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存在的理由 下——阿伏

(36.开始)

气味真是神奇的东西，穿梭于过去与现在。Tony洗澡时，望着吊架上摆满了沐浴用品，突然想起和Eric同床的那几个夜晚，空气中总漾着一股淡甜的芬芳，有点熟悉，却总是想不起是什么味道？好奇心瞬时扬起，舍弃了自己惯用的沐浴用品，陆续试过了洗发精、沐浴精，甚至洗面乳，结果都不吻合，仔细看了润发乳瓶身背后贴着的中文说明，终于找到答案。

自己一直是短发，所以从不用润发乳。挤了一些在手掌上，所有场景中的氛围得以重建，轻易地跨越了时空，即使Eric身在离他千里之外的对岸城市中的某个角落，藉由气味，无形之中，他觉得彼此有了更亲密的联系，一种低调的相互归属感。

Tony拿着毛巾擦拭着头发，野姜花的清香在黑夜中暗涌，就像恋爱的因子，无论多轻多淡，就是无法遮掩，尽管对方未必知情，自己却心知肚明。望着镜中自己的裸身，得意地露出笑容，随后满足地爬上床。

纯粹是一种福至心灵的预感，起床时反常地先开了电脑，随后走入浴室盥洗，手持着牙刷一边走回荧幕，发现自己的信箱有信件时，开心地笑着，连牙膏泡沫都咽了好几口。Eric回信了！

Tony先生：

东西随便你用，但是我抽屉里的东西不准乱翻。你的东西请尽量找空位放，其他的等我回去再说，希望你一个人住得愉快。

我要回去会打电话通知你的，先这样啰！

看完Eric的信，Tony心满意足地关上电脑，喜孜孜地走回浴室继续盥洗。

Tony满脸笑意，提着塑胶袋走进店里时，Jimmy惊讶笑着，“你还真准时。”

Tony点头笑着，“我这个人最讲信用了。”一边从塑胶袋中拿出汉堡及饮料，异常兴奋地说：“Eric今天回信给我了耶！”

Jimmy不以为然地淡笑着，实在难以置信就这么点小事，Tony也能乐成这样，“你是要讲几次？你中午打电话给我的时候，就已经讲过了。”

Tony羞赧地笑着，“是吗？我忘了，开心咩！”

Jimmy呵呵笑着，摇着头，感叹似地说：“真是一物克一物，你好像真的很喜欢Eric，不是开玩笑耶！”

Tony点头，“是啊！你和阿远不是早就看出来了？我藏不住秘密的。”说完仍然笑着。

Jimmy接过饮料，吸了一大口，“我看你和Eric八成是典型的日久生情，关系还没开始就先同居。”思索之后又说：“只是Eric对喜欢的都管很紧，你受得了吗？”

Tony耸了肩，“不知道，没被管过。”接着又信心十足地说：“应该可以吧！只要合理我就听。”咬了一口汉堡之后又说：“像拖地、洗碗，我就觉得很合理。”

Jimmy诧异地看着Tony，调侃似地说：“Eric还真是驭夫有术，你已经洗过碗啦？”

Tony点头，“他煮东西给我吃，我就洗碗啊！”

“啧！啧！啧！”Jimmy笑着说：“看不出来，你还是居家好男人哩！”

“不然你以为我是怎样？”

“我以为你是那种只要人家照顾，什么家事都不做的大男人。”Jimmy喝了口饮料，“看来我看走眼了。”

Tony笑而不语。

“简单讲，Eric跟阿远比较像。”Jimmy直接归纳结论，“我跟你比较像。”

“你是无敌可爱，我是粗犷猛男。”Tony开心附和着。

Jimmy吐出舌头，“你是很多人爱，这个我知道。”接着又问：“所以你不喜欢可爱的？”

“也不是，应该说我不喜欢太爱打扮的，太讲究的。”Tony接着又说：“我养不起啦！那种感觉不太好。”

Jimmy噘着嘴，“那小志呢？”

“他只是炮友好不好？”Tony咬了口汉堡，“我也没想过要跟他在一起。”

Jimmy半自嘲地说：“大概了解，反正你就是不喜欢看起来好像会败家的。”

Tony点头，“应该是吧！”直到口中的东西全都咽下之后才又说：“小志专用名牌货，我又不是不知道，就算真的喜欢，也没必要搞得吃力不讨好，他也不是不好，只是对物质看的有点重。”

“那我呢？”Jimmy好奇地问。

“你至少自给自足，不会随便开口跟人要，这一点就比他好很多。”

Jimmy摇了摇头，心中仍有疑惑未解，“可是你一开始还是不喜欢我啊！”

“我也不知道，我对你就没那种感觉，不过跟你做朋友也很好啊！”Tony的表情很诚恳。

“撇开阿远不说，如果那时候我找你上床，你要不要？”Jimmy不想自己和小志归于同一类，就算是，自己应该也比他强。

Tony想了一下，“可能会吧！”然后笑着说：“不过以后不可能了！我希望我们四个一直这样下去。”

