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实太过无趣!”
[铁·云]根本没把商映罪的说话,当一回事儿。只热切想要得知商映罪的意欲。
商映罪只觉好若掌握情势的人并不是她。而是他们。
她开始──有些不悦了。
铁毅和云飘有相同的共识。在这等情势之下,以他俩的实力,并无多大可能于霎时底,
制伏隐隐与[魔]并为“异道”颠峰人物的“邪浸苍穹”商映罪。是以,他们唯一的法子,
便是让商映罪动摇──怒抑或躁。
只要她动摇,他们就有安然救回梦幽音的机会。
而生命操于商映罪之手的梦幽音,却一点也不惊惶。………铁大哥一定有法子的………
彷佛能够从她的眼神,读出这样的讯息。梦幽音并不渴求语言这头据生于人类世界的恶鬼。
呐喊对她而言,太过遥远而不真实。相反的,她以满心满灵的寂静,承受着、等待
着。………相信铁大哥会搭救………铁毅之于梦幽音,宛若一座紧紧握牢大地之根的巨山;
永无崩殒的一日!
“你们是否立场弄错了哩?人可是在映罪的手上──”
云飘打断商映罪的发言,“我们很清楚。所以,请商姑娘快开出条件。”
某种欲望,从骨子底冒将上来──残·虐。商映罪艳艳而冷冷,说:“映罪还是首回看
到待宰的羔羊们,如此跋扈来的!总算开了眼界──还是,你们以为映罪不敢对小姑娘下
手?”
还是云飘,“第一,云某人一等,无必要迎合商大姑娘的不良癖欲,任你割宰。第二,
一代之[邪],当然没可能不敢下手。奇迹般的生命存在,对而今主控江湖经济动脉【朱大
家族】的真正家主而言,比之货币抑或物品,都还要不如。你又怎会不敢?第三则是,云某
人并不以为商姑娘不敢。但是──云某认定你不会!”尖锐的讽刺,风暴般疾袭商映罪。最
后一句结论,犹是斩钉截铁,直向砸下,半点转圜都欠奉。
商映罪这之怒的。“好!想不到‘云’的语锋,如此凛利!可你错了。映罪不但会下
手。而且,还要在此时此刻──你们的眼前,下手!”商映罪沾着梦幽音的手,看似没什么
出力。然则,梦幽音却蓦地痛得面目白苍;残凉之雪一样。
铁毅开口:“你杀了幽音,只会导致一种后果──”山石一颗颗落毁似。
“… … …”商映罪却不理他。手劲依然按进梦幽音躯体内。
商映罪身为尔今〈邪系〉第一大派【杀红楼】的实际领导人,她的劲力,自非同小可。
梦幽音的眼神,理所当然,开始失焦。好若远处,天与海砌合无间的地平线,忽然一个倾
斜,产生巨大沟渠。
她的精神,被迫从肉体剥离出来,成为飘零无依的独体:永恒的摆荡者!
铁毅心如刀割。宛然间,他似与梦幽音承受着相同痛楚。冷汗凛漓而落。
“商映罪你真想一尝后悔的果实?”云飘发觉情势不妙,当即喝道。
商映罪还不泄劲。灿丽星眸底,是满满的冰霜。之冷的。
梦幽音极痛。汗小鹿奔驰般,珠珠颗颗,蹦了出来。
“云少侠所指为何?”商映罪问道。
“你不就是想见云某人的──师父么?”
此语一出,商映罪眼底飘忽着狡黠的况味。
同一时刻,盘踞梦幽音脸庞的痛楚,烟消云散。只残余些烬灰,微微烧灼。
解去对梦幽音的折磨,商映罪“喀喀喀…”的笑着,“和聪明人来往,亦自有趣味。映
罪还没说出目的,你们便猜着了。难怪你们这般有恃无恐!”说完,两眼邪瞳,扫往[铁·
云],“可你们难道就不怕猜错了?”
和光竞逐的丝缕飞云,膨胀似,充斥于云飘斜起的嘴角之上:沉默的骄傲!
铁毅则像是夕阳落照,投射在地面的山影,缈然间,犹有其霸然风味。
“请你们注意点儿,如今掌握局势的人,是我——商映罪!而不是你们。”
云飘一副云过无痕的清然,“云某相信,商姑娘应不至于——瞳儿!”
