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宁公子年轻有为,老夫佩服。”一阵爽朗大笑出自北方马场商贾贺漾之口。只见这贺漾白狐坎肩金丝绣边蓝长衫,一身贵气扑面而来。
“哪里,能和贺老板合作,是在下的荣幸。”一俊眼修眉青年微一拱手,向来无笑容冷酷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如同和煦阳光穿透云层遍洒大地般温润,摄人心魂。
其中就包括金铃燕的心魂,金铃燕是贺漾得力左右手,人长得颇为明艳动人,腮凝新荔,虽早过了普通女子的成亲年纪,却仍心头高高,挑肥拣瘦。这三五日来,宁公子的无论是风度还是行事,都让她深深折服不已。一出手能买下他们马场今年四分之一的马匹,可见其家业丰厚。他虽对马匹是门外汉,但句句询问都切中要点,稍加点拨解释便即刻明白,聪颖慧智。
金铃燕娇笑盈盈地望着俊朗青年,嗲声说道:“既然生意谈成,那何不用了膳食,我们带宁公子好好逛逛鹿启城,这些天都在马场里辛苦。若来这鹿启城,不去鹿塔一观,便可惜了。”
贺漾呵呵赞成:“燕儿说得是,宁公子初来乍到,一定要好好观赏观赏。燕儿是从小在这长大的,让她带宁公子各处走走吧。”
青年——宁依洛,无表情,可有可无的点点头。
金铃燕笑若春花,秋波洋溢的眼神投注在眼前这男子身上。
是夜,金铃燕在心满意足地陪了宁依洛一下午后,回到了贺氏马场。经过厅堂见到贺漾在里面饮茶,遂走了进去。
贺漾见到她,满含深意地问道:“燕儿,如何啊?你那心上人可有所表示?”
“贺大哥~~”金铃燕娇嗔叫道,她虽与贺漾是雇主伙计关系,但多年来已如同兄妹般亲近。
贺漾见她如此,哈哈大笑:“呵呵,我们燕儿还害羞起来了。今日我可是帮你说了好话,还躲到一边,好让你们两单独……呵呵呵……”
金铃燕微颦眉,不满的语气:“哪是单独啊。宁公子那两个侍卫,如影随形啊。那宁公子也是个木头,话言寡少,不知情趣,我说什么便‘嗯嗯是是’几声。贺大哥,他可是嫌我年纪已大?”说到最后竟自嫌起来。
贺漾好笑摇头,看来这泼辣妹子还真是动了心了:“怎会呢?燕儿好歹是我贺氏马场第一美女子啊,他怎会嫌弃。我看他就是那冷淡性格,对谁都是如此。不过话说回来,若燕儿能攀上这门亲,以后吃穿不愁,荣华富贵了,就再也不用你抛头露面了。”
金铃燕扬眉:“贺大哥这么肯定?那宁公子虽出手阔绰,但以往都没听过他的名号,马匹用于何处,他也一直没有明说……”
贺漾摇头:“你看他那银票便知,依银钱庄的百两黄金票额,非富即贵啊。宁公子必是化名,人家的隐私不说便罢了,莫要询问。而且他虽然年纪轻轻,办事却老道谨慎,必是家门渊源。更何况,他还风度翩翩、顾盼神飞,虽寡言了些,但这样更沉稳可靠,我们燕儿可真会挑夫婿啊,哈哈哈……”
“贺大哥……”,金铃燕娇羞跺脚:“人家都还没表示呢,什么夫婿不夫婿啊。”
“凭燕儿这样貌,多出去逛逛几次,划划船,对对诗,那宁公子必会心地与你的。”
“嘻嘻~~”金铃燕眼冒红心,满脑已是幻想着美好的未来。
花开两边,各表一枝。
这厢,鹿启城,缘来客栈,二楼西面丁戊房。
“禀教主,宁公子已回到教中。”黑衣男子跪地禀报。
原本垂目养神男子,立即神采飞扬:“哥哥回去了?!习木,你速速收拾行李立即回教。吩咐习金、习土留待此处将马匹运回。另,记得向贺老板打声招呼,就是家有急事,先行回去。”
“是,教主。” 习木身影一晃,便消失了。
泠教现任教主——雷凝言,小名洛洛,化名宁依洛,立即亲自动手,心情愉悦地将衣物收拾好,迫不及待地想要赶回去。
