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饶有兴味等待下文。
“据说是当年凤凰山庄座上宾,戴月行。那个捡尽寒枝不肯栖的戴月行!”
众人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他还真是捡尽寒枝啊!”
“少阁主这枝,可不寒!金枝玉叶呀!”
白玉楼稍稍蹙眉,探寻似侧目看我。
我很纯良地瞅他,一幅童叟无欺表情。
终于几首诗打发那几人兴尽而归,我拖着长长衣摆,走在狭窄竹廊里,白玉楼不急不缓跟在右手侧。
“月,不,萧公子,你可有长期打算?”
我放慢脚步,侧头看他。
“烟花风流之地,还是不要久留。”他说得诚恳。
“本是无根浮萍,在哪里不都一样随波逐流?”
不行,一跟他说话就文邹邹的,不过说白话不会破坏意境吗?等等,哪来的意境……我果然出现性别认识障碍了……
看我走神,还以为我黯然神伤。
“我知道有些唐突,”他有些犹豫着开口,“虽不知你什么原因流落于此,不过定非出于本愿。你若愿意,我帮你赎身
……”
“不。是我自己愿意呆在这里。”我打断他,目光沉静。
他一滞,随即露出“这样啊”的表情。
“也许,这样的地方,反而简单。”
我点头,人生得一知己还真是不易。
“你以后常来呀。”我笑道,颇有招徕客人的嫌疑。
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
这个我见也未见,闻也未闻的冤家出现,实在让人措手不及。
魏重紫。玉虚宫十大高手排名第八。
流连烟花之地,颇显颓废的人。这是我见他的第一感觉。他在多人簇拥下,姿态妖媚入了门。我只是一瞥,没有更多留
意。
从走廊经过,门里传来男子凄厉的哭喊。真是,颇为凄惨。
我被骇到,轻轻倒提一口气。
然后那扇门爆开,一个男孩尸体躺在废墟里。
满身凌虐的痕迹。
我看到他,兰指轻叩,卧在矮桌边。
下一秒,他已在眼前。
脸上的线条颇显生硬。
妖媚的声音从口中吐出,“居然在这里找到你了,殷无邪。”
我脸上瞬间没了血色。
“落到我手里了吧?早就说过,你是我的。”
身上五道大穴被点,我软软倒下。
一抹白色人影出现在走廊上。
“住手。”温未凉此时声音更加低沉。
“未凉。不要任性。”魏重紫虽嘴上温柔,但是眼里已透出凶残。
“你要毫无姿色的他做什么?难道我给你的人还不喜欢?”皱眉,满眼忧虑。
魏重紫笑,“无姿色?你知道他是谁么?世间绝艳无双的殷无邪。”
温未凉不可置信看着我,我说不出话,只能无力回望他。
他救不了我。
被粗鲁拖着扔进八人抬的大辇。黑色布帘拉下的一瞬间,白衣白马闯入眼帘……
不要吧。错过得这么准。
秦穆轩,真是没有人比你更能挑时间出现了。
辇被抬起。
魏重紫的笑声,尖利刺耳。像小小的虫子,在你够不到的地方爬。
我盯着她,非常用力。
“你有话说?”
点头。
解开哑穴。
“要把我送到玉虚宫?”
“你这么想念玉虚宫的那老头子?”魏重紫用很夸张的语气说,“我觉得,至少我比他又魅力。”
“呵。那未必。”
他微微眯起眼,如一只恶狐。“我当然是自己先玩够了,再把你交给老头。”
我厌恶偏过头。心里却完全失了方寸。
看来,这次真要被虐死了……
无邪赋·第二十三章:梦魇(一)
为什么妖怪总吃不成唐僧肉?因为妖怪爱干净,总要把唐僧泡干净才吃;因为妖怪讲排场,总要先大宴宾客;因为妖怪
是美食家,总要先研究究竟是蒸、煮、烹、煎、炸还是红烧、油焖、清蒸。
我被绑在椅子上。天马行空开小差。
因为实在受不了魏重紫。
魏重紫看似女人,衣着打扮举止,可惜他是男人。
他在我面前上女人。一个不够,还要三P。
我真想建议他,要不要再来人兽。
他叫得声音比那两女人还大。不过太假太做作。
我注视着他们,继续开小差。
要是天上掉下来一大坨屎把他们砸死,多好啊……
所谓遇上天屎的死法。
“你看着我!”
