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康的男人,非常健康。
藏着秘密不肯说自己一个人烦恼的人是不可能太健全的。卢博颖经常觉得自己是「驴耳朵国王」里面那个洞,专门听向
境遥的秘密。
这个角色无所谓好不好,只是他发现向境遥开始有闷在心里的秘密之后,有点……该说不爽还是不放心?
就当作他好奇好了。无聊地坐在诊疗室的椅子上,离门诊开始还有20分钟,他抱着椅被逆时钟慢慢转。
昨天虽然在餐厅抓着向境遥打探了下,不过得到的资讯倒是非常有限,让他有点闷。
「医生,有个急诊病人,能不能拜托你?」护士突然拉开门冲近来,他刚好把笔放在鼻孔下吸住。「卢医生,你好幼稚
啊!」
面对护士的白眼,他只是抓抓头嘿嘿笑了两声,拿下笔夹回胸口的口袋上站起身。「什么样的病人?」
「在路上突然昏倒的男性,我们量了下他的血压跟脉搏,都很低。」护士连忙把病历递给他,着急地催促:「医生快,
门诊快开始了。」
「可是,这是急诊的病人……」搔搔短发,他是很想去帮忙啦,偶尔急诊室会忙翻天人手不足,可是他也快要开始看诊
了。
习惯性先瞄了眼病患的名字,眼睛微微眯起来,接着是充满兴味的微笑,弹弹那张纸。「我帮你找医生帮忙吧!」
「可以吗?大家都要准备门诊了吧!」护士急着看表,如果不是因为卢医生好讲话,他才不会来找这些门诊医生帮忙呢
!每个都跩的不得了。
神密地笑笑,他拿起电话拨了外科诊疗室,很快被接起传来沉稳低沉的声音:『喂?我是向境遥。』
「境遥,我们接续一下昨天的话题。」发现护士再次对他翻白眼,他只是顽皮地眨眨眼睛。
『安医生与我无关。』冷冷地丢下话,虽然没有立即挂上电话,但也能感觉到浓浓的排拒意味。
「是这样,急诊有个病人,可是现在人手不足你能不能去看一下?」装傻到底,卢医生很清楚好友的教养好到就算是仇
人来电也绝对不会先挂电话。
『我要门诊。』简短的回应尽管不至于厌烦,但也不客气,『病人送到你手里,不快去吗?』
「我想你去比较好,这个病人的名字很……特别。」斟酌了下,也可以说是存心假装斟酌,卢医生才语焉不详地强调。
另一头,镜片后的黑眸已经不悦地眯起来。『卢医生,就算是安医生送急诊,也与我无关。』
「我不知道这跟安医生有没有关系,如果有安老先生的取名趣味满低俗的。」用肩膀夹着话筒,卢医生又弹弹那张病历
,一旁护士已经有点不耐烦地敲敲门提醒他快点。
这回,向境遥充满魄力的声音没有回应,仅仅是嗯了声。
「安医生全名是『安旭日』吧?这为病人叫『安落阳』……我记得你电话里有个号码不就标了『落阳』吗?原来不是代
号啊!」卢医生边讲边忍不住窃笑,简直跟偷舔到奶油的猫一样贼。
『卢博颖!你有时间找我闲聊,不懂人命关天吗?』磅!一声,卢医生第一次被好友摔电话,耳朵有点麻,嘴边的笑容
已经完全忍不住了。
原来是这样啊!这就是向境遥所说的「另一个人」吗?算他见识到了。
「卢医生,现在怎样?」护士看他捧着肚子大笑,急得不行拉开嗓门问。
「外科的向境遥医生现在已经过去了,你把病历带给他,顺便量一下病人的血糖值。」瞄了下简单的报告数据,在综合
之前跟刚刚得到的资讯,他一派轻松的倒回椅子上:「虽然不是很确定,大概是营养不良吧!总之先确定血糖。」
「好的。」护士只能点点头退出去,匆匆抓着病历跑回急诊室。
※※
苍白的脸颊上,完全没有半点血色,青色的血管透过薄薄的皮肤,清晰可见。确定血糖值跟简单的诊察之后,确定是血
