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摘花——黑木黎子

么可以……怎么可以让你受这样的苦？豪竹……就算倾家荡产，我也要把你治好！明天……明天我们就去美国，我会给

你找个安静的环境……”

廿四章

“什么？你要去美国？”新的经纪人摆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你平时不是最讨厌出差吗？而且最近你请假这么久都不工

作，你知不知道你最近都是靠颜鹰的那本全新写真集在撑台面？不过说起来，那本写真的销量还真是惊人，到现在一直

都脱销，还在加印呢！你现在正是炙手可热的时候，去美国发展当然也可以，我们可以给你安排，不过你马上要去，未

免有些太仓促了。”

“我不能再等了，不劳你们费心，我是属于个人旅行，不是工作需要。”

“什么？绝群，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拽啊？什么不是工作需要？你要去我马上给你安排，总之这次你去美国的事，一定

要大张旗鼓地让人知道你是人往高处走。”

齐绝群朝天白了一眼：“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先回去收拾行李。”

齐绝群满面晦气地从公司出来，回到家就开始收拾出行的东西，豪竹是很细心的人，因此他也尽量考虑对方出行会带些

什么，免得有什么遗漏。他在西门的床头翻箱捣柜，拿了一些小药瓶之后忽然发现下面压着一张报纸。是什么报纸呢？

这么小心地放在抽屉里。齐绝群有些好奇，展开一看，还是不久前的日报，有什么特别之处吗？他仔细地查看了一遍，

“书琴”这个名字提醒了他──“书琴”是西门的笔名之一，原来这是豪竹写的诗……

《为你摘花》

──书琴

我路过公墓旁的花圃，

那里种着

火红的玫瑰。

我走过教堂中的通道，

那里站着

传道的神甫。

我看到花朵的幽色，

我听到神甫的忠言：

在那鲜花遍地的天堂，

只有幸福之人，

才能摘下带刺的玫瑰。

在那水深火热的地狱，

也有不幸之人，

只能望见它牢固的根基。

让我们来试炼，

我们是否幸福，

让我为你摘花，

啊！不要让人看见，

因为我已经摘下了它，

所有的人都将知道，

我们是幸福的人。

上帝将会派下天使追逐我们，

因为我偷走了他花园的玫瑰。

读完的时候，齐绝群的脸上已爬满泪水：“上帝将会派下天使追逐我们，因为我偷走了他花园的玫瑰……不，不──！

如果上帝一定要将你带走，我宁可不要什么幸福之花！我只要你活着！我只要你好好活着！”齐绝群将报纸塞进皮箱，

勾在手臂上，抱起西门就匆匆出门，开往机场。他已经不想再等待哪怕一秒，因为这辈子，他已经不可能还清西门的情

债。

“咦？那不是齐绝群吗？他这么急匆匆的要去哪里？”

“刚接到他们公司的电话说他要去美国发展，没想到会连夜离开。赶快准备一手资料！”

其实不光是记者们忙得不可开交，连闲人也摩拳擦掌──“太太，齐绝群非但没有坐牢，最近的人气反而因为和西门豪

竹的写真而一度飙升，听说马上要到美国去了……”

“西门豪竹！又是他！这次一定要干掉他！赶快追！”

于是乎，虽然是低调出行，但齐绝群的屁股后面还是招蜂引蝶似的跟了一大队的人马，仿佛是一场大追杀。而他本人现

在也顾不得这么多，能甩掉多少是多少。

“吱──！”一阵刺耳的车胎打滑声──郭太太的汽车猛然之间横在了他的车子前面，齐绝群连忙一个急刹车，想倒车

时，却发现背后也是一辆豪华轿车，而且是透明流线型！可恶！真是冤家路窄，怎么会碰上这两个家伙？

女人的司机首先下车，一把拉开齐绝群的车门，将里面的西门豪竹拖了出来。

“放开他！你们要干什么！”

“齐绝群，我家太太待你不薄，想不到你敬酒不吃吃罚酒，今天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齐绝群气得直跳脚：“你放开他！他连站都站不稳，你们有什么事冲我来，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动手算什么！”

这时，后面那个人从车子里出来了，慢条斯理地笑道：“原来齐绝群官司缠身，都是郭太太的杰作。”

他的出现打破了刚才的对峙，使郭太太万分恼怒：“你是什么人？这里没你的事！”

“哼。”陆会亮漫不经心地踱上前几步：“记者都在后面，很快就杀过来，郭太太应该不想爆出什么丑闻吧？”

司机一见来者不善，干脆松开了西门豪竹，转头朝陆会亮冲过去，在黑暗中，刀子的光泽依旧闪亮，只是陆会亮毕竟近

视，尽管戴了眼镜，在黑暗中仍然不能清楚地分辨小物件。

西门呆呆地看着眼前所有的人物，他只觉得危险，不知道为什么，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推着他向前──“啊！”

