕的是欧爸爸。
虽然他经常在笑,但和他在七七面前的笑不一样。他在七七面前的笑,炽热的能融化巧克力,而在我们面前的笑,让我
的后背嗖嗖发凉。
二姐偷偷告诉我:小五,你还小,姐姐告诉你,这就叫老奸巨滑。
……于是,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两个成语:一往情深、老奸巨滑。
我们的王国里,没有王后,只有公主,两位姐姐被她管家打扮的总是那么漂漂亮亮的。
曾经有一段时间,奶奶也想住进来,但被七七以现在是父系氏族社会,不是母系氏族社会为由,给反驳回去。为此奶奶
很长时间不让七七迈家门儿坎。
虽然七七很年轻,但七七已经是高级警司了。
我们的王国里有个奇怪现象,每次七七加班,极冰爸爸或欧爸爸都会站在二楼阳台处看风景,一直看到七七回来为止。
两个爸爸望风景的姿势还不一样——
极冰爸爸总是站得笔直笔直的,象棵挺拔的青松。
而欧爸爸往往会斜倚在窗台上,眯着眼睛抽烟……他总是因为脚底下成堆的烟屁股,而被七七骂。
每当爸爸们看风景的时候,我们几个小孩子就偷偷的把他们当成风景看,然后打赌,赌七七会在极冰爸爸看第几次表,
或会在欧爸爸扔第几只烟屁股后回来。
那天,与往常不一样——站在阳台上望风景的是七七。
七七很少站在阳台上看风景,因为极冰爸爸和欧爸爸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姐姐很有经验的告诉我一句名人名言:过分溺爱,也是一种负担!
为了这难得的风景,我和哥哥、姐姐们全挤在楼梯口看着七七。
七七看风景的姿势不象极冰爸爸那么专心,也不象欧爸爸那样心不在焉,他是懒,懒懒的坐在阳台的大藤椅上,懒懒的
睁着细长的眼睛(姐姐说:七七的眼睛象狐狸),懒懒的拿着两把小飞刀,然后懒懒的一次一次抛向飞镖盘。
当他快把飞镖盘快打烂的时候,欧爸爸风一样奔了进来。
只见七七懒懒的收回小飞刀,皱眉望着欧爸爸,他说:“你怎么来了?”
三哥也纳闷,转过头来小声问大家:“这个月不是应该是极冰爸爸吗,欧爸爸来干嘛,不会是想鹊巢鸠占吧?
四姐摇头否定,一指欧爸爸说:“应该是有事,爸爸脸色很难看呢。”
我们仔细看看,欧爸爸的脸色不仅难看,简直就是惨白。
欧爸爸不知道嘴里说了什么,我们只是看到他薄薄的唇动了两下,然后,七七的脸立马惨白起来。然后两个人一起风一
般奔了出去。
我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我们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因为,之后的两天,王国里的三位国王,一位都没有回来。
那天夜里。
那天夜里,是我一生中永远不会忘记的日子。
夜很深了,黑暗里哥哥们已经全都睡熟,而且大哥还很豪气威武的打着呼噜。愣是把我从梦里惊醒过来。然后,我听到
了楼道里的脚步声。
——不是一声,也不是两声,而是很多声,燥杂、繁乱……扰得我心里极度不安的咚咚乱跳。
我赤脚下来,慢慢走下三楼、再下二楼——一楼大客厅里,灯火通明,人来人往。
我被吓坏了!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
每个人都安静而严肃的忙着,甚至是无声的布置着什么。
我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七七。
很多人围着他,有奶奶、爷爷、欧爸爸、老妖阿姨、介伯伯……还有分头伯伯他们。大家乱纷纷的说着话,虽然乱,但
声音都很轻。
尤其奶奶,时不时失声痛哭出来。
而七七,面无表情、一动不动。
那双曾被我暗暗嫉妒过无数次的、漂亮的丹凤细眼,微微下垂,长长的睫毛没有一丝动意,而曾经水嫩的唇,干干的紧
闭着。
我看不到他的眸子。
但我能感觉到他眸子里的一潭死水。
我曾经从从前养过的一只死掉的荷兰猪身上见过这种眼神,没有生命的眼神。
我吓得全身颤抖着,脚下一软,从台阶上滚下来。
欧爸爸赶紧跑过来抱起我。
我已经七岁了,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被爸爸和七七们抱过了。
但我没有很开心,反到有一种无形的压力压迫着我,使我快要窒息到想要哭出来。
后来,我明白了,那种无形的压力,叫作……悲伤!
欧爸爸把我带到七七身旁,沙哑着声音说:“肖宸,看看大头,你看看大头。”
七七依然没有动,仿佛我不曾存在,仿佛,我们都不曾存在。
我怯怯的拉住七七的手,“七七……七七你怎么了?”
那手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那眸子依然没有生命。
奶奶拼命推桑着七七放声痛哭着,“儿子,你说话呀……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叫人省心呀,呜呜……”
嘶心力竭的声音吓得我缩成一团。爷爷拍拍奶奶的背,“你别这样,会吓着孩子的。”
奶奶心疼的把我搂进怀里,声音小了许多,抽抽噎噎的问欧爸爸:“叫医生了没有?就是协和的陈医生,他、他最了解
肖晓的病。”
这时候,我才发现欧爸爸的眼圈是红的,他微微点了一下头,“叫了,马上就到。”而那双大手,始终紧紧握着七七的
手,“肖宸,你还有我,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好不好?”
我缩在奶奶怀里,瞪大眼睛望着这一切。
天亮的时候,极冰爸爸始终都没有来。
天亮的时候,极冰爸爸的照片挂在了墙上。
那是一幅极冰爸爸坐在窗下看书的照片,爸爸静静的坐在窗户下面,美丽的眼睛专注的望着手里的书。他全身穿着黑色
的西装,洁白的手指轻轻搭在腿的一侧……身后透过雪白窗纱,一缕晨曦射进来,为爸爸渡上一层金色的光环,甚至连
头发都变成了金色,使得爸爸看上去象一位……美丽天使。
爸爸的照片,被白色的花环环绕着——我认识的,那是白色的菊花。
我从来不知道,菊花可以这样美丽。
我从来都知道,自从那天开始,我再也不喜欢这种让人忍不住想落泪的菊花。
我缩在角落里,看着外面。
一群人来了。
一群人走了。
一群人走了,一群人又来了。
欧爸爸笔挺的站在门口,与每群人都说着同样的话。
他们胸前,戴着和爸爸照片上一样的白色菊花!
我在客厅里没有找到七七。
七七,始终坐在那个总是有人看风景的阳台上,睁着没有生命的狐狸眼睛,一动不动。
旁边,站着一位保健医生。
我拉着老妖姑姑的衣角问,“怎么了?爸爸为什么在照片上?”
姑姑眼睛是肿的,眸子是红的,流着泪告诉我:“不,大头,你的爸爸不在那里,他在天上……他是落入人间的天使,
上帝心疼他长得太美丽,怕他、爱得太辛苦……就在他坐飞机回来的时候,顺便把他给收回去了。”
我瞪大眼睛看着,再也忍不住,就这么呜呜哭起来,“我知道,爸爸不要我们了,爸爸死了!”
姑姑和我一起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