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家父可是堂堂国丈,收押??似乎不合适吧。”这次出声的是在朝中担任礼部尚书的莫文。
“哼.....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一向狂佞的八王可根本不在乎这些,一挥手,几个禁卫军就要
向着漆雕冥走过去。
“放肆!”
漆雕冥一声怒喝,一拍椅子的雕纹手把站了起来,阴鸷晦暗的眼眸扫视着八王一干人等,肃穆而威透着无与伦比的威严
和霸气,瞬间控制了大厅内的局面。
“八王,我跟你走。”他冷冷看向八王,锐利的眼眸让堂堂王叔也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
“呃.....咳咳....”一下子意识到自己的胆怯,八王假咳掩饰,转而对那些禁卫军道:“立刻准备囚轿送国丈爷到皇宗
祠。”
“父亲。”莫伦三人一脸担忧的看着漆雕冥。
“没关系。”漆雕冥给了他们一个安心的眼神,随着八王向外走去。
“不必管,我自会处理。”走过莫伦身边时,他以只有两人可以听到的音量说道,看着莫伦在身后点了点头,他才放心
走了出去。
“大哥,父亲不会有事吧?”看着坐上专为皇族罪犯准备的囚轿的父亲,莫文担心的向莫伦询问。
“不会有事的。”想起从自己身边走过时父亲唇边谋略的浅笑,莫伦放心的回答道。
§ § § § §
相反前院的喧哗,后院的菊苑中安静非常。应无梅的房间内,床上的人依然沉沉的睡着,床边,连韵文坐着看书。
突然,门被一把推开,连韵文慌忙回头,看到站在门边的水无涯才放心的松了口气。
“水神医,您回来就太好了,梅叔自昨天上午睡下就一直没醒,情况有些奇怪。”连韵文站起来让出床边的位置。
“是吗?”从进屋开始就敛眉垂首的水无涯声音低低的传来。
“是呀,您知道是什么原因嘛?”
“放心,这不过是吃了药后正常的......”走到床边的水无涯突然一回头,一股白烟从他口中吐出,“反应罢了。”他
看着摇摇晃晃后昏迷倒地的连韵为,如此道。
“干得好,无涯。”屋内暗角,神秘男子狞笑着走了出来。
对师傅的夸奖没有丝毫的反应,水无涯率先走出屋子,身后,神秘男子走到了床边。
“灵落梅,我早就告诉过你,你早晚还会是我的。”单手猥琐地滑过应无梅沉睡的面容,男子眼神邪恶无比,
掀开被子一把将他抗在了肩上,男子随即也走出了屋子,和水无涯一起顺着禁苑外墙从后门离开了漆雕府。
一路之上,他们的头顶总是有几只鸟雀在树枝间穿梭随行.....
虽说是皇宗祠但毕竟是囚禁罪犯的地方,因此依然少不了昏暗的囚室,冰冷的铁栏,时不时传出的声声冤诉,以及地上
偶尔横行的老鼠和蟑螂。
坐在算得上是不错的上等牢房里,漆雕冥看著斗室中熟悉的环境,嘲讽的一笑。
多少年了,好像自从被带回漆雕府,他就被迫忘记以前的生活,忘记这种肮脏腐臭的环境。他只能是漆雕府的六少爷,
是正室所生之子,不曾出生在花街柳巷,不曾有一个皇城名妓的生母。
妓女?没错,他就是妓女生下的野种,在六岁以前,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否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每天的生活不
过就是在青楼的後院做著简单的帮役,入夜後在自己还漏著寒风的小茅屋里看著母亲的房间人影晃动、歌舞升平。
直到那年夏天,一个自称他父亲的男人在一堆散发著恶臭味道的马桶中找到到了正在干活的他,将他带回了漆雕府。从
小就看透事态炎凉,也从不奢望什麽亲情的他根本就不相信那个男人什麽念及骨肉亲情的鬼话,他在冷眼等待,等待著
灾难的降临。
果不其然,半月後,男人的正室回到漆雕府,跟随而来的,还有五个可以算是自己哥哥的少年。而随後的生活,不过也
就是青楼苦难的延续,只不过,在这之後还多了父亲冰冷旁观的眼神,让他身体的痛感莫名的加倍而来。
後来他才得知,男人不过是因为知道自己正室的五个孩子都是庸懦之材,难成大器,不得已之下才将他这个意外留下的
野种带回了府中。抓住了这一点,他看透了自己的生活,也知道只有握紧权利,他才能真正的看见光明。这个世界上,
是不会有人需要他的,他只能冷心冷血、狠戾无情才能生存在漆雕府内。
然而......
