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特把罗布所说的理论说了出来,尼特听得津津有味。
「吊桥效果吗?对学者而言,连感情这种事情都可以分析呢。虽然他说的很有道理,但是人的心理可不是靠着数据就能算出来的,特别是恋爱。不用在那边分析一些有的没的,喜欢上一个人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能用理智去停止的咸情,并不是真正的爱情。」
尤特非常喜欢尼特这种有力的说法。
「尼特也曾有过这种停不下来的感觉过吗?」
「你啊,就算是我也会谈恋爱啊。我有体验过那种没有结果的苦恋。」
看着苦笑着的尼特,尤特感到十分意外。他实在无法想象尼特因为恋爱而失去冷静的样子。
「但是你的对象都是女人吧?」
「还好啦。但在监狱里我也喜欢过一次男人。」
「尼特你也……那也是因为身旁没有女人的关系吗?」
尼特默默注视着自己抓住尤特的手。虽然表情很平稳,但可以感到一股沉重的感觉。尤特马上加了一句:
「算了,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我并非一定要知道答案。」
「我也不是不想说,只是我不知道该如何把那时的事情说明白。总觉得不管怎么说,都有一些不太对劲。」
尼特将手从尤特的手上抽了回来,举起装满龙舌兰酒的酒杯。
「那是在你来监狱前的事。我认识一个年轻的犯人。那家伙明明身上有一堆麻烦,却有着容易招惹别人的强硬个性。我实在不忍心看着他像受伤的野兽一样,便出手想帮助他,想不到他始终不肯接受我的好意。因为他不相信旁人,所以对我十分有戒心。但是我却没办法抛下他不管,于是一直对他伸出援手。说真的,我自己也觉得很傻呢。之后发生许多事情,那家伙也终于对我打开心防,但是……」
尼特停顿了一下,短短的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那家伙就在我的面前被小刀刺死了。」
尤特无言凝视着尼特忍着痛苦的表情。就算十分了解监狱的可怕,但是看到重视的人死在自己面前,仍是十分悲惨的事。尤特实在不知该如何安慰尼特才好。
「因为那家伙,我受到迪克不少帮助。虽然迪克是一个不容易了解的家伙,不过却是一个值得信赖的男人。我到现在也是这样想的,你应该也是吧?」
尤特也十分信任迪克。在监狱里,他最信任的就是迪克了。话虽如此,但如今的尤特却不知道迪克的心情,也不明白将来会有什么发展。如果遭到迪克的拒绝,是不是忘了他的事比较好?
「尤特,虽然教授说的也很有道理,不过焦急的心是得不到真正的答案的。比起理由,更重要的是你自己的心情吧?如果你真心想再见迪克一面,就不要轻言放弃。等你们有一天相会时,也许你就能明白自己真正的感觉。在吊桥上所产生的爱意究竟是真是假,全都取决于你的心。」尼特的话始终能够激励尤特。看着坚强的尼特,就会想自己一定得振作起来才行。「尼特真的像我的老师一样呢。」
「我当你的朋友就行了。老师的角色就交给那位教授大人吧。」尤特压抑着想哭的心情,笑着表示同意。
罗布一边坐在沙发上,一边喝着酒。
「你回来啰,和尼特约会的如何啊?」
罗布才刚看到尤符,马上开了他一个玩笑。
「可以请你不要用约会这个字眼吗?感觉很色情耶。」
「哦,那真是失礼了。我只是单纯在吃醋而已,不要在意。」
罗布开朗的笑了出来,不知道他刚才说的话有几分是真的。当尤特坐到沙发上后,罗布一边说「你也想喝吧」,一边帮他拿了一个杯子。
「和尼特见面后有新的进展吗?」
「嗯。」虽然尤特这么说,却不知话要从何说起。
「看你那副阴沉的样子,应该不是什么好消息吧。」