糖太低。
太过纤细的手臂彷佛一用力就可以折断,护士在扎针的时候,他转开头假装检查病历,避免自己阻止护士的动作。
「向医生,是熟人吗?」多少还是察觉了他的不对劲,护士压低声音询问。
愣了愣,他蹙起眉又看了眼躺在青色床上连呼吸都显得小心翼翼的人,不太自在的点点头。
「你要待一会儿吗?」护士感觉松了口气,毕竟床上的男人刚送来的时候,除了身分证明文件,根本连络不到家属。
站在医院的立场,总是要确保有人可以负担医疗费用的。
镜片后的黑眸难得染上些为困扰,顺着麦芽色的发丝往下,苍白的容颜、筋骨明显的颈子、单薄的肩根插着针的手臂。
透明的葡萄糖液体顺着软管往下流,感觉上像是男人体内血管的延伸,向境遥不太舒服地转开眼。
「麻烦你了。」虽然不想留下,但他也清楚自己就算离开了,还是放不下心,不可能全力完成工作。
「好的,我会跟外科说一声。」护士贴心地拉上隔帘离开,虽然只是一层薄薄的布,外头的吵杂声却像从另外的世界传
来。
很遥远,所以显得太安静,让他莫名感到恐慌。
为什么会感到恐慌?虽然现在见到安落阳比他预料的要早,但他原本也打算这三四天要想办法让安旭日带他去见落阳,
恋爱游戏已经有些腻了,现在的安旭日简直跟他养的小猫没两样。
他可以准备往下一步前进,重伤安旭日、带走安落阳。
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点让他见到安落阳?而且是如此苍白瘦弱,单薄得连幻影都称不上,只是即将消失的海市蜃楼。
「你没有吃东西吗?」到底事心痛比较多还是生气比较多,向境遥有点分不清楚。
手指上还带不久前看诊时触碰冰凉肌肤的触感,慢慢的渗入血液里,开始漫流……他不希望看到这样的安落阳!
床上的人虽然是昏迷的,依然显得不安稳,秀气的眉心紧紧蹙着,漂亮的牙齿下意识咬着苍白的唇,印出淡淡的血色,
小小的一圈异常显眼。
抽了下眉心,向境遥将手指卡近那连昏迷都不放过自己的齿间,被咬了口。
「嗯……」呢哝地哼了声,安落阳不舒服地松开牙齿,向境遥趁机把手指放近温暖的口中,轻柔地压抚着记忆中害羞柔
软的舌头。
几乎是冲动的热流从手指,很快的往下腹部冲击过去,愣了下向境遥难得感到不好意思,连忙抽回手,却被轻轻吸住。
柔软的舌,可爱地滑过他的手指关节,接着扫过他的指腹吸吮着。
「嗯……」甜甜的轻哼,让人很难克制住自己当个君子。
很想,就这样顺势做些什么,可是时间地点大概都不是那么方便……向境遥有些扼腕,但还是将手指抽回来,牵起一道
唾线。
修长的眼睫颤动了下,日光灯下出现迷往的水蓝色,像雾里摇荡的水波。
「落阳。」依依不舍的手指轻抚湿润的嘴唇,虽然苍白却很美味。「落阳,醒了?」
眨眨眼,微蓝的眼眸带着羞涩、无辜跟疑惑,接着小小的笑着弯起来:「境遥先生……」
不等安落阳说更多话,他将嘴唇密实地贴上去,趁着还没反应过来时,将甜美的舌间勾出来,啃咬纠缠身身地品尝回味
。
关于歌颂爱情这件事--15
吻并没有持续太久,退开后向境遥舔舔唇,也触碰到了安落阳湿润的唇及害羞的舌尖,很快地闪躲开。
碍于地点,向境遥压抑自己不断涌起的欲望,只是轻柔地在染红的脸颊上绵密地亲吻,直到安落阳发出可爱的呢哝声,
细瘦的手臂小心翼翼环上他的颈子。
「境遥先生,对不起……」挂着点滴的右手被轻柔地压制住无法动弹,安落阳像是溺水的人终于抓到浮木般,左手用力
得微微发抖。
