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鬼微微一笑,贪恋的望着他。
「你没有放弃我。」末鬼说:「即使我变成了饿狼,即使我已经毫无希望,你仍然没有放弃我。」
「你在说什么啊!什么毫无希望!」濮阳少仲心口一疼,凝起眉头瞪着他,「玥大夫和大无先生已经在研究了,就算现
在没有办法立刻让你回复,将来也一定可以!」
「而且,我永远也不会放弃你的。」濮阳少仲说着说着好像在赌气,「饿狼算什么?就算你爱上紫少君,我也要把你抢
回来的!」
末鬼笑了,笑出了泪。
濮阳少仲忍不住伸出手抚着末鬼的脸颊,用手指轻轻拭去他的泪。「不要担心,你一定能恢复的。」
「少仲,我喜欢你。」末鬼说。
濮阳少仲立刻脸红到耳根,「干、干嘛突然说这个……」
「少仲,我爱你,很爱很爱你。」末鬼说。
「知、知道了啦!」濮阳少仲听得很想捂住耳朵,却又舍不得不听。
外面有人敲门,「我是玥,我可以进去吗?」
濮阳少仲连忙走过去帮他开门。
玥捧着一碗药走进来。为了避免停止服下饿狼药物的末鬼筋肉萎缩,必须每天让他服下一些热性温补的药物。
「玥,末鬼提早恢复了!」濮阳少仲高兴的说道。
「咦?」玥愣了一下,连忙放下手中的药碗,向末鬼走去。
「我是大夫,请让我看一下您的脉象。」玥说着,伸出手去按着末鬼的腕脉。
「火毒削弱了,所以他提早恢复清醒。」玥沉吟着,「这是前几天没有的事。」
「这是代表末鬼逐渐在复原吗?」濮阳少仲满怀希望的问道。
「应该是。」玥点点头,「我再和大无先生讨论一下,这碗药,请你让他服下。」
玥告辞离去。
濮阳少仲捧着药汤跪在末鬼身边,用汤匙把汤舀出来,轻轻吹着,吹凉了送到末鬼唇边。
末鬼含笑看着他,伹却摇了摇头。
「怎么了?」濮阳少仲不解的望着末鬼,「为什么不肯吃药?」
「我不想这样喝。」末鬼像个任性的孩子般说道,「我想要你亲吻我。」
濮阳少仲红着脸,点点头。他知道末鬼想尽量和他亲近,他也是。
濮阳少仲将药汤含在口中,哺进末鬼的嘴里。然后与他缠绵的亲吻。
一碗药都喂到凉了,好不容易才喂完。
两人都喘着气,用情欲的眼光看着对方。
「我想要你。」末鬼说。
「我也是。」濮阳少仲笑着回答。
一个月过去。
末鬼变化成饿狼的时间,正逐渐的减少。
而且筋骨萎缩的状况,并不明显。
「这小子身上到底有什么特别?」大无先生瞪着末鬼,「同样的药物,为什么对别人没太大效用,对他就这么有效?难
道和你每天跟他做那档子事有关?」
大无先生转向濮阳少仲。
濮阳少仲脸红的说不出话来。
玥却正经八百的说道:「其他的人服下饿狼药物之后,会受到药物刚燥火热的影响,使体质转变,性情也变得暴躁,并
具有攻击性。但是末鬼身上却有一种阴寒之气,抑制住那种刚燥的毒火。原本是形成互相包围互相抵抗的状态,但现在
,被阴寒之气郁住的火毒,却有逐渐疏散的情形。」玥顿了顿,说道:「大无先生,行房是自然的泄欲方式,也许这正
是原因,使郁住的火毒疏散?」
大无先生思索着,点点头,对濮阳少仲说道:「那你再持续一阵子试试。」
濮阳少仲实在很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变成饿狼的末鬼则鸣呜呜的低吼着,彷佛明白能够舒解自己狂躁的对象是谁一样,
用充满情欲火热的眼光盯住濮阳少仲。
看得濮阳少仲很想冲过去揍他一拳……
「剩下的问题,那种阴寒之气究竟是什么造成的?不像是天生的啊?」
两个大夫都紧皱着眉头思索着,盯着末鬼,末鬼则盯着濮阳少仲。
