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咬巧克力的声音停止了。--奇妙的瞬间--由鹰低声的说:"不可能......"
啊?由鹰的嘴巴居然会说出这种没信心的话?我回头看着他。
"不是有喜欢的人吗?"再问了一次。
"是有......可是......不行......"
"为什么?是谁?住哪里?"我紧紧追问。不管怎样,她是目前最主要的竞争对手。怎样的美女?很会煮饭?大胸脯?年纪大的吗?
"我和由鹰之间没有秘密的不是吗?"只要说出这句话,他就不可能不说了。
"嗯......"由鹰嗯了一声,"我不是故意隐瞒,因为是秘密--我只告诉泉喔"非常高兴地说着最大的秘密。
"去年的......六月,骨折住院的时候认识的女孩子。"
"咦,在医院......"我搜寻着记忆。去年六月的时候,由鹰确实有数个星期没来学校。而我当时还觉得这么安静真好......
"然后呢?那女孩是受什么伤吗?"
"唔......这里......"由鹰用右手的食指比了比自己的胸口。
我一惊,"难道是......心脏?"
"对,因为心脏不好,现在还在住院。"
"你向她表白了吗?"
"怎么可能?!只是偶而去医院看看她而已。"由鹰羞到耳根都红了的猛摇头。
真......真难以置信!!这个最喜欢女孩子的由鹰?!和所有交往过女孩都有关系的由鹰,大概是,对这个真正喜欢的人,是连告白都不敢的纯洁爱情。
"是秘密喔!因为是泉我才说的。"将包装纸揉成一团的由鹰,手指头还微微发颤着。
(你是来真的呀,喂......)
我吃惊的说不出一句话。说她心脏不好,那这样的话,即使是最喜欢恋栈人体温的由鹰,也无法紧紧拥抱她吧?那么应该也是没办法做菜什么的一个女孩子吧?这样不是不大好吗,由鹰?这样一来我也无法和她竞争了呀!连比也没得比,也无法用料理的功夫赢她......只能对她说:"请加油",就只能这样......
我不由得背向由鹰。(这人到底想撒娇到什么时候?)明明是宠物,却任意和别的宠物亲近。带回来请求我一起饲养,硬是要我接受!!突然,胸口充满了残酷的念头--我想伤害这家伙,对这个迟钝到极点的家伙,想尽情的刺伤他。
"你好狡猾......"我低声说着。
"啊?"那团包装纸从由鹰的手指跌到地上。我双手往后撑在流理台,直直的正视着由鹰说:"到处撒娇,可是对真正喜欢的人却是纯洁之爱。放着只以玩乐为目的的女孩子们不管,真是太狡猾了!"
"啊?我狡猾?什么时候?"全然无辜的表情。
就是这样。你只是确实执行着"来者不拒,往者已矣"的生存理念而已。明明是我养的宠物,只要看到其他人,你还是会去谄媚一番--就是这点让我痛苦,怎么也抑制不了的痛苦。
"你很狡猾,就只会到处去招蜂引蝶......"我已压制不了从胸口深处泛上来的痛苦感,"我最讨厌你啦!!"
由鹰因我这句冲口而出的话而吃了一惊--而我自己也吓了一大跳。
"我最讨厌你。"这句话,以前谁向我说过呢?再次回想起那一天......崇拜的学生会长,对我很温柔的学长。学长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对我说这句话的呢?而我......?又是期待由鹰会如何回答我而对他说出这句话的呢?
"咦,泉讨厌我?"由鹰发出孩子使性子的声音。
"最讨厌!!"我更加重语气的说。这样逼迫他,我到底在期待他会回答什么呢?
"可是,我喜欢泉!"
不要说的这么理所当然!混蛋!我如此如此的不断烦恼还是说不出口的话,你这家伙竟然......原来,就是那句"喜欢"--我喜欢由鹰。因为害怕承认,所以说他是宠物啦、玩具啦,或是我们之间纯粹是一个爱撒娇,一个爱让人撒娇的关系......等等。用这一大堆说词敷衍自己,一直逃避到现在。可是,只要承认了的话,就无法不正视了。由鹰、由鹰,我真的变成无法离开你了......