无论如何,一直沉默下去也不是办法。尤特用沉重的语气,把从尼特那里听到的情报说了出来。罗布听着尤特说出的情报,脸色愈来愈凝重。
「是吗……如果是真的,对你来说还真是难以承受呢。」
尤特喝着酒,一边凝视着罗布沉重的脸。
「罗布,到底正义是什么?」
「干嘛突然这样问?」罗布被尤特问得有些不知所措,眨眨眼睛看着尤特。
「我到目前为止从来没犯过法。我的工作就是取缔犯罪的人,但是我却受到冤枉被送进监狱里。幸好后来抓到真凶,还我自由之身。但是我在狱里不但对正义打从心底厌到绝望,也觉得法律一点意义也没有……迪克也是一样。他以前待过特种部队,一定也为了执行任务杀过人。伹他却没因为这些事而受到法律制裁。为什么?因为那也是工作的一部分吗?还是为了国家杀人所以无所谓?同样是夺去人命,却因场合不同而有不同的定义。不追究过去犯下的罪行,却对现在的错加以处罚,这不是很奇怪吗?」
虽然尤特不觉得迪克所做的事是正确的,却无法对他的行为加以制裁。或者该说不想加以制裁才对。
「你这种想法很危险呢。」有如自言自语般,罗布小声说道。
「咦?」尤特反问。
罗布摇了摇头说:
「不,没什么。就算你问我什么是正义,我也无法回答。但是有一件事绝对没错,就是这世上并没有绝对的正义和罪恶。正因如此,人才创造了法律。定好必要的规则,一边遵守它一边过生活。虽然法律这种东西在每个时代都不是完美无缺的制度,但是社会遗是需要它来维持秩序。而且有法律比没有要好吧?你想象一下没有法律存在的世界,会在一瞬间变得乱七八糟的。」
「……说的也是。」
尤特并不觉得罗布能了解自己的想法。尤特被自己所守护的法律所背叛,不当地被剥夺去自由,最后又因为莫须有的罪名而入狱。尤特的心情也只有曾碰过相同遭遇的人才能了解吧。
话虽如此,一般人会这样想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因此尤特并没有责备罗布的意思。
「你看,昨天的事件。」
罗布转头过去看新闻。从昨天开始,新闻就不停播放着卡布利耶拉公墓和全美日裔博物馆的炸弹攻击事件。
过了一阵子,新闻开始播放政治新闻,画面上出现目前正在三蕃市拉票的民主党总统候选人。
「选战十分热络呢。」
总统大选要在今年举行。这个时候初选和全国党代表大会都结束了,共和党与民主党也早已提出了总统候选人名单,现在正是选战最白热化的时期。两党目前以十一月的选举人投票为目标,在全美进行拉票活动及电视辩论会。
「共和党的副总统候选人比尔·马宁是一个很有趣的人选。」
总统和副总统候选人是在全国党代表大会中决定的。当总统候选人当选为总统后,搭配的副手人选便会自动成为副总统。
「马宁是现在的秘书长吧?」
「嗯。他是一个工作能力很强的人,总统对他也十分的信任。听说他甚至拥有左右决策的能力。他之前一直在幕后,看来他似乎改变自己的路线了。」
新闻的话题转移到下个月月底将在纽约举行的一场有世界先进国家领袖的国际会议, 罗布关上了电视。
「尤特,我一直在想迪克留给你的那一句话。就是『柯鲁布斯就在监狱无边黑暗的尽头处』那句话。」
「嗯。你想出什么来了吗?」
「这只不过是我的假设,你就先听听看啰。柯鲁布斯曾对柯宁前典狱长说过,就长远来看,释放尼特对监狱很有帮助,不过事实上却是引发暴动,造成监狱很大的损失。这跟他的说词明显互相矛盾。但是更进一步思考的话,当这种重刑监一旦发生大规模的暴动,借户体系一定会有一番改革吧?结果便会造成狱方增加监视器,或是可以遥控操作的催泪瓦斯等亘新式的保全系统。事实上,当我去到桀鲁卡监狱时,便看到许多在暴动后才新摄制的监视器和最新型的金属探测门。」
