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
今天接到老家打来的电话,说是什麽表亲的一个表亲的一个什麽兄弟要到这个城市里来,叫我多照顾著一点。而且还说
得那人特别惨,似乎是
无父无母的孤儿,从小就在各亲戚之间落户转悠,现在他大学毕业,在这个灯红酒绿的城市找到了一份还不错的工作,
但是公司不包住,所以几经周折打听到我这
里,说是我一个人住,而且还有多出一个房间,那人愿意与我共同分担房租,所以就赖我头上了。
我听了非常不愿意,但是因为是老家一个非常有声望的老人专门打来拜托的,我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拒绝,於是在四月
一个太阳高照的时候,我跟我店里的小A打了声招呼後就去接人了。
本人其实算得上是无业。虽然拥有一家自己的饭馆,不过经常去的时候都只是纯当顾客,让厨房里的大厨帮我炒两个小
菜吃,还不付饭钱。谁叫我是老板呢?不过我自认对人不错,所以这饭馆开了快三年,炒菜技术好,人也热情的厨师大
叔一直不嫌我给的薪水低,而一直在我这小店里呆著。
连店员也呆了很久,这个小A,是第一任员工小B介绍来的,勤快又爱干净,没事就打扫卫生,搞得一个本来应该油污满
壁的街边小饭馆亮堂得像个五星级宾馆。这是说得有点夸张,不过我能这样子夸张,就证明了的确是很干净。
他们为我赚钱赚得多,我也大方,多出多少就按比例给,所以还没人舍得走。看来我真是一个英明的老板,小小的自恋
一下。
啊,说多了,现在应该说我去接的那个不知道是谁谁谁的表兄弟。
我一到火车站,吓(音:he,四声)!堆满了人哩,看来我真的是太久没到这个地方来,都忘记这个地方总是这麽多人了
。嗯嗯,顺便考察一下市场,如果可以,等我有了足够的钱就把店开到这里好了。
我跟那个表兄弟发了几条短信,约好了在某XXX的地方见面,非常醒目的地方,估计只要不是瞎子都一定看得到也找得到
,更何况这样一个据说完全靠自己力量,甚至不贷款都读完了大学的大学生?
等了大约十分锺左右,我终於得见这位叫周提的表兄弟(这位表兄弟的名字是因为我正好看到一个周字,然後我又在吃
提子而想出来的,没有别的意思。)
周提,男,传说无女友,现年23岁,大学本科商务英语专业毕业,该拿的证书一个没落下,目前正式被录取为某外国名
牌公司的本市子公司做人事部职员。
"杜英水表哥,你好。"眼前走过来一个你不注意绝对不会知道有这样一个人的非常大众脸的年青男人出现在我面前,一
口标准到我猜他肯定拿了普通话一级甲等证书的中国,就这样跟我打了第一声让我不知为何听了想用力K人的招呼。
"嗯,周提?"我还是问了一下,我可不确定站我眼前的人是不是周提,虽然那声音跟在老家电话里的声音有八成像。
"是。"周提笑了一下,露出满口白牙,一看就很健康,让我有点不爽,最近我长智齿,疼得我经常是一整晚都睡不好觉
。
"
走吧,我住的地方离火车站有点远,不过不用转车,从头坐,一半站的时候就下。就在民主路的红绿灯十字路口前进十
米处,等一下你看就知道,很好记。"全国每
一个省市几乎都有一个民主路,我住的这个城市当然也不例外。而正好,我住的地方就在那附近,所以我把饭馆就开在
我家附近。方便极了,这种懒猪一样的生活不
是一般的适合我。
我转身带头就走,一点都不跟他客套。当然,因此我就自动的‘忽略'了他带来的那两大包行李。
我在家里连拿把扫把都累的人,叫我提这种东西?不如叫一个专业提东西的人来还好一些。
周
提看我这样也没说什麽,事实上,我看不出来他到底怎麽想的,因为这人脸上除了光才那个昙花一现的笑容,都有一点
木木的,但是我还是看清了他眼睛深处那一抹
深沈。不过我不去理会,毕竟以後我们俩只是合住关系,而且算起来怎麽都应该我占优势,所以他应该不会危害到我,
因此,我就失算了啊!!!最後还失身了哩。
不过那都是後话。
