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见拉起杜辉铮被棉绳绑住的手,放到他的胸口处,从那里传来的心跳与热度热烫了杜辉铮的手。
“我真的好爱你……”
莲见拉起杜辉铮的手温柔的放在脸颊旁磨蹭,像是在对待易碎物品般轻柔,这样的莲见,杜辉铮从来不曾看过。
当杜辉铮察觉到时,自己已经是泪流满面。
莲见对悠树的深情,已经到了任何人都无法介入的地步,即使悠树已经离开人世,莲见的心也依然被他控制着,谁都无法
介入,因为那是一个死亡的世界,一个没有任何温度的世界。
“总司,我不是悠树……”
杜辉铮任莲见温柔磨蹭自己的被绑住的双手,用哽咽的声音对已经迷失现实的莲见说出事实。
听见杜辉铮的声音,莲见倏地圆睁原本充满迷惘与深情的双眼,他张大眼睛看着地上被绑住的杜辉铮,眼中闪过许多快的
叫杜辉铮无法非分辨的情绪后,他放下手中一直握着的杜辉铮的手,将杜辉铮整个人从地上横抱起来。
失去温暖的双手,很冷。身体的接触是温暖的,但是心,很冷。
“我不会让你离开。”恢复原本平静表情的莲见,用听不出任何感情的声音度杜辉铮说:“别忘了你是个没有身分的非法
居留者。”
“你想去告发我吗?”
经过刚才激烈的追逐挣扎,加上内心的极度悲伤,杜辉铮已经没有多馀的力气再反抗,他静静的躺在莲见怀中,用微微颤
抖的声音问。
“你说呢?”莲见斜眼看着怀中的杜辉铮。
“……你想告发我就去告,我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最坏就是做个几年牢再被遣返罢了……”
莲见低低的笑起来,在他怀中的杜辉铮很明显可以感受到莲见胸口的震动,半年多来他不知靠在这里多少回过……
“我不会告发你,你大可放心。”
莲见眯起具有魅力又锐利的眼睛,用他好听的嗓音冷冷的对怀中的杜辉铮说:
“我为你准备了一个地方,从今以后你就只能待在那,哪里都不能去,这样也不必担心会被外人发现你的身分。”
在此之后,杜辉铮听见……内心的情感冻成冰块掉落到地上的碎裂声。
温度04-2
“我给您送饭来了。”
房内一如往常没有任何回应,送饭的人也不以为意,将饭菜摆放在门前的木制走廊上便快步离开,只点了一盏小灯的走廊
立刻又恢复了宁静。
应该说是死寂。
这条主屋深处的走廊,因为照不到阳光终年都是非常阴暗,不点灯根本就看不见路,所以除非必要,根本不会有人愿意到
这里来。
还有一点就是,这条走廊底的房间内时常会传出若有似无的呻吟,听起来像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据说那呻吟是断断续
续,有时是哭泣般的呜咽,有时则是痛苦的喘气,有时则是……听过的人说的时候脸还涨个通红,说那就像在与人欢爱时
发出的呻吟,饱含着痛苦、欢愉,以及让人血脉奋张的妖艳。
但是这条走廊尽头的房间里面究竟住了什么人,这个家的人没有一个人知道。
因为曾经有个送饭来的人在禁不住好奇心的诱惑下,偷偷打开房间的拉门,结果在还没看到什么之前,就被他的主人拖出
去刺瞎双眼,从此终身眼盲。
所以这里是这个家的“禁地”。
任何被命令送饭来的人都必须将放饭菜放到门前的走廊上后,就必须快步离去,不得回头。
