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你的目的?」
「暗殷只为阻止云尘恢复魔力,绝无伤害王弟的之心。况且,对於王弟体内封印之事,我完全不知情......」想起众人
皆知,就只有他被隐瞒,暗殷不禁黯淡。
「云尘之事,你没资格插手;苍穹之事,你也没必要知道。」
「前者我只想为魔族尽一份心力,您若不喜,我自然从此不再干涉,但苍穹是我的王弟,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不管。」
「派遣到边境、灭了你那些同党,还不够吗?」
暗殷瞬间神情转为复仇恶魔般的憎恨,但下一刻,又恢复了人畜无害的笑容。
「那您是要再把我派到边境?还是乾脆废了我这个大王子?很抱歉,您要对现在的我做那些事,只怕不会很容易。」
听到暗殷示威,暗翼非但不怒,反勾起残酷的笑。
「是很麻烦呀,但很不巧,我没打算做那些蠢事,我只想一劳永逸。」
「看来您是打算动手了?话说在前头,我绝对有办法放出我的死讯,您也不会太好过。」既然暗翼都如此清楚地表态恶
意了,他也没必要像个弱者般等待被攻击。
暗殷戒备地摧运魔力,周身布满结界,结界外还有数个攻击魔法蓄势待发。
暗翼不屑地嗤笑,只是一个弹指,暗殷结界外的攻击魔法瞬间失控,转向主人攻击,与周身结界冲撞,爆出炫目豔光。
暗殷表面泰然,心头却直跳,要不是有结界维护,以他分神无防备的姿态,必伤。
暗翼竟可无声息且轻易地侵略他的神识,还进一步操纵他的攻击......见识到与暗翼的悬殊,暗殷心中惊愕,同时泛起
一股敬畏。
王,果真强的无懈可击......
花落·飘零之苍穹篇(四十五)
看不过暗殷如此气焰,暗翼反击威吓,「笑话,五年前我可以公开把你丢到边境,现在就怕你不成?哼,给你撑腰的那
群老头可没剩几个。」沉默了半晌,暗翼喟然长叹,「你啊,是个可怜的孩子,要是安份点,当我的儿子又何妨?不过
,如今看是不可能了......」腥红瞳仁闪过瞬间真实的黯淡。
「你可还记得,罗夙死前看见你时的不安?」暗殷怔愣,随後皱眉,对暗翼的胡言乱语不以为意。
罗夙,暗殷的生母,一个悲哀的存在。
自暗殷有意识以来,暗翼就对他不理不睬,暗殷对暗翼自然没有父子情感,罗夙对这点十分在意,总是带著他去讨好暗
翼。
直到有一天,暗翼和晔暝正谈论严肃的事,罗夙不识相地硬闯,晔暝倒是没有怪罪,还直阻拦不悦的暗翼,但暗翼却坚
持与罗夙一谈。
经过那一谈,罗夙疯了──
见到暗殷,总是失控尖叫要他滚,所有御医都说罗夙生的是心病,却没有人明白是怎麽一回事,除了暗翼晔暝。
幸好罗夙不过三天就自尽身亡,要不暗殷或许会过的比苍穹更痛苦。
这些已成往事,为何暗翼要向他提起?
「王,您说这话究竟是甚麽意思?」
暗翼心绪复杂,是有片刻想作罢转身离开,但想到苍穹日後的路途,却打消了这个念头。
十多年前,他也是如此残酷地对待罗夙,与这对母子的孽缘啊......
「你是罗夙与侍卫所生,不是我的亲儿。」
不该存在之人,就藉由他这双沾满血腥的手,毁灭吧......
