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上官惜颜叙述完同慕容小狐相识,相知,相恨,直到他加害于己的经过,天空已泛起了肚白,一屡曙光也从紧密的窗槛中照射进来,射在上官惜颜一夜未睡,苍白的面上。
一个是书者,一个是听者,此时,老人也是若有所思。「你为何认定是他加害与你。」
「就象悠情所诉,我上官府守卫森严,有何人可以闯入,而且又偏偏是在那间锁房。」
「不一定,或许那人正是在你不在之时,趁机下手,或许,他与你深识,又知道你和慕容公子的关系,钻你的心理空子,借机下手。」
「可……」想了想,上官惜颜咬了咬上唇,却讪讪道:「师父为何这么平静,难道师父对我喜欢男人之事不奇怪么?」
「呵,普天之下,此事也不在少数,我曾……」没有说完,老人却又转了话题。「此事绝不简单,你不要妄下结论。这些日子,就只得委屈你了。剩下的事,由为师来办,百密有一疏,纵使那贼人在过狡猾,也会有疏落的地方。」
「那……好。不过,如果此事真是小狐所为,就请不要再插手了……」
「怎么,你对他还真是用情之深,竟连他加害与你也可以不计较。可你知道,你对他的心意,他可以了解多少。」
「徒儿不在乎,只要他能过的幸福。」
只要他能幸福……
长叹一口气,老人走出了天牢,上官惜颜的话久久回荡在他脑中,不曾离去。迎着早晨曦微的阳光,老人把手探到自己的耳根处,骤然一撕,掀开了那张人皮面具。
阳光下,那是一张年轻的脸。
第 39 章
落日绣帘卷,亭下水连空。知君为我新作,窗户湿青红。长记平山堂上,欹枕江南烟雨。杳杳没孤鸿。认得醉翁语,山色有无中。
一千顷,都镜净,倒碧峰。忽然浪起,掀舞一叶白头翁。堪笑兰台公子,未解庄生天籁,刚道有雌雄。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不知从何时开始,无形的空气中竟飘荡出这样的歌声,淡雅,悠扬,飘渺,这歌声时扬时抑,离男子也是越来越近。这歌儿仿佛为特定之人所唱一般,有哀伤,有感慨,也有着浓浓的情感,细细听来,却还韵着些见面的惊喜与欢愉。男子听此,不由断了追思,细细品听起来,可下一刻,他听出了词的大意,竟伫足了脚步,面孔闪现出迷茫,怀疑,甚至不可思议的复杂情绪。
「辰儿,我终于见到你了……」空中传来一人清悦的声音,宛如天籁。与此同时,歌声戛然而止,一个人影也悄然飘至男子的身前。然后从清晨淡淡的薄舞中走出一抹淡紫的身影。走进了,那男子的外貌也展落在男子的面前。只见他身着一袭淡紫天蚕丝袍,头上未束一带一冠。他淡淡的微笑着,慢慢的走上前去,及腰的长发随着他的走动,淡淡的微风轻轻晃动着,飘散在晕着梨花香的空气中。他笑的欣然,笑的妩媚,他轻轻捋捋宽裁的长袖,就那样笑对身前的男子。「辰儿,好久不见。」说这话的时侯,男子的眼中闪现出一丝温柔,还有一丝不经意的羞涩……
「洛华夜。」男子见到对面的人不由一惊,大概是出忽他的意料。只见下一刻他想也不想,竟从袖中抽出三枚银针,指风一出,那锋利的针便如箭般急奔而出,刺向那紫衣男子,而后,男子也随之向后飞驰。
「辰儿你……」笑容瞬间消退,紫衣男子面色沉了下来,司徒雅辰与他相距不过几尺,说什么也不会想到他在倾刻间实施暗算。这三根银针来得甚是劲急,仓卒间,咫尺际想要逃开万万不能,只见紫衣男子想也不想。几乎是同一时间,他高举双手,高过发顶,然后从指尖到腿部讯速流泻出起数道白色光芒,这光甚是灿烂,须臾,便化为光圈围绕在男子周身,如临白昼。看似静止,那光实则快速旋转,只见寒光一闪,在那银针快要碰触男子身体的时侯,那淡白的光竟硬生生的将三枚银针打飞出去,射在了不远处的古树上,直没底部。收气,呼吸,男人的脸由白到红,怒气横生,飞身上前,拦住了司徒雅辰的去路。「辰儿,你这是做什么!」
