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掉他伸过来的手,开始用温热的毛巾给他擦脸,“过一阵子,医生同意了,我帮你洗。嗯!”小声的哄着他。
“好吧。”把脸藏进他的怀抱里,寒悻伸出双手搂住他的腰。
“干吗啦。你这样我怎么给你擦脸啊。”
“骏津的身上好温暖……”寒悻忽然说。
东宇走到病房门口,看见赫正正站在那里抽烟,“怎么不进去啊?”他问。
不说话,伸出手指了指病房里。
东宇从打开一个缝隙的门口往里面望了望,看着赫正叹了口气。“他俩觉得幸福就好了。”东宇忽然说。
一个护士走到赫正身边,指了指上面挂着的禁止抽烟的牌子……
赫正比着对不起的手势,把烟掐灭了,想扔掉,但四下都没有垃圾桶,只好装进了自己衣服的口袋里……
民翼不喜欢夏天,一到夏天他就失眠,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翻过来望见窗外的月亮,小小的月牙挂在清爽的高空中,翻过去,听着蚊子细腻的鸣唱,那歌声那么愤怒,有点像是摇滚的味道,倒叫人更加睡不着了。于是,就坐起来,光着脚走到骏津的房间门口,微微推开房门,屋子里空无一人。淡淡的寂寞感,悄悄爬上民翼的额头,走进去,爬到他的床上,把脸埋进他的枕头里,嗅着他的味道,流泪,不知道哭了多久
,就那么睡着了……
骏津这天晚上因为要取些东西,所以从医院回来,推开自己房门的时候,就看见那样一个场景。窗外街灯昏黄的光芒映射在小小的身躯上
,民翼只穿着白色的背心和短裤蜷缩在他的床上睡着了。走近,能明显看见他脸颊上的眼泪,骏津伸出手把那些眼泪擦干净,拖过自己的被子盖在他的身上。这间屋子里也有蚊子,估计不知道是谁晚上的时候开了门,才叫这么多蚊子飞进来,怕民翼会被那些蚊子吵醒,骏津坐在床下,替他驱赶着。
那天晚上民翼睡的很熟,在睡梦中,他似乎感觉骏津就在他身旁,那种淡淡的安全感,让他一夜无梦。
那天晚上骏津整夜没睡,他望着他的脸,就那么望了一夜……
清晨的时候,民翼抻着懒腰醒了过来,他揉了揉腥松的睡眼,在阳光制造的似梦似幻里,他看到自己身上盖的被子,但屋子里却早已没了骏津的身影……
民翼从骏津屋子跑出来,撞上了早晨做晨练的东宇:“骏津呢?”急切的询问:“他昨晚是不是回来了?”
“是啊。他回来要拿些东西,所以和赫正换了班,让他照顾寒悻。你从他屋子里出来,没看见他吗?”
“没有。”询问:“他去哪儿了?”
“他刚刚走……”东宇说。
骏津手里提着寒悻要的东西,站在公车站牌旁等车,准备回医院去。在这个时间段,等车的还有一些上学的学生。几个女孩子穿着校服,在骏津身边叽叽喳喳说着一些见闻。她们不时在清晨的阳光中露出灿烂的微笑。和她们的快乐成明显对比的是骏津落寞的神情,他穿着白色的短袖T恤,上面是一只淡黄色的小狗,青色的牛仔正好凸显出他完美的身材。此时,他一只手提着一个藏蓝色的包包,一只手正往嘴角旁叼着的烟上点火,打火机发出嘶嘶的鸣叫,点燃了烟草。那枚打火机上印着骏津和民翼的照片,那是他们一起出去逛街的时候一起做的。一人一个,民翼的一直没舍得用,放了起来,结果忘了放在什么地方,就那么丢了。骏津的则一直在用。
公车来了,骏津把烟扔到了地上,跳上了公车,显然早晨的时候公车上几乎没有地方,他就往里面走了走,站在了那儿。
当民翼光着脚气喘吁吁的跑到公车站的时候,公车刚刚开走……
他看见了骏津的身体因为公车忽然启动而左右摇晃了一下,于是,伸出一条手臂大喊着他的名字:“骏津,骏津……”
但似乎他没听到他在叫他,因为公车就那么开远了。
民翼站在公车站牌前,蹲下身,努力喘息,他略歪下头,就看见白色的公车,渐行渐远在早晨的阳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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沮丧,还是没有追到……
“他刚刚走……”东宇说:“也许现在正在公车站。”
民翼站在那儿,低下头叹了口气,为什么昨晚回来了,不叫醒自己呢。
“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东宇说:“去追啊,你不是很想见他吗?”