「王!要怎麽惩处我都可以,但请您别污蔑母亲!您只是想刺激我......从以前,您就没有正眼瞧过我,怎麽会知道我
是不是您儿子?!」暗殷故作镇定,却感觉正在被甚麽事物追赶著。
「罗夙死前曾来求我,留下你,是她的遗愿。」
做出危害王室名誉之事,还生下了祸根,罗夙是罪该万死,但孩子是无辜的。暗翼当初就是这麽想才放过暗殷,没想到
今日成了祸害。
所以,该被毁灭。
「求你?母亲如此恨你,怎麽可能求你!」
「哼,你怎麽不说她对你的恐惧?看见你,就像看见与她交欢的侍卫,你说她畏惧的是谁?恨的又是谁?」不把暗殷逼
到绝境便不罢手,暗翼持续以激烈言词刺激。
「母亲将希望寄托在我身上,她只是感到失望才指责我,根本不可能如您所言!」
「最好分辨的应该是瞳色吧?众人皆以为罗夙父母的眼瞳是墨绿色,才没有怀疑,但据我亲眼所见皆非墨绿。」
罗夙眼瞳棕色,暗翼眼瞳血色,这实在是一个很好的证明。
「这麽说来,我倒见过某个侍卫的眸子与你同色,大王子派人调查,说不定还可以找到亲生父亲呢。」
暗殷脸色瞬间刷白,那张处变不惊的面具就要崩毁。
「不可能、不可能!暗、暗殷深感疲累,今日是无法接待王了,请您离开,不、不送。」全身脱力般脚步趔趄,撑著柱
壁才不至於摔跌。
被蒙蔽了十多年的事实爆发,就算暗殷不愿查证,既信的事实还是出现裂痕。
世界正扭曲、扭曲──
暗殷放声大笑,笑的毛骨悚然,笑的痛彻心扉,「哈哈,你骗我!你为了替苍穹报仇,竟说出如此可笑的谎言,呵、哈
哈哈哈──」暗殷从未如此失控无礼,暗翼知道他已完全失去了理智。
目地已达,成功毁灭了一个......曾经是他孩子的少年。
不想听暗殷颠痴狂笑,暗翼头也不回转身就离开,只留下一句话。
「我答应罗夙不杀你,要离开、要继续当你的大王子我都没有意见,但若对苍穹不利,我就向全天下公布你母亲之事。
」
暗殷日後既不会再争夺王位,也不敢再对苍穹不利,说不准还可以继续利用他的能为。
一劳永逸,暗翼却完全感受不到功成的喜悦。
凄厉笑声仍在耳边回盪,往日回忆猛袭来,莫名清晰,莫名心痛──那是暗翼,第一次与那个孩子见面。
「父王。」幼童软软的嗓音轻唤,大眼眨巴眨巴地盯著自己。
头一次被人叫父王的暗翼感到不知所措,僵硬地揉揉那孩子细软的发,同时,想疼惜的柔情悄悄绽放。
那孩子生的眉清目秀,墨绿色的瞳目深邃而神秘,笑起来可爱又天真。
墨绿色的双眸,俨若殷石晶亮。
「殷,你就叫暗殷。」被赐名的暗殷直冲暗翼笑,年幼的他还不明白名字的意义。
过了不久,罗夙开始带著他来讨好,暗翼虽对罗夙不耐烦,怒气却一点也牵不到暗殷身上。
罗夙死的那晚,外头风雪交加,不是个适合出外的天气,但不知怎麽的,暗翼却悄然离开寝宫。
果然见到那孩子蹲在罗夙寝宫门口哭泣,单薄瘦弱的身躯因为天寒而不停颤抖,风光一时的王妃寝宫空荡无人。
暗翼才来到暗殷身後,他就无力倒去,连看清身後的来人都不及就失去意识。
望著怀中瘦小缩瑟的身子,暗翼心中泛起一股歉意。
「对不起......我也不想如此,但罗夙不死,日後定成忧患......」
抱起虚弱发冷的暗殷回房,担心惊动想对他不利的阴谋者,破天荒的,暗翼自己照顾起暗殷。
发著高热,梦里却非现实昏沉,暗翼根本用不著想也知道暗殷梦的是甚麽。
所以当暗殷满面泪痕,双手胡乱挥舞,嘴里喊著母亲时,他默默握紧他小小软软的手,给予他支柱,击退梦中不安。
直至大雪停止,天色转明,暗殷全身出汗後高烧退去,暗翼才离开。
外头难得天气晴朗,朝阳春色照耀大地,一切看起来如此明亮,象徵著新的开始。
在那孩子眼中,却永远不可能再有光明了──隔日,暗翼派了个副官去充当褓母,而那个褓母一直至今,都还是暗殷的
一大助力。
而那晚照顾暗殷之事,成了没有人知道的秘密。
花落·飘零之苍穹篇(四十六)
现实得不到的,只出现在梦里。
梦里得到的,不曾出现在现实。
若是如此,我宁愿不要有梦。
早晨,月夜宫里有人正在暴走。
「搞甚麽鬼呀啊啊──」暗月难得失态地以高八度音量惨叫,连夜百年难得一动的神情也有了惊悚变化。
占满整个大厅的公文层峦叠嶂,甚至堆到门外还有人悄悄放置新的公文,倒像一条无限延伸的白龙,不论谁看了都会崩
溃吐血。
暗月脚边踩著张字条,刻意不拾起,连夜无奈地弯下腰捡起阅读。
果然是那狂傲、潦草、一气呵成的字样。
「本王与苍穹出游几日应该不为过吧?王妹,这些公文就交你了。」
「不为过?哈、哈哈。他娘的不为过!!」不顾形象地踹翻两座公文山,一把就要抢过连夜手上的字条。
「背後还有字。」连夜赶紧阻拦。
「暗殷的状况如果允许,相信王妹很乐意丢给他,但也要在他能够处理事务的前提之下。若宫内一团糟,或王妹想罢工
,那就休怪日後养老假期消失了。」
首段莫名奇妙的话语让他们感到疑惑,但那也只是其次,重要的是後段。
竟、竟然拿养老假期威胁他们!
