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一滴化作另一份绵长的感情。
“正欣哥。”她叫出了这个熟悉的称呼。她能够享有这个男人的温柔,但这并不意味她就能得到这个男人的爱情,或许
亲情远比爱情更适合存在於他们之间。
严正欣知道自己已经不需要再说什麽了,江若婷比他所希望的还要坚强和成熟。他翻开餐牌,像往常一样问:“看看想
吃什麽?”
江若婷心里很感安慰,也像往常一样俏皮地回答:“既然是正欣哥请客,那我当然是要点大餐啦!”两人相视,会心一
笑。
情陷曼特宁(19)
圆眼睛提溜提溜地望著严正欣,当他凑近,便立马竖立起耳朵,伸出舌头,一副讨好的模样。见状,严正欣微微一笑,
安抚地拍拍它的头。
灰色高大的哈士奇顽皮将头钻入严正欣怀中,如果不是前肢被主人按制在床,只怕下一秒它就会扑到严医生身上,用它
热情的大舌头宣告它的兴奋之情。
“严医生,我家Tony真是超级喜欢你呢,每年要带它来例行检查都会让它特别高兴。”狗主人不无嫉妒地说。
严正欣一边检查哈士奇的身体情况,一边笑著回答:“它喜欢我为它检查才好,这样才能保证它健健康康。”
狗主人宠溺地拍拍自家宠物的头,说:“多亏了严医生你它才能长得壮壮的,想想刚出生那会儿,瘦得就像只小猫。”
“是啊。”严正欣也颇有感慨,Tony是由他亲手接生的,那时候三胞胎里就数它最瘦小,小东西从娘胎里出来的时候,
气息微弱地躺在他双手上,这一幕至今历历在目。不过,或许是遗传到父母的优良基因,Tony越长便越有气势,一点儿
也见不到小时候那孱弱的模样,但那喜欢亲近自己的可爱神情依旧未变。
检查完毕,严正欣很满意狗的身体情况,奖励般温柔爱抚它的毛发。
依惯例还是必须开一些驱虫药,狗主人领了药单出去拿药,好给自佳宝贝一年一度亲近医生的机会。
Tony跳下床,摇著尾巴在医生的办公椅边打转,严正欣知道只要给它一点机会,它立刻就会扑到他身上,而他这脆弱的
办公椅实在是承受不了Tony的热情撞击,他只好先发制人地下命令:“Tony,乖乖坐著等你主人回来。”
活泼的哈士奇因为他一句话马上听话地蹲坐在地,摇晃尾巴等待夸奖。
严正欣笑笑,不负所望地揉了揉它的头。
哈士奇用极其渴望的眼神望著他,即使是那麽一只庞大的犬,露出这种神情时还是会叫人抵挡不住而心生怜爱,更何况
是与动物打交道好些年的严医生。
终於败倒在那眼神下,严正欣无可奈何一笑,弯腰张臂,圈住了哈士奇毛茸茸的脖子,纵容它在自己怀中一阵兴奋地蹭
来蹭去。
顺理著哈士奇背上的毛发,他不由想起那一夜因生病而卧宿他家的林骁。
“你跟我认识的一个男孩子挺像的。”嘴角微微带笑,严正欣心里却觉得有些伤感。
如今,他已经彻底失去林骁的信赖,林骁也不会再那样对他毫无防备。
那天与江若婷见面,严正欣隐约知道了一些事情,江若婷说她跟林骁以前没有在一起,以後应该也没有可能。
她这麽告诉严正欣:“我跟学长错过了,而缘分是错过就不再回头的,所以我们注定只能是朋友。”
他没有细问这其中的真相,因为他心里明白自己了解的可能比江若婷还多──林骁拒绝江若婷的原因出在他身上。
说实话,任何男人被一个男孩子喜欢,照理应该会觉得对方不可理喻,但他除了震惊之外,感受只能用“复杂”来形容
。
他并不想因此而疏远林骁,相反,他反而希望自己能够安慰他,让他不再露出那伤心的表情,只是那样做,恐怕又会将
他们的关系变得暧昧不清。
从什麽时候开始,他竟成了一个同情心泛滥的烂好人?
