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你没有醉死在酒缸里,真真的可喜可贺,不然,我这拐卖人口的罪名可就背定了!我、的、天、风、师、兄!”凌寒曦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迸出这句话来。
天风脸上的表情愈加的可怜,只差在眼角挂上两串眼泪泡泡了。
第十四章
“小曦……”天风可怜巴巴地瞅着他,就知道现在来见他不会有好果子吃,可是事态紧急,就算是老虎的屁股,这个时候也只好摸一摸了。
“好不容易你那位德高望众的仙师师兄今天没来烦我,怎么又换成你来了?成心不让人有一天清闲日子过吗?”凌寒曦自然没有好气对他,居然敢骗自己,这笔帐可没有那么容易清掉。
天风恬着脸向前蹭了两步,瞄瞄凌寒曦立刻阴冷下来的脸色不敢再动窝了,赔着笑说道:“小曦,你听我解释呀,其实玉谛印的事都是误会啦,小曦,你不要生气呀。”
“误会?!”凌寒曦挑高了眉,冷冷地看他,今天就不信他能编出个什么新鲜花样来。
天风猛点头,连声道:“是呀,是呀,绝对是误会。”
“那么天逸所说你名为和我结为兄弟,实际为道统传承是误会?”凌寒曦沉声道。
天风毫不犹豫地点头。
“玉谛印为修真门的掌印信物是误会?”凌寒曦的声音愈加的柔和了。
“是呀是呀,我早和掌门师兄说过了几百年天天拿这个印做信物早就看厌了,应该换个新鲜点的东西来玩玩才对,是掌门师兄没理解我的意思,误会我是把玉谛印传给你了,其实我早就跟他说过我已经换了个信物,他居然给忘记了,呵呵,其实就是这样啦,是他的错啦。”天风毫不犹豫地就把责任推到了天逸的身上。
凌寒曦倒被他气得乐了起来,他知道天风是个大赖皮,可是能赖皮到这样登峰造极的水准他还真没有想到,他没好气地继续问道:“那传讯玉牌中你那番道貌岸然的传位宣言难不成也是误会吗?!”吹吧吹吧,我就看你的牛皮什么时候能吹破。
天风眼也不眨地把头点得象鸡啄米一般,想也不想地就答道:“我根本不知道有什么传讯玉牌的事情,那都是天逸师兄爱才心切要将你拉入我门才会伪造出来的,你知道天逸他功力很深厚的,伪造一个传讯玉牌这点点小事简直太容易了,不过,小曦你放心,我已经狠狠地斥责过他这种极度卑鄙的行为了,严正警告他我的个人形象不允许他再次非法盗用。所以,小曦~~~~~~你绝对、绝对不要再生我的气了哦。”
“……这么说,倒是我冤枉了你这个大好人了喽。”凌寒曦冷笑着看他,是个人都能听出这话中极度的讽刺的味道。
可天风却似一无所觉,毫不客气地继续点头,同时充分表现出一名得道高人应有的大度风范:“不要紧啦,其实只要把误会解开了,小曦不再生气,我不会那么介意的啦,所以小曦只要下次不要再受奸人挑拨就什么问题也没有了,哦,对了,千万不要向我道歉,我会不好意思的。”
话已至此,除了无言也只有无言,心黑如凌寒曦者此刻也不禁为无辜的天逸掬一把同情之泪
“……懒得和你废话,今天到底找我有什么事情?”凌寒曦决定放弃跟他纠缠责任问题,反正没证据的事情,随便他现在怎么说,下次找个机会把这笔帐讨回来就是了。
天风面容一整,那顽劣的表情被收得一丝不剩,眉峰轻轻拢起,这严肃的表情再配合上他本身英武的容貌,不由人在心底产生一种敬畏感,同时也不觉得有一丝沉重压上心头,似乎让人感觉有什么麻烦的事情在发生一样。他略显为难地开口道:“小曦,我知道现在我做的这决定对你而言是比较突然,可是事急从权,小曦,你一定要相信我这一次。”
看着他这难得正经一次的表情,连帐幔后的殷桐语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不知究竟发生什么样的大事,居然让他露出这样困扰的神情。
凌寒曦不置可否地示意他把话说下去。
天风深深吸了一口气,好象下了天大地大的决心,十分严肃地直视着凌寒曦的眼睛,坚定万分地说道:“小曦,我们私奔吧!”
