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百世之誓后篇）——於枫

「院长，如果身体撑不住，就多请几个老师吧？」

院长温和地笑笑，「不用，我只是年纪大了，小孩子还顾得动。倒是你，最近过得不错吧？」

徐子铭点点头，「嗯，很好啊。」

「我的子铭有喜欢的人了，看起来很幸福。」

听见院长带点戏谑地这样说，徐子铭尴尬地否认，「没有……」

「不管有没有，你过得好就好。」院长笑着握过他的手，「你们都是我的孩子，我只希望你们都快乐。」

徐子铭微笑，这一辈子虽然很早就没有父母，但能够在这么温暖的育幼院长大，他觉得很幸运。

「孩子们常常在问你怎么不来，你要是假日有空了就来走走看看，也可以带你的女朋友过来走走啊，她一定会喜欢这里

的。」

徐子铭冷汗直流，他的「女朋友」根本就不是个女的啊，恐怕会把院长吓死吧，「哈哈，再说吧……」

两人收拾好文件，正打算到大厅去和大家一起开饭，一个孩子突然走了进来，指了指门口，「子铭哥，你朋友来找你耶

。」

朋友？徐子铭根本就没有朋友知道这个地方，更何况是大过年期间，谁会大老远跑到郊区来找他？唯一知道这个地方的

，只有晏臣和阿前了。

阿前现在人应该和阿华一起过年吧，但是晏臣又远在几百公里之外，那来的人会是谁？

徐子铭要院长先去开饭，自己快步走出门，看见的来人却有点惊讶。

「乔仅？！」

徐子铭不敢置信地确认过一次又一次，但站在面前的的确是记忆中那个人。傅乔仅是他各个领域众多结交的人之中让他

较为难忘的，除了年纪轻轻在商场上就小有地位外，和他的交际往来也从来不曾随便应付过，把他当真心好友一样看待

，有需要帮忙时便两肋插刀，在生意圈里已经很少看见这种人了。

他已经将近一年没有和乔仅联络了，完全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而且还是专门到育幼院来找他，徐子铭除了惊诧外，

更有满腹的疑问。

「好久不见了，子铭，你看起来不错。」

傅乔仅绝对称得上是让女人为之疯狂的男人，五官俊逸，坚毅中带着柔和，语气温柔而有礼，谈话之间总是带着笑，长

辈看了也喜欢的好小孩形象。

「真的很久不见了！新年快乐啊，呃……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遇见故人纵然开心，徐子铭还是疑惑地发问了，「

