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万里……我口好渴……”萧子灵只是低声说着。
“……好,我去拿水给你,你等等!”
杨万里连忙放开了萧子灵,下了床去帮萧子灵倒水。
而就在他在倒水的时候,玄武却是刚好开了门进来。
“我就晓得是你。”见到了玄武,杨万里笑得好是开心。
“你终于放开他了。”玄武却是笑得有些勉强。“刚打捞上来的时候,你的手臂硬得根本扳不开,我们只好把你们这一
对一起抬上大轿了。”
杨万里只是继续笑着,笑得满足,也笑得幸福。
萧子灵已经打开心扉让他走进了,他还求什么呢?
之前的人生,十几年的怨恨,十几年的漂泊,他从未如此充盈过。
“你会好好待他吧。”
“自然,我绝不负他。”杨万里一边倒着水,一边说着。
“那就好,我也安心了。”玄武走向了还昏昏沉沉的萧子灵身边,轻轻握着他的手。
“他就像是我的亲兄弟,帮我好好照顾他,我答应过萧家,要照顾他一生一世的。”
闻言,杨万里却也只是笑笑。他带着水杯走了过去,扶了萧子灵起身,喂他喝水。
萧子灵喝水,玄武却是呆呆坐在那儿看着。一直到杨万坚叫他好几次了,才终于回过了神来。
“你晓得这里是哪里?”杨万里只是如此问着。
“……京城。”
“京……”杨万里也吓了一跳。“那你……”
“这些事情明天就会解决了。”玄武只是如此说着。“等灵儿更醒些,带他离开京城,越远越好。如果他问起我,就说
我丢下你们逃走了,不晓得去了哪里。”
“……他一定要回来找你的。”杨万里说着。
“……那就说我……说我……我不管你怎么说,总而言之,让他忘了这些事情,所有的事情!”
“你跟他们达成了什么样的协议?”
“我明日将会尊他为真帝。”
“……我们一起走。”
“天罗地网,能去哪里?”
“难道要我眼睁睁看你死?”
“你我非亲非故,有何不可?”
这一句话,堵死了杨万里,他只是讷讷的,不晓得该再说些什么了。
“若他真要回来,就带他到我的墓上,虽然我不晓得墓碑上会写什么名字。”玄武只是苦笑着。
杨万里不再说些什么了,他只是静静看着玄武。
这个人,他曾经恨过十几年,可如今,真的已经没有什么感觉。
“我会照顾萧子灵的,你放心吧。”
“多谢。”
也因此,玄武回到了自己房里,一夜无眠,直至三更。
他梳洗整装过后,依约前去了崇光殿,就这样站在了殿外。
他可不愿因为迟到而让他哂笑自己胆怯如鼠,既然要死,就要抬头挺胸。
可站在自己熟悉的宫殿之外,那心情真是复杂到了极点。虽说如今里头的主人已经不是他,但是景物却是依旧。
两个陪他前来的宫女,行礼之后就径自离去了。对此他还暗中感谢了皇后,感谢他对他依旧敬重,没让人就这样监视着
他。
‘是谁在那儿!大胆!’
然而,几个巡逻的御林军却还是提刀拿剑地来了。
只是,一见到了他,却是大惊失色地纷纷倒退拜了倒。“圣……圣上……小的不晓得圣上有此雅兴,小的……”
“你们平身,好自去吧,朕还要多待一会儿。”玄武只是如此说着。
“是……是……”
然而,玄武一直等到了鸡鸣,皇后却还没有出现。
男子汉,说一是一,一诺千金,一言九鼎。
玄武如此想着,尽管天色已经大亮,依旧在殿外站得笔直。
然而,早朝的时间已到,几个太监跟御林军就这么地也远远站着,小心翼翼地守着玄武帝。人说圣意不可揣摩,可是…
…可是皇上的打算,可真是深不可测啊……
崇光殿里还是静悄悄地,而闻风前来的人已然越来越多。
可有谁敢打扰皇上的“雅兴”?只见几个大臣跟着太监、御林军、禁卫军,陪着玄武也站在了大雪之中,面面相觑,不
晓得如何是好。
圣上日日早朝,从无懈怠,可今日为何……
玄武到了后来,站得腿真的有些酸疼了。才依着太监总管的提议,在软椅上坐了下来。
用过了点心,喝过了茶水,玄武还是等不到人。
女人……玄武暗暗咬着牙。
就这样,等到了日正当中,等到了日落西山,等到玄武已经在软椅上打起了瞌睡,崇光殿里还是静悄悄的。
而见到皇帝入睡,敢打扰他的更是没有几个人了。
几个宫女小心地撑起了大伞,为皇上挡着大雪,几个太监也连忙搬来了火炉跟屏风为玄武帝挡着寒风。
大臣困惑地窃窃私语着,而御林军与禁卫军的几个小将又何尝不是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杜将军
却是消失无踪。群龙无首,他们到底该如何是好?