“我在看……”
他们真的很闲,做这样的事消磨时光。我一直很配合他,说看就看。仔细得看。
只要床上的不是我。
几日后,他举行宴会,宴请自己心腹。美其名曰:开荤宴。
容貌已经恢复了。果然,长这样的脸注定当粮食的。这次还是荤菜。
我被关在一个四层高塔。上下都有人把手。
楼后是一个深潭。是活水。
还真与水有缘。
逃。就跳下去。
想不透。我为什么在这里。太像一场梦。是梦就让我醒吧。
岁月轮回幻灭。两个时空交错重叠。放逐了岁月。
前世为何世?前生为何生?谁才是梦,谁才是真。
生死。在我这。竟是一扇开至中间的门。两面亦看得到,亦看不到。
不逃。苟延残喘,求欢于人身下。
靠。开什么玩笑。光想都够我恶心了。
死就死,谁怕谁。
反正对这魏重紫那个变态早晚也要恶心死。
《林冲雪夜上梁山》中写“月黑风高夜,正是杀人时。”
当年读到这句时,豁然明了“月黑风高杀人夜”的出处。
今夜,同样月黑风高。
我从下午开始作怨妇状,往水里砸东西。开始是一块砚台,然后锅碗瓢盆,桌椅板凳,画屏银床。
啊啊。当然那些东西没搬动。
熄了灯。窗下深潭在黑暗中显得尤其可怖,一条蛰伏的水怪正张大嘴巴。
狗急跳墙。人急跳窗。
无数仁人志士早都试过这一招了。大都立地成了杨过。你看,一跳跳出个大侠啊……
再怎么,也比在这个肮脏的地方被人凌辱的好……
手攀着窗台,秉住呼吸。手在发颤,等等,我还没准备好……
不要啊……
黑暗的河水瞬间吞没了身体,不受控制的下沉。
咸腥的味道渗入唇角。
还在下沉。我没有挣扎,任一股逆流缠住。
那是不是水鬼,唱着动听的歌,妖娆趴在你胸口,带你回一个永远只有歌声的世界。
醒来时,身处一片荒凉中。河边尖利的石片刺得身体很痛。
乱石,卷草,冷风。
我认命闭上眼睛。
“差点忘记了呢。武功尽失,你也仍是殷无邪。”邪媚的声音带着种种恶意。
“看你这副样子,”他顿一顿,“真适合让人蹂躏……”
怎么会这样……
天亡我……
“大姐。我失足掉下去的。”
“失足?你脚抬得够高呀,从窗户里掉出去。”他笑起来,俯下身捏我的下巴。
我笑,把嘴里一口腥水喷在他脸上。
他眼里尽是不可置信。反手甩了我一巴掌。
身体不由自主飞出,狠狠摔在地上。
“殷无邪,我看在我们同门,给足了你面子。既然你今天给脸不要脸,休怪我心狠手辣。”
他语气里带着压抑的兴奋。
我忍痛撑起身子,人真是,不能有骨气。
一把蝴蝶锁,穿骨而过。狠狠锁在蝴蝶骨上。
疼痛铺天盖地袭来,连惨叫都卡在喉咙里未能发出,只剩下痛苦拼命的喘息。
身体忍不住因痛苦而猛烈颤抖。
“这东西可是世间仅此一件,与你真是绝配。”
实现逐渐模糊,剧烈的疼痛瞬间抽走了意识。
无邪赋·第二十四章:梦魇(二)
醒来时,躺在床上。
房间很大,长明灯暗暗照出屋子的轮廓。
这次真惨了。我这么乐观的人也再也编不出一句安慰自己的话。
身上只穿这一件白色禅衣。一把精巧至极的锁没入胸口,穿透蝴蝶骨。剧烈的疼痛仍然啃噬着身体,一个小小的移动就
会让人抽气。
我从头上拔下发簪,刺入几个穴位。刺针入穴,止痛。非常极端的办法。