我记得我没有……」

乔仅翩然一笑，「你可能没发现，我是这间育幼院的赞助人之一，所以我辗转知道你在这里的事情。」

徐子铭的确不知道有这回事，「真的吗？那真是谢谢你的照顾……那你是来看孩子们的吗？」

「……」乔仅温文的脸庞一瞬间竟然有种崩溃的无力感，但随即又笑了笑，「不是……因为很久没看到你，又听说你过

年都会回来，我正好经过附近就来看看了。」

「喔……这样啊。」徐子铭隐约觉得怪异，却又不知道怪在哪里，「的确很久不见了，后来我有点忙，所以和很多人都

没有联络了，最近都还好吗？」

「还不错。」乔仅依旧笑得礼貌温和，「我一直想说你怎么不联络我，以为你忘了我了。」

确实之前因为工作上的需要，所以和他来往频繁，后来刚好就碰上了遇见晏臣的事情，很多人事物都被他抛到了脑后，

现在想起来确实是有点心虚。

「不会啦，只是变得有点忙啊。你吃饱了吗？还没的话就进来一起吃吧。」

乔仅笑得更温和了点，「好啊，我正好找不到人陪我吃饭。」

事业桃花两得意的乔仅会找不到人吃饭？徐子铭更疑惑了，「那进来吧，我们边吃边聊──」

「子铭。」

另一侧突然传来呼唤声，听到那声音的瞬间，徐子铭差点跳起来，一阵颤栗从脚底窜上头皮。

晏臣有点气喘吁吁，看着乔仅的双眼带着一点戒备。

突然看见晏臣让徐子铭处于极度震惊中，只能愣愣地叫他，「晏臣……」

乔仅原本温和笑着的脸在看见晏臣的瞬间微微歛下了笑容，若有所思地看着晏臣。

晏臣不理会微笑着的乔仅，一手毫不客气地搭上徐子铭的肩膀，俨然一副「这是我的东西」的样子，「好久不见啊，傅

老板。」

「欸？！」徐子铭爆出惊呼，视线在两人之间穿梭着，「你们两个认识？」

乔仅的眼光在晏臣搭在徐子铭肩上的手停留了一下，「嗯，我和晏臣之前在公司的合作案有见过。那你们怎么会认识呢

？」

徐子铭尴尬了一下，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两人的关系，反倒是晏臣拍了拍他的肩膀，草稿也不必打就回答了，

「我认识他老板，帮忙算几个case，所以和他们公司的人都认识了。」

一时也说不清，但是徐子铭总觉得流动在晏臣和乔仅之间的气流非常怪异，不知道这两个讲话起来客气万分的人到底是

有过什么交情。

「那么，我就先告辞了。」

「嗯？」徐子铭觉得今天晚上一直沉在一头雾水之中，「你不是要留下来吃饭吗？」

乔仅歉然笑了笑，「我突然想起来有点事，就不留下来了。帮我跟院长问好，我先走了。晏先生，以后有机会可以一起

吃饭。」

目送乔仅坐上车离去，晏臣都没再说半句话，徐子铭临别前和乔仅又约了有空就吃饭，晏臣脸色明显黑了一截。

徐子铭这才想起晏臣这个时候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抓住他的手忙问，「晏臣，你怎么会──」

