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
「去把湿衣裳换一换吧。」他顿了顿,眼神渐渐柔和起来,「你的伤才刚好,一会儿又要着凉了。」
语毕,他一下站起身来,负着手往门口走去。
我全身震了震,胸口竟又躁动起来,不自觉的跟上去,从背后抱住了方静书。
「慕容?」他回头看我,表情错愕。
我瞬也不瞬的望住他的眼睛,张了张口,低低的喃:「不要走……」
「放手。」方静书蹙了蹙眉,声音怪怪的。
我闭一闭眼睛,使劲摇头,犹豫着接下来究竟该怎么办。
论武功的话,我当然不是方静书的对手,但如果背水一战,说不定还有胜算。若错过这次的机会,可不知要等到何年何
月了。
正想着,却忽听怀中那人轻轻说了一声:「慕容,你的手在发抖。」
「啊?呃,不好意思,我有点紧张……」
话还没说完,就见方静书猛的转回身来,一把按住了我的肩膀。
霎时间心跳如雷,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方静书也一样不言不语,仅是默默的与我对视。
也不知隔了多久,他突然神色一凛,微微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慕容悦,我这辈子……全毁在你手里了。」
「啊?」
我呆了呆,还没弄明白他话里的意思,那一双温热的唇就已覆了上来。
天旋地转。
整个人轻飘飘的,意识涣散,待我回过神来时,自己竟已衣衫不整的躺在了床上。
奇怪。我中了药以后,明明应该兽性大发才对,为什么反而软软的任人摆布?
不过,就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美人在怀了,谁压谁倒不是太重要。
我转了转眼睛,忍不住嘿嘿一笑。
「你笑什么?」方静书立刻气呼呼的瞪了过来,一副恨我入骨的模样。
「没,」我甩了甩手,微笑,「你继续。」
他轻哼一声,低了头,再度吻住我的唇,又啃又咬。
我勾了勾嘴角,傻笑一阵,渐渐觉得有些不对劲。搞了半天,怎么还停留在亲吻阶段?
「静书。」
「又干嘛?」
「你亲了这么久,差不多也该换换花样了吧?」再这样拖下去,我恐怕会欲火焚身,活活被他折腾死的。
话落,只见方静书缓缓抬起头来,一脸认真的反问:「除了这个……还有什么?」
我呆了呆,一下就睁大了眼睛,结结巴巴的问:「静书,莫非你……根本不会?」
闻言,方静书神色微变,却只是狠狠瞪住我看,默然无语。
果然!
我心头暗喜,不自觉的扬了扬唇,低笑出声。
「慕容,你笑得很恶心。」方静书立刻瞇起眼来,冷冷的说一句,黑眸里全是寒意。
我却并不反驳,只伸手攀住他的颈子,小心翼翼的吻了过去,然后又顺势翻个身,转而将方静书压在了下面。
「干什么?」
「没,只是想亲亲你而已。」我一边说,一边动手撕扯他的衣服。
「亲完了以后呢?」方静书闭了闭眼睛,皱眉。
「不用急,」手指轻抚他柔软的长发,我笑嘻嘻的答,「我会慢慢教你的。」
片刻之后─
「慕容悦!你的手在摸哪里?」声音冰冰凉凉的,带了些许怒气。
「啊?那边不能碰吗?那我换个地方好了。」微微笑一笑,我继续努力。
「不许!」喘了喘,方静书气急败坏。
「这样也不行?要不……换你摸我?全身上下,随便哪里都成。」
「下流无耻!」
「完全正确。」我吻了吻他的眼睛,手指四处游走着,还是笑,「可惜发现得太迟了。」
「你给我……滚出去……」方静书黑眸里渐渐蒙上雾气,声音亦嘶哑了起来。
我并不理会,只低了头,再接再厉。
「慕容。」
「什么?」
「我早晚会一剑杀了你!」
「……」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身旁的某人还在睡。