“豪竹！”齐绝群惊得大叫，连同被西门推倒在地的陆会亮也露出惊异的神色──他竟然在连站都站不稳的情况下救了

陆会亮！

“西门，”陆会亮唤着他的名字问：“你醒了吗？”

“我……”西门也不禁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惊讶──为什么我会救这个人？他微微皱了皱眉头，所幸背上的刀子扎得不是

很深，他还有力气说话：“我只觉得刚才很危险……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陆会亮将西门扶起来：“听说西门豪竹很久都没有交送稿件了，所以我想来看看你有什么问题。没想到遇到你们之后才

发现你好像是病了。”

说话间，记者的大部队已经到达：“陆先生，这么巧，您也在这里？”

“哦，是啊，路过。”

“我以为您也是来给齐绝群送行呢。”

“我们不认识。不过和西门老师倒是挺熟。”

“这位就是西门老师？真是美男作家呢！不过西门老师好像受伤了？”

“这是个有趣的新闻，凶手是郭氏财团的司机，很好笑吧？”陆会亮虽然这么说，不过其实他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好笑

的。

“啊，哈哈！真是骇人听闻啊！比齐绝群去美国的新闻还要重量级，不愧是陆先生，承蒙您的关照。”

司机见状，连忙回到车里：“太太，那个人是电台的，我们惹不起。”

“什么？电台也有我们资助的！凭什么！”

“太太，事情不能再闹大了。要是让先生知道……”

一主一仆争吵着，在混乱中逃离了齐绝群赴美的现场。而西门的忽然恢复，也使得齐绝群的美国之行无疾而终了。

恍惚间，齐绝群只觉得自己如同一只沙漏，身体的一切物质都慢慢流失，西门冲向陆会亮那一瞬间还历历在目，如果不

是喜欢，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量？他颓丧地仰在医院的长椅里，对面正是他认定的情敌，还那么轻松地站在走廊里等着

西门出来。

“为什么你要忽然出现。”齐绝群无力地问着，已经没有力气生气，只是一味地念叨：“如果你不来，我和他就可以远

走高飞了……为什么你要出现……”

“你不要误会，西门豪竹本性善良，无论见到谁有危险，他都会挺身而出的。”

“呵，”齐绝群耸肩一笑：“你这是胜利者的示威吗？豪竹……是很刻薄的人，并不是为谁都会挺身而出。”

“但是，他为了你，出卖了自己最宝贵的东西。其实起初，我让他接近你，是为了让你身败名裂，可谁想，他竟然爱上

了你。”

齐绝群死灰一般的眼神忽然一片肃杀：“你说什么！原来他接近我是你安排的？原来这一切……全部都是假的！”齐绝

群感到老天跟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这么久以来，他一直以为属于自己的温柔与爱情，原来都是一场骗局！“哈哈！

哈哈哈哈！”他癫狂地笑着，因为他不知道还能如何来表达自己的心境。他这一笑竟停不下来，精神在一瞬间崩溃，也

不再等西门，就跑出了医院，一直冲到了马路上。

“来人呐！有人发疯啦！”护士大叫着，医院里一阵骚乱。西门从外科出来，才得知疯的是齐绝群，而且刚才已经被疯

人院的人接走，许多记者还留在这家医院作进一步采访！他顿时感到五雷轰顶，快要站不住。好不容易定住脚步，他忍

不住大声质问：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把那件事告诉绝群！陆会亮，你怎么可以这样！我恨你！哪怕再过一万年，我也依旧恨你！”

陆会亮转过头，一把抓过西门的小臂，郑重其事地告诉他：“因为当我看到你自闭时的样子，我就不想再把你放在他的

身边！如果他是清醒的，看到你离开他一定悲痛欲绝，而现在我把他弄疯了，他就再也没有痛苦了，这样才是最好的结

果！这样才叫善良！”

“狡辩！你在狡辩！如果疯了最好，你自己为什么不去发疯！你放开我！”

“西门──”陆会亮用力地将西门拽进怀里：“你是喜欢我的吧？不然你为什么要替我挡那一刀？”

西门别过头，“如果换成别人，我也会这么做。”

“可是齐绝群说你不会这么做。”

“那是他不够了解我！”

“可是我了解你。而且我希望你也能像我了解你一样了解我，只是你和那疯子在一起太久，已经不知道该怎么了解我了

。”

“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一个曾经拿我当物品去交换利益的人！”西门像是在提醒陆会亮对自己所做的事情，又像在提醒自

己“小心油漆”。

“你根本就没弄明白──你知道我拿你交换了什么吗？”说到这里，陆会亮忍不住自嘲一声：“我交换的是你的克隆人

。”