哼哼,把东西丢给她、威胁她,她就得做?她暗月可不是那麽好打发的人!
暗月扬手,难以遏止的怒火浮於掌心,只要随手一挥,这条无止尽的公文白龙即烧成灰烬!
但也有可能烧了月夜宫......过去也不是没发生过类似事件,维修的费用自然从养老资金里扣。
暗翼早就料到暗月会暴走、情绪激愤的反抗,但只要有像连夜这种视养老如归的老实人在,这些公文就不愁没人处理。
瞧,老实人已经抱起一叠公文坐在案前批阅了。
暗月顶多坚持个半天,见连夜疲惫的模样,绝对会一起帮忙。
遥远的某处,萨尔森城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宿店里,苍穹打了个哆嗦。
「父王,这样真的好吗?」苍穹犹疑地问身旁翘腿啜茶閒悠悠的暗翼。
「有甚麽不好?日子閒适过头,人是会变笨的,我这麽做,内心深处也是为王妹好。」嗑著店内精致的高级糕点,暗翼
低笑,还佯装语重心长的模样。
日子閒适过头的,不正是您吗?
苍穹无奈,在父王房里实在睡得好,但隔日眼皮一掀,眼睛对著暗翼,苍穹却不小心失礼地惨叫......
暗翼狠狠敲了他一记,并告知他要外出,害他慌忙到连向云尘告别的时间都没有,就被暗翼拉出宫了。
原本还期待要到何处玩,没想到竟是来过两趟,以及甫前去不久的禁忌之地。
萨尔森城热闹依旧,整个城市喧闹的不像话。
「又有甚麽祭典活动吗?」外头喧嚣不断,苍穹也起了玩心。
「城主诞辰祭典,哼,城主诞辰也需要祭典?看来回宫後有必要查查萨尔森城的预算了。」
苍穹探头望了望楼下车水马龙的拥挤热闹,欣然问:「父王,我们可以留下来吗?」虽然想到经费就与暗翼一起痛心疾
首,但想起那晚与云尘观赏的绝伦烟火,心情不禁兴奋起来。
「一晚的话可以,赏完烟火直接到族长那里会不会太累?」魔王的挪移魔法自然畅通无阻,但还需顾虑到苍穹的身体。
「父王,你们都把我想的太虚弱了。」苍穹忍不住嘟嚷抱怨,每每做了些活动身子的事,众人总要顾虑他,他可不是讨
人厌的包袱。
听苍穹不愉快的语气,暗翼动手敲了他一记,「笨蛋,这是关心,难道我会去问别人吗?」
「不会。」暗翼只会关心他,因为他是暗翼的儿子啊。
苍穹眯起眼笑得好不灿烂,傻呼呼的模样让暗翼又忍不住敲了他第二记。
「痛!」
「别笑的那样蠢!」
「这可是云尘看到痴呆的笑呢!」
这回换云尘打了个哆嗦,但他没想那麽多,认为是寒风吹拂所致,随手关闭门窗,继续埋首在苍穹房里发现的有趣书本
。
「原来还有这种姿势啊,不过对苍穹来说难度还太高了......」
云尘边看,嘴边还会漾起暧昧笑容,刚回此地的冬回看了颇不顺眼。
「搞甚麽,你是变态啊?看书就看书,笑成这样做甚麽。」云尘非但没有理会,看到某一片段,还笑了出声。
又笑!恶不恶心啊,殿下没回来也不见他担心问候半句......冬回瞪视云尘好半晌,云尘却半点反应都没有,最後她终
於受不了,一把抢过云尘手中的书。
看都不看那书本一眼就往旁边丢,冬回老大不爽地瞅著云尘,在他耳边吼:「你都不担心吗?殿下一夜未归!一整夜都
没有回来!」後来说的激动了,双手还奋力拍在一旁无辜的木桌上,发出颇大声响。
云尘任冬回揪著衣领,平静道:「魔王是苍穹的父亲,没甚麽好担心的。」就算真发生了甚麽事,他们现在冲到魔王那
里也没用。