我随意伸了个懒腰,心情大好,因此也不急着下床,只一手托住下巴,直直盯住方静书看。那一张俊美无俦的面孔,无
论瞧上多少遍,都一样教人心动。
想着,我慢慢伸出手去,轻抚他精致的五官,将那眉眼细细描摹一回。隔了一会儿,又忍不住倾身向前,吻了吻他柔软
的双唇。
唔,思慕已久的美人,终于被我抱在了怀里。
正得意间,忽见身旁那人动了动身子,猛的睁开眼来。
我望了望那一双寒冰似的眼眸,只觉背上发冷,干笑着摆了摆手,道:「静书,早啊。」
方静书瞪着我看了片刻,张嘴,哑哑的吐出几个字:「你又骗我。」
「哎?哪有?」
「你明明说……」咬了咬牙,他一字一顿,「一点都不会疼。」
「呃……」手指抖了抖,心虚的别开眼去,我小声喃喃道:「我确实没觉着疼,你那个时候……很痛吗?」
「滚!」
话落,方静书眼中杀意顿现,狠狠一脚踹了过来。
我连惨叫都来不及喊出口,就已万分狼狈的摔下了床,并且在地上滚了好几个圈。
「静书。」挣扎着爬起来,可怜兮兮的念出某人的名字,结果还未近身,长剑就已架在了我的颈子上。
心头一紧,转了转眼睛,我尽量笑得无辜。「这是什么意思?」
「你以为呢?」方静书半倚在床边,一手持剑,神色清冷,「我早说过要取你性命的。」
我嘴角抽了抽,一时无语。
还以为他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竟然是认真的。
才刚上了美人的床,转眼就又得死在美人剑下,实在是不甘心,更何况……
我望一眼方静书露在被子外头的那条胳膊,顿时心猿意马了起来。
白皙如玉,活色生香。
啧!他动手杀人之前,为何不先穿上衣服?害我都到了生死关头,还净想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就好比,昨天夜里的温柔缠绵。
「匡当!」
一声巨响将我的思绪拉了回来,抬眼,却见方静书已将长剑扔在了地上,整个人裹在被子里,面色铁青。
「怎么回事?」我怔了怔,无比困惑的上前一步。
他却倏的偏过头去,轻咳几声,哑着嗓子说:「你流鼻血了。」
咦?
我全身震了震,伸手往脸上一抹,果然红红一片。
顿时我什么解释的话也说不出口了,只转过身,急急冲出门去。一路也不知撞上了几个人,最终在后院的池塘边停了下
来,大口喘气。
好丢脸!我一面仰头止血,一面暗骂自己没出息。
仅是稍微回想一下,就已成了这副模样,以后还怎么把方静书压倒啊?
「慕容。」柔柔软软的嗓音忽然由身后传来。
我习惯性的应一声,转头,却惊讶的瞥见了某道熟悉的身影。
依旧是一身粗布青衣,怀抱一把笨重的铁剑,面上笑容浅浅,瞧起来弱不禁风、温文无害。
「教主?」我低呼一声,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退,问:「你怎么会来这里?」
他缓缓上前一步,微笑。
「有些私事要办,顺道过来看看你。」
「只是这么简单?」
「慕容,」教主大人掩唇而笑,反问:「你怕我?」
「没有。」
「那又何必如此防备呢?」
「我……」张了张口,答不出话来,只好瞪着眼看他。
面前这少年素来阴狠毒辣,最擅长的便是说谎骗人,教我怎能不防?
见状,教主大人轻轻笑了笑,眉眼一扬,低低的说:「以前,你我二人心意相通,仅是交换一个眼神,便能猜透彼此心
中所想。可如今,为何竟越离越远了?」
「大概是因为……」我顿了顿,艰难吐字,「我爱上了别人吧。」
他秀眉一蹙,双眸直勾勾的望住我,神色渐渐恍惚。
隔了许久,他才悠悠叹一口气,展颜而笑,柔声问:「慕容,你现在喜欢的人是方静书?」
握了握拳,我毫不犹豫的点头。
「那么,」他低头轻抚手中的铁剑,黑眸盈盈似水,「你可愿意听我讲一个秘密?」
第十章
秘密?