漆雕冥因为阴暗回忆而冰冷的眼神转为温柔,他想起了那个落雪季节遇到的青色妖灵,他的落梅!!
落梅是第一个说需要他的人,他的存在就像是一股温暖的和风吹拂著自己冰冷的心,所有的人都以为是落梅在依附著他
,却不明白是他真正的在依靠著落梅,依靠著他的温暖来感觉自己还是个真真实实的人,依靠他的温暖来慰寄心灵。
“落梅。”他想到此刻还在昏睡中的应无梅,沈著冷静的神情也不免染上忧心的神色。
水无涯,终还是给落梅喝下了那碗勾魂汤,那雪莲丹,也只不过可以勉强将落梅的毒性压制,却让他陷入了深度的昏迷
。那样狠毒的制药之术,还有能将完全改变容貌的邪门医术,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会精於去研究,只有抓住了他,
才能为落梅解去药毒,因此,他现在才会在这里。
蓦地,一阵脚步声打断了漆雕冥的神思,抬起头,他看到几个禁卫军打开牢门走了进来。
“国丈爷,八王爷要夜审,请随我来。”为首的一个禁卫军还算客气的说道。
“夜审?”漆雕冥冷冷一笑。
目的已经很明显了,但那个看似狂妄却奸人鼠胆的八王依然还是胆怯自己机会甚微的反击,只能打著正义审判的旗号来
将他带入他们的陷阱。
“国丈爷请。”禁卫首领让出牢门口让他通过。
“到哪里?”他挑了挑眉,看这个方向,似乎并不是皇宗祠御审的大堂。
“王爷请您到八王府。”禁卫首领垂首简言回答。
“走吧。”漆雕冥率先走出牢房向外走去。
§ § § § §
从正门走入八王府,身後原本紧随的禁卫军就好像已被授意过了,悄然退开了。
冷冷一笑,脚下的步伐连一丝的犹豫也没有过,漆雕冥继续向著大厅走去。一步步靠近,他缓缓看清了背对著他立於大
厅的人。
“无涯。”他盯著水无涯慢慢转过身,阴晦深邃的目光掩藏一丝戒备。
“现在你还能这样叫我吗?”他亲昵地称呼让水无涯凄然苦笑。
“为何不可?”他牵唇浅笑。
“你已经找到了真正的灵落梅,还会需要我这个替身吗?”水无涯悲哀的说道,忍不住眼眶一红。
“我从来没有说过你是替身。”
“呵呵......”水无涯潸然一笑,“是呀,你确实从来没有说过。”他看著漆雕冥沈静的脸,心底突然恨透了他这样的
表情,迷惑著每一个人,却从未对任何人付出真心,表面不动声色之间却早已将一切都精算於自己的掌中。
看著他的悲伤,漆雕冥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愧疚,“无涯。”他唤了他的名字,半晌却再也想不到其他可以安慰的话来。
“我真像个笨蛋,还曾经傻傻的以为即使被你当作灵落梅的替身也好。其实.....”他看向漆雕冥,“其实你早就知道了
我是假的是不是?”
漆雕冥看著他,半晌,敛眉点了点头。
“为什麽?”这明明就是一张与灵落梅如出一辙的脸孔,为何他却能一眼看破?