此言一出,殷桐语一口气没有转过来,差点没被憋死。
今天这是什么好日子,他哭笑不得地持续郁闷,继一个男人向他的未婚夫表白之后,另一个男人居然直接勾引他私奔?!!啊~~~~这世界究竟还有没有天理了???一个个都当他是死的吗?!!!!有这个一个具有诱惑男人素质的未婚夫究竟是他的荣幸还是他的不幸呢?殷桐语十分苦闷得找不到答案。
“原因。”
清泠泠的声音拉回了殷桐语几乎暴走的情绪,咦?!他居然没有直接拒绝?持续加压的郁闷感差点让他冲出帐幔来宣布自己对这个男人的所有权,哼,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吗?
“你居然问我原因?!”天风立刻做西子捧心状,哀怨地看着凌寒曦:“小~~~曦~~~`,你太没有良心了,你我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我出生的时候您老已经不知道几百岁的生日都过过了,拜托不要侮辱两小无猜这个词好不好?”凌寒曦斜睨了他一眼,耐心地指正他的用词不当。
“日久生情……”
“如果你指是从我出生你便充当奶爸时便开始计算的话,我对日久二字倒是无话可说,只是我从来不知道你有恋童的癖好,看来我的童年时光还真是过得危险重重啊。”凌寒曦冷笑道。
“情投意合……”
“如果换成狼狈为奸来形容的话,我相信父皇皇兄们会更认同一些。”造成自己现在这种个性的最大祸首根本就是非他莫属。
“你我曾亲密无间,袒诚相对……”
“你是指五岁那年我们在父皇的温泉宫沐浴嬉戏,结果造成泉水崩塌,水漫皇宫,你光着身子抱着我到处躲侍卫的精彩回忆吗?”想起当年的乌龙事,现在都是一头黑线,亏他还敢拿来说嘴。
“正是天造地设……”
“说这话,你就不怕天怨人怒吗?”对于这点他早有自知之明,他们两个碰到一起的无论从出事的概率还是从破坏性上而言与单独一人时相比绝对呈平方倍的增加。
“……完美无缺的最佳拍档,小曦~~~~,你怎么可以那么没有良心地拋弃我~~~~~人家亲也给你亲过了,抱也给你抱过了,人家的清白可全赔给你了……现在,你居然给我娶别人……做人是要负责的啊!”天风不管凌寒曦已经是满脸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阴霾,拖着哭音,扑到凌寒曦的怀中死抓住不放!
凌寒曦简直是无语问苍天,强压住想把怀里这个家伙按在地上痛踩一顿的欲望,以冷静到过分的口吻问道:“那究竟是哪个家伙和五岁的我抢酒喝,非要从我嘴里抢走最后一口碧华晶露?又是哪个家伙醉酒后的睡癖超差,象只八爪鱼似的攀在不到十岁的我的身上,害我那段时间天天晚上做被人扼死的恶梦?!”这一笔笔旧恨不提倒罢了,提起来把他大卸八块也不足以泄愤,他现在居然还敢拿出来当理由说?!
(此刻,帐幔后某人忍笑忍到直不起身,看来以后宫里不必请逗乐的先生了,这一对活宝说起相声可以笑倒满朝文武啊!)
