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惊,金蝉脱壳就够麻烦了,更何况是把未来的储君偷出去。
「户部尚书也托信给我,要我如果还认他这个爹,就要跟他一起支持三皇子即位。」石啸天的声音充满了嘲讽,「石家
的男人真是无耻,为了地位把老婆拱手让人,还一副理所当然。」
「你不是这样的男人。」他说,知道石啸天为此深深感到自卑。
「我是个目睹母亲受辱却什么都不敢做的窝囊。」
「拜托,那个时候你才十岁。」
「十岁,也可以做很多的事情,但是我那时却什么都没做。」
石啸天陷入回忆里,声音显得低沉。
所以当石啸天长大后便做了许多事,包括上战场杀敌,建立丰功伟业;包括豢养左苑无数佳人,就算不再宠爱,但因为
一个做丈夫的责任也不放他们出去,只让他们做想做的事,却不肯留一丝子息,当真对石家的血脉十分痛恶。
他叹了一口气,面对这样的男人,心里有着怜惜,在他发觉的时后,已经来到石啸天的背后搂着他,脸颊贴着石啸天炙
热的后背,「你母亲也不会希望你做什么,你当时根本无能为力,要怪只能怪你的父亲,不该怪你,真的,不要怪你自
己。」
「的确该怪他。」石啸天的手覆在他的手上,「所以我什么都没有答覆他。小尊尊,你那么聪明,你想户部尚书会采取
什么行动?」
既然打定主意要扶持三皇子,自然就是想办法削减太子和二皇子的势力。
「蒋文是他派人追杀的。」面对他讶异的脸庞,石啸天捏捏他的脸颊,「很有趣是不是?蒋文来传皇帝口谕,要我扶持
三皇子,但支持三皇子的户部尚书却要杀他,这个蒋文是何方神圣?或者该说,谁是谁?谁说的是真的?」声音有些冷
,很是嘲讽。
黑暗之中,他想看清楚石啸天的眼睛,却黑蒙蒙的什么都看不清楚,但却似乎可以感觉到石啸天的心也是黑蒙蒙的,看
不清楚方向,摸不清楚敌人。
「是真是假重要吗?侯爷,重要的是,你想要做什么?」他衷心的说,感觉到石啸天身体猛的一震。
「小尊尊,叫我啸天,我想听你这样叫我。」
心一紧,石啸天开了这口,就代表他们之间的距离更近了。
叩叩叩。
「二十七公子,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了,蒋大人想要亲自见你。」总管雷英的声音突然传来。
想必蒋文这样做,也是来探个口风。
「好,我马上就来。」声音刻意的低柔些,好跟金狐的声音有所区别。
「小心点。」石啸天的声音在他耳朵旁边低吟。
「嗯。」他点头,脱下身上的外衣,穿上石啸天最爱的纯白衣裳。
又是新的一天,青翠的颜色展露枝头,点点凝露闪烁着金光,一片大好春光景致,只是身在客厢的他哪有心思欣赏。
若有所思的喝着茶,一张脸展现忧愁,毕竟安远侯要是死了,他这个二十七公子焉能安在?焉能无事?
