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金狐情话 上——芊芊雨

“你倒是说句话啊？”

小金狐终于抬眼瞟他，突然间泪如泉涌。

火神这下有点急，“你哭什么？有什么事就事，别哭，我身体还没复原，不能沾水。”

小金狐望着他，泪水滚珠般地流，“火神，你想个办法，让他们都别离开我好不好？你想个办法让宣宣喜欢我好不好？”

“啊？”火神张大了口，嘴里能塞个鸡蛋。

第十二章

小金狐趴在草丛里，眼睛瞪得滴溜圆，嘴里念念有词，对着不远处的一只老鼠练迷魂大法。

别看小金狐对人使迷魂术时十发九中，但是对这老鼠则不太灵，那老鼠只顾眼前那方寸之地，根本连看也不看青草丛中金光灿灿的漂亮小狐。

小金狐圆鼓鼓的身体瘦了许多，尾巴也没有力气地拖在地上，看着有几分丧家之犬的落魂。

老鼠向这边望来，小金狐眼睛顿时一亮，拼命地把妖法使过去，眼神一对，老鼠呆滞了一下，慢慢向这边走过来。

一步、两步、三步……

小金狐浑身的毛紧张地立起来，屏住呼吸……

突然闪电般地伸出爪子，一把摁向倒霉的老鼠——

就在此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叫：“金毛，你在哪？”

小金狐的爪子本来已经摁住的老鼠，闻声一分神，受惊的老鼠一挣，从爪子脱开，调头就跑，眨眼间窜入草丛不见了。

小金狐发出一连串的怒骂，呼地人立，恶狠狠地眼神如同利刃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刺了过去。

远处黑发白衣，正是小羊，他也看到小金狐，焦急之色立刻变成喜悦。

他向后面望了一眼，突然现出原形，很快奔到小金狐身边，快乐地用头上的小角顶骂声连连的小狐妖。

小金狐连抓带骂，被顶得翻倒在地，打了一个滚，露出雪白的肚皮。

小羊压在他身上，快乐地咩咩。

小金狐气得大声叫：“滚！再压我就被压死啦！！滚！我的肚子本来就扁，你再压就没啦！”

小羊伸出舌头舔了他几口，终于放过他，鼻子对着鼻子，眼对着眼，用抱歉的口吻说：“我还以为你饿死了，你没死，真是太好了。”

小金狐直着脖子又是一顿劈头盖脸的骂，直到两眼一翻，人事不醒。

那天小羊愤而离去，火神来看小金狐，被小金狐说了那番话，说是上天寻求别的仙人帮助后也走了，只留下小狐妖自己在这，守着死不死活不活的邢宣，又没有人做饭，又没人帮他弄吃的，这方圆一里的老鼠早就被他吓跑，可把他饿坏了。

独自待了一个多月，连地里的蚯蚓都挖来吃，偶尔迷惑个过路的老鼠、小鸟，弄到最后，天上鸟雀、地上鼠蚁都不敢往这过。

他现在三天没吃到一口像样的东西，好不容易盼来一个糊涂老鼠，刚逮着就被惊跑，连饿带气，晕倒了事。

等醒来时，小金狐发现自己又趴在邢宣的心口处，而且屋里弥漫着诱人的香味，他的肚子本来饿得都不会叫了，此刻腹如鼓鸣。

小金狐蹭地跳下床，顺着香味传来的方向闪电般直冲，一直冲到小羊做饭的灶台。

小羊正往灶台里塞柴火，小金狐直冲过来，跳上灶台，幸亏小羊手疾眼快，一把掐住他脖子，不然非得一头扎进鸡汤锅里烫死。

小狐嗷嗷地扭头要咬他，偏偏脖子被掐咬不到，急得眼睛都流出来。

小羊跟他僵持一会，认了输，用勺子捞出鸡，撕了块肉扔在地上，松开手。

小金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了过去，一口吞下肉块，又嗷地一声吐出来，再扑上去一口叼住，嘴里哼呜呜，泪花乱转，却说什么也不吐出来。

小羊又是急又是笑，“你也得等鸡肉凉了啊。”

