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入两根手指,才缓缓地,解开自己的衣裳,露出巨物,插入。
整个过程,我因为哭泣,因为痛和羞涩而没法抬头看他,因为被他占有而莫名激动,因为崇敬他,爱慕他,而没有感到一
丝可耻和屈辱。
到得后来,也不知他碰到哪,我竟然浑身软如棉絮,口中发出轻喘和娇嫩的呻吟。
这是我与他之间第一次情事,那一次他似乎有些忘情,不顾我身形未足,却做了许久。久到照入书库的光线越来越柔和昏
黄,久到时至今日,我闭上眼,仍然能清晰描绘出,地上被我们弄湿的地砖纹路及样式。
但若是那时,我能在那般激烈的频率中回头看他一眼,若能在那样炙热的呼吸中观察他的脸,我定能发现,他从头至尾,
眼神均深沉无波。
即使是欢好,仍不能撼动他分毫,即使他与我欢好,仍如屈尊降贵,赏赐恩典一般。
如果早早发现这一点,我是否能及时明白一些事,
是否能,不那么投入,犹如飞蛾扑火般爱这个男人。
我到目前为止,唯一的,耗费全副心神精力活命的勇气的爱,是否能不像一个笑话。
第 27 章
景炎睡着的侧脸仍与少年时代一样,长且直的睫毛垂下,挺秀的鼻翼微微鼓起,嘴角向上,似乎梦到什么美梦。
我摸摸他的头发,在罄央墓前,他大概梦见的,是那位向来在他面前温润如玉,柔和如水的男子。
我一早在酒中掺入助眠药物,再佐以曲调弹奏,景炎这一觉,当睡到第二日早晨。
而且,《山居吟》如今已被我改得面目全非,除了主调旋律类同外,我更加入对往昔美好情怀的回忆和怀想。
因此景炎的梦,大概只会见到罄央韶华盛极,白衣翩然的美态,大概只会遇见那人,含笑宠溺地倾听他说也说不出的情怀
。
在他的睡梦中,永远不会知道,他苦苦思慕的罄央哥哥,其实也有深沉狠心的一面。
我站了起来,抖抖衣裳,对着罄央的墓碑,再度深深行礼。是的,他是深沉心狠,他原就知道谷主筹谋的一切,他看着我
一步步跌入深渊,他忍心任我陷入痛苦而无望的爱,忍心任我按着谷主的安排,出色完成一枚棋子的角色。
他一言不发,看着我遍体鳞伤,却不伸出援手。
但是,我又知道,他温柔待我,他耐心教导我,他操心我一日三餐有无好好用饭,有无好好吃药;他关怀我秋风乍起,有
无添加衣裳;他爱的那个人罔顾他的心意,日日当着他的面,对我百般亲昵狎玩,他看向我的眼神,却从未嫉恨,只有哀
伤,永远都只有浓到化不开的哀伤。
是为自己,也为我的哀伤。
是的,我们俩,都同样爱上那个若天神般高高在上的男子,他待我们,从来只有漠然的神色,他的眼眸,即便是在激烈的
情事中,也永远蒙有一层薄冰。
现在想来,罄央的境遇,其实比不上我。我那时到底年少无知,只知勇往直前,况且那人当时待我,即便出于通盘考虑,
却也有些门面上的温存,有些做给外人看的宠溺。我少年贫瘠的心底,其实只需一点点好,便足以雀跃欢欣,犹如攀登极
乐,只觉四下俱是阳光普照,春暖花开。
虽然后来揭晓的不堪,令我直接从年幼无知,走向心如死灰。
但罄央却需苦苦压抑一切,还要笑看我,还要待我一如既往的好。
他真的,不容易。
便是袖手旁观又如何?人之一生,总也有说不出道不明的苦楚,总也有不得已而为之的磨难,罄央罄央,你可知我,其实
也在求你的宽宥,求你在天之灵原谅当年那个一头热的柏舟,那个一无所知,单纯得可恨的柏舟。
我闭上眼,吁出一口长气,拍拍罄央的墓碑,轻声道:“哥,替我看着景炎,”我顿了顿,道:“咱们仨,总得有一个过
上好日子不是?”