气氛诡异得有点奇怪,濮阳少仲没话找话的说道:「你们说寒气吗?不知道阴川水算不算……」
两个大夫都回过头来盯着他,「你说什么?」
「呃,不是说什么阴寒之气吗?」濮阳少仲干笑道,「末鬼以前中过阴川水的毒……」
「阴……水?」两个大夫都愣住了,呆愣的表情渐渐变成了恍然大悟。
「是啊,阴性的水!」玥兴奋得声音都变了,「怎会没有想到!」
「啊哈哈,对对,水性柔缓,水克火!就是这东西!」大无先生跳了起来,用力巴了一下濮阳少仲的头,「臭小子,干
嘛不早说啊!」
「呃……」
濮阳少仲还来不及回答,两个大夫已经一前一后冲了出去。
「……我又不是大夫,哪会知道啊……」濮阳少仲轻抚着头,喃喃地抱怨道。
变成饿狼的末鬼好像也在笑,又呜呜呜的低吼着催促他。
「好啦,知道了啦。」濮阳少仲叹了口气,「你动弹不得,辛苦的可都是我啊……」
濮阳少仲慢慢的跨坐了上去,「等你好了,一定要补偿我……」
三个月后,使饿狼回复成人的药物,成功配制了出来。
但末鬼并没有服下这个药物。玥和大无先生都认为,末鬼的武功曾经被废除过,又卸除关节许久的时间,让他这样缓慢
的恢复,将来才能够完全复原。
于是,濮阳少仲只好照老方法「慢慢来」。
末鬼清醒的时候,常常望着他笑,用恋慕的眼光看着他。即使他们已经有过无数次亲密的行为,但末鬼那样火热的目光
,还是常常让他无法招架。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连末鬼变成饿狼时也是这样。
末鬼知道后,竟露出了妒嫉的表情,说道:「依我看,那个饿狼肯定也爱上了你。」
末鬼变成饿狼的时间,一天比一天减少。四个月后,每天已只剩下两个时辰左右。
楚云深便用削铁如泥的宝剑斩断束缚住末鬼的精钢,只在必要的时候,才用铁链将他锁起来。
于是,当有军情需要时,他们就一起行动,去探查饿狼的动向,或执行暗杀的任务;没有军情需要时,他们就天南地北
的乱聊、做爱,或者就单纯的静静依偎在一起。
他们都变得更加珍惜对方,也更加珍惜自己。
八个月后,楚军消灭了饿狼军团,并将所有的饿狼都恢复成人。
濮阳少仲笑着说道:「看来他们都要感谢你,没有你,药物不会这么快出现。」
末鬼则摇摇头,说:「不对,他们要感谢的人是你,没有你如此的爱着我,我又怎能站在这里?」
濮阳少仲脸一红,在他肩上敲了一下,「你是不会说点正经的喔……」
末鬼则一脸正经的回答:「这是我说过最正经的话了。」
一年后,末鬼终于完全摆脱饿狼的控制,他也是修行之门里,最后一个由饿狼回复成人的人。
——全书完——
番外:修行
大雨淅沥哗啦的下个不停,地面一片泥泞。
一辆大车却在路边停了下来。车里的人打开车门走出来,精致的绣鞋就踏在泥泞的马路上。
「小姐,您在看什么啊?」还坐在车里的小玉连忙也跟着打伞出来。
但是雨太大了,她什么都看不清楚,只见到自家小姐向着草丛里走去,她连忙也跟了过去。
草丛有一处被压得平整,竟是一个人躺在那里。
小玉惊叫一声,自家小姐却已经蹲下身去,用自己的身体遮住落下的雨水,柔声说道:「你还好吗?」
小玉这才发现躺在草丛里的,并不是一个死人,而是一个形容憔悴的男人。那男人虽然倒在那里,但并没有昏迷,一双
眼睛里透出一种空洞的迷惘。小姐这么温柔的唤他,他也没有回应。
「跟我回去好吗?」小姐柔声道。
哪个人没有回答。
「小玉,你回车上去,再拿一把伞来。」小姐说着,在湿透的草地上坐了下来。
小玉呆了呆,连忙把手上的伞递给小姐,自己再冲回车上去。
