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师父早些歇息吧!」
「嗯。」
沁心阁─
甫踏进房,滕蓹便瞧见银雪正在踢被子。
滕蓹走近床铺替银雪将被子盖好。
他会这麽在乎银雪是因为银雪的父母被自己所杀,而拥有一半狐仙血统的银雪在孩童时期正需要人照顾,为什麽阎君就是无法体会?
而且……阎君那天的态度令他感到难受,总觉得……阎君好像不要自己了。
凤眸不自觉的泛起泪,甩甩头,滕蓹不再多想。
他吹熄了烛火,拥著银雪入眠。
就在滕蓹入睡没多久,阎君便出现。
他瞧见了滕蓹脸颊有著泪水的痕迹。
滕蓹……他为什麽而哭了?
阎君暗眸看著滕蓹的睡颜,剑眉皱得死紧。
……自己会狠心不让滕蓹跟银雪见面是因为近日内银雪将面临灾厄。
而银雪的这次灾厄将会由滕蓹来挡。
他不想失去滕蓹,所以才会处心积虑的不让滕蓹跟银雪见面,可,他又不愿见到滕蓹不快乐。
「……我该拿你怎麽办?」
地府·阎厅─
「你最近是怎麽回事!?」
低垂著尖耳,阎君不吭声。
「……你说,这是你第几次犯的错?」有著与阎君一样的尖耳,阎帝眯起狭长暗眸,低沉著声,不悦的朝阎君道。
「我下次会注意的,父皇。」
「……静儿(阎君的小名),我让你跟那人界的男子在一起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了。」缓了缓口气,阎帝轻声说著。
「孩儿明白。」
「你明白就好,滕蓹这次面临的劫难你最好别插手,是生是死不是你能所决定的,纵使你贵为阎君,也不能改变天意。」
被说到心事,黑眸闪过一丝无奈,阎君轻点了头。
「晚了,早些歇息。」深知阎君的个性,阎帝也不再多说什麽。
福了身,阎君离开了阎厅。
***
「主子,夜深了,早些歇著。」
「你先下去吧!」将手中的资料搁在桌上,阎君淡道。
「是。主子,阎帝要您别再溜出冥界去找滕少爷了。」
「……我知道,下去吧!」闻言,阎君不耐的摆摆手。
阎君见下人离开了,他皱著眉,像在思索著什麽。
最後,他叹了口气,离开了冥界。
就在阎君离开後,阎帝从暗处走出。
……这孩子非得令人那麽担心吗?
「……跟著阎君,逼不得已,强行带回。」阎帝朝暗处的人影说道。
「是。」
清·颐亲王府─
秋风微吹著滕蓹的银色发丝,他低著头,专心的挑拣手中药材。
有著与滕蓹相同发色的银雪则静静的坐在滕蓹身旁。
像是感受到银雪与平日的不同,滕蓹问道:「银雪,心情不好?」
「我在想,我们真的是亲兄弟吗?」
闻言,滕蓹眼中闪过一丝错愕。「我们当然是亲兄弟,你瞧,我们有相同的发色。」
「可眼睛的颜色不同。」
「又有人取笑你了?」
摇摇头,银雪眨著银眸看著远方。「总觉得……自己活了好久好久了,说不清那是怎麽样的感觉。」
淡淡的担忧染上了滕蓹的眼……银雪表面虽然看起来只要几十岁,但拥有狐仙血统的他,实则已有数百岁了。
……银雪想起以前的事了吗?
他滕蓹在数百年前误杀了银雪的父母,就在银雪自外头回来的那一瞬间被他撞著了,银雪自动沉封了那记忆……如今,是自己该面对现实的时候了吗?