云飘惊叫“瞳儿”的缘故,是由于一直默然不语的月心瞳,忽然动了。
月心瞳倏地直扑商映罪。
商映罪魅然笑着,正待输出真劲,戳入梦幽音体内。然则,陡地,她脸色大变。
月心瞳迅速跨越七公尺的距离,来到商映罪身边。
商映罪动也不动。眸里的世界,像是重重掩埋着宁静杀意的黑暗森林之域。
显然,商映罪再次着道!
机会终于来了。铁毅、云飘二话不说,随即补上。
月心瞳一对纤纤玉手,一前、一后,拆解式搭到商映罪的手。………还好有公公的香气
七散。不然,这回梦妹妹可惨了。………月心瞳的香气七散,再一次发挥奇效。
却原是,月心瞳趁着商映罪被[铁·云]两人激怒之际,悄悄捏住一把木头散;再暗地
运上[香传千里]的异劲,催功将木头散的粉末,挥发开来──烟尘般散布空虚,缓缓,犹
如潜伏的瘴气,精准而不觉间,侵蚀了商映罪,令其动弹不得。
若是仅仅让对方不得动弹,普通“点穴”功夫,便可达到。允称【迷月香之流】有史以
来第一人的香修令,又何须进行开发和调配的工作?!是之,此一木头散,最神妙处,乃在
使人体内经脉血气的运行,霎时僵败一如朽木。易言之,木头散不仅仅针对肉体的象:肢·
体。它还能够更深入肘制肉体的实:功·体。于是乎,导致肉体机能,不论是里或表,都陷
入停顿状态。一切的运行效路,悉数都被——与其说是冻结,不若说是封锁,来得更是恰
宜。这即是因何以商映罪的功力和修为,居然会动也不动,任月、云、铁三人向她而来。
眼底厉光森森而凛的商映罪,遽尔胀红脸,好似一轮拥有太多光和热的烈日,直欲鼓裂
一般。而下一刻,却是一股冷风灌入,瞬间,商映罪面庞,彷佛打开一个充斥恶意与及杀意
的黑盒,弓满沉痛似的寒冽味儿。
不过才眨眼间的事,两造各自发生动作──
冲突猛烈的进行着!
在因商映罪的拿捏──痛楚──以致于涩酸的汗,汇若一条小龙,蜿蜒入瞳睛深处的梦
幽音眼界看来;一切都像是一场荒谬的戏剧。彷若别人记忆的切片,任意入侵她的脑界。
一个画面、一个画面,停格式的播转于视线。
永不结束的梦魇!
她并不明白眼前的意义。她只知道肉体正欲溃败。从风的尽头,灰飞烟灭──缓缓、缓
缓的。………原本不是要埋伏,将敌人擒服么?为何会弄至这般田地?………纤细的心灵,
闪过疑惑。关于这一点,她的的确确不明白。一切都是在发生之后的许久,或者才能懂得其
发生的真正意涵。事件的走势,太过快速,走马看花。梦幽音还未臻至通透的心灵,吸收不
了。于是,她恐惶。然则,对铁毅的信心,却无底限的支撑着她,去面对“肉体”对意识的
叛离与及扭曲。
眼眸里持续涌现的镜头,犹若猫之夜瞳,闪烁奇妙而轻盈的玩味。
脱落的精神之灵──宛似蒲公英炸散的小株白蕊,随着海涛般天穹之蓝,上上下下、起
起伏伏翻涌──仅能依泊一缕相思之情。梦幽音蓦地隐约察觉生命真义………“心陷”囹圄
之中,反倒体验了自由的可贵与及高度。梦幽音还不能确实地知解这层意义。然而,那样的
感觉,无疑,是曼妙的。脱窍而升,直欲融入这一片天地。
像是绝望之海中唯一的一对希望之翼。
梦幽音犹是蕴涵痛楚刻痕的脸庞,骤然绽开一份绝美的粲然笑意。
梦之尽、幽之深。
好似梦境之中,有什么美好的事,正发生着一样。
瞬间,崩离支裂的破镜,重新汇整,再组新的体态。
梦幽音跌入更深层的迷乱与及晕眩。
………
梦幽音的变化,并没有影响局势的变化。
现实仍然以霸道至极、永不溯转的速度,逸向遥远的时空彼端。
当月心瞳便要扭走商映罪搭结于梦幽音肩上的手,且将关节拆卸之际──
正是商映罪全力催动邪劲,赫然突破木头散禁制的时候!