冬回悻悻地摔开衣领,很想乾脆掐死理性的云尘,「你昨日也看见殿下的模样了,那还叫没甚麽好担心?都快月圆了,
陛下再继续刺激殿下......」
「月圆?」
「没甚麽。」马上掩饰就更值得怀疑。
云尘表面上装做甚麽事都不知道,起身好整以暇地绕过冬回,捡起方才看得正精采的书本。
「你这家伙......」完全被漠视,冬回怒气瞬间上涨,几乎是咬紧牙关才不至於吼出来。
「嗯?」再次被打断,云尘不耐地皱眉。
皱眉?好啊......造反了、真是造反了!敢对她皱眉!
「听说你魔力回复了是不?」冬回手指关节折得霹雳啪啦响。
「是又如何?」
「打一架啊!死小子,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冬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跃到云尘身前,对方还没抬头,一拳已经挥了
过去。
云尘头一偏,闪过距离毫厘的拳头,拳头划过的肃杀之风在耳边呼啸。
「我不想跟你打。」云尘注意力终於离开书本,冷瞥冬回。
「你不打我,我偏要打你!」
云尘顺著冬回的攻势左闪右闪、只守不攻,十足十瞧不起人的架式,完完全全激怒了冬回。
这样的态度被冬回视为不屑,从来、从来......就没有一个人对她用这种态度之後,还能全身而退的!
「出手啊!该死,我叫你出手,拿出你神族御司的气魄!」冬回蓦然停下攻势,云尘却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掌心朝天念咒,是大型魔法阵!
云尘傻眼......对付他,真的有必要用到这种魔法吗?可不好收拾啊......
结束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局面,云尘也不再躲避,手指在空中敏捷地飞舞画符文,随著手指移动,魔力波动在指尖展
露光明之色。
霹啪!
晴朗无云的天穹中,突尔出现无数乌云,只见数千万道天雷气势万钧地朝云尘打下,耳边响起无数霹雳,宛若一支气势
磅礴的军队正迅疾朝他逼近。
架起附加反射效果的防护结界,云尘不敢大意,这次正好为测试魔力的大好机会。
双方魔法接触到的瞬息,魔力爆开刺目光亮,巨雷硬生生转了个弯,指向施咒者。
冬回察觉不对劲,脸色难看且仓皇地架起临时结界。
巨雷威力冬回再清楚不过,那可是要至人於死地的!
严重碎裂的结界勉强档下巨雷,差一分就要破碎,冬回撑得勉强,吓的冷汗成河。
张望满目狼藉,云尘喟叹,「还打吗?」惊雷回转之际,他只要随手加个攻击,冬回必伤。
冬回不服输地狠瞪云尘,「哼,今日是我过於轻敌,著了你的道,来日再切磋,我定败你!」这回是她败,但下一场,
她誓必夺回面子!
冬回好战,却非激进疯子,知道再战对自己不利,於是好以整暇的在云尘附近找个好位置坐下。
「我们聊聊。」手支著下巴,冬回露出和善微笑。
「我不想聊。」
「你这小子......」
「刚才算你败,閒聊之前,应该先报上身分吧?」
「去你的,败了就败了不用直说!告诉你身分无妨,但我不晓得殿下知不知道,所以你不要乱说话。」冬回思忖了会,
还是决定遵循败家听令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