银雪银眸瞬也不瞬的盯著滕蓹,他说不出心中所泛起的感觉是什麽,但他总觉得滕蓹有事情在瞒著他。
「我该去找颐瑾了。」银雪站起身,他缓道。
闻言,滕蓹轻点了头。
望著银雪离去的背影,滕蓹像是嗅到空气中弥漫著一股不寻常的气息,他轻叹了口气。「……不知道长老有何事请教?」站起身,滕蓹淡道。
「请教倒是不敢,倒是希望滕少别忘了银雪乃是吾族的少主。」一名银发年轻男子凭空现身,冷然的望著滕蓹。
「银雪是你们的少主?我记得当年你们可不是这麽说的。」
「滕少,明人不说暗话,如今吾族决定将少主接回,希望滕少能够退一步。」
抿著唇,滕蓹并未答腔。
「我话说到这,三天後,吾等将亲自将少主接回。」
语毕,那银发男子便消失了,徒留滕蓹一人。
「……你何不把银雪让他们带回?」
一声熟悉的低沉嗓音让滕蓹回过头讶异的看著声音的主人。「阎君?」
「我有话跟你说。」
***
沁心阁─
「阎君,你…你不是有话要跟我说?」滕蓹略显不安的看著自进屋後一语不发的阎君。
暗眸定定的看著眼前的滕蓹,阎君淡道。「下个月十五将是我的成年礼,从那天起,我将正式接掌冥界……而我,也将不再是冥界的少主,也无法自由自在的出入各界。」
「然後?」
「如果你要待在人界,那麽,下个月十五过後,我们将形同陌路。」
诧异的张大著眼,滕蓹呐呐的问道:「你的意思是要我在你与银雪之中选一个?」
「嗯。」
「我……你别为难我。」
像是早已知道滕蓹的答案似的,阎君冷峻的脸庞并没有多大的变化,可他低垂的尖耳却泄露了他现在的心情。
瞧见了阎君低垂的尖耳,滕蓹明白刚才的回答让阎君失望。
「阎君,你再让我考虑好吗?」
「滕蓹,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可以考虑了,你可知银雪近日有灾厄?」
闻言,滕蓹摇头。
蓦地,阎君伸手将滕蓹拥入怀中。
「阎君?」
「……银雪这次的灾厄就是你所担心的事,我不想失去你。」
「我……」阎君的话著实让滕蓹心头一震。
「我真的无法失去你,滕蓹,你跟我回去好吗?」抱紧了怀中的人儿,阎君口气中有著浓浓的不安,但忽由背後传来的刺痛感让阎君皱了眉。
「静,我──」阎君噤声的手势让滕蓹疑惑。
忍著痛,阎君在滕蓹耳边轻声道:「银雪现在在我身後。」
「两位真是好兴致啊!」噙著笑,银雪缓缓的抽出方才插入阎君背後的剑。
银雪拔剑的同时,阎君闷哼了身,身子不自觉的滑落,滕蓹惊慌的稳住阎君滑落的身子,也瞧见了银雪手上的剑上染血,现下,他才明白发生了什麽事。
银雪恢复了记忆。
「滕蓹,我要让你感受到失去心爱的人是什麽样的滋味。」
沁心阁─
「银雪你……?」将受伤而昏迷的阎君护在身後,滕蓹皱著眉看著嗜血的银雪。
「怎麽?瞧你讶异似的……」舔拭著剑身上的血迹,银色的瞳孔里有著嘲讽。「你应该很熟悉我这个模样的,不是吗?」
「……银雪,我欠你的一定会还,你先让我带阎君离开好吗?」阎君温热的血不断的从伤口上溢出,沾湿了阎君的衣裳也沾湿了自己的。
「……会刺伤阎君的目的就是要让你嚐试到失去心爱的人是什麽样的滋味啊!」薄唇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银雪甩甩剑身。「离开?多麽可笑的两个字!」
忽地,银雪一个箭步攻向半跪在地的滕蓹与阎君,滕蓹见状,他仓皇的扶著受伤的阎君闪躲银雪凌厉的攻击。
随即地将阎君背在身後,滕蓹祭起轻功离开沁心阁。
银雪见滕蓹离开,他并没有追赶,银瞳带著残酷的笑意,他缓步的走出沁心阁。
沁心阁外─
「怎麽杵在这呢?」
听到银雪嘲讽的嗓音,滕蓹皱著好看的眉,他淡道:「……银雪,将结界解开。」
银雪双手环胸好整以暇的看著滕蓹的窘境。「……我从以前就很想知道你的实力如何。」银雪轻扬起剑身接而甩了一个好看的弧度,两道剑气往滕蓹扫去。
抽出腰际的长软剑,滕蓹从容的将迎面而来的两道剑气化解。
银雪一个旋身,他轻挥舞著剑招再度往滕蓹攻去。
滕蓹毫无恋战之心,他一心想著怎麽解开用狐仙之血所化的结界,一分神,滕蓹右手臂硬生生的被银雪的剑所刺伤。
「这样可不行喔!」擒著笑,银雪戏谑的说著,舞剑的力道多了几分,招式也更为凶猛。
「……银雪,别逼我。」银色发丝随著风轻轻的飘动,滕蓹周遭的气息产生了变动。
……肃杀之气呀!