所以这里也被人说是“狐狸住的地方”。
见不得光,从来不曾出现在人眼前,妖艳又诡异的呻吟声……让人猜测里面住的也许是只公狐狸,一个变成人形美貌艳丽
的公狐狸。
主人抓了他,为了不让人见到他所以将他关在这里,狐狸因思念故乡而伤心,才会时常哭泣,而主人却依然不放他走,还
经常强迫狐狸与自己欢爱,让美丽的狐狸发出诱惑人的妖艳呻吟。
--这条走廊的尽头住着一只美丽的狐狸。
这是在这屋子生活的人都知道却不敢明讲的事。
拿起置于走廊上的饭菜,穿着和服,身材高挑修长的男人拉开拉门走入室内。
他将饭菜放到床边,打开床边的灯笼造型的夜灯。
一道纤细修长的人影侧躺在床上。
床上的人是个男人,身上的和服微乱,一头过肩黑发也凌乱的散在被褥上,在昏黄的夜灯映照下,发出慵懒的媚惑色气。
白皙无血色的脸庞上双眼紧闭着,纤长的睫毛微微的颤动,白皙的眉间也微微蹙着,也许是做了恶梦,粉色的嘴唇泄露出
若有似无的呻吟声。
一旁的和服男人,也是这个家的主人──莲见总司将他从床榻上轻轻抱到自己的怀中。
莲见动作非常温柔的将他轻轻抱在怀中,拿起一旁的水杯用手指沾一些,再轻轻抹在怀中人因暖气而有些干燥的唇上,之
后用刚准备的温毛巾轻轻擦拭着他的脸,渐渐的,怀中人浓密纤长的睫毛抖动了几下后便缓缓睁开双眼,但那双晶莹的眼
精没有交距,带着如同刚睡醒的孩童般迷惘。
“醒了吗?要吃饭了。”
莲见见怀中人睁开眼之后就放下毛巾改端起饭碗,用汤匙舀了一小口送到杜辉铮嘴边。
莲见怀中的人是杜辉铮,被他囚禁一年的杜辉铮。
杜辉铮顺从的张口吃下食物,一双失焦的眼睛视线不知落在何处,他没有反抗的任莲见喂他吃下碗内的食物,莲见擦干净
他唇上食物的残渣,又喂他喝了一杯水,最后莲见抱起体重大不如从前的他到昏暗走廊上一个木制门后。原来这里是一间
西式浴室,莲见将杜辉铮放到藤制的椅子上,挽起自己的衣袖,脱下杜辉铮身上的和服后用莲蓬头的热水帮杜辉铮冲洗。
长时间未接触阳光的皮肤白皙的几乎透明,还可以见到皮肤下青色血管的踪迹;低温的身体在热水的冲拭下开始温暖起来
,连冰冷的指尖都染上热度,杜辉铮透明无血色的身体在热水与蒸气的洗礼下开始染上一层薄薄的粉色。
莲见将杜辉铮身上的沐浴精冲拭干净,打开盖于浴缸上的盖子将杜辉铮抱进去。
杜辉铮浸在温热还散发着淡淡香气的水中,连脸部都染上淡淡的樱花色。
莲见坐在浴缸边缘用手扶着杜辉铮以防他不慎跌落水中。他看着杜辉铮,眼神带着宠溺与悲哀。
只有在热水的洗礼下,杜辉铮才有人的温度与血色,平时的他体温低的吓人,所以房内都要开着暖气以防他失温生病。
看着水中杜辉铮那双有些萎缩的小腿,莲见的眼神又更加深沉。他想起了刚开始时,杜辉铮在痛苦中挣扎每晚都高烧不断
的回忆。
好不容易烧退去,醒来之后却成了双眼无神没有焦距,原本温暖的体温却有如冷水般低,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已经死去,留
在这里的只剩下一付没有灵魂的躯体而已。
“呜……唔……”
听见杜辉铮的呻吟,莲见赶紧查看。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杜辉铮的手慢慢爬上那双已经萎缩的小腿跟膝盖。
“膝盖痛吗?”