Jimmy喝了口饮料，“那就看你的啰！你加油吧！”放下饮料之后又说：“不过你最好别跟小志纠缠不清，Eric虽然未必会生气，不过他很忌讳这种事，我意思你懂吧？”

Tony点头，“我知道小志是阿远的前B时，就发誓绝对不会再碰他了。”

“就像我知道他是阿远的前B时，心里也是有点怪怪的。”Jimmy连忙补充，“更何况后来又和阿元在一起，唉！也不是吃醋或生气，反正……就怪怪的。”

Tony约莫可以体会：“我知道啦！我最近想要都自己来，都没想过要找人约。”

Jimmy笑着说：“那是因为你还没跟Eric上过床吧？”接着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你是纯一，问题是Eric不是纯零耶！”

Tony望着他，并无特别关切的表情，摇着头，“那又没关系！”然后笑着，“不要都是零号撞在一起就好了。”

Jimmy半信半疑，“性生活不协调，也很容易分手的。”

Tony并不否认，然而他只是单纯地想着，如果两人之间有爱，那“性”就不会只是“性”而已，可能会多点什么？比方所谓的灵肉合一，深层一点的相互关心与照顾。同时也会少点什么？像是无拘无束没有人管的自由。完美的状况很难出现，他倾向于“船到桥头自然直”的处事态度，总之，没什么事情是无法解决或克服的。“等Eric也喜欢我再说吧！现在讨论这个，有点早。”自己并非没有信心，而是这个问题，根本算不上是个问题。至少，他跟Eric还是可以做爱，这一点毫无疑问。

再见到阿良时，小志确定了心中美好的想像并没有因为时间流逝而减少，思念与好感同时俱增，昨晚的辗转反侧显然都值得。当阿良驾车直奔位于中港路上的饭店时，无论算是体贴或是惊喜？总之，这样的安排小志觉得非常受用。

两人在床上拥吻，接着拉开阿良裤子拉链，随后往里头摸索，触觉上的感受不只是欣喜，而是震惊，简直和中乐透的心情没两样。在浴室里裸裎相见，小志满足于视觉上的刺激与想像，以及抚摸阿良肉体所带来的兴奋，飘飘然的感觉再度降临，阿良原先一直婉拒，后来禁不起小志的再三挑逗。

阿良早已蓄势待发，“我怕你会很痛？”

小志摇头笑着，“忍一下就好了，应该会很爽。”除了跃跃欲试，再想不出其他贴切的话语来形容此刻心情。

“可是我没套子。”阿良说完无奈地说。

小志叹了气，“我也没有。”

阿良露出歉意的笑容，“那明天再做！今天抱着睡就好了。”

尽管事与愿违，不过来日方长，小志点头，“明天你也是住这吗？”

阿良点头，“你要是喜欢，明天就办续住，我下班就在饭店等你。”

小志灿烂地笑着，“好啊！”随后俯身，努力地取悦阿良，同时满足自己。

(37.心态)

“我们下星期五搬好了。”Jimmy躺在床上说。

阿远点头：“你锁匙记得先去备份。”

“嗯！那搬家公司给你找喔！”Jimmy接着说：“我那边应该一趟就好了，我没什么东西好搬。”

阿远笑着说：“你看过日子啦？”

Jimmy得意地说：“不过都没刚好是星期六、日的，只好挑星期五。”

“没关系，我们东西也都差不多了，星期五也好，比较不会影响你店里的生意。”

Jimmy微笑着说：“那我们要不要请客？”

阿远摇头，“我圈内好朋友就只有Tony，如果又请其他人也很怪，我看就省了。”

Jimmy知道阿远顾虑他的存在，同时担心身分曝光的风险。说的也是，两个男人住在一起，确实没有必要大肆宣扬，笑着说：“可是我朋友还不少，就趁机A点东西吧！机会难得，而且也热闹一下。”

阿远想了一下：“我是觉得没必要，就Tony跟Eric知道，这样就好了，我们该买的东西，不是都买了，还有缺什么吗？”

Jimmy摇着头：“是没缺。”明明是件值得庆祝的事情，却弄得一点生气也没有，心中难掩失望。

阿远察觉有异：“我就请Tony过来吃饭，你看你要找谁？你就约吧！不过人别太多，最多三、四个就好了。”

Jimmy摇头：“还是不要好了，Eric又不在，我请了A，万一漏了B，到时候反而麻烦，就......一切从简好了。”心中仍有遗憾，不过考量现实，阿远的立场的确不同，彼此的关系还是低调处理比较好，毕竟，他们的工作不同，考量的要件也不一样。

“讨论完毕了吗？”阿远笑着说。

Jimmy望着他，“你又不睡？要赶图啊！”

阿远点头：“最近有几个案子比较忙，不把工作做好，我也没心情睡觉。”

“那你去忙吧！不要太累哟！我先睡了。”Jimmy望着阿远走出卧室之后，随后关上灯。Jimmy心中反覆思索着，甚至有一点怀疑，他不知道这样算好？还是不好？

阿远对他并没有太大改变，只是两人的关系似乎发展得太快，认识、恋爱、然后直奔结局，眼看便已住在一起，再过几天，则要搬迁到新的住处开展新的生活。心中的喜悦只剩一点点，随着搬迁日确定之后，焦虑与不安的成分反而增多。他们的问题或许是甜蜜的恋爱期压缩得太紧凑，还没来得及好好享受，便直接走向面对现实生活的阶段。