吃惊的抬起头。
“不要让自己那么痛苦,想做什么就去做……”东宇说。
打开门,冲出去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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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鞋。民翼把鞋穿上啊。”却已经消失在楼下的脚步声。
东宇提着民翼的鞋回了屋子,叹了口气:“幸福啊,李民翼……”
最终还是没能追到……
民翼沮丧的坐在公车站的栏杆上,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没有穿鞋出来。脚底好像扎上了什么东西,刺痛,刺痛的,翻过脚,是一个小小的棱形石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踩在了脚下,拿下石子,脚底那里已经被咯出了个红色的印记……
只穿着白色背心大大短裤的民翼,背对着街坐在公车站的栏杆上,他想抽根烟,这身衣服里应该是没带烟。他想见到骏津,但他晚了一步,公车开走了。但是,见到又如何呢?还是那么尴尬的相对,他不知道,他只是好想见到他……
背对着阳光坐着的民翼沮丧的低着头,他的面前忽然出现一个影子,他手里提着一个藏蓝色的手提袋……
在车启动的一瞬间,骏津听到了民翼的呼喊:“骏津。”他在叫他的名字。
他看见他跑了过来,于是,努力倾斜身子,拍那面的窗户叫他:“哥。”
但似乎他累坏了,或者看见公车开走,反正沮丧的他没有听到,骏津见到他弯下了腰,努力喘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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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机,停车……”骏津冲着司机大喊着。
白色的公车,在行驶了几百米后,嘎然停止了,打开的车门里,走出来的是骏津……
他望了望前面,然后向民翼的方向跑去……
“你怎么不穿鞋就出来了……”骏津蹲下身,抬起民翼的脚,撩起自己衣服的下摆开始擦起来。
“你怎么回来了?”看见骏津被吓呆了的民翼。
站起身,骏津左右看了看,他把包放到民翼身旁说:“哥,你等着……”说着就向宿舍跑去。
“骏津,你去哪儿啊?”询问。
没有回答,只有一瞬间就消失的身影。
五分钟后,骏津回来了,他手里提着民翼的鞋子,他跑的一身汗,连衣服都湿透了。
还没等喘过气来,他就蹲下身,开始帮民翼穿鞋,“不对,这是那只脚的……”他手忙脚乱的忙着。
左脚,右脚,小心翼翼的系紧他的鞋带,左边的要打个扣,然后把右边的穿过去,拉紧就成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虽然骏津打的一直就没有美感,但那个扣儿,民翼至那天后,就再也没有解开过。
穿好鞋,站起身他们望着彼此,都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好了。
民翼抬起胳膊,擦骏津额头上的汗。
骏津望着,伸出手臂,忽然把他搂进自己怀里……
清晨的公车站里,一个男生搂着另一个,一辆车经过,车里的司机惊愣的望着这个场景,搂着的男生长的很帅,他的眉头皱着。被搂的男生因为脸全部被遮盖住,所以看不太清楚,只是他的头发有些乱……那辆车里的人被这个场面惊呆了,差点和前面的车亲密接吻……
“给我根烟。”民翼对骏津说。
被放到嘴巴上的烟,还是那个打火机点燃。民翼一边吸着烟,一边握住了骏津的手,那个打火机就不知不觉被握到了他的手心里。
烟还没有抽完,另一趟公车来了。
“哥,我要走了。”他望着他说。
“嗯。”他笑着回答。
提起民翼脚边的包,骏津又上了这趟公车,这趟还好,不那么挤,还有一个座位……
他坐在窗口,望着民翼,透过窗子努力对他挥了挥手,他说:“哥,我不在,你要照顾好自己。”
他望着他,努力点了点头。
当骏津推开宿舍门的时候,东宇正在喷杀虫药水,“骏津。”一手捂着鼻子的他,吃惊的表情。
“你怎么又回来了?”询问:“民翼去追你,看见了吗?”