“你手腕上的伤。”漆雕冥看了眼他的左手,“我曾经问过你为什麽不消去这个伤疤,你告诉我是你的师傅说这也许是
和以前的你唯一的联系。很显然,改变你容貌的那个人是知道落梅手腕上有灵子的咒印的,但是他知道的却不彻底,因
为落梅的咒印除我以外的人也只是听说过,却并不知道,那不是时刻都有的,只有在交合的时候它才会出现。可那个人
怕我看到你的手腕就发现是假的,就将他烫伤以为可以装作是毁掉了咒印,却不知道咒印只是一种灵光,并不依附於身
体。”
‘啪啪....!!!’
响亮地鼓掌声突然从後堂传过来,一阵脚步声由远至近,一个身著黑衣的男人和秦苓一起走了出来。
“好,说得太精彩了。漆雕冥,不管经过多少年,你依然还是那麽精明,我蓄谋了这麽久,却没想到水无涯出现的第一
天就已经被你识破了。”黑衣男人拍著巴掌走近,眉间眼底看面对著漆雕冥时都是冰冷冷的阴戾恨意。
“你终还是出现了,仇老板....不,或者我该称呼你五哥,漆雕恒。”漆雕冥目光晦暗深幽的看著这个本该在十三年前
就死去的人。
“哼.....五哥?你也配?一个妓女所生的野种罢了。”漆雕恒不屑一顾的冷斥,好像根本不将漆雕冥放在眼里,他两掌
高举至脸侧互击了几下,四个王府护卫架了一个昏迷的男人走了出来。
“落梅?”
厅内明亮的烛光让他一下子看清了那昏迷的人,他快步想冲上去,却被漆雕恒举起的剑拦住了脚步。
怎麽回事?漆雕冥看著依然昏昏沈睡的应无梅,今天首次的惊慌失措。早上走的时候明明已经交待韵文看好落梅,韵文
这孩子一向细心谨慎,而且还身怀高强武功,一般人是很难从他手中轻易胜出的。
除非......那个靠近他的人可以让他轻易放下防备,整个漆雕府,既对落梅有意图,又能让韵文放下戒备的,大概也只
有一人了。
他看向一旁的水无涯,看到他逃避般低下的头,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你想怎麽样?”漆黑的眼眸中冰冷地锐利恨意一闪而逝,漆雕冥瞬间恢复冷静。
“我想怎麽样你还不明白吗??”漆雕恒将手中剑向应无梅的脖颈间靠了靠,“漆雕冥,你为了这个灵落梅连自己的父
母都可以放逐,象你这样的逆子,又有什麽权力作漆雕府的当家主?”
“你想让我让出漆雕府当家主的位置?”漆雕冥冷冷道。
“让出当家主的位置?哈哈哈.....”漆雕恒突然一阵狂妄的狞笑,“若不是当年老头子发了昏找你回来,这当家主的位
置本来就是我的。可他怎麽也没想到,自己以为找回了个能干的儿子,却是引狼入室,为了一个灵落梅,你竟然将我们
五兄弟连同父母都撵出漆雕府,你真是够狠。”眼底尽是疯狂的愤恨,他一想到若不是当年棋差一招被漆雕冥暗施手段
,他今天也不会沦落到这个下场,他就恨不得将眼前这个男人碎尸万段。
“那你想怎样?”面对这漆雕恒因仇恨扭曲的脸,漆雕冥仍旧是一贯的沈静。
“漆雕冥,你觉得灵落梅美吗?”不去回答他的问题,漆雕恒突然伸手抚摸著应无梅的脸,问道。
冷冷地目光霎时降到冰点,漆雕冥眼底尽是凛冽的杀意,“放开你的手。”背在身後的拳头紧握著,腰间的软剑也伺机
而动。
“漆雕冥,看著灵落梅这麽美的容貌出现在别人的脸上,你有什麽感觉呀?”漆雕恒看向一旁沈默多时的水无涯,“特
别是,那人原本还是个千人骑万人压的男娼。”淫亵的一笑,他看著漆雕冥愣了一下的神色,得意地说道。
“师傅??”水无涯震惊的抬起头,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的看著漆雕恒,“你.....刚才说什麽?”