说话间小金狐已经忍痛把那块肉吃掉，跳上灶台，目光灼灼地盯着在锅中上下翻滚的肉块。

“快拿出来，就算生鸡我也能吃，你把它们给我捞出来。”

小羊无奈地看着他，无奈地把半生不熟的整鸡捞出来，小狐立刻叼着，一边嘶嘶哈哈吐气，一边大快朵颐。

小羊摇头叹气，“你就吃吧，把牙烫掉了就好了。”

小金狐一边嘶嘶呼烫一边哼哼叽叽，“你要是……饿上几天……没吃……东西……也会这样……呼……烫死了……”

吃了整整一只鸡，又几乎喝干了鸡汤，小金狐肚子胀得滴溜圆，肚皮朝上躺着哼哼。

小羊轻轻给他揉肚子，一边揉一边骂：“活该，你就这么馋？一只鸡就吃完了？以前你最多吃半只就饱。你要是撑死了怎么办？”

小金狐哼哼叽叽，难受得直着脖子，舌头也伸出来。

小羊有点着急，“你不会真的要死吧？要不我找根棍子捅你嗓子眼，把鸡吐出来一点？”

小金狐晕晕沉沉地，脸上又是汗又是泪。

贪吃的后果是连着三天吃不下东西，肚子胀胀的小金狐只能靠小羊强迫着喝点清水，然后又是拉肚子，本来就饿瘦了的小身子脱了形，肋骨从没了光彩的皮毛里条条显露，就像一个骨头架子。

小羊又是生气又是心疼，动不动就骂他一顿。小金狐连回嘴的力气都没有，半死不活地动动耳朵，算是反抗。

这一场大病来势汹汹，小羊对草药也只是一知半解，小金狐又离不开火神的法力圈，只能让小羊把他死马当作活马医。

等小金狐好不容易才缓过劲，小羊也松了一口气。

小金狐连着十几日只能喝汤灌药，就算没病死也快饿死了，捧着小羊不知从哪弄来的鸡腿正咬着，小羊说：“你吃完睡一觉，我去看看如嫣……”

小金狐惊讶地瞪他，“我都成这样了，你还想着去看她？”

小羊挺不好意思，搔搔头说：“可是……我已经好几天没见过她了……你的病已经好多了……”

小金狐气恼地说：“我还没好，我的肚子还疼，我现在还吃不下东西，我……”看着小羊用那种眼光瞧着自己爪中被啃了几口的鸡腿，吃也不是，扔也不是，尴尬了一会，突然痛哭出声：“你要走就走啦，反正你跟我又没什么关系，我只会欺负你，你恨我怕我，从来也不喜欢我！”

小羊绷着脸说：“你不用来这一招骗我啦，我都上过好多次当了，这一次不会再上当……我只是回去看看她，明天就回来了……好了你别闹了，要不是你光吓唬她，又骗她，她怎么会讨厌你？说到底还是你先惹她。”

小金狐被小羊识破恼火万分，不再装哭，恨恨地咬了一口鸡腿，气鼓鼓地嚼，气鼓鼓地咽。

小羊不顾小心眼狐妖的强烈反对，摸摸他的脑门，“我明天一大早就过来看你。如嫣还说让赵妈帮你炖鸡汤，明天我一起带过来。”

小金狐尖声叫：“带过来我也不喝。”

小羊说：“行，不喝就不喝，我喝，你只吃鸡肉就行。”

小金狐鼓着腮，恨恨地说：“我要把鸡肉全吃完！”

小羊笑咪咪地说：“只要你不怕再撑着。”然后扭头就跑，躲过砸过来的鸡骨头……

小金狐咬了半天牙，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发了半天狠，然后虚弱地趴在邢宣身上，支着脑袋看了他半天，叹了一口气，低声说：“求求你回来吧……”