"你随意,这些东西你都可以用,这个屋子是你的,你自己打扫一下吧,今天你就先睡一下沙发,等你打扫好了那屋子我
再帮你买床回
来,以前这里是储屋间,所以也没买床。"我带人回家,简单介绍之後就打著哈欠回到自己另一间的猪窝睡回笼觉,早上
九点以前起床果然会让我一直精神不济。
"哦。"我没发现周提眼里射出一些似乎不太认同的光芒。就算发现了我也无所谓,这是我家,我想怎麽样就怎麽样。至
於他的不认同,到底是什麽,就不去想了吧。
"你中午吃饭自己打发,我中午不吃饭了不要叫我,我大概会一直睡到下午才起来,你做事情声音轻点,不要吵到我。"
我伸一个懒腰。被洗到缩水的变形棉质T恤露出我一小截白白的小肚子出来。周提在这个时候别过脸去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而我,自然就回屋啦。
打了招呼果然不错,那表兄弟打扫的时候没有吵到我,门一关完全就听不到吵声了,而下午四点半,我因为肚子饿睡醒
了过来,开门一看,哇啊啊~~这还是我那有点脏的猪窝吗?看来这位表弟也是一个爱干净的人哩。都干干净净了,我特
意用手擦擦那最角落的地方,居然一点灰都没有。
是不是男人啊?!不是说男人就应该是脏脏臭臭的吗?结果周围的男人都这麽爱干净,反而是我成了异类。
肚子饿就又跑到小餐馆去吃饭,後来不知搭错哪根神经,还专门又点了一个丝瓜肉丝给那表弟拿回去,当晚我反省了一
下这种行为,大约是家里太干净让我产生了应该要对这人好一点的错觉。
小表弟没有表现出感激我的神情,不过他接过饭菜时说的谢谢我还是受用了。
於是,第一天安然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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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睡了过去,中午才起床,顶著一头乱得跟鸟窝一样的头发出了卧室门,看见自己那个摆来好看的饭桌居然在我没出
门的时候出现了三菜一汤,当然,还有一个让人记不住脸的男人。
在我意识到自己嘴巴张得大了一点,头发乱了一点,衣服没穿好,嘴巴因为闭了一晚上而有口气之後,我清醒了过来,"
砰"的一声又转回卧室把门关上。
"表哥,可以吃午饭了,你弄好了就出来吃吧。"门外那位我终於想起来是我一表三千里的亲戚敲了敲门叫我吃午饭。
"马上好。"我几下洗刷刷就把自己打扮得人模狗样,不不,不是,是人模人样。然後就施施然的出了房门去享用这不知
为何会出现的午饭。我只要有得吃,不是自己做的,就什麽都好。况且这种足不出户的待遇也是非常顶级的。我觉得心
里很爽。
一点都不客气的坐下,然後又非常顺手的把送到嘴边的碗筷拿好,等到旁边的人一就坐,我就先意思的说了一句:"我先
吃了啊,你慢用。"就开始了我的狼吞虎咽。
旁
边的人吃饭很秀气,几乎没有声音,为什麽说是几乎呢?是因为最後喝汤的时候发出了不可避免的声音。嗯,我喜欢这
样子闭著嘴巴吃饭的人,大部分的人吃饭在咀
嚼的时候都会上下唇分离,喳巴喳巴的,声音很响,而且只要一不注意就很容易喷饭出来,当然,不限於喷饭,只要在
嘴里的东西,都有可能。所以每次我跟人家出
去吃饭,只要是那种吃得喳巴的人在我旁边,我就经常是饿著肚子回家。
因为实在是觉得不干净。要知道,中国的患肝炎人数是1:13的比例哩。
(具体的数据我记不太清了,不过相去不远,因为我暑假的时候有去查我的抗体种上了,幸好,种上了,然後顺路问了
一下,结果得知这比例高得吓人,害偶现在都少在外面吃饭了。)
"咦?你脖子上怎麽了?"我吃完了饭,正无聊,於是打量起了还在慢慢吃饭的远房表弟,结果发现他脖子上有一个红印
。非常像传说中的草莓。
"被蚊子咬了。"周提吞完嘴里的饭,才开口回答我。
"不会吧,这才四月,怎麽可能有蚊子?"往年蚊子不都是最爱我的吗?咬的第一个人绝对是我!