我吃了一惊,咬咬牙,慢慢皱起眉来。
根据经验,这必定又是一个阴谋。
我和方静书好不容易才重归于好,如今被教主这么一搅和,说不定又会闹出什么事来。所以,我若是足够理智的话,此
刻应该转身就走。
然而一对上某人那双明明亮亮的眼睛,我便完全动弹不得了。
「说吧,我听着。」犹豫片刻之后,终于还是低低应了一句。没办法,他这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任谁都狠不下心拒绝
。
「谢谢。」教主大人秀眉一展,浅浅笑起来,嗓音柔柔软软的,甚是悦耳,「慕容你大概不知道,我教中代代流传一门
名唤七煞绝情功的武学,素来只有历任教主才有资格修习。
「这功夫虽然厉害,却也邪门得紧,一旦学了……这辈子就再不能对任何人动情,否则便会经脉逆转、武功全失。你三
年前跑来说喜欢我的时候,我是真的很高兴,但却因了这个缘故,不能应你。」
「不可能!」我手指抖了抖,猛然睁大眼睛,无比错愕。
他却只是笑一笑,缓缓垂下眸去,又接着说道:「后来,我听说御剑山庄的问雨剑乃是上古神兵,只要有此剑在手,即
使不懂武功亦一样可以号令天下,所以才千方百计的想要将这东西抢过来。
「谁料,竟然还是迟了一步,问雨剑好不容易到了我手里,你却已经爱上了别人。」
我眨眨眼睛,一时只觉手脚僵硬呼吸困难,只能呆呆的重复几个字:「你、骗、我。」
「慕容,我的心思从来都不曾改过。」他一点点抬起头来,黑眸里雾气蒙蒙的,低声问:「你猜,我如今的功力还剩下
几成?」
说罢,他上前一步,直直望住我看。
我什么话也答不出口,只微微颤抖着伸出了手,轻轻环住他的肩膀,然后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睛,轻轻的说:「抱歉
。」
「慕容?」
「错过的就只能错过,无论你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还有,」将唇凑至他的耳边,我微微笑了笑,一字一顿的说:
「别以为我不知道方静书此刻就站在后面,同样的把戏,休想再骗我第二遍。」
闻言,教主大人神色一凛,却依然维持着平常的温和笑容,缓缓从我怀里退了出去。
「慕容,你当真是越来越难对付了。」
「过奖。」
「全都是为了他么?」他视线微移,定格在了我的身后。
我强压下回头的冲动,扯了扯嘴角,微笑。「除了方静书之外,我心里再容不下其它任何人。」
「当着我的面说出这种话来,就不怕我一剑杀了他?」
「那么,我只好陪着他一起死了。」
教主大人忽然就愣在了那里,怔怔看了我一会儿,哑着声问:「这一回,换成你来威胁我了?」
「慕容不敢。」
一片静默。
「罢了,罢了。」隔了许久,他才摆一摆手,悠悠的说:「既然你心意已决,我再继续纠缠下去亦没什么意思了,倒不
如就此收场吧。不过,」顿了顿,他黑眸中闪过一抹异色,厉声道:「方静书若是敢欺负你,我绝对……不会轻饶!」
语毕,他长袖一甩,转身就走。
我呆呆望住他的背影,感觉心口闷闷的,有些失神。然后轻轻叹一口气,转头,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
咦?方静书并不在这里?那么……难道……
身体震了震,我不由自主的追上去,一把扯住了那人的衣袖。
「你刚才说的那番话,究竟是真是假?」断断续续的问出了口,也不知自己期待着一个什么样的答案。
