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得燕南雪平淡的说着狠话,第一反应居然是想笑。
“你这样说话,我很不习惯。”我终于还是把笑憋在肚里,示意燕南雪扶我返回地牢。
燕南雪却不以为然:“辛游,你别把我想得太好,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之前走火入魔时我所做的事,一样都没有忘。
”
我怔忡起来,我怎么会忘了,那日燕南雪甩天阳耳光的时候,那狠劲,那毒辣,一点也不亚于旁人。
其实世上纯粹干净的人本就不存在,也许是我执着了。
我苦笑起来,想起之前我还懊恼因为我的缘故而使燕南雪双手染血,如今看来,若没有我,他想离开,也定会杀出一条
血路。
但也因为有我,他不得不困顿于此。
我安抚的对燕南雪笑笑:“你说天阳现在还在不在地牢?”
“若他站在萧离那边,此刻应该还在。”
“若他站在严青那边呢?”
“也在。”
“只怕他现在已不在地牢之中。”我叹息。
燕南雪道:“不如我们再硬闯试试。”
我摇头:“不成,且不说从地牢离开的出路我们不知,何况现在我受了伤,还中了毒,不但帮不上你分毫,反而还会拖
累你。”
我和燕南雪看着石门前露出的阶梯,一时无语。
燕南雪叹息道:“你就在这里等我,想来你所料应该不错,不必再浪费体力了。”
我点头,看着燕南雪从阶梯里慢慢消失,不由得神思迷惘起来。
天阳若仍效忠于严青,就绝不会在如此重要的时刻离开。
倘若他与萧离勾结,此刻则必定守在地牢防止我和燕南雪逃离。
恐怕他两边都只是假意奉承,不过是想借着两虎相争的时刻,偷偷携了飞雨离开。
这样的机会如此难得,他若失去,只怕再难遇上。
在地牢里他对我说的话应该也只是唬我,任凭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到严青会败在萧离手中罢?
我笑得有些怅然,天阳心思重重,只为了飞雨,真不知是幸或不幸。
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在我们相处的岁月中,我居然一直无从得知天阳何时对飞雨动了情,而且就如魔障一般,将他变
得如此难以捉摸。
但我又好得了多少?
我想着利用天阳对飞雨的情,帮我和燕南雪逃离。
而天阳则反之利用我与燕南雪吸引去严青与萧离的注意,自已带着飞雨离开。
这样无疑更为安全,天阳显然比我聪明得多。
若等青门内部顿治完毕,天阳已足以安排好自已与飞雨日后的生活,也足以隐藏所有行踪。
严青与萧离顶多只会将他逐出青门,却未必会与他为难。
只要我和燕南雪还在青门,天阳与飞雨就必然高枕无忧。
想着想着便觉得十分难过,曾经从小玩到大的伙伴,到了如今,为何个个都变了模样,互相算计,只为心中所想。
背后的伤处,心口,以及前日在地牢里我自已弄伤的左臂和右腿处全都开始隐隐作痛。
我抖着身子靠着甬道旁的石壁坐下,发起呆来。
不多时,燕南雪从阶梯口慢慢出现。
我虽不抱期望,但仍看住了燕南雪的脸。
只见他缓缓的摇摇头,我顿时觉得眼前一片黑暗。
燕南雪发觉我的不对,便立即抢到我身边,抓起我的手掌为我输送真气,好一会儿我才缓过劲来。
“我没事……”我抬手都觉得无力,只能闭着眼倚在燕南雪身上。
“辛游,你现在这样,若没有饮食和药品,根本熬不过三天。”燕南雪忧心重重。“不如我们还是硬闯吧。”
我握住燕南雪的手:“南雪,若我让你独自逃走,你愿不愿意?”