他不确定自己是否听对了,师傅说,他原本是.....男娼???不,不可能的,他是水无涯,不是什麽男娼,不是的。
“哼......”对水无涯受伤害的神情不屑一顾,漆雕恒冷笑了一声,“看来你是真的什麽都不记得了,这遗忘草的药性
真是强呀,让你连自己不过是一个下贱的男娼都忘了,阮星牙。”
“漆雕恒,你够了。”漆雕冥沈声喝斥。
“怎麽?看不过去了?你不是眼里只有灵落梅吗?”漆雕恒阴险的目光带著一丝淫邪投射到水无涯身上,“怎麽?难道
说只要是这张脸,你甚至连男娼都可以吗?哈哈......”
“不要再说了!”一旁的水无涯忍受不了一声声淫词秽句的折磨,失控的大喊,“我不是,我不是什麽阮星牙,我是水
无涯.....水无涯.....”
双手捂住耳朵,他多希望自己甚至可以不听不看,这样他就什麽都听不到,也不必去面对漆雕冥幽暗的眼神。
他不是,他不是男娼,他不是的!!!
‘阮星牙,你好好伺候大爷,否则有你的好看!’
‘星牙,你真是美,来来,让大爷好好亲亲。’
‘星牙,你看,那个就是漆雕府的灵落梅,他好美是不是?’
‘要是我也能和他一样该多好?’
‘星牙,你干吗模仿灵落梅,咱们和他不一样啦,你那股妖媚劲儿,又怎麽能象灵落梅呢?’
‘阮星牙,你想成为灵落梅?’
‘忘记一切吧,从今以後,你就是灵落梅。’
这脑中出现的模糊身影是谁?那窈窕的身段,妩媚的举止,豔丽的脸庞,那是谁?还有著一个个凌乱的片断,他是谁?
他到底是谁?
“不......”水无涯拼命摇头想晃去脑海中混乱的记忆碎片,声嘶力竭地叫喊著,带著悲怆和绝望。
“无涯。”
沈冷的眼底闪过一丝忧心,漆雕冥试著想走过去安抚失控的水无涯,却不想他顿时满脸惊慌恐惧的逃开他伸出的手。
“不......我不是.....”水无涯抗拒地步步後退,“我不是阮星牙,不是男娼,不是.....”目光沈痛哀伤的最後看了
漆雕冥一眼,他绝然转身,飞奔的身影消失在了夜色中的大门外,只留下秋夜晚风中滴滴透明晶亮的液体。
看著水无涯消失的眼眸闪过愤恨的冰冷,漆雕冥转过身怒视著漆雕恒毫无愧色地阴沈面容。
“你到底想怎麽样?”低沈的声音弥漫著几乎不可觉的杀意,无声无息蔓延开的恨意象是黑夜的幽魅,阴冷噬人。
“怎麽样?”漆雕恒目光凶狠的看著他,手中的剑在应无梅的脖子上晃了晃,“我要你死,想救灵落梅,你就自尽吧,
只要你死了,灵落梅才有机会活著。”
漆雕冥冷冷地挑了挑眉,“要我死吗?很简单,只要放了落梅。”他抽出腰中软剑指著漆雕恒。
“你当我是傻瓜吗?放了灵落梅,你还能死?”漆雕恒根本不相信他的话,将剑又向应无梅的脖颈处贴近几分。
“漆雕恒,你搞什麽鬼,你忘了咱们的交易了吗?”一旁一直沈默的秦苓看著漆雕冥将软剑放上了脖子,终於忍不住开
口。
“滚开,什麽该死的交易,取来了当家印章你以为你还有什麽用,我现在要漆雕冥死,谁也拦不住。”漆雕恒一脸厌恶
的推开秦苓,恶狠狠的说道。
“漆雕恒,你这个混蛋,你敢骗我。”一向高傲自负的秦苓那受得了被别人利用现在更是一脚踢开,目光变得阴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