"没什麽不可能的。冬天都还有蚊子,更何况这是四月。"表弟吃完了,很自动的收拾餐桌,我则是按兵不动,坚决赖到
底,看到了当没看到。
"可是我家的蚊子通常是四月底才出来的,这不是离四月底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吗?"我家的蚊子都像是调了闹锺的定时炸
弹,绝对非常准时的在每一年的那一天提醒他,夏天到了。
"因为我来了。"丢下这句话,也丢下我,周提自己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因为你来了?什麽意思?"我纳闷半天,没想明白,可是在五月的劳动节都过完了我还没有在家被蚊子叮一口後,就发
现了这其中的奥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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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
与表弟相处已经一个月,也就是说,目前是五月中旬。表弟每天身上都带著杀得死任何接近他三丈内的蚊虫的味道,可
身上的红包还是有增无减。
而我,则是清爽干净,皮肤上没有任何异色,与往年饱受蚊虫之苦的惨况相比,实在是可谓天堂之日。
"我说,你是不是非常招蚊子啊?"开了最大档的风扇狂吹,全身都包得好好的,身上也喷了大量的驱蚊水,可是周提的
四周就是有几只怎麽都不死心的蚊子在等著合适的时机要扑上去。
而
我,这个大活人,那些蚊子完全是理都不理。一门心思扑到这个新房客身上。我都不知道该说什麽了。嫉妒?不,不不
,不会,但是也没有什麽特别愉快的感觉。好
像自己的东西却在一昔之间变为别人的了,而且还不是以自己的意志为转移的。尽管是自己讨厌的东西,也确实是不愉
快。人类的心理可真是微妙啊~~
"嗯。"周提没有回头,对著计算机不知道在敲敲打打些什麽。
"哦。"尽管被夺去东西有不快之感,不过蚊子,哈哈,尽量拿去,一只也别留下。
"我明天要出差两天。"正要走出周提的房间,突然听得恶耗。
"啊?!"出差两天,意味著什麽?
"你保重。把门带上。"我被赶了出去。
然
後这两天,我深切的体会到少了周提我过的是怎麽样的一种日子。蚊子见没有了最佳目标,於是转头攻击我这个次要目
标。这两日我都没有睡好,因为每晚都会有敌
机在耳边嗡嗡做响,我一听这声音就汗毛直竖,混身打颤,就如那兔子见到了鹰,苍蝇遇到拍子,恨不得挖地洞把自己
藏起来。
叮咚~~~!
门铃声响起,我前去开门,看到周提满面春风,我喜极而泣!
终於可以睡安稳觉了!
周提见我如国宝般模样,也露出不知算不算得上是"友善"的笑容。
我的安稳日子又回来了。
"你把衣服穿上吧,看你身上这麽多红点,总觉得心里不舒服。"周提洗完澡出来没有穿上衣,只在下面套了一条棉质长
官运动裤。我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时
候正好瞄到了他的上身,无数红痕阵列其上,看得我起了一地的鸡皮疙瘩。真不该想象,如果蚊子在我身上种出这麽多
的‘草莓',我会想要自杀或是当科学怪人
──把全身都包得紧紧,在大夏天里穿棉袄,只露出眼睛与呼吸的鼻孔。
(小付这两天回家了,我被蚊子骚扰到每晚都睡不著,真是痛苦,有没有什麽能杀蚊的特效药?我的蚊不叮都不管用,
郁闷!!)