莲见赶紧用热水泼向杜辉铮蜷起的膝盖,杜辉铮微皱的眉头才逐渐舒缓,呻吟也逐渐停止。
杜辉铮受过伤的膝盖与小腿时常会疼痛,虽然伤都已痊愈,但似乎是因为伤到经脉与骨头的缘故,只要温度一变化,杜辉
铮的膝盖与小腿就会痛起来,来检查过的医生说这是季节性的疼痛无法痊愈,能做的事只有经常复健,还有在伤部保暖,
这种情况就会逐渐改善。
杜辉铮从来没有复健过,原因是神志一直处于恍惚状态的他根本不可能起身复健。
还有一点,莲见也不愿意让杜辉铮复健。
所以每当气温改变时,杜辉铮的膝盖及小腿就会产生疼痛,莲见都默默的安抚照顾他。
杜辉铮不再呻吟后,莲见看时间差不多便拿起一旁的大毛巾,弯下腰将杜辉铮从水中抱起,走出浴室回到刚才只有一盏小
夜灯的房内。拉上门阻隔走廊上的冷空气,放下杜辉铮后再擦乾他身上的水珠,从衣柜中拿出折叠整齐的干净和服帮杜辉
铮穿上。
接着莲见走出门外,到浴室也洗了澡后再回到房内,杜辉铮已经闭起眼睛入睡,莲见轻轻的拉起棉被躺到他身旁,将杜辉
铮轻柔的搂进他怀中。
吻着杜辉铮与自己身上相同味道的发,莲见淡淡又带着无可言喻的疼惜轻声说:
“希望你能有个好梦。”
穿越大门后的日式中庭,进入主屋内的莲见将大衣交给一旁的人后再脱鞋,看见一双鲜艳的球鞋,他走上比地板高一节的
走廊上后问着一旁的人。
“占砠那家伙来了吗?”
“是的,国分少爷是在三十分前来的。”
“他又来做什么。”
莲见有些烦躁的快步走向唯一有电视用来接待人用的小厅,发现那里空无一人,平时总是会待在这里的国分今竟然没有在
这,国分招来一个正端着挑好边的碗豆篮子经过的年轻女仆。
“国分到哪去了?”
年轻的女仆似乎是第一次跟莲见说话,她紧张的低下头回:“我、我不知道。”
莲见立刻经过她身旁去问其他人国分的踪迹,刚才的年轻女仆早就紧张的连身体都在微微发抖。
主人果然非常英俊,近看更是充满魅力。
可惜杜辉铮不知道年轻女仆的心,他抓着家里的仆人一个问一个,就是没人知道国分去哪了。
好不容易问到负责修剪花木的中年男人,他告知好像有看到国分往主屋后方的方向走去。
主屋后方,那里有囚禁杜辉铮的阴暗房间。
看来国分是跑去找杜辉铮,莲见还没听完修剪的人继续跟他报告花木的情形,就转身跑向那个见不到阳光的走廊。
“小悠,你还认得我吗?”
仅有一盏小夜灯光辉的昏暗房内,国分启吾对着躺在床上睁开眼睛面向他的杜辉铮。
但是杜辉铮虽是睁开眼面向他,但是迷蒙的双眼中却毫无焦距,连国分的声音都像没听见似的毫无反应。
国分有些着急的伸手摇晃杜辉铮的肩膀。
“小悠,小悠?你有听到我说的话吗?小悠?”
“不要碰他!”
莲见一拉开门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他立刻从后方拉开国分放在杜辉铮肩上的手,怒视私闯此地的国分。
“滚出去。”莲见抱起没有反应的杜辉铮,对重心不稳跌在褟褟米上的国分道。
“小悠怎么了?他……”
“这不关你的事。”
莲见确认怀中的杜辉铮逐渐闭上眼睛后,他轻轻的将他放回床榻上,帮他盖好棉被,再对国分使个眼神,要他跟自己到旁
边的房间去。
进入隔壁房间后关好门打开夜灯,国分就迫不及待开口。
“小悠怎么了?他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莲见拿了两个坐垫,一个丢给国分,一个自己坐。
“没什么。”
“什么叫没什么,他那个样子还叫没什么?”
