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儿虽然不明白莫川话里的意思是什么,但是却觉得在自己人生中拥有很重要的意义的初吻给他破坏了,越想越委屈,就
不由地放声大哭起来。
几个大人面面相觑,啼笑皆非。
阳儿平时不怎么哭,哭起来倒是比星儿还要难哄,韩暮枫很是无策。
夏修竹在一旁看不过眼,径自从韩暮枫怀里抱过阳儿,右手圈住阳儿的小腿儿,让他安稳舒服地依在自己的怀里,然后抱
着他走到小承柳的面前蹲下。
小承柳很是懊恼,他明明是很喜欢阳儿的,却让他哭了,如果让阳儿再甩多几下耳光可以让他不哭的话,他愿意站着不动
让他甩个够。
阳儿哭得红红肿肿的眼睛,瞪了瞪小承柳,让小承柳很沮丧地垂着头。
夏修竹看到不由笑了起来,小孩子果然永远比大人真实可爱一万倍。
“阳儿,你听义父说。承柳他是义父的堂弟,按辈分来说是你的叔叔,是你的长辈,长辈的亲吻只是代表长辈的喜欢与疼
爱,与你父亲说的那种亲吻是不一样的哦。”
“真的吗?”阳儿眨了眨水雾蒙蒙的眼睛。
“当然是真的。”
“可是……”阳儿转头看了看小承柳,小承柳很是紧张地冒汗,阳儿看了一会儿,回过头对夏修竹说:“义父,阳儿觉得
很怪……”
“怎么会怪呢?”夏修竹略略思索,浅浅地轻吻一下阳儿的唇:“义父亲你,你觉得很怪很难受吗?”
阳儿呆愣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
“你觉得怪,是因为承柳和你一般大,但他却是与义父一样,是你的叔叔哦,所以他的亲吻与义父的一样,如果你不觉得
义父亲你让你难受,那承柳亲你,你也不要难受了,好吗?”
夏修竹一番似是而非的理论,让阳儿终于放宽了心怀,不再难受。
孩子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三个小孩儿很快又打成一片,嘻嘻哈哈地玩着。
柳双双远远看着三个孩子玩闹的身影,感慨地对韩暮枫说道:“想不到你与莫川的孩子已经这般大了。还好,当初我绑走
他的时候并没有让他受到实质性的伤害,否则,姑姑现在都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你。”
韩暮枫愣了一下:“姑姑在说什么?我与小莫的孩子?”
“你不知道?”柳双双不可思议,她看着韩暮枫长大,知道他并不是一个喜欢孩子的人,见他刚才哄劝阳儿时候的温柔,
她以为他一早就知道了。
韩暮枫看着柳双双的神色,诧异与疑惑同时涌起,他目光如电,直扫阳儿与星儿,看着星儿秀美的眼睛,才猛然发觉,这
双眼睛他无数次在镜子里面看过,那是自己的眼睛。
他们是……
韩暮枫愣愣地看着阳儿与星儿,天地之间的一切全部化为乌有,他的眼中,只有那两个在嘻笑着的孩子。
许久,他的手微微颤抖起来,这样的幸福突如其来,让他如踩着浮云一般,很没真实感。
“当日,姑姑与威廷在游山玩水,收到送莫川去南洪的下属传来的急报,他们发现莫川怀有身孕,姑姑当真吓了一跳,马
上令他们把莫川给放了。本来,我想修书一封给你,但那时候,你竟狠心到要软禁我,我正气头上,想着莫川也会去找你
,写不写信给你也一样,就作罢了。想不到,你竟然到现在都不知道。”柳双双见韩暮枫呆愣的模样,非常意外,便简略
地解释了一下。
“……我不知道……小莫没对我说过……”韩暮枫继续呆愣愣地看着两个儿子,喃喃地接口。
柳双双见韩暮枫如此呆愣失态的模样,不由摇头笑道:“难怪你冲击这么大,当初姑姑知道莫川有孕,竟是赘子之身,也
是愣了好久。”
“是啊……我正烦恼着怎么告诉他我其实是男子,他……应该是早就晓得了吧……他为什么不说呢……”仍然有些梦游状