对他依依不舍的哈士奇终究还是逃不掉被主人带回家的命运。
看著频频回首的Tony,严正欣似乎觉得那就是林骁。
当林骁从眼前跑掉的时候,是不是也曾希望自己伸手挽留,而自己却像对待Tony一样不为所动?他原来以为自己温柔,
实际上是做了很残忍的事情。为了参加老同学的婚礼,严正欣今天四点就结束了诊所的营业,回家换了一身体面的衣服
,携带贺礼来到喜宴会场。
相貌好,职业好,姓格也好,最重要是未婚,这些优异的条件让他受尽未婚女士的青睐,更遭到许多已婚男士的调侃和
嫉妒。对这一切,他只能抱以苦笑。
命运弄人,如果江若婕没有去世,他现在可能都做爸爸了。
婚宴结束,作为少数几个没有喝醉的人之一,他帮忙送了一些同学回家,看到别人回家有妻子有儿女,心里既是羡慕,
也是遗憾。
有多久没人给他等门了?他都快忘记回家按门铃的滋味了。送完最後一个人,折腾一宿而腰酸背痛的他终於能够开车回
家,由於疲惫,他的车速放慢了许多。
夜深人静,车辆稀少,反倒更能留心路上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行人,正因此,他才能够发现那一个拖著行李箱在大街
上游荡的人,一时间,困倦的双眼睁得老大,生怕走漏一眼。那个人在马路边上的电话亭旁停下脚步,孤独迷茫地望著
黑夜。动作快於意识反应过来,方向盘猛地一打,严正欣将车开到了电话亭面前,急忙忙跳下车,站在对方面前上上下
下地打量,但喉咙就是像被掐住了一样说不出话来。林骁的眼睛睁得比牛还大,下一秒,他转身就跑,连行李箱也不要
了。
严正欣愣一愣,随即拨腿追了上去。
“小林,别跑!”他在後头大声喊,不知道是自己跑得慢还是对方运动神经发达,眼看距离被越拉越远。
“你不追,我就不跑!”林骁脸红脖子粗地回喊道。
严正欣听了这话几乎气结,心里打定主意非逮住他不可。
林骁听不到後头有声音,心里疑惑,边跑边回头看,一个不留神就撞在人家商店门外的招牌上,冷不防来这麽一下,当
即痛得他“哇”地叫了一声仰倒在地。
这也给了严正欣可趁之机追上他。
“怎麽了?没事吧?”掰开他按在额头上的双手,严正欣看到他额头上被划了一道浅浅的伤口,都出血了。
“别、别,疼!”林骁抓住他的手,生怕他碰触自己疼痛的伤口。
“早知道疼,刚刚就不应该跑。”严正欣对他这样子又是生气又是可怜。
“谁......谁让你追我的!”林骁理直气壮地说。
“来,起来。”严正欣扶著他站起来,说:“我车里有药,幸好伤口不严重,先给你简单处理一下。”
“我不用。”林骁拒绝。
“那行李箱呢?也不要了?”严正欣一针见血地问。
林骁反驳不了,那是他所有家当,不要还能活吗?只好闷闷地说:“我去拿行李箱,但我不用你给我上药。”
严正欣一言不发,不置可否地转身就走。
林骁在原地犹豫了一下才忍著痛,跟在严正欣後头慢慢往回走。
干嘛......不上药又不会死,那麽生气做什麽?更何况痛的又不是他......
情陷曼特宁(20)
额头贴上了OK绷,安安稳稳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林骁实在想不明白自己为什麽就上了人家的车,就因为行李箱被挟持了?
“你......”看著周围的路,他忍不住问开车的男人:“你打算要带我去哪?”