“克隆人？那是法律禁止的！”

“嘘──”陆会亮将食指放到嘴边：“小声点，虽然说我为了你不惜犯法，不过还是不要声张。”

“你为什么要克隆我？”

“我以为克隆出来的人思想会和你一样。”

西门只觉得是天方夜谭：“想不到陆策划也有糊涂的时候。”

“我只是想试一试。如果得不到你，那就培养一个复制品也好。但是我已经厌倦了等待，等到那个克隆人长大，我会像

齐绝群一样疯掉的。而且我那样对你你都没有恨我，你还说自己不喜欢我？”

这一次，西门已经说不出话，只是泪水纵横，他一头埋进了陆会亮的胸前：“我怎么不恨你？如果全世界只有一个人让

我恨，那个人不会是别人，你总是……毁掉我的一切……现在，连绝群也被你毁了……”

“也许从你当初找我那一刻起，就是一个错误吧。因为那时我读了你的作品，觉得虽然幼稚，但总算还有点见地。所以

我当时就决定，如果不能将你捧起，就一定要彻底将你毁灭。”

“现在你做到了。”

“不，明天，是你重生的日子。”

西门问道：“那我现在，应该死去吗？”他的生命中有两个男人，一个因为爱而将他弄得伤痕累累，另一个则因为一些

更加莫名其妙的理由害得他遍体鳞伤，他真希望自己是只凤凰，可以马上去死，忘掉一切悲伤与失望。因为之前的人生

，太累、太累。他想拯救一个人，可是最后，非但没能拯救那个人，反而被另一个人所救……其实，当绝群骂我没有廉

耻的时候，我的心，就已经死了。

当西门一觉醒来的时候，他的世界发生了改变──“西门老师，你醒了没有？拜托！截稿日期快到了，请快把原稿给我

吧！”“西门老师，下个月请一定要参加记者招待会！”“西门老师，我们的专栏没有您不行啊！”

“啊……”西门一脸菜色地用被子盖住脸，猛地又揭开──刚才那些人一个都没少！果然不是做梦！

“天哪！这是什么重生啊！根本就是炼狱！为什么我要这么忙？”他一边抱怨，一边穿起衣服，早就已经在大厅的陆会

亮不由笑笑：“全国当红作家怎么会轻松呢？把他们搞定以后，我带你出去采风。”说着就从椅子上站起来，飘然而去

。

“喂！喂！”

“西门先生，我家先生还有工作，您先把自己的事解决了。那种程度的策划，相信先生很快就会回来。”

“我才不是想见他。”西门嘟哝着，坐到写字台边开始应付那些烦人的编辑。

陆会亮回来得果然很早，他还没写完文章，就已经听到保姆迎接他的声音。陆会亮等他写完之后，两个人就坐着车在四

周兜风。

忽然，有两个穿着白褂的人横穿过他们的车，追着一个穿着病号服的人。西门一眼就认出被追的是齐绝群，脑中一阵动

摇，呆楞地说道：“是绝群……”

陆会亮随口应了一声：“大概从疯人院跑了出来吧。”

西门顿了一会儿，才表明心迹：“我想去看看他。”

这回轮到陆会亮沉默了。

“你为什么不说话？”

“你认为呢？”

“你这个人真不干脆。你如果让我去，毫不介意，就代表你不爱我。如果你不让我去，你又害怕自己变成另一个齐绝群

，所以你不知道该怎么办。”

“哼哼，”陆会亮忍不住嗤笑，他扶了扶眼镜，说：“你总算，开始变聪明了。既然你明白，那你就去吧。不过他已经

疯了，也许会攻击你，你自己小心一点。我会等你。”

得到了他的允许，西门连忙打开车门，跑了几步，又忽然踅回来，说：“其实，你比绝群讲道理得多了。”

陆会亮忍不住笑了，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和以往的笑不一样，连牙齿都露出来了，而且笑着笑着还转过了头，似乎不想

让西门看到。为什么呢？难道你也会害羞？还是说，我很好笑？西门也不管这么多，径直追上了穿着病号服的齐绝群。

“绝群！”一边跑，西门一边喊着他的名字，然而对方并没有理会他──是啊，他已经疯了，神志不清了！

西门站到齐绝群的跟前，齐绝群被挡住去路，停了下来，嘴里不知道在咒骂着什么。忽然，他伸手摸了一下西门的下巴

，一阵傻笑。可是这次，西门一点都不觉得讨厌，他只觉得心酸，因为绝群这个样子，完全是他害的！

“绝群，”西门刚念出他的名字，眼泪就控制不住在眼眶里打转：“对不起，绝群，我不该背叛你的……”西门伸手整

了整齐绝群的头发，很是不忍：“可是……他真的……比你对我还要好……虽然，我对他而言，并没有那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