话还没问出口，嘴唇就被紧紧封住了，熟悉的温度和味道传来，徐子铭愣愣地任晏臣吻着，一时竟然忘了两人是在大马

路边，只觉得这段时间分开的空白都融化在晏臣温暖的气息里。

「要是我晚到了一点，你就被拐走了。」

「什么……」徐子铭自迷蒙中张开眼睛，「他只是朋友，而且你也认识他啊。」

晏臣嘟起嘴嘟囔，「就是因为认识他啊……你怎么会认识傅乔仅的？」

「之前透过朋友认识的，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他是育幼院的赞助人之一。」

晏臣显然不是很高兴两人认识这件事。

徐子铭不懂他和乔仅之间有什么不愉快，先问了自己现在比较好奇的问题：「你怎么会在这里？」

「是你说我可以来找你的啊，我跟我妈说我有过年就要的案子就跑回来了。」晏臣笑得很得意，「我来你不高兴吗？」

「怎么会，我很高兴啊，问题是……」徐子铭举起手看表，从通完话到现在也才两个多小时，「你开快车？不然怎么可

能那么快就到了？」

晏臣很开心地笑了，徐子铭一如既往的关心让刚刚的不悦立刻烟消云散，「没有啊，我很守法喔，路上没车嘛。」

手被紧握着的感觉很不真实，徐子铭轻轻反握，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低头笑着。

「是不是又瘦了啊？想我所以不吃饭？」小小别离之后再见面的场面竟然有种漫画里粉红冒泡的感觉，晏臣自己都觉得

有点不好意思。

「没有啊，我有吃……你还没吃吧？」这段时间晏臣绝对都花在开车来这里，徐子铭虽然想叨念几句，但是能够看到晏

臣又不忍去碎碎念，只好赶快把人拉进门，「我们正好要吃饭，一起来吃吧。」

「欸……」晏臣拉住准备带他走进去的徐子铭，有点哀怨，「我们出去吃好不好？」

徐子铭哪猜得到晏臣心里想什么，疑惑地眨眼，「这里吃不好吗？」

「不是。」每次都要说得太明白会显得他带坏小孩子似的，「你还要在这里待几天啊？我想回家了……」

正确说他是想念家里……的床了。

「我还要待两天，很久没有跟小朋友在一起了。」徐子铭百无心机地笑着说，「先进来吃饭吧。」

习惯-6

「我们正好要吃饭，一起来吃吧。」

「欸……」晏臣拉住准备带他走进去的徐子铭，有点哀怨，「我们出去吃好不好？」

徐子铭哪猜得到晏臣心里想什么，疑惑地眨眼，「这里吃不好吗？」

「不是。」每次都要说得太明白会显得他带坏小孩子似的，「你还要在这里待几天啊？我想回家了……」

正确说他是想念家里……的床了。

「我还要待两天，很久没有跟小朋友在一起了。」徐子铭百无心机地笑着说，「先进来吃饭吧。」

跟着徐子铭踏进育幼院的瞬间，晏臣就后悔了。一群小孩子的眼睛一双双都看了过来，单纯的眼睛里好像什么都看得清

似的，晏臣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有几个小孩子认出他来，开始吱吱喳喳地耳语起来，有更大胆的人挥着小小的手就问是不是要来把他们的子铭哥哥带走

。

晏臣一脸斜线，望向旁边的徐子铭，嘴角抽蓄。徐子铭看见晏臣的表情很不给面子地笑了出来，把他推到自己的座位旁

边坐下。

「大哥哥今天要陪我们吃饭，你们放心吧，我会待到要上班了才回去的。」

一群孩子这才开心地笑了，欢欢喜喜地开始吃饭，但还是不时地用好奇的大眼睛往晏臣看，让原本打算夹菜给徐子铭的

晏臣怎么也不敢有什么逾矩的动作。

徐子铭一反常态闷笑得很开心，边夹菜给小朋友们边笑着和他开玩笑，「你怕小孩子？」

「被他们盯着看很不自在。」晏臣小声地在徐子铭耳边耳语，「你还要在这里睡两天，那我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筷子含在嘴里咕哝地疑问，徐子铭丝毫不知两人亲腻的对话模样通通都入了餐桌上的每一双眼，「你