“辛游,我不会再与你分开。”燕南雪的眼睛里含着忧伤,让我有一种想吻上去抹掉的冲动。
明知道燕南雪一定会如此回答,我无奈道:“你若是带上我,一定走不了。况且只要一过亥时,九宫图的花色位置就会
产生变化,我们此时不下去,之后也就下不去了。”
燕南雪道:“那我们便回石室吧,虽然天阳不在下面,但地牢里的明火已全部燃起,黑衣人的数量也比原来更多,想必
是严加戒备了。”
我此时突然觉得十分疲乏,想必是保命丸的药性过了,不但眼皮沉重,大脑里一片模糊,头也不受控制,忽左忽右的乱
点。
这种时候睡去十分不智,紧绷的神经一放松,身体的防备就会松懈,极可能引起伤势恶化,我明知道,却不能控制。
“辛游……辛游……”燕南雪捧着我的脸,用力掐我的人中,一直叫我的名字,想唤起我的神智。
人中被掐得很疼,我低吟一声,清醒了片刻,但随即又觉得累得慌,低声咕哝了什么也不知道。
“辛游!”燕南雪焦急的神色在我面前晃来晃去,一变二,二变三。
我轻轻晃着头,想让自已保持清醒,却又不能抵抗身体的极限。
就在我眼看要抵挡不住渴睡的需求时,胸前突然传来恼人的刺痛。
那疼痛很奇怪,不象伤口的钝痛,牵扯全身的筋骨,但却让人无法忽视,因为疼痛的地方让人很难启齿,这不是……
我猛的睁开眼,看到燕南雪脸上挂着一种奇怪的表情,象是在笑,又象是无奈。
低头一看,胸前的衣服不知何时被解开,燕南雪修长的手指正捏着我的乳尖。
我呆呆的看了片刻,才反映过来现在的情形,顿时脸上有些热辣。
“醒了?”燕南雪仍然捏着我……却问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我胡乱的点头,觉得十分尴尬:“那个,我现在不困了。”
脑子里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旖旎画面,虽然仍然有点晕眩,却是没有了闭眼的心思,心猿意马。
燕南雪松开手,正要退回去,我却忍不住拉住他。
燕南雪见我拉住他,眼神闪了闪,只是笑着反握住。
真拉住他的手,我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笑得局促:“那个,我记得你以前说过练了玄冰诀,对人的性情有影响,
我一直想问你,你是怎么发现的?”
“这……”燕南雪的两颊似乎有些发红,他垂了眼,终于笑道:“你还记得住在归春河时,有一日我到你房里,你被恶
梦惊醒的事么?”
我想了一下,点头。
“那日我其实也做了个梦,梦到了你。”燕南雪将我胸前散乱的衣襟掩好,扶起我背在身后,向石室走去。
我抱着燕南雪的脖子,将脸和他紧紧挨在一起。
“你梦到了什么?”
燕南雪的耳朵渐渐红起来,显得十分可爱。
“就是……我梦醒后,发现我居然不能人道……”燕南雪的声音十分轻。
其实我早猜到,只是听燕南雪说出来时,仍然觉得难以接受。
“和叶卿新婚燕尔的时候,我们的肌肤之亲本就不多,后来有了孩子,我也不做他想。再后来,我一个人呆惯了,修练
玄冰诀时本就要求清心寡欲,我也没有多想。没想到遇见了你……”
燕南雪又停下了话头,我忍不住催促:“遇到我后怎样了?”
“其实,我一开始觉得你与叶卿有几分相似,所以忍不住带了你回去。之后相处久了,就觉得你们越来越不象,可是却
能事事让我称心,与你相处总觉得愉快。”
原来燕南雪和我一样,都觉得与对方在一起轻松愉快,我暗暗的笑了起来。
“有了你以后,我慢慢开始觉得,有的时候原来是寂寞的……”燕南雪侧着头,在我脸颊上轻蹭。“可是你明明又只是
个孩子。我既矛盾又害怕,直到我做梦梦到了你,才知道,我心里已不能没有你。”
我高兴的啃住燕南雪的脖颈,满意的感受他微微的颤抖。
“等我发现了心意,那里却没有了反映,我这才知道玄冰诀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持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