这僵局可一直持续到杨万里扶着萧子灵走来,叫醒了玄武之后,才化了开。
才听得玄武小心谨慎地告诉他们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萧子灵却忍不住噗哧一笑。
这一笑真有如寒冬中的一抹暖阳,呆呆看着萧子灵,玄武的心都化了。
“笨蛋。”萧子灵被玄武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他该说的还是要说。
‘笨蛋?这可是皇上啊,有谁敢……’
‘嘘!嘘!别多事!’
‘为何别多事,这是欺君犯……唔!别捂着我的嘴!’
听得萧子灵这两个字,杨万里也才终于省悟,只见他指着玄武一直笑着,玄武给他们两个弄得真是有狼狈。
“进去睡啦,你明天还得上早朝吧。”萧子灵说着。
“早朝?可是……啊!……”玄武终于也顿悟了。
“终于晓得了?”萧子灵只是瞪了他一眼。
六十二 不可为
事情的发生就是如此突然,可尽管玄武被接下来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萧子灵还是闲闲无事地养着自己的病。
为了南北的统一,玄武除了亲发敕令之外,还想着亲自下江南一趟。可这种大事,朝里大臣自然反对仓卒而行。然而,
尽管现在就开始筹备,只怕没有一年半载都难以成行。也因此,玄武只好暂时把这事搁下了。
打开了黄河的通行钳制,多多少少也能让南方的那些大臣信服。
然而,这只是其中一小部分要做的事情。大乱初定,不管黄河以北以南、朝廷地方都是百废待兴。可尽管他需人孔急,
战乱之中隐世的能人却多无消息。倚靠着科举不免缓不济急,想着推荐之法,可又无法公道。北边倒还好,只是每个大
臣都已经让皇后当日留下
的众多敕命逼得几乎喘息不过。日以继夜、终日奔波的大有人在,更有形容枯槁的大臣,还拖着病体坚持上朝的。玄武
何尝不担心、不想要多些人手帮帮他们。可他实在没有什么好法子。
至于南方,本来就是富庶之乡,也少经动乱。然而,那清水镇以南,却已落入了察维尔的手里。
几个大关口,两个大胡族虎视眈眈。北有鲁儿列,南有察维尔。再加上趁乱而起的几个地方叛党,据地为王。
内忧外患,他又少了杜扬跟戴云两名大将,光守关的将领人选就够让他伤透了脑筋,哪有人去带兵弭平中原的叛乱势力
?
百事杂陈,每次早朝众大臣的争相上奏、众多的难事,都让他一颗头都要裂开来了。
“你倒好,只要吃饭睡觉就成了。”
每次去找萧子灵,看他就只是窝在别殿里晒太阳,玄武就是忍不住抱怨着。
“人生之乐,莫过于此……咳咳……咳咳咳……”
“怎么还是咳嗽,那几个太医不是来看过了?”看萧子灵咳得辛苦,玄武就是忍不住伸手抚着他的背。
虽然萧子灵总算死里逃生,可内伤未愈,又几乎被冻死。高烧虽是终于退了,可这咳嗽却彷佛断不了根似的。
“他们说等天气暖点就会好。”萧子灵有些沙哑地说着。
“我让人送来的狐裘你有没有穿?”玄武握着他的手,总觉得还是有些冰冷。“那箱人参用完了没?我让人再送点来?
”
“我能穿几件狐裘,吃几条人参?别再让人送来了。”萧子灵只是沙哑地说着。
‘我说要送他回江南养病,可他就说不要。乙端着药,从门外走进的杨万里,只是无奈地说着。
“啊……是啊,你是南方人,自然不习惯这冻死人的天气,回江南去养病是个好主意,为什么不要?”玄武问着。
“我担心你被人欺负啊。”萧子灵说着。
闻言,玄武心里一暖,握着他的手,也不自觉地更紧了。
“谁会欺负我?”
“这些北方人前几天才要你的命,现在又怎么会真心甘愿为你做事?”
“你怕?”