身体逐渐麻木,一切感觉的触角渐渐从皮肤末段缩回。
扎得这么用力大概可以撑一段时间。
终于忍不住抱怨。
秦穆轩,你死啦……还不来救我……
又想到小贱,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记得我,我总是虐待它,它还对我这么衷心。真是对不起它呀。
凌衣尘,死女人,都是因你而起。你也没想到吧,你这招这么毒。
苏华夜。我看你根本装疯,乱伦喜欢自己儿子。不过你比凌一尘配他,你看你,小鸟依人,温柔可爱,又驻颜有数,以
后可以撮合一下你跟你儿子。
等等。我又不是说遗言。
我才不会这么容易死。绝对不能死。
举起发簪对着第四胸椎棘突下旁开3寸处,肩胛骨内缘狠狠下手。
膏肓穴。
又毫不犹豫刺入第二腰椎棘突下旁开1。5寸处。
肾俞穴。
浑身寒毛直立。妈呀。八成这辈子都不举了。
门被推开。侍女站成一排。
“请公子入殿。”齐刷刷的声音一字一句,僵硬如机器。
好不容易站稳,赤足走出。
世界狂乱欲碎。我不过是一只随波逐流的蝴蝶。
是蝴蝶,飞不过沧海。
忽然想起程蝶衣。在灯光骤灭的舞台,独自手捏兰指,水袖轻甩。
蝴蝶为何要越沧海?
深沉的黑暗,徘徊的回声。沧海便是埋骨之地。
灯火明眼。杯盘狼藉。
魏重紫是不是太明目张胆了,也不怕被玉虚宫宫主知道了砍死他。
我没有抬眼,但是看到一抹紫色身影。
心不觉一沉。洛瑾霖。算了,反正我再也不是他的月行哥哥了。这张脸,即便是朋友,也认不出吧。
“无邪。”魏重紫勾勾手指,示意我过去。
席上所有目光齐刷刷射过来。
有人面露惧色。更多的人是垂涎三尺。
魏重紫指着席尾的夜光杯,“把它给我拿来。”
我面无表情走过去。
“爬着走,用嘴叼回来。”
我凝视着那杯子。缓缓跪下,单薄的禅衣下,白玉般的皮肤若隐若现。
魏重紫眼睛眯成一条缝,他手抬,桌上酒坛飞起,裂成无数细小的碎片。
“从上面爬过去。”嘴角勾起残忍的笑。
席上的人有些倒抽口气,有的露出龌龊的表情。
“殷无邪,天下人都知道你武功废了,不过是一个没用的废物。一条供人耍弄的狗。”
默然抬手。并无太强烈的感觉。
手指按上尖利的碎片,皮肤细小的撕裂声婉入裂帛。
殷红的血丝静静蔓延。蜿蜒成一朵妖冶的曼珠沙华。
所有看过的人都永生难以忘记。那令人惊心动魄的绝美。
我接下嘴里含的杯子,递过去。
他怔怔看着我,忘记了接。
葡萄美酒泼在他脸上。眼前人傲然独立,神祗般不容亵渎。
“你……”一掌,案几四分五裂。
手中的银链猛然一收。
蝴蝶锁没入半寸。
疼痛躬下腰,仍没有倒下。腥苦冲上舌尖,血从嘴角滴下。
早知道刚才再扎狠一些。抬起头,勾起一抹鄙夷的微笑。
“你真让人恶心。”波澜不惊,略低沉的声音,清清楚楚震撼了每个人的耳鼓。
魏重紫的满眼猩红,一掌把我打倒在地。
碎瓷片穿透肌肤,刺进肉里。血液张牙舞爪肆虐了禅衣。
他欺身上来,疯狂撕扯我的衣服。
毫无知觉躺着,面无表情。
没有任何预警,魏重紫猛然抬起我的腰,狠狠刺入。
冷眼看着他。只有麻木中微微的疼。
忽然觉得自己赢了。从头至尾都没有一点声音,只有一句“你真让人恶心。”