“呃,小曦呀,做人要往前看,往事随风不留痕迹会是比较正确的生活态度。”某人满脸黑线试图蒙混过关。
“有人教导过我,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尤其是别人欠你的,一定要好好的一笔笔记清楚,免得有能力讨债的时候漏掉那么一笔两笔。”凌寒曦充分表现出一名优秀的学生应该怎么回报自己老师的完美典范。
天风飞快地弹开身,小心翼翼地与已经明显处于爆发边缘的凌寒曦保持着相对的安全距离,自从小曦把自己的道法学得七七八八只差功力的问题之后,他不知道被他恶整过多少次了,再没有记性也知道现在该适可而止。
“再给你一句话的机会,再不着边际你可以考虑去枯禅山闭关,三月不闻酒味了。”凌寒曦冷冷地笑着示意他注意一下他的衣襟上不知何时被印上的传送阵符,指间他已捏起了发动阵符的手印。
“不要啊,小曦你不可以那么残忍……”一句讨饶的话还没有说完,只见凌寒曦眼睛一瞪马上就要掐动手印,天风连忙连点停顿也没有的大叫:“小曦你不可以娶那个女皇 先皇与先皇父亲王只有一子血脉 为免他人窥视皇位所以自幼把他男扮女装 先皇早逝后皇父亲王力保其子登基 两女不能成姻两男不能配婚所以这位男的女皇杀尽了所有可能知道他秘密的入宫男子以保全他的秘密 所以小曦你不可以重蹈覆辙以免招来杀身之祸。”
一口气说完,他大大地喘了口气,定晴看向凌寒曦试图收集到他那百年难遇的吃惊表情。
房中一时静极。
殷桐语仿佛被施加了冰冻的咒法,僵冷的身子感觉不到任何的气力。
秘密,居然就是这样被揭开了。
沉默持续了好象有一百年那么长,殷桐语屏住了呼吸,仿佛在等待着宣判一样等待着凌寒曦的回答。
“你要说的就是这些?”淡如云烟的语调听不出任何异样的情绪。
“啧,稍微给点正常人的反应好不好?这好歹也算是燕国第一秘闻啊。”天风十分不满意地撇撇嘴,就知道这小子不会大惊小怪的,可是这样连眉毛都不挑一挑,还真是枉费他做了那么多铺垫后才拋出这么个大秘密,唉,乱没有成就感的。
“我来燕国只是要和位居于皇座上的人联姻,至于这个人是男还是女有什么关系吗?”凌寒曦斜了他一眼,很不满意他的少见多怪。
“喂,你不觉得娶一个男人是件很奇怪的事情吗?”
“我倒觉得至少不会奇怪过一个男人拉我私奔。”在说别人之前先想想自己的做法吧。
天风环顾左右打着哈哈,仿佛这个诡异的提议不是他提出来的一样,可是在凌寒曦冷静的目光的逼视之下,掩饰行为宣告失败,他不甘心地嘟哝着:“人家是为了救你耶,你想想看,一个男人被打扮成女人养大,就算不心理变态也会性格扭曲,看他杀了那么多入宫的男宠就知道啦,小曦,跟我去游山玩水总好过娶一个心理变态的家伙担心自己不知什么时候会被杀好吧。大哥我可是为你好,须知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哦。”说着说着,他倒觉得自己理直气壮起来了。
殊不知,在帐幔后某心理变态者(或性格扭曲者)已经气得想把他千刀万剐了,如果目光可以杀人,就算他是元婴已结的得道高人此时也被那目光中的怒火给烧得形神俱毁了。
凌寒曦想了一下,脸上却淡淡浮上一丝微笑,道:“我原以为他只是个一味武勇的蛮女子,可现在看来,倒是我料错了,为成大业能忍人之不能忍,况且将这一国大事处置得清明干脆,没有将自己心理和生理上所受的压力和屈辱发泄到国事当中,这一番坚忍磊落的心性倒让人不得不叹一声服字。”
“他哪有你说的那么好?你知道入宫被杀的男子有多少个吗?亏你还能夸他坚忍磊落。”天风极度不服气凌寒曦对那人的回护。
凌寒曦轻瞄他一眼道:“我且问你那些男子是他自己要召入宫狎玩,然后又借什么理由给杀掉的吗?”