他自然是不能作答,我想了想,道:“如果可以,也替我看着我儿子,小名琪儿,很可爱的孩儿呢,你若见了定会喜欢。
”我抬头望着远处,自嘲一笑道:“也罢,放在沈墨山处,我倒放心,总不至短了他吃喝就是。”
我挺起脊梁,微微一笑,就如多年前每次蹦蹦跳跳走出他的房间那般,笑了一笑,轻快地道:“我走了,罄央哥。”
前路漫漫,但我却知道,该走向何方。
或许,一切事情,均要有个了结,让死者安息,令生者有勇气前行。
我包好七弦琴,背在背上,快步往前走,树下停着来时的马车。我解出其中一匹马,套上马鞍,翻身而上,再回头看了一
眼,手腕一抖,双腿一夹,轻叱一声:“驾——”
春风得意马蹄疾,说的是一种心情,年轻飞扬,肆意果敢,然这些于我,并无太多关联。
我心情平静,一件期盼了太久的事情,事到临头,反倒生不出多少激动人心的感觉。
我熟练地驾着马奔出此地,前往榆阳城最大最繁华的烟花胜地,景炎并不知道,早在半年前,我临去京师,其实在此地藏
匿了数月,这一片大街小巷,我早已熟络。
我直接奔去城中有名的青楼玉衡楼后院小门,下马按约好的信号叩门,自有龟奴跑来开门,见是我,立即满脸堆笑,道:
“哎呦易公子,您可算来了。樊姐儿见天念叨您,这不,今儿早上还说着,这榆阳城的蝴蝶兰都开过一遍了,易公子怎的
还不来……”
我微微一笑,道:“葛娘子可在?”
“在,姑娘的牌子早摘下来,这些时日天天练舞,就等着公子一到,与那神仙乐曲相配,在咱万花会上压倒群芳。”
我颔首道:“前面带路,通报去吧。”
“是嘞。”
那龟奴一溜小跑,早早地奔上玉衡楼后院一座精细独立小楼,尚未进去,已听得里面一阵女子斥骂之声。我闻言一笑,认
得是葛九贴身丫鬟樊姐儿的声音。尚未拾阶而上,却听得楼上一阵摔珠帘声,抬头一见,却见一名俏生生的女子冲了出来
,身后跟着一个丫鬟,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榆阳城有通衢大道,直达南北,过往旅人商客不知多少,本地青楼多有异族绝色妓女,妖娆之处远胜天启朝女子,且南疆
异族不以卖身为耻,反觉着有酒喝、有乐子耍,还能挣银子,是桩好差事,是以性情憨直率真,也颇为动人。
南疆女子有一舞,名曰悬腰,乃女子身着半截紧身上裳,下着五彩斑斓的花色筒裙,腰佩红色蛮鼓,随鼓点翩然起舞,其
姿态甚为窈窕销魂,在榆阳城内大大有名。其间的佼佼者,便是眼前这位葛九娘子,她此刻穿着天启朝女子时新薄纱上衫
,下面却配着一条桃红撒花金边扎腿蛮裤,赤着一双洁白莹润的天足,身上叮叮当当挂了许多饰品,瞧着倒别致得紧,一
双妙目紧紧盯着我,露出惊喜,却偏偏嘟起嘴巴,啐骂道:“呸,你还知道回来?路上的野狼怎的不叼了你?”
我垂头一笑,道:“肉太酸,野狼也嫌弃。”
她眼珠子一转,嗔怪道:“怕叼的不是野狼,是别处的狐狸精吧?”
我叹了口气道:“狐狸精怎比得上你这样的兰花仙子,仙子姐姐,瞧着我马不停蹄,赶来为你奏曲的份上,快赏个热炕头
热水,我快累死了。”
她一阵娇笑,下来亲亲热热领我进房,又赶丫鬟小子为我准备洗漱等物,又亲自捧了铜盆,绞了热毛巾递给我,我道谢接
过,净了脸手,放下端起樊姐儿送上来的红枣茶,啜饮一口,喟叹道:“九儿,还是你这好。”
“公子既知道好,这回就歇多几日,省得我们九姑娘整日惦念,这舞也没跳好,饭也没吃好,倒为着您连推了好几位贵客
。”樊姐儿笑嘻嘻地上来撤下我的巾帕,又问:“赶巧了,今儿个有炖的蛇羹,公子用一碗?”