国分对莲见平淡的口气非常不满,他激动的要揪住莲见的衣领,却在伸手的瞬间听见隔壁房间传来的呻吟声。
莲见立刻拉开房间中间的隔门到跑杜辉铮身旁,只见杜辉铮蜷屈着双腿,眉头紧蹙断断续续的呻吟。
“很快就好了,很快就好了……”
莲见跑到走廊上的浴室用脸盆盛装热水再回来用毛巾浸湿扭乾,拉开棉被将温热的毛巾轻轻擦拭着杜辉铮的膝盖跟小腿。
在反覆来回擦拭、毛巾浸水扭乾、再擦式的动作中,杜辉铮终于不再呻吟,缓开紧皱的眉逐渐沉睡。
莲见擦乾杜辉铮的脚后,将下摆散乱的和服拉好,重新盖回棉被,再端起脸频与毛巾到走廊上的浴室倒掉盆中的水,再将
毛巾洗好挂好。
回到房内,国分坐在熟睡的杜辉铮旁边凝视着他。
莲见要国分与他到刚才的房间,拉上隔门,两人在昏暗的房内对而视。
“小悠的脚怎么了?”首先开口的是国分。
“受过伤,留下后遗症。”莲见淡淡的回。
“受了什么伤?怎么会受伤?”国分继续追问。
“这不关你的事。”
“表哥!”国分音量突然增大。
莲见做了一个要他噤声的动作,国分才又压低音量。
“小悠为什么会受伤?他的脚……他的脚已经不能走了吗?”
莲见没有回答。
“你说啊表哥,小悠不能走路了吗?”
“他不能走了。”莲见没表情回道。
听见预料中的肯定答案,国分睁大了眼睛,随即像想到了什么似的表情突然变得阴沉,他倾身向前揪住莲见的衣领,低低
的道:“是你,是你让他变成这样的,对不对?”
“你有什么权力指责我?”
莲见无惧的直视国分愤怒的眼睛,推开他的手整理自己的衣领。
“别忘了是你赶走他,才让他到我身边来的。”
“我……”
的确是国分赶杜辉铮走,才会让杜辉铮来到莲见的身边。如果当时他没有赶他走,也许今天一切都会不一样。
“你跟他早就没有关系了,还敢在这边指责我。”莲见整理完衣领冷冷的说。
国分拨弄前额的浏海,表情显得有些烦燥。
“当时我看到他跟一个男人在车上做……我以为他跟悠树一样,是那种肉体关系混乱的人……”
“在我之前他的确是这样,不过没有悠树复杂。”
“那还不是一样!他跟悠树……果然都是一样的……”
“小子,你再说一次试试看。”莲见的声音与眼神都沉了下来。
“我照顾他两年,但是他却瞒着我出去找男人……为什么?我不懂为什么他跟悠树都是同个样!”
“住口,我不准你污辱悠树跟他!”
莲见的眼神透露出寒冷的气息,他与国分两人都站起来瞪视对方,低压的气氛不知维持了多久,莲见原本满是寒意的表情
突然换上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你知道那时跟悠在车上欢爱的人是谁吗?”
国分的眼珠转动一下后随即睁大眼,“难道是……”
“没错,是我。”莲见浅浅的笑了起来。
“你这家伙……”
国分冲过来揪住莲见,一个拳头就匝了过去,不过莲见动做比他更快,用手阻挡国分的拳头,还反手将国分的手扭至身后
,把他压制在褟褟米上。
“我不是叫你要小声一点吗?”莲见用膝盖抵住挣扎的国分。
“原来是你!原来就是你!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你这个家伙……”
“安静!”莲见一掌劈向国分的后颈,国分一个闷哼,就晕了过去。
莲见拖着晕过去的国分到门外,穿过昏暗的长廊,来到见的到阳光的内厅,将他甩在褟褟米上。
“呜……”
身体被撞击,国分闷哼一声后就缓缓睁开眼,看见莲见站在他面前俯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