「二十七公子,侯爷的病情可有改善?」蒋文帮他斟茶。
他叹气的摇头,「真不晓得怎么回事,病情愈来愈重,我都怀疑这堡里是否有内奸在加害侯爷。」
「听说,金狐大人是公子你的哥哥?」见他点头,才又接着说:「可是之前,并没有听说公子有兄长?」
他一愣,「我打小就被卖入水印楼,对家里的印象本就不深,要不是这次大哥回焰堡发现了我,我还不知道在这世界上
还有亲人,我也很高兴以我这样卑贱的身分,能有这个有才能、智慧的兄长,不然,这次侯爷这样,我还真不知道该怎
么办才好。」论起临机应变,可也是他厉害的长项。
「这样啊!」蒋文再为他斟上一杯茶,「如今这焰堡还能不乱,也多亏了你和令兄,焰堡不乱,东北就安,我代朝廷向
你致谢。」举杯一敬,仰口喝干。
「蒋大人不必客气。」他跟着一敬,「其实焰堡还能这样维持正常运作,也是侯爷之前管理严谨的功劳,并非是我跟我
哥哥的关系。」
蒋文搁下杯子,「二十七公子,话虽如此,但我想你跟令兄应该都有想过,如果侯爷真的不幸驾鹤西归,你们该怎么办
?」
他想他应该说如果侯爷真的死了,他也绝不独活这样的话来,但这话实在恶心,就算是演戏也说不出来。
清了清喉咙,他状似悲伤的长叹,「也只能远走天涯,长伴青灯古佛了。」
「这么多人环伺,你们如何走得出去?」蒋文的眼睛咄咄逼人。
「走一步,算一步。」他举杯,哀然一笑,「走不出去,就是我们兄弟的命。」
他相信石啸天已经把后路安排好了,虽然石啸天并没有对他吐露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
「如果,本官可以保你们兄弟安然无恙呢?」
他偏了偏头,沉吟一番,「大人为何要帮我们?」
「因为你们兄弟是难得一见的人才。」
人才?他暗笑,一个有「色」,一个有「才」,这样的兄弟,的确是做大事的人爱不释手的宝,更别说这对兄弟还可能
知道安远侯的「大事」,所以更是炙手可热。
他同意石啸天说的,如果石啸天死了,不管他是用二十七公子还是金狐的身分都难脱干系,想要全身而退,到外头逍遥
平安,并且成就大业的伟大理想,实在难如上青天。
「大人夸奖了。」想到这里,心里真是郁闷,这些朝廷百官们,真是乱得不能再乱,什么大事扯到政治,全都乱了套。
「只是大人凭什么保我们兄弟安全?毕竟大人带的人……」刻意的加长语调,表示质疑,「似乎不多,更别说还让大人
这一路多灾多难。」心想一群三脚猫要跟他保证什么?
蒋文失笑,「所以本官找到了救星。」
「救星在哪儿?」问得漫不经心,暗地里却警觉起来。
「在堡外,随时可以进来。」
他摇摇头,「焰堡防卫周延,就算军队想要攻进来,也是要大费周章,更何况区区大人的几个人马。」
「本官的人马足以保护你们的安全,至于进堡的方法公子不用担心,本官说到就能做到,只是公子你们兄弟俩需不需要
?」
这是不是表示蒋文带的兵马是军队,或者是比军队还厉害的组织?心蓦然一惊,这是不是表示要开战了?
「我自小命运多舛,很难相信有这么好的事平白无故的降临在我的身上,所以敢问大人,保我们兄弟平安可是有条件?
」
蒋文一个拍掌,喜道:「爽快,本宫就喜欢跟明白人说话。二十七公子,本官知晓你跟侯爷异常恩爱,你可曾听过侯爷
提过家人?」
他沉默,想起石啸天跟他以往的性事,除了「做」还是「做」,鲜少交谈,就算有些谈话,也是石啸天硬逼他说些不堪
的话或做难堪的反应,他开始比较了解石啸天也是这一阵子他假装受伤生病,焰堡开始生变之后。
如今仔细想来,本来以为石啸天是个变态,满脑袋只有那档事,所以左苑才豢养了那么多人,还男女通吃,占有欲也是
极端强烈,即使用过不要了,还不愿让给更有心的人,但现在了解之后,发现他的想法全然不是那回事。
在床上石啸天能信赖谁?所以除了泄欲,从不说其他的话题,毕竟这左苑的佳人大多都是未知的敌人送的。纵然都是敌
人送的,但毕竟跟他有过露水之缘,不愿意变成像他父亲那般利用「家人」之辈,所以一肩扛起照顾的责任,也不能说
全然是他的错,只是固执不知变通了些。
碍于身分的复杂,面对朝廷的纷乱,他的心事又能向谁说?况且石啸天的家事说起来也是国家大事,一个不小心,恐怕
会酿成大祸。
「有呀!他提过他的爹,他的娘。」故意说得云淡风轻,仔细观察着蒋文的反应,「他还说,他有一个弟弟。」只见蒋
文的眼眸迅速的闪过光采。
「果然是侯爷宠爱的人,那公子应该知道侯爷的弟弟是何等身分?」声音中带着期待。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总之远在千山之外,他是谁,对我来说,并没差别。」
「如果这可以成为你们兄弟的救命符呢?」
他的眉一抬,「怎么说?」
「不晓得公子可有什么证物,可以证明侯爷跟他弟弟的关系?」
听起来,好像要他挺身出来指证石啸天跟三皇子的兄弟关系,这样做有何用意?蒋文不是皇帝派来跟石啸天一起支持三
皇子的吗?