我摆摆手道:“不用了,我病了一场,医师说忌口这些。”
葛九闻言,瞪大眼睛道:“你们天启男人,甚多娇弱,出趟远门就能病一场。我瞧瞧,可真个瘦了,哎呦冤家,你这么着
,姐姐我可心疼坏了。别管你们那些不着调的郎中,我告诉你,蛇羹可是好东西,补身子最要紧了,我着他们往里面放了
田七花,拿上好鸡汤煨着的,一碗下去,元气精气神都提上来了。樊姐儿,甭理他,你正经舀一碗过来,我看他敢不用。
”
我扑哧一笑,道:“怎的几月不见,你连冤家这等话也学了?樊姐儿,你也不看着她,叫她混学这些话。”
樊姐儿偷笑道:“我一个丫鬟,哪里管得住。”
葛九诧异道:“我瞧着前边院里你们那边的小姑娘陪酒,要叫几声冤家,那客人便会高兴,给的赏钱也多,怎么,这不是
好话?”
我笑道:“这相当于你们那讲的情哥哥,你称我这句,我可受不住。”
我还没说完,葛九已经啐了一口,站起来叉腰道:“呸,就你这中看不中用的小模样,老娘我还得倒贴着,要叫情哥哥,
甭想!樊姐儿,快舀蛇羹去。”
樊姐儿笑着答应,不一会,果然端上来一碗热气腾腾的东西,闻着倒是喷香,只是我自来对蛇之类敬谢不敏,忙道:“姐
姐,不带这么罚我的,不来不来。”
葛九薄怒道:“我们寨子里,敬酒敬饭,若是不受便是瞧不起主人家。如今我好意请你吃东西,你却推三阻四,莫不是瞧
不起我?”
我没有办法,只得苦着脸端起碗,好容易吃完,立即道:“樊姐儿,给口茶漱漱,快。”
樊姐儿忍笑上来伺候我漱口,我又喝了好几口热菜,方压下这等恶心感,一抬头,却见葛九亮晶晶的眼睛探究似的看我。
我被她看得发毛,笑道:“瞧什么?可是瞧出我好来,想招了进寨子里做女婿?”
她笑嘻嘻地道:“那不中,女子不能嫁长得太好的男人。我是觉着,若你是女孩儿,别说整个寨子,怕是整个南疆的男子
,都要追着你想娶你做老婆。”
我横了她一眼,道:“有这等闲工夫,不如说说你的悬腰舞练得如何。”
她胸有成竹地道:“那自然好了,三日后便是英雄会,按着惯例,明日盟主府选悬腰舞女,咱们今儿个晚上好好歇息,明
日等着入府打败她们便是。”
我点点头,沉吟一会,道:“你确定,那人会来?”
葛九点头,道:“定然会到。”
我双目微眯,冷声道:“那就好。”我抬头,放柔口气,对葛九道:“明日出来后,你立即带着樊姐儿走,有多远走多远
,记住了吗?”
葛九微笑道:“你都嘱咐百八十遍了,莫非我会忘了不成?”