一回神,由鹰不知何时已站在我身后,双手从背后紧拥我。由鹰知道吧,每次只要这样紧拥,我就无法拒绝他。可是却完全没有理解过我的心情--只能说他是具有想要时就找得到撒娇对象的天份,而对于他这项特技,我又无法抵抗......
就像一个开锁老手一样,轻轻松松地开启了我的心。面对迎面而来的甜美诱惑,我害怕的轻颤,但又不自禁的放开胸怀......
由鹰将唇押在我耳旁说着:"不要说讨厌我,我会很难过的。"
这句话仿如闪电打在我身上,连最后仅有的羞怯心也完全化为灰烬了!!啊啊,够了,怎样都不在乎了。从已解放了的,渴望更多热情的心中,正要脱口而出真心话时......耳旁又响起由鹰的撒娇声:"因为我最喜欢泉煮的菜了,世界上最好吃的!"
"混蛋!!"我大叫着,用尽全力挥出一拳--瞄准这家伙的脸。
"好吃!......好痛!......好吃!"我的拳头正中目标--由鹰的脸肿了起来,再加上嘴巴也破的很厉害,可是他居然也能继续吃,这家伙?
"好不容易才做好的蛋糕说,都是你揍我一拳啦,害我没办法好好的享用。"嘴巴这样说,还不是不浪费的一口接一口。实在是太会撒娇了,趁此时好好的欺负。
"都是你的错。"我坚定的说。
由鹰呆了一下,"你是怎么了?从刚才就一直这样,我做了什么吗?"
"没错,道歉!"
"什么道歉!我明明没有做错什么!"
"不道歉就不准吃!"我用力在桌上拍着。
由鹰像个三岁孩子的咬着叉子说:"对不起"
可是马上又和平常一样的开怀笑了,"我最幸福的时候就是吃泉做的东西!"
一副真的是世界上最幸福的表情说着。而我,好像也觉得很幸福......
咖啡壶发出沸腾的声音,我们之间一片宁静。有一个和自己一起共渡时光的人,应该是很幸福的吧?在光想这些想的发呆的我面前,由鹰还是吃个不停。和忙碌双手相反的,双眼动也不动的看着我。在那直视眼光的深处,看到了些许不安。
"还在生气吗?好害怕好害怕。"眼睛这样说着--就像被丢弃了的小狗的眼神,"因为现在只有你,所以请捡我回去吧!汪!"
捡了他的我,只能用"不幸"来形容。没错,如果这不叫"不幸"的话,那么什么才是呢?拥有我全都没有的,令我有找到失去的半身的错觉--还有谁比我更惨的?往后,我也只能继续如此的反复自我烦恼不停而已。
例如,情景1:一个令人发懒的夏日午后,在泛着热气的草地角落,看着头靠在我膝上打瞌睡的你。
情景2:秋天时在寒风凛凛的街头,你不在乎旁人的一副情人姿态揽我的肩膀;
情景3:好不容易到了春天,看到你在学校前的树道上,边叫我的名字边向我走来......
你知道我是多么痛苦吗?在出生前的灵魂世界中,我们原本是一个完整的灵魂的!比友情激烈,比爱情深邃,比恋爱热烈,你对我而言是不可或缺的--直到死亡后归返灵魂国度,我们又合而为一为止。由鹰,往后的人生如果没有你陪伴,就太寂寞了......由鹰,你能了解我的心情吧?错!互相倾诉烦恼,谈论着未来,人生,相互诉衷情--要要求由鹰做到这样是不可能的!!
不知何时,由鹰已吃完蛋糕,看来还不过瘾的,连黏在盘子上的奶油也恶心的舔的一滴不剩......唉......(只有用食物引诱他了,除此之外别无他法)我偷偷的下定决心。
从二月十四日这天开始,我们两人之间无法分割的友情,确实开始形成了。
突然发生的爱情 下
一 不安的预感
夏天、夏天、夏天!!热的不得了的夏天到了!!面向中庭朝南的校舍二楼,没有冷气的钢筋校舍,就像牢笼般的热的人发昏。偏偏我的座位在窗户旁边--已呈现半死状态了......