第十三章

不知是不是他的诚心感动的上苍，在他第N次说出这样的话，并不抱希望地准备睡觉时，突然感觉身子下面传来震动，咚，咚，咚……

小金狐厌烦地扭了下身子，想避开扰他清梦的震动，结果非但震动继续，而且从鼻子尖到尾巴尖被一只讨厌的手一遍一遍地摸。

这可太过分了，是谁胆子这么大，敢在他睡觉的时候打扰他？

小金狐趁那只手再一次放在鼻子尖时一口咬过去，却咬了一个空，气恼地睁开眼，对上一张笑咪咪的脸。

居然是邢宣。

小金狐傻了，张着嘴傻子一样瞪着他，瞪了好久也没出声。

邢宣笑着捏他的尖鼻头，再拧两下耳朵，最后一下拧得疼了，呈呆滞状态中的小金狐才有了反应。

第一个反应是欣喜若狂，尖叫着跳跃着，不过很快就没劲了，然后放声大哭，一边哭一边骂，骂得邢宣狗血喷头，骂他过了几十年才滚回来。

邢宣一边笑一边把他抱在怀里摸，“哟，皮毛不如以前光滑了。”

小金狐痛哭地说：“还不是想你想的……嗷——”

“哟，怎么瘦成这样？”邢宣两手掐在小金狐前肢下端，举起来瞧，只见小狐狸皮毛下勾勒了出一条条肋骨的形状，以前圆鼓鼓的小肚皮也瘪了下去。

邢宣大为心疼，“可怜的小妖精，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小金狐哭声一停，怔怔地看着他，眼皮朝下，身子扭了几扭，从他手里挣脱出来，哼哼叽叽地说：“我不管，我且问你，你还喜欢侍墨那混蛋不？”

邢宣脸色古怪，笑着说：“不喜欢了，我喜欢他干什么？”

小金狐懒洋洋趴下，闭上眼，“口是心非，就连天上神仙还骗人呢，何况是你。”

邢宣大呼冤枉，“我这不是回来了嘛。”

小金狐说：“有本事你就永远别再回去，这才算数，不然……哼！”

邢宣笑着捧过他，用力揉他的脑门，揪着他的耳朵咬了两口。

小金狐嗷嗷叫着把脑袋从他手中救回来，装模作样地哭，骂他以前心狠如铁不回来，回来又欺负他。

邢宣笑道：“你不欺负别人就算了，还怕别人欺负你？”

小金狐转身用大尾巴对着他。

邢宣又把他捉回去，抱在臂窝里轻轻地抚摸，小金狐也温顺得变了样，乖巧地享受这难得的温柔。

不一会，呼呼声渐起，邢宣笑着推醒小妖精，“我回来了，你还能睡着？”

小金狐阖着眼，从鼻子里哼哼，“人家困嘛，而且你光摸我，又不亲我，我不睡觉做什么。”

邢宣说：“亲你？怎么亲？就亲你的狐狸嘴？”

小金狐无精打采地说：“不亲就算……火神把我的魔攻破了，不然我也是一个翩翩美少年……呼……呼……”

邢宣不相信，“你是翩翩美少年？哈哈，哈哈。”

小金狐被他笑得心头火起，蹭地站起来，只盯他一眼，就闭着眼睛扑过去，“其实这样也能亲……”尖尖嘴翘开邢宣的嘴，舌头舔了进去。

邢宣不出声地笑，任他为所欲为。

小金狐舔得不亦乐乎，还发出恶意的笑，“我可告诉你，今天我刚吃了两只死耗子……”

邢宣推开他的嘴，“别亲了，恶心死了。”

小金狐锲而不舍，又把嘴伸过去，“就亲，就亲。”

邢宣就笑，不再推他。

小金狐反而不亲了，垂了头，眼睛望向一边，显得很难受的样子。

邢宣问：“你怎么了？”

小金狐勉强打起点精神，但还是不看他，“我前些日子差点死掉，这几天刚能吃点东西，现在头晕得很。”

邢宣捧着他的脸，几乎是眼对眼地看他，而小金狐却没有力气睁眼，耳朵也无力地贴向脑后。

邢宣轻轻笑了声，对着他的耳朵咬了一下，“可怜的小妖精，现在我来了，你就不会再有事。”