………连续两回──竟然连续两回,都折在看似烂漫无机、蠢货一个的月心瞳手上,简
直是个污记。彻底而不能容许的羞辱。………商映罪杀机弥漫,[惊红魇]第五式[乐中
悲],一时间,空虚中挤满乱头钻动、小蛇般的气劲,漫游向月心瞳。
月心瞳面临极大险境。她怎也想不到,商映罪居然不受影响似的,向她进行猛烈反击。
虽说木头散有其时效。但再怎么保守估计,亦都还有十秒。然而,商映罪竟连一秒都还不
到,就加以破除──之糟──
尤其商映罪的劲气,更是诡谲难度、刁钻莫名。月心瞳疾扑的势子,唯有狠狠顿下。高
速中戛然而止,滋味绝不好受。月心瞳难过得像是肚子给人落实地挨了一拳。可没时间抱
怨。这点,月心瞳清楚。她右手一翻,渺渺然,紫巾席地飞出。一节软体动物般的幽紫,和
地面仅距十公分,一阵滑行后,突的,饿兽一样──玄虚之间彷佛有什么足可噬饱的东西─
─紫巾落力攀上去,恰恰形成一幕紫色屏风。
“噗噗噗…”
微微,像是猫酣眠,乍醒还睡之际,所发出低低鸣喃般的触爆音,轻浮飘荡。
月心瞳如遭电击,全身颤悢悢的悚寒。千万蜿蜒劲力,一经撞实,居然迳行自我撕裂,
从中剖开,疾喷森严的杀机,照月心瞳袭去。那光景,好若蛇群于一声呼哨后,遽地由口中
吐出一珠珠秽臭难挡的气体,氤氲地照敌人盖到。月心瞳想也不想,手腕迅快一圈,紫巾风
一般,划出一处真空圆周带,将自己紧实裹住。她可不想和这样诡异的劲击打交道!
同一时刻,商映罪的劲力,业已笼罩月心瞳。彷佛千斤大钟,缓缓而执着,欲将月心瞳
完全封闭。犹幸月心瞳从劲意的变化,知晓商映罪的意图,连忙自围成一个紫巾圈;否则,
今日[香魂]恐怕真个要香魂飞逝,一赴黄泉。只是险境依然未去。
就在此时!
一声清吟,啸起。
“锵…”
鸣响不止,宛如古寺晨钟,袅袅不绝地悬扬于山间。
穿透云之海而出的一·线·曙·光──
生命的、希望的一·线·曙·光。
云飘的剑,及时到来!
[有情人间]第二式──
[冷眸绽星晖杀丝]!
光于半空,一个流动,虚拟出眼瞳之状。
“刷!”
光之剑劲甩,像是将缠绕剑锋上的“什么”,给抛投出去。
冷冷、冷冷的剑气,赫然套锁往商映罪。
其后,剑之星,耀舞威扬。
──星光灿乱于眸的极深处──
周遭的空间,蓦尔,塞满绚烂的精光。
像是夜空星儿,肆意得让人欢欣鼓舞般,恣性飙洒它们的绝顶光采。
寒星点点,纷纷划向月心瞳。
等于一场滂沱大雨,猛然砸在一个临时搭起的棚架。
云飘的剑气,将附葛于紫巾之上“庞然大物”般的劲力置布,戳出千百大洞。
“乒乒咚咚…”的。
月心瞳娇叱,两手聚力,推动本重逾千钧──彷佛置身幽黯的深海底,重力无止限的巨
大──的紫巾,硬是由里而外,将黏液似气劲,悉数祛除一空。月心瞳人蹬起来,跃往半
空。
云飘回飞。对自己这一剑,他显得自信十足。云飘连人带剑,再投商映罪。
商映罪明白云飘光之剑所发的虚画之眼,其实是凝聚度极高的剑气。隔空可制敌。然
则,她是何许人也?!一个区区剑气,居然亦妄想把她的动作,完全闭锁。………简直无
谓。………商映罪两手掠一往外撑,便待突围破出。
然而,铁毅又岂会让她趁心如意!