天风皱了皱眉才不甘不愿地说:“那倒不是,都是别人硬塞入宫中的,据师兄说倒不乏别有居心者。”
“那便是了,只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淹的因应之策而已,怎么能将罪过全推到他的身上来呢?”凌寒曦毫不在意地说着。
“看来你是要偏帮他到底了?!”天风极是不满。
“无关偏帮于否,我只是在就事论事而已。单就男宠一事而言,无论是拜托天逸仙师还是别的旁门左道的人出手,那些男宠自可以消失的无声无息,或生不如死如行尸走肉一般,他却没有这样做,而是将酷杀的恶名背负到自己的身上,由此虽觉他处世的手法上还略显单纯稚嫩,可是身为一位皇者而言他却具有当世皇者中鲜有的光明正大之风,这样的特质在现世可算弥足珍贵,我很欣赏,原不过是为了雍国才不得不履行皇子的职责,现在为了自己倒恨不能早点去结识他了。”凌寒曦口吻中带着些许不多见的热切。
殷桐语静静地听着,心中刚刚的怒气早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了。人生得一知己,虽死无憾,此刻他真的是如此想法。自己曾有的顾虑和焦燥已经被他这一番话给轻易的抚平,只留下无比的欢畅和淡然的歉疚羞愧。
“小曦,你要三思,这一场宫廷之争非同小可,你一旦陷入想要全身而退几近奇迹,为何不现在放手,同我共隐林泉,修习道法,须知时光如梭,转眼……你已是十七岁了啊,纵然你天资甚厚,若想修至元婴期,也已是时光苦短,你又何必对这些俗世的人事再用心机?”天风不甘心地再劝道,他本就知道自己此行不可能有任何的结果,如果凌寒曦不想要这样一场婚姻,那么他多的是方法可以避开,既然来到了燕国,那就说明他决心已定,只是他不甘心看着他在错综复杂的宫廷之争中越陷越深,不可脱身,将原有的几分修仙的希望也白白的浪费贻尽。
“别替我担心,人生不过是一场游戏,只要尽兴就好,又何必论什么长短。修仙之事对我而言太过枯燥无味,与天地同寿也绝非我之所愿。自小到大,你事事由我开心,又何苦为了这些事情白白葬送你我的情谊呢?由我去吧,我娘亲若是有知,也定不会怪你放纵于我的。”凌寒曦伸手抚开他纠结的眉峰柔声说道。
天风深深叹了口气,果然没有再开口劝说,他了解凌寒曦甚深,知道此刻若再劝说下去的结果,除了和他反脸别无二路,那绝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我有些累了,你今日先回去吧,免得我又背上拐卖人口的罪名,那日你的天逸师兄为了寻你急得连青筋都爆了出来,你今天却胡说八道地将责任都推到他的身上,也真算是良心被狗给吃了,也不怕耽搁了你自己的修为。”凌寒曦轻笑道。
天风却耸耸肩,恢复到一贯的玩世不恭的模样说道:“他早已习惯我的胡言乱语,我也早脱离了生死轮回,不怕下到地府受那割舌之刑,哪里还去顾忌那么多,何况,便是我说得天花乱坠,你也不会相信,我随便说说,你随便听听便罢,何必揪出来再教训我一番。”
凌寒曦对他的厚脸皮也只好笑而不语。
“哦,对了,那玉谛印倒是真的被我用七星宝印给替换下来了,你不妨还带着这个吧,师兄给你的那块你拿给我还给他去,不必去白担着他的人情。”天风说着掏出玉谛印亲手给他带上,顺手扯下那块天逸交给凌寒曦的扇坠,甫一入手,不觉眉头一皱。
“黑焰阴雷?!那死老头也来找你的麻烦了?”
“被我惊走了,没兴趣做他那魔门的傀儡尊者,有事没事多出些麻烦来,若你有空,不妨和他去勾通勾通,我看他颇有些不肯死心的模样,只是他似乎也与今上有些渊源,你不可与他真的闹翻了,免得你师兄在今上面前也为难。”凌寒曦皱皱眉,不耐烦地说道。
天风点点头,说:“我知道,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我就不信这个老家伙敢对我的兄弟动什么歪脑筋。好了,我走了,你快点休息吧,过两日天逸师兄的丹药大成之日,我去弄点好东西给你补补元气,这副病恹恹的样子,看了就生气,我可不管你有什么理由,下次你若再敢如此糟蹋自己的身体,立刻跟我进山修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