我扭过头,张大了眼睛一眨不眨,目光清冷如千年寒潭。
疼痛一点点变得明晰,然而除了疼痛,没有其他。
魏重紫用力分开我的腿,如一只发狂的兽,无数次疯狂冲撞。
身下的人如死了一般。没有半声呻吟,没有痛苦的扭动,甚至连微微的反抗都没有。
不知多久,他终于冷静,从我身上退开。
目中暴戾之气却更重。
“去拿烈性春药来。”
围坐的人似乎还沉迷在刚才糜烂的情境中,满脸赤红,听得这一句才恍然。
稍稍坐起来,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让我挣扎半晌。
残白的脸上再次浮现无比鄙夷的神色,毫无血色的唇只是微微敏紧,没有力气发出声音。
被捏住下巴,强灌下满满一瓶粘涩的药。
不久,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病态的嫣红。
侧头,没有看到洛瑾霖。
心稍稍放下。
“今天他是你们的了。想怎么样,随便你们高兴。”
我坐着,血液渐渐都只集中在下身。
躁动已经压制不住,全身轻轻颤抖着。
再一次被强行压下。火燎般的感觉瞬间侵袭理智。
身体开始挣扎,被人用力固定住。
被无数肮脏的手粗暴的捏弄,挑逗。
面前无数张脸晃动。只觉得天昏地暗。
有时如急风暴雨,有时漫长得让人难以忍受……
身体被毫不留情贯穿。鲜血,汗水,白色的液体混在一起
双腿弯曲成令人着迷的形状,身体一次次躬起,一次次扬起下巴,脸上是情欲迷蒙的色彩。
大声的呻吟痛苦地溢出,刺激着所有人的欲望。
终于,药效过去。然而凌虐没有停止。
肌肉失去了感觉,无力松弛着。嘴边也是浊白的液体。
痛苦的昏厥,痛苦的醒来。
时间变成扭曲的漏斗,翻来覆去,无边无际。
那一夜。长得让人绝望……
无邪赋·第二十五章:蝶陨沧海
我做了一个梦。
我在另一个世界。
很久没有梦到那里了。很陌生。
这个梦做了很久,梦醒时,发现枕头湿润了。
梦里有一张模糊惨烈的脸。好像透过镜子,看着自己。
火焰在他身周四窜,如毒蛇吐着鲜红的信子。他抬手,变成一缕灰烬。然后,被怒放的火吞没。
自己遗失了一大块的记忆,顺着一根潜藏的藤蔓爬上来。
不要想起来……
眼泪不可抑制决堤而下。
第一次,明白了万念俱灰的含义。
巴里岛飞往上海的飞机。一个靠窗的座位。一个抱孩子的女人。
一起空难。
生死像一扇门,谁也不能在同时在一个平面客观比较门的两面,只能在它开合的一瞬,对背面的图案有些许的了解和猜
想。
梦的最后,妖冶的曼珠沙华沿着黑暗盛放。
曼珠沙华,也是彼岸花。生长在三途河边的接引之花。花香的魔力,可以唤起死者生前的记忆。
生命是蝴蝶。盲目而华丽。
究竟是谁的执念?是谁燃烧了一路的曼珠沙华,让我这一缕幽魂渡过彼岸,穿透三界?
魏重紫究竟是不肯放过我。
药量约来约大,我捻起,一瓶一瓶,饮尽。生命,就此沉沦。直至沉溺于黑潭,永远沉睡潭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