一语双关,紫衣男子的一番话既道出了男子对司徒雅辰暗算的恼怒,也道出了他对于他急于脱身的气愤。「没什么,就是想走罢了。」云淡风清的回应了,司徒雅辰看也不看对面的男子一眼,更感觉不出他炽烈的视线。一会儿,他却丢下了手中的人皮面具,盘起了胳膊,把面转向了紫衣男子。「洛华夜,说吧,今日你来找我到底要做什么」
“辰儿,这话你还真敢问出口,难道不是你当年一走了知……”
「好了,洛华夜,我真不知你到底还翻这些旧帐做什么。如果论起过错,是你不仁再先。八年前,你觊觎我教主之位,而后,你竟不念同门之情,出手暗害师妹。好,这些我都不和你计较,我带着师妹下山,再不入你幻教一步。」司徒雅辰顿了顿,再次道:「可如今,我和师妹已离你甚远,而你也得到你所有想要的。洛华夜,你到底还想怎么样!」
「辰儿,此事不是你想的那样。总之,你先和我回去,我自会向你解释。」洛华夜的脸依就是那样的平静。
太阳升起,晨光已渐渐笼罩大地,天边有浮云飘过,遮挡了通红的日。浮云瞬息万变,幻化出各失各样的图案。画在心中,图因人心。半晌,司徒雅辰没有说话,他只静静的看那浮云面上,然后竟展现出一丝笑意。「洛华夜,你不必再费心机了,该说的,我都说了,我明确的告诉你,我不会再近雾灵半步。」
听到司徒悠情毫不宛转的拒绝自己,满心期待的洛华夜不但不怒,反而轻笑了起来。可他笑的很寒,似乎周身的空气都被他的笑冻冷三分。「惹怒我很有趣么,辰儿,你还真是老样子呀,脾气那么坏。不过,没有关系,待我告诉你一件事,或许你便会改变主意。」故意望了一眼天牢的方向,摇了摇头,洛华夜依然优雅的笑着。
「你与此事有关。」听出了关键,司徒雅辰面色一沉,冷冷的吐出这几个字,一字一顿,他收起了刚才淡然的笑,用冰冷的神情看向了洛华夜的脸。而手,也紧紧握住了剑柄。
「呵,辰儿不要用那种要吃我的目光看着我,我会害怕。对了,你说的此事指的什么?」
「明知顾问,说,惜颜的事是否与你有关。本来我匿迹八年,与师妹过的甚好,可偏偏惜颜一出事,你却出现在我面前,踏入我的生活。」说着,司徒雅辰便将宝剑抽出剑鞘。「如果你不说,我会想办法让你全盘托出。」
本来面带微笑的洛华夜,听到师妹俩字后,面色却突然冷了下去,而眼中还带了股杀气。可他不动声色,依就道:「钧子很久没和工布对战了,我很期待。」说完后,他便用手往后捋捋零乱的发丝,用面迎了迎寒风。
「今天的风可真猛烈,真如辰儿的脾气。」
「我没心情和你说笑,惜颜的事是否与你有关!」司徒雅辰冷冷的摞下一句,随后举起了手中的共布剑。
「你知道,我最不爱受别人威胁。」看着司徒雅辰由霁转阴的脸,洛华夜收起了刚才的笑容。「如果这事不是我所为呢。」
「那以后就不要再来烦我。」说话的同时,司徒雅辰放下了手中的剑,收起,入鞘,转身便走。
「辰儿,你急什么,我还没说完。」满意的看着那张转回的面,洛华夜慢慢抽出腰间的工布剑。「你何时也变的这么急燥了,我刚才说的只是如果,而此事,恰恰是我所为。」顿了顿,他看着那张由冰冷变的激狂的面孔。洛华夜接着道:「回雾灵吧,辰儿,我们很久没有在梧桐下论剑吟诗了。」
「我不会回去呢。」往洛华夜头上狠狠的泼了一盆冷水,司徒雅辰打破了他的幻想。「就算你陷害惜颜,我也绝不会中你的计,入雾灵一步,你死心吧。」
「呵,那好,不过上官惜颜的命你还想不想要。」
「威胁么。」
「怎会,只是我想说,辰儿你是如此精明之人,我想要什么,你难道不知。况且,如今你行动已经暴落,完全掌控在魅黎,魍爻,和我的手中。你觉的你逃的把握有多少。上官惜颜如今又陷囹圄,生死未卜,如果你乖乖的跟我回去,我保他平安无事。」