“去我家。”
严正欣的嘴唇微微抿著,看起来不像平时那麽平易近人,林骁感觉到他是在生气,但压根不知道原因。
“你送我去学校行不行?”林骁低声问。
严正欣转头看了他一眼,说:“如果我没记错,你们学校是有门禁的,现在是午夜一点,你认为你进得去吗?”
林骁没有辩白,从他上车那一秒起,他就注定了被收留的命运。
到了家,严正欣将林骁的行李箱放置在客厅,回头看著那站在玄关做内心挣扎的青年,叹气说:“小林,我们需要谈谈
。”
林骁一听,吓了好大一跳,慌忙摆手,说:“我不要,没什麽好谈的,我什麽都不想说!”那天才被狠狠拒绝过,现在
他一丁点儿不想再提起这回事,否则他连站在这房子门口的勇气都没有。
严正欣没想到他这麽抗拒,想了想也是,这话题太尴尬,目前还不适宜拿出来说,反正现在林骁就在他眼前好好的,他
至少能够安心一些,便转了口风说:“你先进来,告诉我你为什麽这麽晚还在大街上晃。”
如果是谈这件事,林骁还是能够接受的,毕竟他也想找个人诉诉苦。
“我的房东要出国,打算把房子卖了,我一时找不到住处就只好到同学家暂住。”林骁坐在沙发上,一脸苦恼地皱著眉
头,说:“可我实在不好意思打扰人家太久,前几天就搬出来住进小旅馆,不过那里虽然价钱便宜,但是每天晚上都会
......都会听到有人在那个的声音......”说到这里,他脸涨得通红。
严正欣了然地点点头,面不改色地说:“所以你就带了行李出来?”
林骁点点头,用受了不的口气说:“他们吵得太大声了,就连音乐也盖不住。”
“你这样搬出来,以後打算怎麽办?”严正欣考虑了下,正色问道。
“大概到学校去问问现在还能不能安排宿舍给我吧,不过学校一般是不肯中途插宿的,所以可能还是要继续找房子。”
林骁其实也没想好後面的路,大不了就再换一家廉价的小旅馆。
“房子难找是不是?”严正欣若有所思地问。
“也不是说难找啦,就是价钱都很贵,对我现在的经济状况来说会很吃力。”林骁辞掉“芭芭拉”的工作後,一方面忙
著找房子,一方面忙著应付期中考,根本没有时间去找新工作打工赚钱。
严正欣蹙著眉,良久没有说话。
他在想,如果他愿意收留林骁的话,这对林骁会不会太突兀了?但如果这时候他不对林骁伸出援手,他自己能认同这种
做法吗?显然是不能的,要不然他不会一开始就坚持将林骁带回家来,因为他担心就这麽放开让林骁走了的话,恐怕他
们的相交也就仅止於此,不会再有下文了。心里主意已经打定,但他看著眼前甚至还不敢与他视线相交的林骁,到嘴边
的邀请便在沈默中犹豫不决。
室内那麽安静,林骁开始不安,偷偷打量了一眼严正欣,心里忽然觉得有丝快乐。
那天以後,他本以为他们不会再见面了,向老板娘辞掉工作的那一刻,他就是下定决心把喜欢这个男人的心情远远抛到
脑後,他一相情愿地认为只要不见不想,很快就能忘记......
然而此刻的心情,微微乱了的心跳,是否揭穿了他的自欺欺人?竟然真的喜欢上了一个男人,不是错觉,不是脑子进水
,那他究竟是哪里出了question?
林骁在品尝到见面的快乐的同时,也领悟到随之而来的心痛。
他坐在这里,坐在一个他喜欢对方却拒绝他的人面前,这本来就是一件相当难堪的事情,他为什麽还不马上离开?坐在
这里等什麽?