翌日,得到消息的贺漾和金铃燕满心失望,居然这么突然地就走了。
尤其是金铃燕,满脸沮丧,她都还未和他单独相处多久,那人,就这么急匆匆地走了,让她……情何以堪……
贺漾此等年纪,自然知道金铃燕心中所想,安慰道:“他必是有急事,才会如此。以后,还有生意往来,不会就此断了来往的,你此后便负责宁公子所有的生意吧。”
“贺大哥……”金铃燕感激抬头。
贺漾拍拍她头,没再说什么。
鹿启城前往元汀城的官道上,两匹通体白毛的骏马疾速飞驰。马上之人,躬体提缰,夹鞍甩鞭。一人是黑衣束体,面目平凡。一人是蓝衫飘扬,俊雅非常。两人似乎十分着急,奔向目的地。
本来要两天一夜的行程,在急速奔驰下,一天一夜便到达了元汀城外泠教。
宁依愿正在凝言居西南偏角的小书房内,整理这一个月来,外出巡查的账本和数目。
正精神集中地划划写写,依稀听得院中有些声响,并不为所动,仍是飞快地心算。
“叩叩”两声敲门声后,不待宁依愿反应过来,门便被推开,夕阳光射进来,弄得宁依愿微眯眼,门即刻又被关上,下一刻,宁依愿已被一温热身子抱住。呃,应该说是缠住,某人像只无尾熊样吊在宁依愿身上。
“哥哥~~”爱娇的声音从颈边发出。
宁依愿这才看清,是洛洛这家伙呢:“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在鹿启城么?我以为你最快都要明日才回。”轻轻拍拍洛洛后背。
“人家听说哥哥回来了,昨夜急速赶回来的嘛。”洛洛抬起头,撒娇的邀功。
宁依愿皱眉:“干嘛这么赶?又没好好休息好好吃饭,就赶回来了吧。来人,备饭和热水。”
“是。”门外传来习木的声音。
洛洛蹭蹭宁依愿脖子:“洛洛想哥哥了嘛,哥哥都出去一个多月了,好久好久哦……”
好像他们还是第一次分开这么久,宁依愿模糊想到。
洛洛双手双脚缠着宁依愿,直到热水送上。
“下来,去沐浴去,满身泥汗的。”宁依愿拍洛洛后背,示意其放手,
“不要~~哥哥抱洛洛去。”洛洛紧抱着哥哥脖子不放手。
宁依愿无奈:“都这么大人了,还耍赖……幸好没有别人看见,否则啊,眼睛都要跳出来了。”边说着边托着身上的无尾熊往浴室走去。
“嘻嘻~~没人敢随意进来的,不怕。”得逞的洛洛舒服得靠着宁依愿的胸膛。
而唯一的见证人——习木同学,视而不见,低头跟随。
“此次可还顺利?……”宁依愿抱着某教主,声音渐行渐远……
第三十五章 ~~~
洛洛光溜溜的跨进巨大浴池中,这个浴池是两年前,洛洛派人建造的,底下悬空,堆薪少量加热,保持水温。
“哥哥,你也下来泡嘛~~”洛洛靠在一侧,脸颊粉红,挥动白皙手臂叫唤道。
两人虽然亲近,但为了掩人耳目,从五年前起,两人便在人前装得没那么亲密,自然就很少一起沐浴了。三年前,洛洛继位,做上教主后,仍是谨慎行事,人前一套两人单独时一套。直至两年前,洛洛掌握了实权,各堂安插了亲信,两人才没有那么处处小心。
现如今,凝言居的手下,皆是在洛洛的亲信,在这里,他们无须掩饰。但因为两人实在是各自太忙,能像今天一样,惬意泡澡的机会实在不多。
宁依愿宠溺笑笑,也伸手将腰带解下,褪去衣物,跨入浴池。刚一坐下,洛洛便依偎过来。
宁依愿舒臂将他揽进怀中,给他捏肩膀。洛洛舒服得半眯眼睛,喉咙里发出咕咕的舒服声音,像只爱娇的小猫咪一样。
“以后不许这么不顾身子,宁可晚一天半天回来,知道吗?”宁依愿摸着因长时间骑马而僵硬的肌肉,板着脸说道,手下却依然柔力按捏。
洛洛委屈地嘟囔道:“洛洛想早点见到哥哥嘛~~”拧回头,水汽粼粼的大眼望向宁依愿。
宁依愿毫不留情地狠狠拧了把嫩嫩的脸颊:“哥哥说不许就是不许,这样多伤身子啊,听见没有?”