态的韩暮枫说道。
“也许他说过,你却没有留意到。”一旁的夏威廷插口道。
夏威廷的声音惊醒了韩暮枫,他猛然发现在这儿不仅仅只有他与柳双双在。
莫川是赘子之事,夏威廷应该早就知道,他离开西宇皇室多年,并且有柳双双在,应该不会拿莫川的身世作文章,但是夏
修竹却不然。
作为一国之君,莫川的身世可以让他借题发挥出太多事来了。
比如说这次中阳国与南洪国之战……
莫川是赘子,必然不是莫家的骨肉,只要将莫川的身世公诸于世,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可以让莫川前功尽弃,让莫川死于
非命……
韩暮枫微微眯起秀美的眸子,眸如寒星,凝气于披帛之中,突然挥向正在沉思着的夏修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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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修竹作为练武之人,虽然是在沉思当中,但反应灵敏,迅速向后一仰,快速向侧跃出七八步远,闪过了韩暮枫突如其来
的攻击。
在韩暮枫出手的那瞬间,王府内的所有暗卫亦出现了,准备出手。一直隐在暗处的银红见势头不对,亦让其他随同到东天
国的暗卫跃出,重重圈住夏修竹,将他护在保护圈里,一时之间,剑拔弩张,萧瑟的杀气漫延其中。
夏修竹眸光微闪,电光火石间,已闪过韩暮枫因何出手的原因。他的神色有些复杂,他沉声问道:“韩暮枫,你可知道,
我若真的身亡于东天,可会将东天与西宇的关系置于何地?两国之间只怕再无宁日。”
韩暮枫神色一凛,亦沉声道:“我知道。”
他一边说一边把眸光掠向孩子们刚刚嬉戏的寺方,三个孩子在韩暮枫出手的那一刹那,小三已让人将他们抱回房中。
“那你又有没有想过,我一旦身亡于东天国,西宇国势必将兴兵报仇。可是你我两国并不交界,中间夹着一个中阳国。若
要交战,势必要向中阳国借道。中阳国在此时已是千疮百孔,无论借不借道都难,届时,我国只怕会借此机一举入侵中阳
国,中阳就会腹背受敌,莫川就算有三头六臂,也只怕是分身乏术。他所做一切只为保持五国平衡,偏偏又因你而再起战
端,你要如何面对他?”
“我要如何面对小莫,轮不到你来操心!”
莫川的理想,韩暮枫不是不知道,但是若要让他冒险放过夏修竹,他无法做到。只要一想到莫川的身世泄漏,只要一想到
神宫的律法,只要一想到莫川极有可能会被送上神宫的圣火刑架上烧死,韩暮枫就无法去考虑更多的事情。
“你有没有想过,你将我灭口于东天,你此举将你的百姓子民置于何地?为了一己之私情,便将让他们承受战乱之苦,你
不怕天下人私议,你不惧将来的如刀史笔吗?”
韩暮枫怔了怔,他倒是意外夏修竹能在短短时间内考虑如此多的问题。这些问题他都没有去想过,他只知道一点,那就是
绝对不能让夏修竹利用莫川的身世去毁了他。
至于其他的,那也是灭了夏修竹这张口之后的事。他相信车到山前必有路,这些问题总是可以解决的。历史向来由胜者书
写,更何况他从来都没有在乎过身后之名,就算将来他终于在历史上留下骂名,那也没有关系。区区一个身后之名,如何
能与莫川的生死相提并论?
“对于我来说,若生时不能如意,那么死后的盛誉,我不稀罕。”
“这么说来,你是一定要杀我灭口?”夏修竹问得认真。
“是。”韩暮枫答得坚定。
一旁观看了许久的夏氏夫妇沉默地对望了几眼,以眼神交流了片刻,然后柳双双缓缓地开口:“潜儿,你不要冲动。夏修
竹他是早就知道这件事的。”
韩暮枫闻言,身体一僵,看了看夏修竹,半晌,才哑声问道:“你早就知道?”