还是,蒋文另外支持其他党派,要他出面指证三皇子跟石啸天是兄弟,证明三皇子的母亲不够资格当一国之母?
很有可能,官场真是黑暗哪!
「我、我……」
「如何?」蒋文催促着。
他不知道这棋该怎么下比较好,他想应该先跟石啸天讨论看看再说。「我好像听哥哥说过,侯爷要他代笔写家书给他弟
弟。」
蒋文反倒静了下来,「那封家书送出去了吗?」
他想了半晌,摇摇头。
「你知道放在哪儿?」
四周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让他觉得冷汗涔涔,脚步是一步比一步小心,回去的路上,蒋文的侍从亦步亦趋的跟
着,让他不由想起蒋文最后的交代。
「现在就把那封信拿来,本官保证你们兄弟的安全。」
现在?
为何要这么紧急?
在艳阳居外的重重包围下,他撇下了蒋文的侍从,好不容易回到石啸天的屋子,赶紧奔到床边,却见石啸天竟然安稳的
在床上安睡。
好样的,他在外面刺探敌情,他倒一点都不紧张。
没好气的一拳槌在石啸天的肚子上,却讶异的发觉,挥出去的手在还没接触到石啸天的肚皮前就被半路拦截,他的拳头
被另外一只大手包住,他抬头望进石啸天深邃的眼眸,正要开口说些什么。
「为何要说家书的事?」
若不是身处在古代,他真的会怀疑石啸天在他身上装窃听器,但如今这个情势,只能说明石啸天有派人跟踪他或蒋文,
所以他跟蒋文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他都知情。
「这样不是更快的清楚他到底是哪路的人马?」他说,抽回自己的手,不快的推了石啸天一下,「你倒睡得香,我都快
吓死了。」
「你会吓死?亲爱的小尊尊。」石啸天呵呵低笑,一把将他拉进怀里紧紧搂住,「你胆子特大,应变又这么快,尤其是
这张嘴,都能把黑的讲成白的,还有什么好怕的?」
「我是为你吓得一身冷汗,那个蒋文要我出面指证你跟你娘……」剩下的话语被捂在石啸天伸出的大掌下。
「我都知道。」
他拉下石啸天的手,「就不知道他堡外有多少人马?」
「何止他的人马,还有太子、二皇子暗中调来灭我这『叛国贼』的人马,及以前被我打败的江湖宵小集结而成的乌合之
众。」石啸天苦笑。
哇!简直像武侠小说里的五大门派围攻光明顶。
「这么多?」他的嘴巴张得大大的。
石啸天点点头,「怕了?那你还有一线生机,去弄个家书出来,蒋文就可以保你安全。」
「你没有把握可以出去?」
「或许可以,或许不可以,你要跟我冒这个险吗?」石啸天反问他,还郑重的叮嘱:「你要考虑清楚。」
他的选择不多,就算他真的投靠蒋文,那个太子、二皇子会放过他这么美貌又聪明的天才吗?边陲都能搞得这么复杂,
他不敢想像到了京城,澡宫内院的斗争会成增长几倍。
还是单纯一点比较好,给石啸天一个人欺压,总比被很多人欺压好,只是不甘心哪!