第四节的数学课,大概没几个人专心在听课吧?但为何我偏偏被指定回答问题呢?(真受不了......)勉强的站了起来回答:"x=5",不管是热的发昏还是怎样,既然我身为优等生,就不可能不会的。
好不容易有人回答了正确答案,担任数学老师的阿部狸却--就如同他的名字般的摇动肥大的肚子笑的很诡异。我知道他笑容里的含意,虽然不愿意--但我知道!!
我,相马泉,16岁,秀荣南高中二年级。本来是不和人交际,阴暗寡言的优等生,现在呢?是个被贴上"同性恋美少年"标签的男生。被同班的南乡由鹰吸引已有半年了,如今我和由鹰的关系,已变成全校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上课中只要稍稍打点瞌睡,"泉同学,今天看来很爱睡喔,一定是昨天由鹰不让你睡觉吧!!"
那添了油加了醋的传言,不只不认识的学长或是学弟之间,就连教师中也不由分说的流传着。因此,老师们基于"不纯同性交往有害风纪"的理由,当我和由鹰升上二年级后,就把我们分到连校舍都不同幢的班级去了。由鹰是一班,而我被分到唯一一个在三年级校舍的莫名其妙的八班去。本来就没什么可以交谈的同学了,如今在没有由鹰的班级中,更是沉默。虽然觉得这样也好,只是有点受不了--偶而老师投过来的不甚好意的眼神。就像这个阿部狸,被我回瞪一眼后,慌慌张张的用课本遮住嘴角的笑容,可是那双笑眯了的眼睛又是什么意思?一大把年纪了,到底脑子里在胡思乱想着什么--这个混蛋!
十二点半,总算那无聊到令人受不了的课上完了。我正走出走廊,想去洗把脸清醒清醒的时候......
"小--泉--!"校舍中四处回响着我很熟悉的笨蛋声音。我眯着眼努力的看向远远的前方。看到一个小黑点的人影,在穿着白衬衫的学生群中,只有一个人穿着夏季体育服--一眼就知道是由鹰。摇动着鸡冠头,推挤着人来人往的学生,全力往这个方向奔来。
老师们想分开我和由鹰的努力,看来是完全没用。总之,这个南乡由鹰是本校无人能出其右的恐怖大胃王;只要到了午休,为了吃我做的便当,一定会像这样的从邻近的校舍飞奔而来--明明才响完下课铃三十秒而已。看,在我东想西想的时候,他已出现在我面前大叫着:"泉!我肚子饿了!"并且猛力一跃。重力加速度,他那超级战车般的身体,往吓的缩成一团的我扑来!
"别过来!啊......"根本没时间让我叫完。我又和往常一样,被那双结实的手腕紧紧抱住。啊啊~~~天呀,怎么这么恐怖?现在是夏天,热的人要死的夏天,没有冷气的夏天啊!--偏偏由鹰的体温又特高,一身的汗(他是那种不管任何季节都很爱运动的人)。
"放开......啊!热死人了!"
完全无视我的哀求声,由鹰两手紧紧抱住我的脖子,在我脸颊旁磨来蹭去的。"我好寂寞啊,好寂寞--"如同好不容易和分离的主人再相会的小狗一般,用全身的肢体表示着开心。在那结实满满的手臂中,我就好像在洗三温暖一样......
"够了没?你这个大肉团,想杀了我吗?"我比起一般人来血压比较低,是那种连去捐血都会被拒绝的人--所以每到夏天我就很难受。为什么,为什么?这个超级原始智力的野人!冬天穿的少少,本来以为他比较耐冷而已,事实上也很耐热!这家伙大概是太阳能的人型机器人吧?只要季节一炎热--食量增加,活动量增加,连声音也更大声!每当温度上升一度,他那拥抱的重力就令我有增加1G(注:G是航空上计算重力的单位)的感觉。只要再上升二、三度的话,我一定会被挤扁的!!
"拜托你......放开我......"我有气无力的说完,这个人造三温暖才稍稍放松了些。我马上冲到窗户旁深吸一大口气--呼......吁,呼......吁,氧气氧气。等回过神来的时候,由鹰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啊,小正,好久不见!"