是因为太顺利，所以反而有点难以置信的味道？因为一切太圆满，反令人忧心忡忡，这其中一定存在着什么问题，只不过现在没发现而已。自己真的在意的，无非是这样的生活太平凡！他跟阿远认识也没很久，但默契和看法倒是趋向一致，波澜不兴的生活欠缺情趣，也不太像爱情，简单讲，他们就像相亲结婚之后没度蜜月的伴侣，就因为对上眼了，免去了一切繁文缛节，随后便各自返回职场，一同面对现实生活。他当然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只是这一天，未免来得太快也太急。

自己几乎可以想像往后生活，绝对是平稳，但却相对有些无聊的日子。他不能指望阿远改变，他几乎是以绝对的自律与严格的自我要求在过日子，这一点Jimmy没有意见，至少阿远从没打算把那相同的绳索也套向自己脖子。然而自己却隐约觉得，内在有些东西正逐渐凋零，尽管无法确切说出究竟是什么？但那样的感受却始终如影随形，挥之不去，而且越来越明显。

小志望着镜子，颈间布满暗红色的吻痕，那是激情欢愉过后的明证，他没打算遮掩，露出满足的笑容，随后脱了浴袍，直接走入浴缸。

步出饭店，急忙先回家换了衣服，随后整理了简单的衣物，带着背包，然后赶去上班。帮客人剪发的同时，总不免往镜里瞧，快乐的心情只增不减，脸上露着心满意足的笑容，迫不及待地等着时光飞逝，等待晚上和阿良见面。

出乎意料的是当自己走出店门口时，便听见汽车喇叭的鸣声，仔细瞧了一下，阿良摇下了车窗朝他挥手。他连忙和同事道别，随后满怀笑容地坐进车里。一边系上安全带，惊讶地说：“你怎么知道我上班的地方？”

阿良笑着说：“你昨天有给我名片啊？”

小志这才想起来，羞赧地说：“对喔！我都忘了……你不给我名片吗？”

阿良摇着头，“我又不是做业务的，我没有名片。”

小志点头，“那你叫什么名字？”

“耳东陈，国家的国，善良的良。”阿良接着问：“你吃过了没？还是要直接去饭店？”

“我有吃啊！你没吃吗？”

阿良手握着方向盘：“那我直接回饭店了喔！”

小志笑着说：“好！”说完望着阿良：“我今天上班的时候，一直在想你，你有想我吗？”

阿良点头笑着说：“当然有。”

“我们每天住饭店也不是办法，你还要嘉义、台中这样跑，很累吧？”

“还好啦！也没多远，开车还蛮快的，不然怎么办？”

小志想了一下：“我看以后去我家好了，你下次带点衣服过来，这样也比较方便。”

“好！你觉得好就好。”

“嗯！那我明天先去打锁匙。”

阿良忽然问：“这样会不会太快？你都不怕万一我是坏人。”

小志笑着说：“你一点也不像坏人，你对我很好啊！”

“哪里好？”

小志暧昧笑着：“都很好啊！我也不会说。”

“所以你爱上我了对不对？”阿良开心地问。

小志犹豫了一会，随后才点头：“那你呢？”

“那还要问啊！”阿良转头望着他：“我一直以为我的表现很明显。”

“可是你从没说过啊！”

“好啦！我今天晚上找机会说，这么爱计较。”阿良笑着说。

小志伸手抚摸着阿良大腿：“还不是因为太喜欢你的关系。”

阿良含笑不语，默默点着头。

Tony在睡前，仍然写了e-mail给Eric，简单地说了自己的行程，同时附上对将来搬迁过来物品的计画与打算，他不确定Eric有无意愿参与或是知道？不过既然住在一起了，总该尊重一下。虽然这些并非自己内心真正想说的话，至少不是最重要的。但说也奇怪，自己向来直接，有话就说的个性，遇到Eric自动便收敛了，也搞不清楚是因为Eric不喜欢？抑或是不合适？不过自己确定，Eric有收到自己爱慕的讯息就足够了。自愿改变谈不上委屈，总之，自己是心甘情愿的。

脑海中总想起阿远和Jimmy一起选购家具时的情景，那样的感情状况才是自己想要的。表面看起来或许没那么甜！不过却是一种真正的存在，仿佛开始之后便是永恒，一种融入生活的真切踏实感。入睡前可以看见他，醒来时同样依偎在他身旁，而非高潮过后便准备道别的境况。那样的快乐太短，也太戏剧化，自己明白。

幸福不一样，或许很淡，但应该很长。Eric是合适过幸福日子的对象，也许少了像坐云霄飞车般的刺激与震撼，不过自己走过了那个阶段，现在更钦羡平凡而幸福的日子。也许是阿远和Jimmy带来的影响？也可能是因为自己喜欢Eric？所以有这样的想像蓝图，不过，人生很多时候就是说不准的，计画总赶不上变化，既然浪头来了，就勇敢迎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