尤特探出身子说到:「也就是说,柯鲁布斯之所以希望发生暴动,是为了要增加监狱的利益?」
「没错。不只是桀鲁卡监狱,其他许多监狱也连带加强了保全系统。这样一来,不只是监狱产业,连旗下有许多保全产业的史密斯·巴克斯公司也会获得许多利益,股价也会跟着上升吧?」
「这么说的话,柯鲁布斯并不是跟柯宁,而是跟史密斯·巴克斯公司啰?罗布,一定是这样没错!柯鲁布斯之所以知道我的电话,也知道我当上FBI探员,一定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听到尤特大声说出想法,罗布十分惊讶。他瞪大眼睛说:「电话?你指的是昨天的……」
「嗯。我最近才刚办了新的手机,知道我电话的人还很少。我一直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柯鲁布斯会知道我的电话,我到现在才明白。他一定是从卡达那里听来的。」
「卡达?你说的是桀鲁卡监狱的新典狱长卡达吗?原来如此,是这么回事啊。卡达一定很慌张地打电话回公司报告,有一名FBI探员来打听尼杉的事情。而这件事就这样传到柯鲁布斯的耳中。」
「尼杉很有可能藏匿在史密斯·巴克斯公司里。这个发现实在太惊人了,我必须马上通知海丁才行。」
尤特十分兴奋地拿出手机,此时罗布一脸困惑的喃喃自语:
「不过恐怖分子和企业扯上邊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我也不知道。捕获事情已经愈来愈明朗了。只要针对史密斯·巴克斯公司进行调查,相信能得到一些新的情报才队。多亏了罗布你的忙,我才能更接近柯鲁布斯一步。」
尤特打开手机,按下海丁的号码。
第十章
「到那边之后,我带你去吃好吃的海产。」
罗布开心地说着。对曾经在华盛顿DC住过的他而言,这也算是稍微体验一下回家乡的感觉吧。
「我很期待。」
尤特和罗布正在前往DC的飞机上。
两人会这么突然的来到DC,全是为了要见史密斯·巴克斯公司的社长桀克·伊凯一面。另尤特感到吃惊的事,罗布居然问他「我已经和社长约好时间了,你要不要一起来」。看来罗布似乎是利用它转攻监狱经济体系的教授身份,得到了进行访问的许可。
如果以FBI探员的身份进行调查,一定会引起他们的戒心。弄不好还会打草惊蛇,让柯鲁布斯逃走。尤特心想假扮成罗布的助手,应该就不会遭到怀疑。因此他得到海丁许可后,便和罗布一起火速来到DC。
「这些就是发生过爆炸案的地方?」
罗布坐在隔壁的椅子上,看着尤特手中的东西。尤特手上拿着一张钉满文件的美国地图拷贝,在地图上用麦克笔画了许多零零散散的黑点。
「嗯。我总对柯鲁布斯在电话中说的话感到有点不太对劲。」
──原本下次应该在「 α 」做一个完结的,但是为了你,我特别在LA,也做了一个记号。
尤特十分在意这句话背后的涵义。
「嗯。那么,这些发生过炸弹攻击的地点,一定有某种意义在里面。如果能破解的话,就可以知道他下次的目标在哪里了──他用『 α 』这个说法,说不定就是一个线索……」
罗布说了声抱歉,打断尤特的意见。他拿着原子笔将地图上的四个点连了起来。密西根、佛罗里达、蒙大拿、犹他州等地用线连起来后,出现一个歪歪斜斜的梯形。
「嗯。这样子就剩下犹他州下面的亚利桑那了。如果可以连成什么形状的话,也许会有一些提示也说不定。可是像这样子啊……」
尤特死命盯着罗布画出来的梯形,和留在下方的一个黑点。
「……我看过这个形状。」
罗布吃惊地坐起身问说:「你是在哪里看到的?」
「我不知道,但是我看过这个图……我实在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呢?我的确在某个地方看过……可恶,我的头好痛。」