小金狐把脸贴在他脸上，低声嘟囔：“就怕你心里还放不下侍墨。反正你也不喜欢我，我就死在你面前，只怕你也不会放在心上……”

口气幽怨，哀伤漠落溢于言表。

邢宣笑着把他的头再次捧到眼前，轻轻吐出一口气，“小笨蛋。”

小金狐把那口气全部吸进肚子里，依旧垂着眼皮，没精打采地说：“你才是笨蛋，你一心想着墨墨，也不管他一点也不喜欢你，你才是笨蛋。”

邢宣又笑，“我不喜欢他，我不是已经回来了嘛。你好点没有？”

小金狐揉揉眼睛，一脸晕晕欲睡的样子，“头还是晕，身上没劲。”

邢宣又吐出一口气，小金狐跟他几乎是嘴对嘴，一点不拉地又吸到肚子里。

“好点没有？”

小金狐虚弱地说：“你以为你是神仙啊，吐口气就能治好我的病？”

邢宣突然冷笑起来，用力把他掷在炕上。

小金狐打了个滚，趴在炕上快速瞟了一眼，赶紧垂下眼皮。

小金狐纵然快，也快不过邢宣，那一眼被邢宣瞅了个正着。

邢宣的脸色变了。

“你什么时候识破的？”

小金狐惊讶地问：“什么识破不识破？”

邢宣又发出一声冷笑：“你还装？”

小金狐咬了咬牙，猛然把头抬起，直直地看向邢宣。

“我早就看出来了，我一开始就知道你不是宣宣，你是坏火神！”

邢宣盯着他，眼睛里似有火苗在动。盯了一会，发出一声短促的笑声：“你还真的挺机灵，说来听听，你是怎样看出我是火神的。”

小金狐仰起下巴，“我以前天天被宣宣抱在怀里，他摸我的手法跟你摸我的手法不一样，而且，他从来只叫我的名字，而你一直叫我小妖精。”

邢宣，不，应该是浩空维淳脸上露出懊恼的神色，“就这样？”

小金狐鼻子翘得老高，“这样已经足够了。”

浩空维淳现出本相，飘然下了炕，站在屋子当中瞅他，“不对，还有……嗯，宣宣是凡人，黑夜不能视物，而我能看到……”

小金狐捂着眼睛怒叫：“不准读我心！”

浩空维淳哈哈大笑，“不读就不读，不过我也看出来了，你没认出是我装的前还是很高兴的，你很喜欢我对你说的那些话吧？啊？”

小金狐怒气冲冲，又想瞪他，又不想让他看出自己心中所想，只能把冒着怒火的眼睛狠狠地瞪着他红袍的一角。

浩空维淳又一声冷笑，“你这妖精不识好歹，不管怎样，我也渡了两口仙气给你，你总得谢我一声吧？”

小金狐瞪着他的袍子说：“你还骗我了呢，你害得我以为宣宣真的回来了……”说完这句话又觉得伤心，眼泪一颗颗往外冒，哭着说：“你让我我以为宣宣真的不再喜欢墨墨，你……哇哇……你太过分了……哇哇哇啊……”

浩空维淳赶紧离他远远的，生怕那眼泪不小心沾到自己身上。

“那你不也骗我了嘛？我的仙体还没完全复原，又给了你两口仙气，我还修炼好久才补得回来。”

小金狐哭着说：“是你先骗我我才骗你的，而且你还烧我，烧了一次又一次，你还破了我的魔功，若不是你，我现在已经能去阴间找宣宣了。”

“要不是我，你现在已经魂飞魂散变成焦炭。行了行了，你怎么这么爱哭？”

小金狐哭着说：“我宁愿变成焦炭也不愿自己孤孤单单地活。”

浩空维淳面对伤心的小妖精很是头疼，他宁愿被小妖精跳着脚中气十足地骂，也不愿看到他抹着眼泪伤心欲绝的样子。

小金狐哭了一会，想起什么，指着他瞪眼，还没来得及说话，浩空维淳已经摆手，“放心，我没把那死人弄没，只是藏起来了……真是，他又不喜欢你，你还非喜欢他，不可理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