「呵!」
一声轻笑,战端再起。
滕蓹身背重伤的阎君,他宛如战神一般的一一挡下银雪凌厉的剑招,银雪舞剑、换招同时也讶异於滕蓹稳如泰山,他甚至一个脚步也没移动。
一个反手,银雪正要施展下一波的攻势之时,四个幽如鬼魅的身影冲入银雪所设的结界护在滕蓹与阎君前方。
「……将人带走。」现身在银雪面前,阎帝一个手势便将银雪所设的结界解开,护在滕蓹与阎君前面的四人便带著滕蓹两人离开。
阎帝狭长的暗眸扫了银雪一眼。「……你的力量似乎胜过历任狐仙的好几倍。」他缓步走向银雪面前,伸手抬起银雪的下鄂,阎帝似笑非笑的说著。
银雪怒瞪著眼前邪肆的男人。「放手!」举剑欲往阎君身上砍去,却被阎帝所擒住执剑的手。
「……从来没人敢这样瞪著我。」握著银雪手腕的手劲强了几分,阎帝满意的看著银雪瞬间惨白的脸蛋。「呵,你倒是头一个。」
「……我叫你放手!」忍著手腕骨碎裂的疼痛,银雪依然故我的要阎君放开他。
阎帝如银雪所愿的放开,看著银雪忍著痛得模样让阎帝轻笑了声。「真倔!」随即地,阎帝眯起暗眸,淡道:「……你不该动阎君,可别让我在地府遇到你……否则你可得付出动我儿子的代价。」薄唇勾起笑,阎帝看了银雪一眼便离开。
银瞳看著阎帝消逝的背影,银雪轻咒了声。「该死!」
「少主,您的手……」曾出现在滕蓹面前的银发男子,此时恭敬的站在银雪身後。
「不碍事。留在这也没有用处了,回去吧!」
「是。」
***
地府·阎厅─
「阎帝,让我见阎君。」
狭长的暗眸瞥了滕蓹一眼,阎帝放下手中的资料。「……不成。」
「为什麽?你让我见他!」丝毫不畏惧阎帝贵为冥界之主,滕蓹朝坐在主位上的阎帝大吼著。
「师父……您别激动啊!」凤歆有些担心的劝阻著失去冷静的滕蓹。
「别拦著我!」甩开凤歆扯住自己的手,滕蓹再度重覆道:「让我见他!」
「滕蓹,是你让静儿受了伤,你当过父亲吗?静儿是我唯一的儿子!」低沉著声,阎帝暗眸定定的看著滕蓹。
「我……」阎帝的一句话让滕蓹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麽。
「滕蓹,你自傲的冷静到哪去了?」
「……阎帝,请原谅滕蓹刚才的鲁莽。」
「无妨,你也去疗伤吧!晚些再去看静儿。」
听到可以探视阎君,滕蓹欣喜的向阎帝道谢。「多谢阎帝。」朝阎帝福了身,滕蓹快步的离开阎厅。
「……该说滕蓹是痴情还是无情呢?凤歆。」看著滕蓹离开的身影,阎帝淡道。
「行动不是证明了一切?」
听到凤歆的答案,阎帝淡淡一笑。「我交代你办的事情做好了吗?」
「天、魔两界均接受阎帝您的提议,两个月後攻打精灵界。」
闻言,阎帝摆摆手意示凤歆离开。
「那麽,臣先告退了。」
一人独坐在阎厅,阎帝微皱眉。
……才维持一百年的和平,即将因战争的到来又要使得人民的生活动乱不堪了。
地府·阎殿─
轻推开门,滕蓹见著了他想要见的人正躺在床铺上休息著。
轻关上门,滕蓹轻声的走到床沿旁坐著。
看著阎君略显苍白的脸以及平常尖耸的尖耳因主人的毫无生气而垂了下来,泪水悄悄的在滕蓹眼中凝聚。
「如果我别那麽任性的离开就好了……这样你也不会受伤了。」任泪顺著脸庞流下,滕蓹俯下身在阎君额上印下亲亲一吻。「静,等我回来……等我回来告诉你我不会再离开、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眷恋的再看阎君一眼,滕蓹站起身离开了阎殿。
***
几天後─
「呐!给你」
「啊?」滕蓹有些讶异的抱住银雪给的小银狐……他以为银雪看到他会不由分说的演出全武行的,怎麽会突然给他这小家伙?