回家睡觉啊。」

晏臣望了望正看着这边的眼睛，有点烦燥，忍不住想使坏，「都快一个礼拜了，我想你。」

性感撒娇带点不满的嗓音拂过耳根，徐子铭全身一颤，拿在手上的碗差点砸在桌上，诡计成功的晏臣接住他的碗塞回他

手里，还不忘坏笑着，「碗拿好啊。」

徐子铭怒视了晏臣一眼，但看见晏臣得意笑着朝他使眼色时，这才发现一桌大大小小的眼睛通通都放到了他身上，马上

就红了半张脸。

「晏先生啊，你们认识多久了？我很少看见子铭有这么要好的朋友。」院长首先提问，徐子铭是她从小看到大的，怎么

也没看过他和哪个朋友会有这种相处模式的。

晏臣笑着又夹了块肉丢到徐子铭碗里，「都数不清了，有几千年了吧。」

所谓夸饰这种东西在这时候竟然万分好用，徐子铭满头黑线任凭晏臣乱说话，边无奈地夹菜给孩子们，院长竟然也听得

很开心。

一顿饭就在孩子们好奇的目光和院长的奇妙问题下热闹结束，徐子铭收好碗盘进厨房洗碗，育幼院的老师们都回家过年

了，这里只剩下院长和小朋友们，这些杂物自然就由他来负责，平常已经帮忙习惯的晏臣自然也黏着一起进厨房去。

这一跟又让院长和小朋友们瞪大眼睛，晏臣被看得不自在，悄悄在徐子铭耳边问：「我长得一脸不会洗碗的样子吗？」

徐子铭被问得噗嗤大笑，接过晏臣洗好的盘子放进碗橱边摇头，「大概吧。」

晏臣看徐子铭心情好也就随便孩子们围在厨房门口往里面吱喳耳语，洗好碗后跟着徐子铭去洗衣服，然后又跟着一群孩

子们看了一个小时的无聊卡通。

看着徐子铭像是习惯一切地坐着家事，晏臣突然觉得有种疏离的异样感觉。他觉得自己浪费了好多时间，在这里的徐子

铭他从未看过，他究竟错过了多少不同的徐子铭呢？

还在胡思乱想，衣摆突然被拉了两下，晏臣低下头，几个小萝卜头正张大亮晶晶的双眼看着他，一脸殷切。经过一个晚

上的相处，这群孩子显然已经不太怕他了。

平常对小孩子绝对撑不上耐心的晏大少竟然也笑眯眯地蹲下身问，「什么事？」

一个孩子亮出了手上的扑克牌，「大哥哥会不会玩牌？」

晏臣笑着接过牌，「我可是高手喔，你们敢跟我玩吗？」

「敢！」

孩子们大声回应，哄闹着把晏臣拥簇到交谊厅的地垫上，晏臣回头和徐子铭对看一眼，相视而笑。

一整个晚上晏臣就当个孩子王陪小孩玩牌，玩腻了就变魔术给他们看，孩子们显然很兴奋，平常在育幼院里很少有人能

陪他们玩这些游戏，过年期间多了个大哥哥陪伴让他们比平常更活泼。

徐子铭和院长就在一旁笑着看，偶尔搭聊上一两句，但是当院长问到他是怎么认识晏臣的时候，着实让他想了很久才掰

出一个拙劣的小谎。

孩子玩得开心也累得快，玩闹了一整晚后就乖乖去睡觉了，倒是省下徐子铭哄他们上床的工夫。

准备也去睡觉的院长看晏臣还待着，连忙礼貌地问，「晏先生今晚留下来睡吗？」

「呃……」晏臣正愁没有理由留下来，望了一眼徐子铭，他正有点紧张地回望他，晏臣立刻露出得逞的微笑，「如果方

便的话。」

「如果你不在意和孩子们一起睡是最好了，子铭啊，你就和晏先生挤一下吧。」

徐子铭应了一声，搔搔头目送院长回房间去，转过头来就对上晏臣一脸疑惑的表情。

「院长说『不在意和孩子们一起睡』是什么意思？」

徐子铭噗嗤笑了出来，把晏臣领到小朋友就寝的地方，如想像中看见晏臣一脸错愕。

还留在这里的孩子们顶多读高中，大家都是在摆了好几张床的房间里一起睡的，最靠近门口的一张双人床很显然就是徐

子铭的床位。

「要和……这些小鬼睡？」晏臣一脸大便，原本还想着可以在这里一解数日「相思」，可是没想到竟然是这样。

徐子铭忍不住微赧，他很清楚晏臣的失落是为了什么，还真是得感谢这群孩子的存在啊，「对啊，不行的话……现在回

家好像有点晚了。」

「这里睡就这里睡。」晏臣和孩子玩了一个晚上，自己也开始耍幼稚，「我偏要和你挤同一张床。」

梳洗完毕上床时间到，一屋子的孩子们早就熟睡了，徐子铭寻了一圈孩子们的被子后就上床准备好好睡一觉，后面晏臣

就黏上来了。

「睡觉了。」徐子铭压低声音小声警告他。

晏臣虽然不愿意，还是只得圈住他的腰抱怨，「他们都睡得像猪一样，地震来了也吵不醒他们。」

徐子铭听了无奈地苦笑，「快睡吧。」

抱住身前人的力道加重了些，晏臣似有若无地叹了口气，「子铭，我这几天真的很想你。」

徐子铭闻言愣了愣，翻过身对着晏臣，两池清澈的眼睛对上晏臣的。

「我现在就在这里啊。」

晏臣笑了，握住他的手放到唇边吻了一下，「嗯。」

也许是舟车劳顿加上和小孩子玩闹了整晚，晏臣抱着徐子铭很快就睡着了，徐子铭却反而睡不着，端详晏臣的脸看了好

久，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觉得他好像瘦了点。

躺在床上睡不着觉，徐子铭只好起身，帮孩子们盖好被子后，走出房间到后院去。

也许是因为能够在这里和晏臣一起吃饭、一起陪孩子们，让他的心情有些亢奋，无法平静下来。这里是他的家，也是在

这里，他尝尽了对仲狂的思念，多少因为痛苦而睡不着的晚上他也是像这样到后院来坐着。

但是今天不一样，晏臣因为想他而不辞路远到这里来，还陪着他和小朋友吃饭、游戏，乖乖地和孩子一样在房间里面睡

觉。以前那么坏脾气的晏臣，现在是这么地重视他，连跟不太有耐心相处的孩子也可以打成一片玩在一起。

这么幸福，让他有点害怕，到现在他都还不太能适应晏臣对他的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