伞并不大,只能遮住一个人。小姐打开了伞,那伞就遮在男人的身上。
小玉拿来第二把伞,伫立在小姐身边,替小姐遮着雨。
雨还在下着,风急雨斜,他们都已经湿透。
赶车的马夫静静地等待,小玉静静地等待,小姐也静静地等待。
天际划过一道闪光,雷声轰隆轰隆地回荡在天际。
「你是谁?」男人终于开口。他的声音低哑,却很年轻。
「小雁。」小姐说道。
「为什么?」男人又问。
「我也曾经伤心过。」小姐说,露出一个温暖的微笑。
男人低低地问道:「伤心会过去吗?」
「会的,只要你想。」小姐说。
男人慢慢阖上了眼帘,她们便将他扶了起来。
马车渐渐远去了,一个俊美的青年慢慢自树后踱出步来,低低的叹息。
悦音阁是这一带最驰名的乐坊,小雁是悦音阁最有名的伶人。
小雁将男人带回悦音阁,打理他的一切。
小雁没有问他的来历,没有问他遭遇了什么,甚至也没有问他的名字,只是像个温柔的妻子一样的照顾他。
整个悦音阁的人好像也都习以为常,既没有人多加干涉,也没有人多问一句。
洗去了满身的泥泞,男人其实是个俊俏的青年。
小雁问他要不要学音乐?他既不表示赞成也不表示反对,只是沉默。
小雁也不管这些,有空的时候,她就讲解乐理给他听,偶尔弹奏琵琶或吹吹笛子。曲调通常是优美而轻快的,只是乐音
里会透出一种难言的沧桑和寂寞。
俊俏的青年常常听得泪流满面,她就陪他哭,然后递上一条温热的毛巾,在他身边无言地陪伴他。
三个月过去,青年开始吹起笛子来,他很聪明而有天分,还有一份凄凉的心境。
有时候小雁必须出席官员或仕绅们的宴会,在席上弹弹唱唱。小雁便带着他去,小雁弹着琵琶,他便吹起笛子。那样忧
伤的笛声,常常使得与宴的人停杯不饮,专注的倾听。
青年的名声渐传渐远,许多人会特地来听他的笛声,与会的人身分也愈来愈是尊贵。
「今天新侯府的府宴,听说丞相也会来。」小雁说。
青年似乎震动了一下,脸上闪过一抹愤怨和痛楚。
「你要去吗?」小雁问。
青年沉默了一会,然后点点头,小雁便带着他去了。
丞相坐在首位上。
青年的目光扫过丞相的脸庞,眼神闪过一丝波动,那张俊俏的脸孔瞬间纠结了,而后青年恢复平静,冷冷的吹起笛子来
。
今天的笛声不如传说中的忧伤痛楚,却充满了悲愤和不平。
丞相垂下眼帘,一声不出的听着青年的笛声。席间也没有人出声,每个人都发现丞相和那吹笛的青年长得太过相像,就
像是兄弟一样。
一曲终了,青年转身就走,丞相也跟着起身告辞了。
丞相亲临悦音阁,小雁连忙出来接待。
「姑娘,舍弟给您添麻烦了。」濮阳柔羽深深地一揖。
「不用谢,并不麻烦。」小雁微笑。
「他还好吗?」濮阳柔羽问道。
「我无法代替他回答。」小雁说。
「我能和他谈谈吗?」濮阳柔羽又问。
「如果他想和你谈的话。」小雁说。
「我明白了。」濮阳柔羽又一揖,「在下告辞了。」
濮阳柔羽离开了,青年慢慢从后头踱出来。
「你们以前就认识?」青年问道。
「没见过面,但知道彼此。」小雁说。
青年望着她,好一会儿才问道,「是他要你照顾我的?」
「是。」小雁点点头。
青年脸色微微一变,几乎拂袖就走。
「这样不行。」小雁轻轻说道,「如果你想追上末鬼,这样是不行的。」
青年霍然睁大眼睛。「你说什么?」
「你想去追末鬼吗?」小雁问道。
青年蠕动了一下嘴唇,半晌扬起唇角讥讽道,「我能吗?他、他们肯让我去吗?」
「现在修行之门那里,已经没有守卫的人。如果你想去,现在就可以去了。」小雁说。
青年愣住了。
「有一些事情,你得想清楚。」小雁说。
青年望着她。