「是为那件事道歉?」嘴唇擦过微颤的唇角,隐隐约约有点咸味,他知道安落阳哭了,所以刻意不去看那双微蓝的眼眸
。
「我……我要结婚了……」柔软的唇追随他的方向,不停尝试贴上去,但总差了一点。「境遥先生,你讨厌我了吗?如
果我不要承诺,是不是还能跟你在一起?」
顿了下,刻意闪躲的唇终于被贴上,下唇被含住,然后是上唇,接着舌头也缠绕过来,用安落阳会有的方式,既羞涩又
带着点迷网,吸吮他的舌。
左手压着安落阳的右手,右手则撑在麦芽糖色发丝边侧,向境遥整个人几乎是覆盖在那瘦弱的身躯上,随着呼吸胸口似
有若无地处碰在一起。
依然是由他结束这个吻,带着湿气的薄唇滑向形状漂亮的耳垂,亲了两口。「我知道你要结婚,你那为『完美』的大哥
告诉我很多有趣的事情。」
「你生气吗?」细柔的声音很慌张,几乎快哭出来似的,苍白的脸颊撒娇地磨蹭向境遥的脸。「不要讨厌我,境遥先生
请你不要讨厌我。」
「安落阳……」他很享受这样的亲腻,但总觉得不对劲。当时两人几乎没说出「一切到此为止」这种决绝的话,安落阳
对家人的渴求他也不会不清楚。
为什么现在却又这样依赖他?
「就算是在梦中答应我也好……境遥先生,请不要讨厌我……」冰凉的泪水随着磨蹭的小动作在他脸颊上滑动,慢慢聚
集成水珠滴落。
「梦吗?」向境摇无奈地苦笑声,撑起身体终于直视安落阳摇荡的蓝眸。「你觉得我该答应吗?不要讨厌你,看着你去
结婚,满足你的家人。」
「我、我不想结婚……」环抱他颈子的手收得更紧,细瘦的身体紧绷得发抖。「可是……可是……我想当爸妈的孩子,
我好寂寞。境遥先生,我好寂寞,为什么没有人愿意爱我?」
「你呢?你爱『安落阳』这个人吗?」这个问题他问过很多病人,特别是在一些重大手术之后,为了让病人有足够的意
志力撑过治疗,他常常会问。
不由得在心里对自己苦笑,为什么他没有问过安落阳?
一愣,微蓝的眼眸瞠大,被吻肿的嘴唇颤抖。「我……我不知道……境遥先生,我可以爱自己吗?」
镜片后的眼眸移开,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应该说,向境遥不知道怎么去回答这个问题,安落阳太脆弱,他却太坚强,无
恶意的一句话却可能让安落阳再次受伤。
「跟家人连络过吗?」虽然撑着身体并不会不舒服,想了想他还是爬上床躺在安落阳背后,将瘦弱的身躯环在怀里。
「嗯……」
「说了些什么?」麦芽金的发丝在脸颊上轻搔,有点痒也让向境遥突然觉得很安心。
最近,他常常搞不懂自己心里的感觉,明明不管怎么说,安落阳都只是一个过客才对,跟他的每任男友一样。
「爸爸老了……」安落阳轻唤父母的声音有点生疏,但藏不住里面带着淡淡的撒娇。「妈妈看到我的时候哭了,我们打
视讯电话。」
「哭了吗?」就不知道是真心的还是演技,向境遥冷酷地评判,一边温柔地亲吻麦芽色发下的白皙颊侧。
「因为我、我病好了,所以很开心吧!」迟疑了会儿,安落阳还是选择了「生病」这个字眼,向境遥虽然没说什么,他
自己却缩起肩。
「所以要你结婚?」关于结婚的前因后果,向境摇相信自己比安落阳更了解。
会把自己的孩子关进精神病院,用「得病」这种强烈字眼否认自己的孩子,那样的父母把自己的幸福优先于孩子,让他
很不舒服。
「嗯……」细瘦的身躯往他怀中缩,腰上的手掌被冰凉的手握住。「我看到照片,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听说才刚满
十六岁,我们会等她高中毕业才结婚。」