“呜呜……动动(痛痛),得得~~”洛洛求饶。
宁依愿见到那微扭曲的小脸,好气又好笑地松手,改拧为抚:“洛洛的身体健康最重要,你想让哥哥心疼死么。”
洛洛闻及,立即扑进宁依愿怀中,闷闷说道:“洛洛以后不会了……”
宁依愿想起这五年来,这怀中的孩子是如何的努力,每日毫不松懈的习武自然是不在话下;三年前年幼的他,继任教主之位,他为了避嫌只能整日窝于书房,做出不问世事状,让洛洛一人面对,教中明里暗里的挑衅、难题,雷谷航也完全不加援手。这样,让一个稚嫩的少年,迅速成长为了个果断绝厉的教主。
而为了宁依愿的私心,他不想为雷谷航和杜奇亮能有任何能力掌控他的人生与自由,自洛洛任教主后,他便想尽办法——收养孤儿、培养心腹;创建自己在教外的生意,尽力赚钱。常常都是两人夜里讨论至深夜,宁依愿出谋划策,洛洛白天实施。
小肩膀渐渐变得结实,可担当起重任。
宁依愿看着眼前已与他一般高的孩子,眉目俊朗肌肤白皙,据雷谷航说,这是像他的娘,那美丽不可方物却从未得到相公之爱的人。骨骼不算大,是偏细瘦型,即便习武良多,却也并没有肌肉横生,精瘦精瘦的,定是累得如此的。宁依愿心中微微泛酸,轻抚着洛洛背脊,柔声问道:“洛洛,怪不怪哥哥让你这么辛苦?让你一个人面对外面那些……”
洛洛使劲摇头:“洛洛不怪,洛洛说过要保护哥哥。而且都是哥哥在出谋划策,洛洛一点都不苦。”
宁依愿抱紧这个傻孩子,在外,他渐渐变得狠厉,为了不让人因年幼而被人看低,常是扮得冷酷少言,慢慢地也就习惯了变成了那样的人。
宁依愿看在眼中,自然十分心疼,于是凡事能顺着他的便顺着他,聪明的小孩感觉到了,顺着杆子而上,变得比以前更加爱撒娇耍赖,宁依愿宠溺的全盘接受,只是洛洛会伤身的事情除外。
洛洛见宁依愿有些难过的表情,安慰道:“哥哥,现在不怕了,现在洛洛有能力了,哥哥想干嘛就干嘛了。”
宁依愿展眉一笑:“这是自然,我们这些年的努力不是白费的。”言语中充满了掌握了全局的自信和自如。
“咕咕……”洛洛赧然,他饿得肚子咕咕叫了。
宁依愿瞪他一眼:“以后看你还敢不敢不吃饭乱来……”
洛洛连忙抱着宁依愿的胳膊晃悠,打断道:“不敢了,不敢了,洛洛饿了,哥哥一起吃饭吧。”暗自吐舌头,好久没被哥哥这样骂了。
宁依愿哪会不知道他的心思,但吃饭要紧,便不再多说。两人出了浴池,去到饭厅用膳。
用完晚膳后,洛洛去给雷谷航请安。虽然现在雷谷航已不管教中事务,但身为洛洛的爷爷,向长辈请安也是应该的。
宁依愿则着亵衣在房中掌烛夜读,顺便等洛洛。
“哥哥,我回来了。”半个时辰后洛洛回到。
宁依愿抬头:“今晚别练武了,将衣物换了,早些睡吧。”
“哦~”洛洛听话地走到屋内绸锦屏风后,换置衣物。
“哥哥!!”不一会,洛洛从屏风中冲出来,不满地大叫一声。
“啊?”宁依愿不解地再次抬头,看向洛洛:“怎么不换衣服?”