「你……」听此,司徒雅辰半晌没有说话。
「不用急着回答,如果你愿意,可以随时回雾灵找我。老地方见。」说完,洛华夜的面上晕起一丝红艳,他收回了宝剑,看了司徒雅辰一眼,便走了出去。临近司徒雅辰身边时,他故意拉起对方的手,然后却被对方狠狠的甩开。不以为意,他似乎知道这个注定的结果,不急也不恼。然后看着司徒雅辰抢先逆向而去的身影,他又淡淡的笑了。微风吹拂过来的梨花瓣撒拨到他的发上,他轻轻的拨弄下去。
「辰儿,我不会放手的。」
第 40 章
第几天了,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中,自己到底呆了多少天了,第七天,第十天,时间的概念慢慢在上官惜颜脑中淡薄……
我的春天是你甜蜜的笑容
我的夏天是你浓浓的爱意
我的秋天是你亦然绝然的离开
我的冬天是你浓浓的恨意
你,便是我永恒的四季
从那次后,师父没再来找过自己,而悠情同是。或许自己注定是被抛弃的人,永远不可能名留青史,被世代歌功颂德,而心中期盼的友情,爱情永远不可能实现。
此时,上官惜颜脑中在无其他,只存有一个信念,那便是一定要活着等到师父的消息,亲耳听到慕容小狐是否是陷害自己的人。
「小狐。」喃喃着心中的名字,上官惜颜挣扎的伸出手,去拿起身边乘水的破碗……
一望无际的金色沙漠,仰望无云的浩浩蓝天,碧绿碧绿的沙漠绿洲,清澈甘甜的碧洲泉水。哇,自己的运气真是太好了,终于可以美美的喝口水,洗洗澡了。
幻想在自己编织的梦中,男孩双手交握,甜甜的笑了,而他嘴角也荡起两个甜甜的酒窝。
可须臾,男孩却哀声叹气起来
所为何事?现在我们来听听他到底说些什么。
唉,自己背着顺哥哥,偷着跑出来,可没想到,自己竟然迷路了,唉,天不助我,真的好倒霉呀。
可哀叹声中,男孩却有一丝庆幸,好在自己运气好,在这无边炼火有这样一汪碧澈的清水
可是,这茫茫沙丘,四处都是一个景色,就算有这一湖碧水,自己又不是金鱼,也不能天天靠喝水为生,还不是辨不得方向,走不出炼火,饿死在这么。
再次哀叹一声,少年又为自己悲残的命运惋惜。
「去喝口水吧」,暂时还未想到办法,男孩只得喃喃着,然后拖着劳累的身体慢慢移动到了碧湖旁。可当他刚蹲下来,就踩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什么呀」,嗔怪了一句,男孩慢慢的转过了头。
在他身后,是一棵高大的胡杨树,而树下,躺着一个身穿铠甲的男人。
“啊!”,吓了一跳,男孩坐倒了地上,往后挪了好几步,可过了好会儿,他见男人不动,才平复了那颗乱跳的心。然后壮着胆子,小心翼翼的磨蹭上去。
「喂……」,走到男人面前,男孩轻轻低唤句,可见他不应自己,还是没有动静,他松了口气,然后蹲下身去,小心翼翼的伸出手,试着探探对方的鼻息。
当他感觉到那暖热的气息笼罩着自己的指间,男孩松了口气,可随既,他又皱了皱眉。「有气,那就不是死人,可是,如果他还活着,会不会对我……」,怀着矛盾的心理,男孩在迟疑间放下了手,细细打量起面前的人。
应该还是少年吧,比自己大上多少?五岁,七岁,也就是如此吧。他,算俊美吧,小小的脸,挺挺的鼻子,除了面上那一层黑忽忽的脏污和带血的嘴唇,剩下的都很好看。虽然他闭着眼睛,但看那形状,却很美好。静静的看着,不时,少年竟微笑起来,看过脸,少年目光下移,竟发现少年身上多处身受重伤。