「……为什麽要让我误会你?」
「你知道了!?」
「嗯,阎…阎帝让我回到了过去,让我看到整件事情的经过,我知道,你不是要这麽做的,是我的族人陷害了你。」
「可,我还是杀了你的父母,让你成了孤儿。」摸了摸怀中的小银狐,滕蓹有著浓浓的自责。
「我不是孤儿,你让我有家的温馨。」
「银雪……」
「这小家伙把我弄得心烦,就当做我给阎君的赔礼吧!」
「噢!谢谢……不过……」
「嗯?」
「银雪,你…怎麽会跟阎帝扯上关系?」
「……我也不想!」……那个无敌变态男!!
挑起眉,滕蓹看著银雪反应……该不会……
「你、你做什麽这样看我?」
「银雪。」滕蓹脸带严肃的看著银雪。
「啊?」
「阎帝很花心。」
「哦?」这变态男骗我!说什麽专一、负责!
「而且被阎帝看上的难逃他的魔掌。」
「……」……应该是狼爪。
「又毫无节操可言。」
「……」的确是!瞧变态男一副熟练的模样…
「总之,能离阎帝越远越好。」
「嗯。」……来不及了,那变态男现在正在我家啊~~~~!!
「那,我先离开了。」
「不送了。」
滕蓹点了头,正想离开时却被银雪叫住。
「滕蓹……那天我伤了你,很抱歉。」
有些讶异,滕蓹随即一笑。「不打紧,我会再来的。」
地府·阎殿─
「我不吃就不吃!滚出去──」
才踏入阎宫大门,滕蓹就听到了阎君的吼声,他赶到阎君的住所时便看到一群家仆被阎君吼了出来。
「怎麽回事?」
「啊!滕少您终於回来了,主子前些天醒来找不到您发了一顿好大的脾气,又不肯好好的上药,您回来实在是太好了,大伙们都不知道该拿主子怎麽办才好。」
「……是这样啊!你们先下去吧!」
「是,这是主子的药,请滕少一定要让主子换药。」
「我知道了。」
家仆们皆向滕蓹福了身便离开。
滕蓹轻推开门便看见阎君怒气未消的坐在床上,尖耳还因此动了动。
察觉到有人进来,阎君不加思索又骂了起来。「不是跟你说过我不要的吗!听不懂人──滕、滕蓹?」看清了来人,阎君睁大了眼,随即,他竟然落泪。
见阎君突然哭了,滕蓹心慌的急忙跑到阎君身边。「静!你怎麽了?是哪儿痛?怎麽、怎麽哭了?」滕蓹心疼的伸手拭去阎君的泪
「我醒来时找不到你……我以为你真的选择银雪也不愿意留下来。」
「不会了,我不会再离开了,我会一直待在你身边,就算你要赶我走我也不走,别哭,好吗?」
经滕蓹一说,阎君才发现自己竟然哭了,他红了俊脸,随即手臂的痛让他低咒了声。
「怎麽了?」
抬起自己的手,阎君发现有只小银狐咬著他的手臂不放。「这是什麽?」
「啊!小雪,快松口。」滕蓹见状,赶紧让小银狐松口。「静,你的手没事吧?」
「嗯,无妨,这银狐打哪来的?」
「噢,这是银雪说要给你的赔礼。」
「赔礼?他捅了我一刀结果给我一只该死的狐里当赔礼!?」
「阎君,至少事情圆满解决了就好。」
「你都这麽说了……我又能说什麽。」有些无奈的靠在滕蓹的颈间,阎君突然想起什麽似的,他道:「滕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