夏修竹笑了笑,点了点头,顺便挥了挥手,让围着他的属下退下。
韩暮枫一时之间,也不清楚自己是不是该生气,他亦挥了挥手,让王府里的暗卫们各归其位。
一瞬间,所有的萧杀之气便清散于风中。
夏修竹见韩暮枫有些绷紧的脸,浅浅地笑道:“你放心。用这种方法去毁掉一个惊世之才,我做不出来。我如果真的想拿
这件事来借题发挥,这次就会拿来威胁宁罗,让他无偿将粮食送给我。若我哪一天与莫川真的必须敌对,我亦会堂堂正正
地与他决一胜负。”
“既然如此,你就该告诉我,哪来那么废话?还百姓子民?还史笔如刀?”被捉弄的感觉在韩暮枫的心中升起。
夏修竹顿了顿,然后轻描淡写地道:“机会难得,便捋一捋虎须玩一玩,改天哄阳儿他们睡觉的时候也多了个故事可讲。
”
“你!”韩暮枫气结,索性转头去问柳双双他们,为什么他还没有知道莫川的身世,这个夏修竹倒是先知道了。
柳双双正想说,却被韩暮枫给阻止了。韩暮枫觉得莫川的事,不能在这大庭广众里,虽然在他的府里是绝对安全的,但是
,他还是拉着柳双双到书房去慢慢说。
目送着韩暮枫与柳双双远离的身影,夏修竹虽然面带浅浅的微笑,然后心中却是微微苦涩。
“我们在来东天之前,先回了一趟西宇。我带双双去探望了妙如真人,她与我们聊了许多,抱括你知道莫川身世这件事。
”夏威廷见到有些落寞的侄儿,便拍拍他的肩膀,想让他精神一些。
“原来如此。也好,四婶说的话,对韩暮枫来说,比我说十句有用。我也不必多费唇舌来保证我不会拿此事作文章。”
“韩潜这孩子只是对那个叫莫川的孩子太过着紧才会如此多疑。当初,为了他,他还软禁了双双,若不是我把双双给带了
出来,双双现在只怕还给他软禁着呢!你就别太在意了。”
“我知道……在刚刚那一瞬间,我有一种我不如他的感觉。他对莫川的保护已是本能的反应,我问的那些问题,我想他大
概只考虑到杀我灭口之后,两国会开战,其他的他根本没有想透,就这样不顾一切地要杀我……”夏修竹说得有些感伤。
“宁儿,你……”夏威廷有些讶异,难道他落寞,原来他也喜欢那个叫莫川的孩子吗?
夏修竹点点头,便不再说话,静静地凝视着花园里盛放的秋菊。
素雅的菊花一团团一簇簇,开得灿烂鲜艳,但是,看来夏修竹的眼里,这热闹的金色却让他感觉到寂寞。
“宁儿,不是我护短,依我的看法,韩潜那孩子并不比你优秀。他对莫川保护,自然有他的方式,但我想,你也有你的方
式吧?只是方法不一定,你又何必自认不如呢?只是,宁儿,韩潜那孩子与莫川的婚约已经定下,你还是放下吧!有些时
候,若喜欢的人能够幸福,就算不是自己给予,也该欣慰的,是不是?”
“嗯。”夏修竹的视线从菊花中转到夏威廷的身上,湖水般的眸子一片清明。
187
对于阳儿与星儿来说,这几天,韩暮枫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对他们特别的好。
其实也不是说他以前对他们不好。
星儿对韩暮枫可能会有所抱怨,但阳儿不会。
经过半年多的相处,阳儿心里也慢慢明白韩暮枫虽然对他们严厉,但也是为他们好。
只是韩暮枫就算疼他们,也没从来没有在表面上流露过,阳儿索性装不知道,在不想练功、不想做功课、想去玩的时候,
还特别喜欢与星儿一起反抗他,若能气得他额暴青筋,阳儿就会觉得特别有成就感——谁让韩暮枫老打击他啊!