「啊呀,我真是……」,男孩暗怪自己的粗心,没事先看到少年身受重伤。然后只见他赶忙解下随身的腰带,然后走到湖边,用水洗涤后,便轻轻解开少年的战袍,擦拭他表面的伤口。少年身体很瘦弱,皮肤也很白,有一种近乎柔弱的阴柔美,不过,看他身体,应该是吃的不好,才饿的那么瘦。唉,这个年代,战事不断,哪个人可以过的安心呢。不过,还好父亲英明,把自己送到了这个还算和平的地方,远离了战事。不过现在看来,这也不是什么和平地方,要不然,怎会凭空出现一个受伤少年。也不知,他是哪国人?中泠,对,一定是中泠,炼火离中泠那么近,就是这里了。想着的同时,男孩再次看看少年的周身,包括大腿的根部。他全身多处受创,有的伤口不大,已经愈合了。有的却相反,伤口被刺的很深,虽然结了痂,但经过自己刚才轻轻的碰触,又裂开了。可似乎男孩顾不得这些了,他在水中淘洗了几次布巾后,便把随身携带的伤药涂抹在男子胸口,大腿等几个重要部位,最后用布包严。
男孩的动作很轻,可少年睡的却不沉,或许是出于疼痛,或许是自己十分警觉,不时,他竟慢慢睁开眼睛,见面前坐着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少年不由一惊。男孩长的很美,由其是那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闪着,如一泓清泉,面色甚善。虽然少年见男孩对自己没有太大威胁,但出于将士的多疑,少年还是迅速坐了起来,抓起了手中的剑。可或许是太过用力,少年的动作再次牵动了腿上的伤口,疼的他的面部都扭曲在一起。
「啊,你别急呀,我不是坏人。」看少年如此警惕的样子,男孩赶忙摆摆手,解释道。可过了好一会儿,他也不见少年理他,依就坐了那里,只得无奈道:「你渴了吧,我去给你打水。」
「等一下」,听见少年叫自己,欣喜之余,男孩敢快转过了头,可他见到的,却是一张冷酷的面孔,由其是那一双冰若寒星的眼睛……
梦在同一时间被打破,慕容小狐慢慢睁开了眼。
又做这个梦了,可为什么,自己总不能忆起男子的外貌
真的有这么困难么
叹口气,慕容小狐慢慢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第 41 章
漆黑的刑室中,一人默默的跪在地上,只见他低垂着头,紧合双眼,头发零乱,而洗白的衣襟上也满是带血的破洞,有的还往下涔涔流下血来。布满倒刺的长鞭从空中飞弛下来,狠狠抽在男子的身上,然后连皮带肉地撕扯下来,血肉横飞。男子半敞的领口被打碎开来,露出苍白的前胸。而他的双手被也反剪过去,用铁链牢牢的捆锁在墙头的铁柱上。在看赤裸的双脚,同是被重镣牢牢锁起,而脚腕处已经被磨的红肿不堪。上官惜颜看起来清瘦虚弱,两颊也深陷下去,双眼四周也晕一层淡墨色的圈,使他的眼睛显得十分无神,高挺笔直的鼻子下,双唇紧闭,干裂的嘴角挂几处血块。
天牢中暗无天日,上官惜颜在这里被关了已达十日久,自上回有人劫狱未果后,狱卒便不仅给上官惜颜戴上带倒刺的手镣脚铐,还把他的双脚用三尺来长的铜链栓在墙上,限制他的自由。所以,每次上官惜颜吃饭喝水时,便甚为辛苦。更可恶的是,有些狱吏因平日受上官惜颜责骂甚多,暗中苛扣上官惜颜的一日两餐,每天只给他一碗清水,一个又冷又硬的窝头供应。这日中午,狱吏在上官惜颜的饮水中放入无色无味的软筋散,下午便把上官惜颜从牢中抓到刑室,严刑逼供。这刑室不大,可里面却装了不少的刑具,其实从明帝以来,狄翯已基本废了死刑,除了对罪大恶极与有图谋造反之心之人。而这些刑具,诸如长棍,夹棒,老虎凳,烙铁等连对罪大恶极的囚犯逼供时也很少使用。那些人本以为喝下软精散的上官惜颜使不上劲便会害怕求饶,可没想到他非但毫无惧色,甚至冷眼相望,也没有吐露半个字,连吭都不吭一声,因此,几个狱卒更是变本加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