“嗯。”点头回答:“哪个是他的鞋啊?”
“最左边那个”东宇说。
提起鞋又往外跑去,才走了几步又回来望着东宇说:“哥,屋子里有蚊子,多喷些。”
“有你,蚊子就都不敢来了。”玩笑般的说。
医院里,赫正正在和寒悻吃饭。
他夹了一口菜放到他的饭勺上,“多吃点。”他说。
“恩。”寒悻点点头,吃了一大口。
忽然一阵晕旋感又袭击了寒悻,他使劲儿闭了闭眼睛,努力让自己不要倒下去。
寒悻努力呼吸了一下,却感觉鼻孔一热,一股热流从里面流了出来,落在了面前的饭上,鲜红鲜红的,是血。
“寒悻,你怎么了,怎么流鼻血了?”赫正用手心捂住他流着血的鼻孔,在寒悻晕过去前,他就只记得那个大大的手掌……
当寒悻醒过来的时候,他手上挂着点滴。骏津正和赫正在说着什么,他的意识还有些飘荡不定,所以听不太清楚他们的话。“骏津。 ”努力叫出他的名字。
急急赶过来的身体,“你醒了。”握住他的手问。
“恩。”回答。
“现在觉得怎么样?”关切的询问。
“好多了,就是浑身无力。”回答。
“睡一下,好好休息。”用手掌抹他睁着的眼睛。
乖乖闭上眼睛……在意识又沉进梦里时,寒悻似乎听到骏津和赫正说脑震荡……
“医生怎么说的啊?”赫正急切的询问。
“医生说是脑震荡。”骏津答。
“怎么这么严重,动不动就晕,今天还流了鼻血……”在病房门口,赫正沮丧的一拳打在医院的墙壁上,“都是我。”他忽然说:“
如果寒悻出了什么事情……”忽然哽咽再也说不下去。
意想不到的是,骏津却异常平静。他伸出手放到他的肩膀上,望着赫正露出一个微笑:“放心吧。”他忽然说:“寒悻不是那么软弱的人,他不会有事情的。这些只是后遗症,医生说,随着时间渐渐就会好起来的。”
……
民翼目送着公车离去,他走回宿舍,躺倒在自己床上时,才发现手心里正攥着骏津的打火机,回宿舍的一路上,他无意识的握的那么紧,上面都是他手心里的汗。
急切的翻出手机打电话,想告诉他打火机在自己这里。
手机通了:“喂。”
挂断。是寒悻的声音。
“谁打来的啊?”骏津正整理着刚拿来的寒悻的换洗衣服。
“不知道,挂了?”寒悻查看着通话记录:“咦,是民翼。”他说。
“是吗?”走过来拿过电话,果然是民翼。
“可能是打错了。”骏津望着寒悻说:“可能找赫正不小心播到我电话上了。”说着把电话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骏津没有给民翼回电话,那枚打火机,民翼一直再没有机会,还给他……
一个月后,7月28号,寒悻出院了……
很巧合的,那天是民翼的生日。
他们决定一起出去吃顿饭,算是庆贺民翼生日,又是给寒悻出院洗尘。
可吃饭的时间,赫正,东宇他们又有别的事情,结果最后只剩下了骏津,寒悻,民翼,还有一个人——SHO。
寒悻没想到会在今天这样的状况下再见到SHO。他没想过再也不会见到她,只是没想到会是今天这个状态。
依然是一张桌子,四个人。还记得那天晚上,骏津和民翼坐在一起,而寒悻和SHO坐在另一边,那天是什么日子来着?对了,是为了庆祝他和SHO相识100天。那晚上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可一切却都变了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