「如果你追进修行之门,却得不到你想要的结果,你会不会后悔?你知道,一走进去,就不能回头。」
青年无法回答。
「如果末鬼已经不爱你了呢?如果末鬼爱上了别人呢?如果,末鬼已经死了呢?」
青年低吼了声,痛苦地抱住了头。
「等你想清楚了,就去见丞相吧。」小雁说。
又过了三个月,青年回到濮阳府。
「少仲,你回来了。」濮阳柔羽对他微笑。
「我来回答你的问题。」濮阳少仲说道,他的神情很平静也很坚决。「我不知道进了修行之门是不是会后悔,我只知道
,若是不去,我会后悔一辈子。」
濮阳柔羽望了他一会,而后说道:「我知道你一直怪我为何不拦下师兄。我的确可以拦下他,直到你醒来为止。但是,
我也有私心。」濮阳柔羽望向了他处,「师兄处理感情的方式……我无法接受,我不想把自己唯一的弟弟交给他。」
「可是,我应该一开始就警告你,而不是到了最后才阻止你。」濮阳柔羽自责地说道,「原本我以为你会因为师兄的冷
漠而放弃,却忘了你和我是不同的。」
濮阳少仲静静地听着,而后说道,「恐怕这也是因为,哥哥心里知道,就算一开始就劝我,也是没有用处的。」然后他
笑了一下,「而且,就算当时哥哥真的拦下了末鬼,晚几天,末鬼也是会走的。」
濮阳柔羽惊讶地看着他。
「我的确恨过哥哥。」濮阳少仲垂下眼帘,慢慢地说着,「但是后来,我却想着,末鬼为什么要丢下我,一个人去修行
之门。我回想着和他相处的每一天,回想着我们共同遭遇过的每一件事,想着究竟是什么原因,使他宁愿自己一个人,
也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濮阳少仲笑了笑,「我想,再怎么样,也不会是因为哥哥的缘故吧!」
「也不是因为你的关系!」濮阳柔羽连忙说道:「师兄是为了宰辅的遗愿,才会进修行之门。」
「是,一开始我就知道了,但我却以为自己可以留下他。」濮阳少仲说道,「他走了,证明我失败了。也证明我从来没
有好好地去替他想过。他想成为长老,而我只想阻止他,我竟是希望他放弃自己的愿望,来成全我的愿望。」
濮阳少仲说道,「我想到这里,就觉得自己很丢脸。他走了,我没有好好去检讨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却只责怪哥哥不
让我追进修行之门,好像错的都是别人一样。这样幼稚的我,又怎么有资格去爱人?」
濮阳柔羽静静地望着自己的弟弟,看着他平静的表情下那激荡的情绪。
濮阳少仲深深吸了口气,绽出一个笑容:「所以,我要进修行之门。如果他想成为长老,那么我就成为他的护法。」
「修行,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濮阳柔羽说道。
濮阳少仲点点头,「来之前,我去过忘怀岭,请教过长老和护法,关于修行之门里的事。也去找过易读,请他训练我,
成为一个不输给任何人的杀手。我要成为一个能够与末鬼比肩的人,我希望自己有能力保护他。」
「你要成为一个杀手?」濮阳柔羽吃了一惊,「训练的过程……很辛苦。」
「不只是辛苦,恐怕是痛苦。」濮阳少仲一笑,「易读告诉过我所有的细节。」
「……你不怕?」
「事实上,我很怕。亲眼看见时,我甚至忍不住发起抖来。」濮阳少仲自嘲地笑了笑,但他的眼神却很安详,「但是,
我只要想到末鬼也曾经忍受过这些,就觉得,如果我连这些也不能忍受,那么我说要去追他,就只是个笑话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