可是,这几天,阳儿能明确地感受到他流露出来的疼爱。
别说阳儿,就算星儿也在背后嘀咕着说:“阳儿,韩叔叔是不是吃错药了?”
阳儿只能翻翻白眼,天知道!
深秋的明月带着几许清冷,高悬于蓝黑的夜幕上,俯视着人间冷暖。
韩暮枫哄着阳儿与星儿入睡后,怜爱地看着儿子们恬静的睡脸,越发地思念远在战场上的莫川。
从知道两个孩子是自己的亲骨肉之后,韩暮枫就想见莫川。
他想抱一抱他,吻一吻他,告诉他自己的激动与幸福。
可是,他却在远远的战场上,让他担心让他忧。
“父亲……”星儿呢喃的梦呓让韩暮枫莫名的心酸。
小莫,很想你,我们都很想你。
相对于韩暮枫与孩子们的想念,莫川这段时间很是烦恼,没什么时间想他们。
莫川与慕容昭的战事一直僵持着,两军试探性地交战过数次,互有输赢,但是,谁也讨不了便宜。
莫川的心有些惶急。
对于这场战事,上上之策就是“拖”。
因为他很清楚现在南洪国国内粮食遇灾失收,国内多地正在闹着粮荒,后方供给已无法维持,只要假以时日,南洪军不攻
自破。
当然,这些他想得到,慕容昭作为沙场老将,也一定能想到,所以慕容昭一定会想速战速决,一定会想办法尽快攻下中阳
军。
莫川不怕慕容昭的试探性进攻,也不怕他的偷袭。可是,这是建立在他处于平常状态的前提下。
现在,他的肚子越来越大,他算了一下时间,预产期也快到了。在这种时候,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动摇军心,让慕容昭有
可乘之机。
莫川几经思虑之后,决定放弃拖字一策,准备兵行险着,先收复南宁城,收复中阳最后一块失地后,借生息休养之机,找
个安全的地方先把孩子生下来,再进行一下步的计划。
这一天,莫家军与南洪军在南宁城前的广域坡进行一场大规模交战,双方将士气势相当,撕杀得相当惨烈。
眼见莫家军将要获胜之时,西宇国埋伏在莫家军中的间谍,趁莫川与慕容昭交手时露出的一个小空隙,放了一冷箭,当莫
川听得箭声之时,已是躲闪不及,左胸中箭,加之慕容昭手中长枪又直逼而来,莫川狼狈地摔落战马。
在莫川周边的将士又惊又怒,拼死抢过莫川这边,挡住了慕容昭的银枪。
但是,莫川中箭坠马,让南洪军士气大壮,而莫家军却因主帅的意外受伤坠马,又急又惊,士气一乱,战局马上逆转。
莫川在中箭后被莫宜抢过,置于自己的战马上。
她气得银牙都快咬碎了,她从来都不知道在自己的军中居然会有冷箭放出。她心焦地看着已陷入昏迷的莫川,看着那支穿
透了莫川左胸的箭枝,又茫然又混乱。
她的堂兄,她视之为战神的莫川,是不是会死?是不是会死在这一支普通的箭枝上?
战马的颠簸与疼痛让莫川从昏迷中醒过来,他张眸看了看四周,视线虽不太清晰,却也足够让他发现莫家军此刻的混乱与
溃败。
“……撤……”
莫川虚弱的声音让莫川又惊又喜,她大喝一声:“元帅有令,鸣金收兵!”
莫家军一听是元帅的命令,认定了莫川已经没事,军心马上大振,虽然败撤,仍然有序。
慕容昭虽然是亲眼看着莫川中箭的,但是莫川是否会死,他心里还是打了个问号。不过,这次是置莫川于死地的绝好时机
,他是怎么也不会放过的。
于是,慕容昭作了死追的命令,势必要让莫川没有活命的机会。
慕容昭甘犯“穷寇勿追”兵家大忌,让莫川非常清楚,慕容昭意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