「要我跟你冒险,可以,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他捉住石啸天习惯性到处在他身上乱窜的手。
「什么条件?」
石啸天心情似乎不错的样子,那么开口要求或许可以行得通。
「我想要在上面。」他吞咽着口水。
「不行。」石啸天立即回答,一副没得商量的模样,「你看我,像是屈服男人底下的吗?」
他推开石啸天,翻身坐起,气势汹汹的说:「我看起来就像是个被压的没错,但是我骨子里不是,你不能就这样不顾我
的意愿压我一辈子,总得让我翻身几次。」
石啸天定定的看着他,半晌才回话:「那你的意思是你要去跟别的男人……」
还没说完就爆出吼声:「你敢这样做,我就杀了你!」
气得他的胸膛上上下下的起伏,「我没这样说,我只是希望在某些特别的时候,你可不可特别让我一下?」
石啸天的眼睛眯了起来,「什么特别的时候?」
事情似乎有了转机,他娇媚的依偎过去,「就是我生日的时候,还有我转世的时候,另外还有二十七生日的时候……」
「你会不会太贪心?」
这问题僵持得太久了,总也得有个解决的方法啊!
「就这几天而已嘛!」
天边一片火红。
他依偎在石啸天的怀里,跟他一起躺在床上,欣赏这绮丽的景致。
「失火了,失火了。」
「火药库爆了,快救火。」
「有人攻堡,快来人呀!」
他们一起静静的听着外头的动静。
「难得这么热闹呢!」金世尊说,焰堡给他的感觉总是冰冰冷冷的,直到今天才让他有「焰」的感觉,当一切焚尽之后
,一切都将重生。
「二十七公子、金爷,外面乱得很,你们赶快出来呀!」蒋文焦急的敲门催促着。
「你等等,我在跟侯爷说话。」
话虽如此,却是与石啸天对看无语,然后静静的帮他整好衣裳,为他配上大刀,看着一身戎装的石啸天,不得不承认比
金世尊遗要帅上几分,更多了阳刚的男子气概,也只有这样的男人才能与他匹配,委身在这样的男人身下,也才不会太
丢脸。
忍不住咬上石啸天的耳朵,轻声说:「小心。」
石啸天点点头,在他颊上轻轻一吻,一扬手,两个人从屏风后走了出来,一个脸戴金狐面具,一个跟之前卧病在床的石
啸天长得一模一样。
「风影,雷影,依计行事。」说完,石啸天摸了摸床上的机关,床头立刻现出了一个空间,石啸天回头望了他们三个一
眼,转身走进暗道,暗门合起,石啸天转瞬间消失了踪影。
以后的日子是自由还是枷锁,就端看这一夜了。
与跟自己身材相当的风影一起搀扶着状似病弱的雷影,他打开了门,迎上了蒋文惊讶的脸。
「你怎么连侯爷都……」
「与其我们兄弟指证,不如侯爷亲身说明效果更好,不是吗?」
蒋文愣住。
「所以无论如何,都请带我们出堡。」金狐这么催促。
安远侯愿意作证三皇子的生母李妃也是他的母亲,证明李妃败坏宫廷礼仪,不适合为一国之母,更遑论三皇子的血缘关
系或许也是个谜。
这个消息一出,太子和二皇子亲自领兵前来的军队纷纷放下了武器。
「听说安远侯投降了。」
「安远侯将被押送回京……」
「万岁,太好了!」
黑夜之中,谁能清清楚楚的厘清真相?各式各样的传闻纷纷传开,这群高兴的胜兵开始掠夺焰堡的一切,谁又会分心去
注意焰堡的人一个个悄悄的消失了。
轰!轰!轰!
大地震动,火焰冲得比之前还要高还要猛。
所有的人震惊的面面相觑,慌张地间:「发生了什么事?」
隆!隆!隆!
「倒了,倒了,焰堡倒塌了。」不知哪里来的声音大声的宣布。
太子和二皇子的军队立刻到处逃窜,但哪里敌得过一个个爆发的炸药,哪里逃得过迅速倒塌的焰堡。
远远望过去,原本耸立于一山之顶的焰堡迅速的崩解,跟它一起陪葬的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命。
「这是怎么回事?」蒋文看着他尖锐的问着,震怒的指着远处正在崩坏的焰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