云飘一使出[冷眸绽星晖杀丝],铁毅便前扑,刀左擦右切,将其剑气蹬送开去。
再无花无巧的劈下一刀,砍到商映罪左手。
商映罪终于不得不放手。
即使是她,也断断没有道理轻视[铁·云]两大高手的合击!
尤其是他们传自[元尊]的[天·地·无·限]──
铁毅一把拉过犹在失魂状态的梦幽音。右手又是一刀,横向斩去。
动作兔起鹄落,一口气还没吐完,四人便各自完成一回的攻防。
大势底定!
刀剑交加,沉厚与轻灵两种劲力,将商映罪迫得暂时失去攻击能力。
云、铁两人的几下动作,真可说无斧凿之隙。全然的、紧凑的,将商映罪逼得出不了
手。到底还是两人配合无间。一人救一人;且还近乎完美无间,接续着攻防。两人的默契,
让人心寒!
同时,商映罪亦明白一件事。………[铁·云]似在武艺上有更长足的进步。能够感觉
得出来。某种蜕变之后的力量,充沛地跃动着。………接连和[四妖]、[夜枭]、[魔]
等不世高手对决之后,显然他们吸收不少激素,竟致使她施展不开。
铁毅将救出的梦幽音,用劲一抛,轻轻巧巧地推到亦才脱身的月心瞳旁。
“照顾她!”铁毅喝道。
一个疾转身,暗之刀凛出千千款款之华,异常轻柔。
──水月思离蝶梦江──
铁毅不敢分神,与正回身攻来的云飘,一个错身,交换方势,再袭商映罪。
云飘这一剑式,可还没有完结,更绝的还在后头。
光之剑亮耀奇异的辉采──像是站在墙上的猫儿,不堪太阳激烈射落的日光,于是乎眯
着眼;其眼缝底,闪闪烁烁炸出的沉森冷意──猛然,云飘一扯剑。原先射向月心瞳,助之
突破商映罪围劲的剑气,立即给拉得一动。
──牵·引。
和商映罪邪力抵触,解体为悬浮粒子的剑气,没可能的,重新凝聚起来。
并飞快沿着光的拖行轨迹,穿越而来。
冷眸绽星──晖杀丝;这才是真正的晖杀丝呀!
剑气银芒风暴一样,汹涌澎湃地朝云飘之剑射来。
并自动于剑尖汇合,形成滚大球劲。
同一时刻,云飘整个人陷入似摇若静的摆荡波调。玄秘非常。
铁毅亦晋入某种幽然的意态。
杀意之前的庞然寂静!!!
下一刻,云飘已连人带剑,射到商映罪身边。
一剑扫去!
商映罪刚将铁、云所布下劲力,消除得一干二净之际──云飘的光,业已至。
另一边,铁毅老实不客气,暗之刀柔柔款款的刀气,转瞬亦抵。
一刀、一剑,将商映罪的进、退路,密密切切封合。
商映罪邪然一啸。宛若脚底之下深处传出的妖物之哮。
连大地亦鸣动起来。
[聪明累];[惊红魇]第九式。
啸声之后,商映罪两手捏诀,食、中指各自一伸,遽尔挟紧暗和光。
铁毅的刀、云飘的剑,就像生根般,扎于商映罪的指缝。纹风不动。
云飘闷然一哼,真力一转。劲意如心,剑气纵横:发!
沾附剑锋的球劲,忽而迸裂,化作千丝万缕,蜂拥似,朝商映罪啮去。
铁毅嘿然一夺,带着商映罪的身子,就是一侧。他再一送,“崩!”运劲挣开商映罪的
钳制。再一个转向,刀的斜切面,对准商映罪,流星般滑去。蝶·之·舞·梦──[水月梦
蝶]。
刀势为水。刀锋是月。刀意若梦。
而蝶嘛…刀在人为。蝶可以是刀。又如何不可以是人?
刀蝶;蝶之刀。
人蝶;蝶之人。
铁毅这一刀,全然颠覆刀之凶霸,一如默然对着月夜低思无语的山,于静止中,展示着
无与伦比的动态。刀宛若蝶之双翼,轻轻然,空气般──简直不知道何谓重力──的飘到商
映罪上方。
[星晖梦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