“当然了,而且你武功这么差,来个刚练剑没多久的人,既能要你的命。”
“他担心的一点都没错……不要皱眉头,该喝的还是要喝……所以我让人贴出公告,找几个武功好些的人,看看能不能
让子灵放心。”一边劝着萧子灵喝药,杨万里一边跟玄武说着。
明晓得他已然重登帝位,杨万里却依旧没有改口。尽管他的语气依旧和善,然而不晓得为了什么,玄武心里总是有些疙
瘩。
“那些前辈才不会出来。”萧子灵一边喝着药,一边说着。
“总有些年轻可是武功高强的小伙子吧?就跟你一样……”轻轻捏了捏萧子灵的鼻尖,杨万里只是笑着。
谁不爱称赞呢?呵呵笑着的萧子灵乐得把那苦药一口干了。
“……朕还有奏折要批,先回去了。”玄武总觉得喉咙有些干燥。
“啊……好……”
他晓得杨万里喜欢萧子灵,也曾经把萧子灵托付给他,可他当着他的面对他调情,又是什么意思
玄武一路走回御书房,其实心情不是非常愉悦。
对皇帝不称圣上,见面亦不叩拜,尽管他对朕有恩,可如此行径依旧让人气煞。
玄武的怒火显而易见,一旁随侍的宫女太监莫不互看一眼,小心谨慎地闭紧了嘴。来的时候忍不住笑,待着的时候眼里
只看着萧子灵一人,一直到那姓杨的端药过来才发火,这原因只要明眼人见了,都要晓得的。
可玄武一进御书房,见到堆积如山的奏章,却还是爆发了。
他抿着嘴大步走了过去,就是一把将所有的奏折扫下了地。
“皇上饶命啊!”
打理的太监宫女连忙趴伏在了地上,畏缩地发着抖。
“多的折子,不会捧在手上?踢死你这蠢奴才,踢死你!”玄武身边的一个太监低声骂着,就真的踹过了脚去。
“饶命啊!安总管!饶命啊!”那几个太监宫女登时号哭求饶。
“……好了!出去!”听得那几人惨哭,玄武心里一烦,就是叱着。
“听到了没!还不滚,扰了圣上清静,你们的脑袋是要还是不要?”那安总管也是低声骂着。
“谢皇上!谢皇上!……谢安总管……”几人走过之时,低声向安总管道着谢,而那安总管只是暗地里点了头,就把门在
他们身后带上了。
玄武帝还坐在椅上,因为莫名的怒意而微微喘着气。
那安总管则是机伶地把地上的折子捡了起来,一本一本小心地往书架子上堆了去。
“你把它们全堆在那儿,朕怎么批?”玄武隐含怒意。
“皇上,事有轻重缓急,急的折子先看,缓的折子过几日再开也不迟啊。”
“……这些臣子送上来的折子,有哪本不是十万火急。把它们全拿来。”
“是的,皇上。”
那安总管答应后,就又慢吞吞地把那些奏折堆在了玄武桌上。
等到玄武打开了第一本折子,那太监才一边帮皇上磨墨,一边小心谨慎地开了口。
“圣上,奴才有件事搁在心里很久了,可不晓得该不该开口。”
“你不说,朕怎么晓得你该不该开口?说。”玄武说着。
“皇上,圣朝初定,百事待兴,可皇上惟独一事,一件十万火急的事,却是给忘了。”
“……何事?”玄武真是有些诧异了。
“小安子斗胆,问过皇上一句。若是有人救驾,该是如何赏赐?”
玄武一听,登时晓得了他要说什么。真的,他真是给忘了,瞧他的记性!
“你说呢,该如何赏赐?”玄武笑着问了。
“小安子斗胆,查过先朝几例。按例该封千户侯,赏万两金。”那太监恭敬地说着。
“那是救驾一次,如果有人救朕不下五次,又该如何行赏?”
“小安子驽钝。”那太监的头越压越低了。
“若是那人,又救出了朕的爱将贤臣,护着朕两次登基,又该如何行赏?”
“小安子驽钝。”
“……只该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玄武叹着气。
“圣上英明!我等得遇明主,当真三生有幸。”那太监登时走下了台阶,跪在了地上磕头。“萧公子武德兼备,圣上论
功行赏,圣上万岁万万岁。”
“……这是他该得的,只是让朕给忘了。”玄武靠着椅背,轻声叹着。“如果没有灵儿,朕可不晓得该怎么办。”
那安总管尽管跪在地上,该听的话却是一句不漏。
“……有一事,小安子不晓得该不该说。”
“呵……说吧,说吧!”
“是!……圣上,萧公子虽说聪颖过人,可年纪毕竟尚轻。”
“自然,他可小朕整整要有十岁的年纪。”
“那姓杨的人却整日待在萧公子身边,小安子斗胆,替圣上分忧,已让人去查那姓杨之人的来历。”
“……喔?说!”
“是!……目前奴才晓得的,是那姓杨之人来到中原之后的事。没人晓得他是从哪来,会什么本事,只晓得他在黄河上
做过一年多的水盗头子。”
“水盗!?”玄武真是诧异极了。
“是啊,人说近墨者黑,小安子真是着急得不得了,心里没有了法子,只好向皇上求救了。”
“……你好生查个清楚,再查个仔细,有证据最好……如果他真是个水盗,朕不会让他再接近灵儿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