尤特用力搔着头法,罗布轻拍他的手腕表示安慰之意。
「也许有什么提示你就会想起来也说不定。」
尤特应了一声,将自己烦躁的心情压抑下来,接着阖上了檔案夹,此时安全带警示灯亮了起来。根据舱内广播表示,飞机不久后就要准备降落了。
两人除了国际机场后,立刻来到FBI总部。和罗布第一次见面的海丁,收起他平时惹人厌的口气,打着官腔表示对罗布帮忙调查的感谢之意。但还是没忘记提醒罗布,不要将调查所得的情报泄漏出去。
之后,尤特也从海丁这里听到一些好消息。FBI已经取得尼杉曾经待过的MSC军事训练营学生名册。如果柯鲁布斯也在其中,对于了解他的底细将会有莫大的帮助。
「我们现在正全力调查这些名单上物的背景。如果能就这样知道柯鲁布斯真面目的话最好……对了,还有史密斯·巴克斯公司的事情。它的母公司是马斯通用公司。」
「马斯通用公司?不就是那个制造船和飞机的公司吗?」
尤特感到十分意外,便反问回去。马斯通用公司在美国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重工业公司。
「嗯,虽然那个部门比较有名,但那间公司真正赚钱的是军事产业。像是战斗机、军用运输机、人工卫星、导弹、军舰等等,总之是什么武器都卖的死亡商人。史密斯·巴克斯公司是他们旗下的关系企业出资设立的。之后公司改了好几次名字,所以知道它和马斯通用公司有关系的人并不多。」
罗布又补充了一些海丁没说到的地方。
「军事产业和监狱产业有着相同的结构。不管是哪一方的企业体都和国家利益有着很深的关系。在冷战结束后军事预算被大量消减,因此造成一些军事产业将触角伸向监狱产业。」
「也就是说,失去假想敌的军事产业,如今将罪犯当成他们的新目标啰?」
海丁插入尤特两人的讨论,强行下了一个结论。
「也就是说,你们在和史密斯·巴克斯公司的社长进行接触时,一定要十分慎重才行。因为马斯通用公司和政府的联系十分密切,如果一个不小心刺激到他们,后果可是会麻烦的。要是政府对我们是压,以后在调查时就不会那么方便。」
听了海丁的一番话,让尤特更加小心起来。明天就要和史密斯·巴克斯公司的社长桀克·伊凯见面。无论如何绝对不能让他发觉自己FBI探员的身份。
和海丁道别后两人离开了FBI总部,向着住宿的饭店出发。在柜台check-in时,因为单人房已经客满,所以两人便住进了双人房。
「我和伊凯约好要在白宫附近的饭店见面。那里是他在DC是固定投宿的饭店。」
史密斯·巴克斯公司的总公司虽然在纽约,但是伊凯却时常到DC来。罗布说这都是为了要和政治家进行接触。看样子伊凯正为了公共建设跟加强政界人脉的事忙得不可开交。
「罗布有见过伊凯吗?」
「在乔治城大学时,在派对上和他说过几次话。他外表看起来虽然是一个十分迷人的绅士,但在工作上却经常使用一些肮脏的手段。当时他为了拉拢反对监狱民营化的我,还曾经利诱过我呢。」
「那明天的访问他不会充满戒心吗?」
「我会问一些无关痛痒的问题让他高兴的。」
尤特一边沉思,一边坐到椅子上。如果只是提问一些简单的问题,对方只会说一些场面话而结束这次的访谈吧?尤特不想浪费这次难得的机会。
「如果都可能的话,先让他放下戒心,在访问结束时再问他意想不到的问题。我想看看他的反应如何。」
「原来如此。」
尤特和罗布花了许多时间讨论问题的顺序。当大致的架构都决定好后,罗布便邀尤特去吃晚饭。
两人离开饭店搭计程车,约十分钟后到达罗布介绍的的地方。那是一家海产店。虽然气氛并不高雅,但有许多的客人一边看着比赛,一边享受着桌上的美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