“哥哥,这是什么?”洛洛不答反问,手中拎着一方事物质问,晃来晃去。
宁依愿皱眉凝神定睛一看,不以为然地道:“哦,这个啊,是块手绢啊。”
洛洛将那手绢晃得更厉害了,十分不满宁依愿的回答:“是女子用的!!女子!!!”
宁依愿好笑地将洛洛那摇晃得厉害的手拉下:“知道,是女子用的。”
洛洛瞪着本就很大的杏眼,不放松地逼问:“哥哥为何会有女子的手绢。”
“是妩花楼的女子,偷偷放进来的,我看那竹子绣得不错,便拿来用了。”宁依愿拿起书继续看。他素来喜欢看竹。
洛洛气急败坏,将宁依愿手中的书压下:“妩花楼?哥哥去那种地方了?!还收了她们的手绢?!!”
宁依愿有些奇怪望着眼前这个激动的孩子:“是啊,应酬嘛,那些人素来爱去烟花之地的。收了也不意味着什么,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激动……”
洛洛仿佛头顶都要冒烟了,一运内力将手帕裂成了粉碎,然后猛地扑进宁依愿怀中扭动:“我不要哥哥去!!不要不要!!手绢也不要!!!”
宁依愿将怀中扭动不停的身子按住,抱到膝上:“洛洛怎么了?在闹什么别扭?”
洛洛大叫:“洛洛讨厌哥哥去!讨厌!”
宁依愿心平气和问道:“为什么呢?”
洛洛想起那些莺莺燕燕围绕着宁依愿转,就觉得心里难受:“洛洛心里会不舒服。”
宁依愿扬眉:“那哥哥不去了。”
洛洛松了口气,然后又想起什么:“手绢也不能要。”
宁依愿从善如流地点头:“好。”
洛洛闻及,这才觉得心中的烦躁消散了。
“以后只要我的娘子,你的嫂子给的手绢。”宁依愿貌似不经意地随口说到。
洛洛觉得好是刺耳的一句话,秀气的眉毛紧紧拧着拧着,盯着宁依愿。
第三十六章 表白
洛洛秀气的眉毛紧紧拧着拧着,盯着宁依愿:“洛洛不要嫂子!”
“洛洛以后也要成亲,洛洛知道什么是成亲吗?”宁依愿谆谆教导:“就是和个女子,亲亲嘴,行行周公之礼,生生小孩。这个年代是可以娶多个女子,但哥哥不希望你多娶,一夫一妻才最公道。所以洛洛呢要找到个相爱的女子才行……”
洛洛粗鲁地打断:“不要!洛洛不娶亲!不要和别人亲嘴!”
“你还小,以后自然就会想了。”宁依愿知道
“以后也不会!洛洛只想和哥哥在一起!”洛洛坚定说到:“哥哥也不要娶亲。”
宁依愿就当他小孩子天真懵懂,不想再争论下去,青春期的孩子越说越反叛,拉起他站起来,来到床边,将缎被掀开:“睡吧。”边说边躺进被窝中。
洛洛气呼呼地也钻进了被窝,整个人压上宁依愿,像小时候一样,眼睛对眼睛、鼻子对鼻子:“哥哥!”
宁依愿哭笑不得:“你给我下来,你以为你还像小时候那么轻么,压死我了。快睡,你昨晚就没睡。”
洛洛却出奇地没有乖乖听话,认真地望着宁依愿说道:“哥哥,洛洛不要别的人,只要哥哥。”说完,眼睛边望着宁依愿的表情,边放低头,嘴唇轻轻压在宁依愿的红唇上。眨了眨雾气蒙蒙的大眼,停着不动。
他们俩虽然亲密,搂搂抱抱,亲亲脸颊,是时常有的,但这亲嘴,却从来没有过。
宁依愿此时不知是震惊还是如何,一时间百样情绪交杂其中,握住洛洛双肩,稍微推开些许,板着脸以从未有过的严肃语气说道:“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不要胡闹,其他事哥哥都可以随你,但此事不是说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