「落阳,你能跟女人上床吗?」问题一出口,安落阳先是僵直住,接着白皙肌肤很快狼狈地红成一片。
「我……我……我可以,我可以,我一定可以……」
「是吗?」不戳破他简直像在催眠自己的辩解,向境摇又亲了下他。「我还有事要忙,等点滴吊完,我会请护士带你来
找我,好吗?」
「境遥先生……这场梦醒了,我就找不到你了……对不起……」冰凉的手抓着他的手掌贴在脸颊上轻蹭,似乎又碰到了
泪水的痕迹。
「为了哪件事?不吃饭?昏倒在大马路上?还是打扰到我门诊时间?」每提出一个问题,向境遥就在泛红的纤细颈侧亲
一下,弄得安落阳细细笑着喘息,身体缩得更紧。
「我好想念你做的海鲜浓汤还有义大利面,对不起,我很想好好吃东西,可是我吃不下。」空荡荡的房间,除了自己以
外什么也没有。
虽然他和哥哥一起住在饭店哩,但是除了前几天,哥哥几乎没回来,偶尔见到的时候,他也看得出来哥哥心情很好,那
种神情他曾经很熟悉,在10年前。
为什么哥哥会出现这样的表情?他知道的那个哥哥像是禁欲派的清教徒,不可能在很短的时间就沉浸在爱河里。对象是
谁?他很想问,却知道自己没有资格问。
很大的旅馆房间,只剩他一个人的时候,那种恐怖的沉默安静,让他常常一整天缩在沙发一角发呆。
很寂寞很寂寞,寂寞得让他快疯了!明明在几个月前,他也是这样一个人,却还是平平安安度过了10年不是吗?
什么时候他已经习惯身边有人陪,清爽的气味、低沉的声音,对着他偷偷抽的烟所留下的气味皱眉,用温柔的浅笑看着
她慢慢吞下食物。
「境遥先生……对不起……」可是那个男人已经不可能再陪在自己身边了,除了梦里。「我想回家,我好想回家,所以
我不能说我喜欢你。」
就算在视讯萤幕上,他看得出来爸爸的冷漠、妈妈的虚伪还有姐姐仅仅一次却掩饰不掉的厌恶,可是那毕竟是他的家人
。
他对男人不是爱,只是一种独占的依赖。经过沉淀,他慢慢能了解分开那天男人所说的话中的意义。
『我不会爱上你,如同你不会爱上我。』男人是这么说的,所以他们不该有承诺,让相处变成一种负担。
他们心里都有更爱的人,对于对方只是一种依赖。
「落阳……我们一起回家好吗?」停顿了下,向境遥用力搂紧安落阳纤瘦的身躯,像是要压近自己身体里一样。「我们
一起回家好吗?」
除了安落扬,他从来没有对谁这么说过。在一起的那几个月,他们总会相约回家,有他在也有安落阳在,带着他不喜欢
的淡淡烟味的家。
他不爱安落阳,安落阳也不爱他,可是他们能在一起,直到对的人出现为止。
怀中的身躯颤抖着,细细的呜咽带着笑意。「可是我不能回去了,等梦醒了之后,我一定不能回去了。」
「我会等你到梦醒,然后一起回家好吗?」
没有立即回答,向境遥感觉到柔软的嘴唇带着水气,小口小口亲着他厚实的掌侧。
「好吗?」虽然他之到那个家里现在有安旭日在,不过摊牌也只是迟早的问题,选期不如撞日,他今天就要带走安落阳
。
「不行。」安落阳带笑的声音哽咽,轻轻软软却难得坚持。「我要结婚了。」
沉默了一会儿,向境遥叹口气,抽回自己的手下床。
「境遥先生……」他没有回头,但那张漂亮白皙的脸上,红肿的微蓝眼眸会多慌张,他很清楚。
「安落阳,我尊重你的选择。」有力的声音沉稳平静,只有他知道自己带着晕眩。
掀开隔帘,外面是急诊是匆忙的人潮,从梦中又回到现实了吗?薄唇轻扭,他离开那个小空间,让隔帘挡住慌张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