"身上有水气,我想晾干一下再穿。"表弟对我的抱怨视若无睹,他当自己是一件衣裳,还要晾干!!
"啊!你左手臂上有一只蚊子在叮。"我惊呼,才从浴室出来,他身上还没有喷药,蚊子马上冒著大无畏的精神咬了上去
。
"啪!"死了。鲜血染红一片。那只不像阿诺斯瓦辛格那麽强壮的手,看得出来其实有长期劳动过的痕迹,与我这种白斩
鸡一样的软鸡书生有著巨大差别。
"
你怎麽这麽用力?打得死就行了,你当不是拍在自己身上吗?"蚊子死在掌纹的正中央。我看著那一块肌肤由肉粉色变成
大红色。再一次惊叹这个人不怕痛。我几乎
天天都能听到这种声音不下十次。胸,手,腿,脖子,有些时候还有脸上。背嘛,当然是由我来一巴掌拍下去了。不过
同时我的手也好痛,经常麻麻的。於是想著拿
苍蝇拍来打,不过周提坚决反对,所以我还是只有劳动双手。
"不痛,我宁愿拍死一只蚊子也不介意身上痛点。"我胆战心惊的看见周提在说这话时眼睛中射出毒辣的光芒,看来,他
表面上虽然没说什麽,但是对蚊子也是异常的痛恨。
"我看电视,你忙你的。"吓得我小心肝皮皮挫,如果这位表弟真这麽恨蚊子并且能不介意到这种程度,我想,当他的敌
人,也许很惨。毕竟他都不介意牺牲自己而一定要敌人死,那麽他还有什麽不怕的呢?!
"嗯,我看一下基金。"周提好像还在玩基金,最近这家夥对基金的关注度很大,而我,完全对基金和股票这一类的东西
只通了九窍,SO,就还是守著我的小饭馆过日子好了。
"怪人!"还很强。不过,他那一身锻炼得非常合适的肌肉看得我真是羡慕哩。什麽时候我才能够不练都有这样的好身材
呢?要不然总是被大厨和小A说我是白皮书生男。听起来,真不是一个好词。
我们俩睡觉是分房睡的,我主他客。如果在客厅里,我是绝不会被蚊子咬,可是今天,我睡得很痛苦,因为我这房里没
有喷药,而且那家夥把房门关了,我又没有关房门的习惯,那些蚊子就跑进来咬我了。
半夜两点四十五分。我被耳边的蚊子呜呜声吵醒。眼皮直打架,你是粘在一起了一样,用最大的力气睁开一条缝,又一
下子被拉闭在一起。我在床上翻滚N转,终於把床上的空调被踢下去後,我闭眼出门左转扭开周提的房门。然後摸索著爬
到他床上躺著装死。
周提好像睡死了,我这麽大的动静他都没有醒。
终於安稳了,一直在我耳边环绕的立体声消失了,我曲身弯成虾米状帖靠在源源不断散发热源的周提身前。
"醒醒!英水表哥,你梦游了!!"一大早的,我还没有睡醒呢!谁这麽嚷嚷吵我?看我降龙十八掌将之打飞到冥王星上
去。
"呃?"我勉强睁眼,看见周提包得严严实实的站在床前叫我。
"表哥,你怎麽睡到我床上来了?你是不是晚上有梦游症啊?"周提现在的表情可以让我觉得比叶公见到龙还要绝。他似
乎认为我出现在他床上是因为梦游这个非常奇怪的原因。可能是这家夥从来都没有见过梦游的人,他的表现实在是让我
发笑。
(想
起以前一个朋友说的事情:一个宿舍的女生晚上睡著後梦游,拿了一把菜刀在周围摸索,在摸到室友的头後轻轻拍了一
下,听了听声音後摇摇头走开,然後拍下一
个,结果一个屋的人的脑袋都被拍遍了却听得那人说"唉,这些西瓜怎麽都没有熟?渴死我了。"。然後放下刀又回去继
续睡。──其中一个室友被拍醒後看著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