我欣然一笑,柔声道:“对不住。”
葛九摆摆手,道:“莫提这些,我有今日,皆是得你所助,如今银子也赚够了,也该回寨子里找个好男子嫁了生娃儿。”
我微笑道:“你定会有好日子过。”
第 28 章
翌日,艳阳高照,晴空万里。
我坐于妆镜前,葛九伫立身后,正慢条斯理,替我梳头。
铜镜新磨,映得她笑靥如花,宛若二八女子。晓妆初抹,脸上早已贴好悬腰舞所需花黄,一举一动,率真妙曼,美不胜收
。
夷家女儿,到她这个年纪,早该寻了婆家出嫁,她舞跳得好,长得又如山茶花一般动人灿烂,却不知谁有那个福分,能娶
到这样侠骨柔肠的奇女子。
我与她相识数年,我最穷困潦倒之际,得她所救,她当时被无良叔父拐卖进妓寨,被老妓欺负,被雏妓嘲讽,姿色并不十
分出色,脾气却十分火爆,更别提如天启朝的女人一般,不是会琴棋书画,与文人墨客周旋吟诵,便是懂得扮娇弱博怜惜
,一句句“冤家”叫得人骨头酥麻了半边。
她甚至连官话都说不利索,连一首最简单的《俏冤家》,都唱得不地道。
但就是这样一个女子,却比一般男儿还多几分血性,自己受客人欺负,被老鸨派着没人愿接的贩夫走卒,领着玉衡院抵挡
银钱,却有那个闲工夫救助我,有那个豪情壮志与我喝最便宜的烧刀子,拍胸脯道终有一日,要将那些瞧不起夷家女子的
花魁头牌,都揪着头发照脸狠狠地抽几巴掌。
那时,小彤正过世不久,我一人带着琪儿,焦头烂额,心力交瘁,若不是她帮衬,我想带着孩子一起追随小彤而去的心都
有。
然后,待我缓过劲来,我便为她谱曲,为她鼓琴,教她看准时机,以舞取胜。她果然没有辜负我的期许,以一曲悬腰舞倾
倒整个榆阳城,从此坐收红绡,成为此地风头最盛的舞姬。
数年之后,夷家悬腰舞名扬天下,青楼酒肆竞相模仿,文人骚客填词作赋,纷纷传诵此等销魂色舞。葛九一舞成名,竟然
令榆阳一地盛行夷族舞姬,一时之间,原先瞧不起她的花魁头牌们,不得不丢下琴棋,荒废书画,扮作夷家舞娘,以招揽
客人。
现下,葛九早已拿下牌子替自己赎了身,等闲不轻易跳舞,她越是矜持,则越发显得金贵,外头葛九一曲,早已水涨船高
,与我在京师鼓琴索价相差无几。
此番,她肯去忠义府参加悬腰舞选拔,只是为了我。
她不是不知道我想干什么,也不是不知道,若我失败了,她自己也必遭连累。
但这样的女子,却远较饱读诗书的人来得干脆利落,爱恨分明,她什么也不知道,却愿意为我两肋插刀,尽心帮我。
她的心思很单纯,认定我是好人,那么,我的仇人,自然就是天下绝无仅有的大恶人。
帮好人打恶人,山寨里年代久远的神话,茶馆酒肆说书先生讲过的演义传奇,野台子戏上一本本唱本,不都是讲做人该这
样吗?
我心里感激,大恩不言谢,我只能在暗中替她铺好几条后路,尽可能地,不要连累她。
此刻葛九正笑语盈盈,手持碧玉簪,替我穿过发髻,又端详了片刻,方满意道:“嗯,好了。”
我道了谢,正要起身,葛九却按住我肩膀,我奇道:“九儿,你又要作甚,莫不是还想替我涂胭脂?”
“这张脸已经够作孽了,再涂红抹绿,你想抢了老娘今日的风头么?”她狠狠地伸出纤长手指,戳了我的额角,方回头道
:“樊姐儿,快拿来。”
樊姐儿应了一声,开了柜子,取出一件衣裳,抖开来,竟然是一套绣工精美的夷家男子衣裤,我愣愣看着她们在我眼前展
开,只见月白缎面上绣了多种花卉,针脚细密,显然费了许多工夫。
“怎的傻了?快过来试试。”葛九笑道:“我头一回为旁人做衣裳,也不知合不合身。”
我愕然道:“这,这是给我的?”
“难不成给楼下那个龟奴不成?”葛九啐骂道:“快些过来,装扮好了,咱们好出门了。”
我走了过去,木然任她们替我换上这套衣裤,待最后一枚盘扣扣上,樊姐儿欢呼一声,笑道:“公子换了这身打扮,瞧着
可有咱们寨子里头人的风采。”
“胡言乱语,那糟老头子怎的比上他?依我看,他就如那传说中孔雀王国的孔雀王子一般英俊不凡。快快,再把头饰给他
。”
樊姐儿笑嘻嘻地递上来一定头上戴的包布,上面缀满亮晶晶的珍珠宝石,葛九与我带上了,笑道:“如今这身打扮,才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