越来越负面的想法浮上脑海,林骁坐不住了,猛地起身拉了行李箱就往门口走。
“你去哪里?”严正欣回过神来,追上去抓住他的手臂。
“我要走了。”林骁没有哪里可去,但他必须离开。
“三更半夜的,要走也等明天再说。”严正欣没打算放他走。
“我不要。”林骁断然拒绝。
严正欣皱眉,近来他常常做这麽个动作,眉宇间的沈重似乎也压在了他的心头。面对倔强的林骁,他试著温和地说:“
小林,现在很晚了,不如你先留在我家过一夜再说。”
“不要!”林骁努力想抽回手臂,他想不到外表斯文的严正欣竟能用一只手就牢牢抓住他不放。
“你不要也不行。”严正欣的口气严厉起来,林骁刻意的躲避让他看了心里难受。
“你......”林骁气恼地看著他,好一会儿之後,他的眼睛湿湿的,像受了委屈的大型犬的眼神。
目睹这一幕,严正欣没法儿不心软,只好松开了抓著他的手。
胸口闷闷的,他责怪自己又伤害了单纯的林骁。
“我只是担心你。”他的无奈化做一句叹息般的话。
如果放任林骁再次走掉而不做挽留,他一定无法原谅自己。
“我说过,你不可以再对我这麽好。”林骁埋怨地看著他。
他刚刚是多麽坚定打算要踏出这个门口,就因为严正欣一句轻飘飘没有重量的话而滞待了脚步。
为什麽严正欣轻易就可以对他这麽好?即使明知他喜欢上了同姓别的他。
“你应该知道我喜欢你,不是朋友的喜欢,是爱情的喜欢,就算这样,你还是要继续对我这麽好吗?不怕我纠缠你不放
?”林骁想说恶狠狠地恐吓一下严正欣,却不知道自己说出来的话多让听了的人心疼。
“你又不是这样的人。”严正欣苦涩地说,真希望能有办法抹去林骁脸上似乎要哭泣的表情。
“谁告诉你不是了?我就是这样的人!”林骁自暴自弃地说,现在倒不害怕丢脸了,反正最丢脸的事──莫名其妙拒绝
暗恋许久的女生而跑去跟一个男人告白──他都做过了,还能有什麽会比这个更丢脸。
“就算你是,我也不怕对你好!”严正欣磊落大方地说。
“可是我怕!”林骁也坦坦白白不打算隐瞒,他说:“我怕自己越来越喜欢你,怕自己越来越无法自拔......”
他忿忿地咬了下唇,对严正欣说:“你根本不明白发现自己喜欢上同姓时那种害怕!”直到此时此刻,林骁才算喊出了
压抑在心里最最害怕的事情。
他喜欢同姓远多於异姓。
这个真相让他觉得抬不起头做人,所以他努力地隐藏起来,假装自己不在意不在乎,但事实上他害怕得要命,害怕去面
对,去证实,去接纳自己不为人知的这一面。林骁的话语一字一句敲打在严正欣的心上。没有任何语言能表达他这一刻
的心情,所以他不再试图去说什麽大义凛然的话,正如林骁所说,他没有立场。
怀里多了一具温热的身体,是他将林骁紧紧地拥在了怀中。
“抱歉,是我的错。”如果道歉有用,他希望林骁的心能够因此而减少一些害怕和自责。
或许是林骁太需要安慰,他没有办法抵挡严正欣的怀抱,他抱著对方的肩头一阵哭泣,把所有恐惧和委屈通过泪水发泄
出来。严正欣抱著他,一遍又一遍轻抚他的头,不断呢喃道歉和安慰的话语,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为伤心的林
骁做些什麽。
情陷曼特宁(21)
一阵食物的香气将严正欣从睡梦中催醒过来,半梦半醒间,他的记忆仿佛回到了江若婕还在身边的时候。
那时候,他总是一睁眼就能闻到香喷喷的早餐的味道。
下了床,寻著香味来厨房,严正欣这才有些清醒过来,看清楚正在里头忙碌的人不是他的未婚妻,而是林骁。听到声响
的林骁转过头来,发现是严正欣後,脸上一阵尴尬。一想到自己昨晚说得那麽凛然,後来还胡乱发脾气,但最後竟是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