教主大人停住脚步,回头望我一眼,薄唇微微上扬着,神色温柔。他慢慢伸出手来,触了触我的脸颊,而后瞇一瞇眼睛
,似笑非笑的吐出几个字:「骗你的。」
我这才抬手按住胸口,大大松了口气。
他见了,也并不出言取笑,只轻轻推我一把,柔声道:「慕容,保重。」
眉眼一低,就这样默默的转过身,飘然离去。
我抚了抚被他碰过的地方,心下茫然,却再没有了追上去的勇气。
虽然和那人相识多年,我却永远也弄不明白,他到底何时是真?何时是假?又或者,其实我们二人都曾付出过真心,却
不小心……擦肩而过了。
于是,只能两两相忘。
我呆呆在池塘边站了会儿,直到再瞧不见那人的背影,才低低叹口气,转个身,一步一步的往回走。经过一楼大堂的时
候,正撞见墨影坐在窗边吃东西。
「慕容。」她朝我招了招手,轻轻喊一句,声音软绵绵的,似乎没什么精神。
我脚下一顿,犹豫片刻之后,终于还是上前几步,在她身旁坐下了。
「墨姑娘,」我拱了拱手,尽量保持距离,「妳昨日被静书一掌击晕,后来又给他扔到了房门外头,不知可有受伤?」
「没事,」墨影摇摇头,眼下有淡淡黑影,瞧来比平时憔悴许多,「我已晓得……你为什么不肯娶我了。」
「是、是吗?」我心头一跳,竟然有些紧张。
墨影低头去看自己的手掌,神色平淡的吐出几个字来:「原来,你的心上人是方大哥。」
我窒了窒,干笑。糟糕,她昨夜该不会是在门外偷听了吧?
「墨姑娘,其实我……」
「不用说了,我都明白。」她忽然一把抓住我的手,肩膀微微抖动着,声音微哑。
我吃了一惊,不由自主的倾身向前,放柔声音问:「墨姑娘,妳还好吧?」
「当然。」她轻轻着喘气,嘴角缓缓上扬,逐渐形成一个诡异的笑容,「知道你喜欢方大哥,我真的是好高兴。」
「啊?」怔了怔,我差点跌倒在地。
眼前这女子受的刺激太大,不小心发疯了?
墨影却并不理会我,只自顾自的说了下去:「其实,你和方大哥两个人,我一直不清楚自己喜欢谁更多一点。经过几番
痛苦挣扎之后,才终于选了你。不过,既然你心里也想着方大哥,那我就不用继续烦恼了,刚好可以一石二鸟、左拥右
抱……」
说话间,那一双眼睛直直的望过来,明亮动人。
看得我毛骨悚然,直接伸手点了她的穴道,然后不顾一切的站起身,掉头就走。
「等一下!慕容,好歹说说你跟方大哥究竟谁上谁下吧?我昨晚为了思考这个问题,整整一夜没睡!」
柔软的嗓音远远飘进耳里,我全身抖了抖,急忙加快脚步。
啧!那个女人……简直比我家教主大人还要恐怖!
跌跌撞撞的跑回房间,推了门进去,才发现方静书已经下床了。他衣服穿得整整齐齐,头发却没有束起来,就这样负手
立在窗边,动也不动。
「静书,你在看什么?」我拍拍胸口,有些好奇的凑过头去,只望了一眼,便觉万分惊恐。
这窗户……正对着我和教主方才站的地方。
我呆了一下,扯扯嘴角,却怎么也笑不出来,甚至不敢去看方静书的表情,仅是低声开口问道:「你全都瞧见了?」
他轻轻哼了哼,不答话。
「静书,其实我跟教主大人什么关系也没有,你千万别信他的胡说八道!」
「你以前喜欢过他。」一针见血。
「呃,」吞了吞口水,我开始结巴了,「那、那个已经是陈年旧事了,不提也罢。」
闻言,方静书转头望住我,冷冷微笑。「三年前,你已经认识我了。」
「是啊。」我闭了闭眼睛,苦笑。
后面的话也不用再说下去了,事实证明,我确实有一点点……花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