啊?小正?谁啊?我忍不住的看过去,一个靠在隔壁三年一班窗户,面向这边的一个男的,穿着不合校规的翻领衬衫,两手插在裤袋里,用发油往后梳的头发黑油油的,能压迫人的细长三白眼(注:三白眼就是由于眼睛较往上吊,使得眼睛看来有三处眼白--上、左、右),仿佛为了强调这双眼的剑眉,把人当笨蛋的撇着嘴角的微笑。呆住的我,努力在记忆中搜寻这个男的脸......脑中灵光一闪!他是大我二岁的伊达正吾,本秀荣南高中的老大,管理着不良份子、小混混、角头的男人--学校中最可怕的家伙。向这样的人叫"小正"?
"小正,再翘课的话,又会留级了喔!"由鹰一副熟的不得了的语气说着。
原来,伊达正吾是留过级的呀。大了二岁,却还在读三年级,就是这个原因啊?干嘛呀,不是恍然大悟的时候吧?我从不知道由鹰和伊达认识......要猜的话,一定是打架的同伴吧!就在我猜测着两个人的关系的时候,伊达伸出健壮的右手揽住由鹰的肩膀将他拉近。
"由鹰,我告诉你......"几乎嘴唇贴在由鹰耳朵上的开始说着悄悄话。
干什么,干什么?二个将近180公分的又高又壮的大男人,在这个热死人的盛夏,在说些什么悄悄话?也不理会我心中这么大叫着--笨蛋由鹰!!还在那边耳朵很痒似的笑的开心不已!(到底在说些什么,这两个家伙?)好,使出我的绝招--兔耳朵!为了听见两人的低语,我全部神经都放到两耳上。不久,由鹰的笑声渐停,"喔?......"说了这一声,语气也改变了。
啊?我回过神,这语气我以前听过......只要是这个语调,就代表......(难道,那家伙出现了?)我惊讶的凝神看着由鹰的脸。在我注视当中,由鹰的表情慢慢改变。嘴角咧大,紧皱着眉,睁着的双眼渐渐泛起凶暴之色,压得非常低沉的声音在走廊中缓缓充斥着。
"喔,那家伙啊,好像很有趣!"
封闭在由鹰体内的疯狂之兽醒过来了!只要受到冲击,感情不能控制时,就会从开朗的由鹰体内出现的那只野兽!只要觉醒了,不好好发泄一番是不会罢手的。那只野兽,为何在此时觉醒?目前并没有任何危险,也没有让他发怒啊?为什么,就这样巧妙的变化成功?撇开我的吃惊不说,那个伊达正吾从已变化成野兽的由鹰身上收回手腕,嘴角微微的绽放一个满足的笑容。
突然,已变化成那只野兽的由鹰,向伊达猛扑过去--不、不对,不是扑过去,而是紧紧去拥抱他!就像小狮子互咬着玩耍那般,紧抓着伊达的衬衫,很用力的抱着他,不停的在耳旁低语。伊达回应的伸出右手粗鲁的搔由鹰的头。在那一团金发中,仿佛另一种生物般移动的伊达的手指,慢慢的往脖子移去,然后就像逗弄猫咪一样的,在由鹰喉咙处上下搔弄。
不知何时,伊达的另一只手已紧紧拥住由鹰的腰,而由鹰也好像被伊达那粗大的手抚摸的很舒服似的,发出野兽般的呼息。要求着再多一点,再多一点,伊达也正确的回应着--充分了解由鹰喜欢被人抚摸的个性,只要由鹰需要,就给予他。
一定要在学校午休时走廊的正中间吗?这......这家伙,是故意在我面前炫耀吗?......身体中的血液,从心脏、动脉,到毛血管的全部血液,全都沸腾了!直到刚才由鹰还是只属于我的,是学校公认,而引得老师们要拆散我们的关系!要抱住或是推开他,都是只属于我的特权--可是......
到底,这个男的是什么东西?整个情势突然全变了......撇开普通时的由鹰不说,连那个变化成野兽而我也想亲近看看的由鹰,居然被他驯服的像个小老虎?!这......这是在开什么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