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他们的赞叹也只换回杨戬更大的愤怒。他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你们……谁赔我的庙?”
“这个……好商量是不是?”水帘在这一堆人里是最懂得看人脸色的。他看着杨戬的眼睛越来越红,而脸色越来越青,手上握着的武器也在渐渐变形,不禁有了诡异的预感。
“说!”
“唔……你先把武器放下来可好?我们好好谈谈嘛。”
杨戬的表情越发凶恶,俊俏的面孔正在扭曲,低低的咒语般的呢喃已经响起。
另一边,焱炬和桃灼仿佛看戏般地捧着腮帮子津津有味地注视着他们的对话,不时还传来现场评论。
“桃灼,你有没有觉得水帘越来越圆滑了?以前他没那么会做人的呢。”
“对啊。不过,你看杨戬的脸色,象不象青菜?绿油油的那种?”
“不象吧,我觉得比较象萝卜和茄子呢。颜色很丰富。”
“恩,有点象。我虽然我不吃蔬菜,不过这种颜色很漂亮。我喜欢。”
“我觉得还是原来的肤色比较适合杨戬。这个紫色虽然不错,不过太刺眼了点。”
“也对,人的脸色好象没这个色彩的。”
“杨戬是神仙吧?”
“是吗?可他不是有魔族的血统吗?”
“那还是神仙!或者你比较偏爱魔族?”
“那倒不是。只要是他喜欢的,我就喜欢。杨戬是神是魔,基本上是没什么关系吧。”
“那就行。”
“碰!!!”
“哎哟……谁打我?”
“……”
桃灼不捧腮帮子了,他改而捧着脑袋了。好痛好痛哦,一定长了个很大很大的包包。眼泪都痛出来了。
他瞪大了眼睛,正想找出是那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家伙居然敢在他的头上动土。就见一只血红的眼睛在距离他只有一尺的地方恶狠狠地怒视着他。另一边,那个本来要和人家谈谈的水帘,却斜着眼睛睨着他。
“干吗打我?”愤愤不平。
那妖怪水帘一点没打算理他。只对愤怒的杨戬道:“尽量下手,反正这小子打不死。”
“妖水帘,你干吗?”
“有你这么做人的吗?我在辛苦地谈条件,你们却在一边聊天看戏?我不爽啦。”
“那也不能只打我一个。焱炬呢?你不打他,不公平!”
“你以为我能对一个影子做什么?他连实体都没有。”把桃灼完全当白痴看。有的时候水帘觉得很奇怪,是不是同一种族的家伙先天上有同样的特征?桃灼和那个白痴桃夭有的时候真的很象啊。都是傻瓜一个。
桃灼这才想起,某个家伙的形体早已经烟消云散了。他斜眼瞟过去,某个无实际形体的家伙,正贼笑着学着他,捧着个脑袋瓜子装痛。
这下子,除了焱炬,谁都不爽。桃灼跳起来,叫道:“杨戬,你的房子找那家伙要去。不关我的事情。”人影一闪,不见了。
“这小子,脾气真坏。”水帘一笑,道:“找那小子要去吧。看他身强体壮的,一定能帮你把房子重新盖好。我走了。”狡猾的家伙,在推卸完责任后,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让人想抓住都抓不到。
杨戬看着桃灼和水帘离开,一双眼睛很自然地瞪在了某个家伙身上:“你不打算和你的朋友一道消失吗?”
“我没办法消失。”焱炬笑了,“只要那家伙还在你身边,我就没办法离开你。当然,我也还没那个打算。这样吧。他也该醒了。”红色的人影,在空气中渐渐虚无。
“你去哪里?”
“回去啊。我不回去,那家伙怎么可能醒过来?”声音远远的,“他醒了,你就叫他做事吧。你的话,他不会不听的。有这个家伙,你想建多少座庙宇都不成问题。”
“当真?”
“他的力量,你还信不过吗?”红色的身影,终于完全消失了。
于是,在某男人终于从苏醒过来后,他就被杨戬使唤着帮他重新盖庙宇。虽然他很奇怪杨戬什么时候为什么把自己的庙给拆了,而且以他的力量重新盖一座庙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但是鉴于杨戬难看的脸色还有一副“都是你的错”的表情,男人也只得乖乖地不说一句废话地辛苦工作了
其十七
只剩下一个了,只要那家伙出现,一切就都有结果了。
——桃灼
桃灼很喜欢玩弄人,但最近他收敛了好多。因为,他很忙。
忙什么?忙着找人。
为什么找人?因为只有找到齐某些人,那个被禁锢了许久的家伙才能出来。
桃夭啊,他的兄弟,他的……唯一的……爱人!
他们之间的间隔,长得他几乎不能想象,在无数个无眠的日子里,桃灼只能坐在桃花谷的大树下,望这天空狠狠地发呆。
几千几万年的日子,说短不短,说长却几乎留不住任何的记忆。桃灼不记得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事情,他只知道,在不戏弄人不伤害人不自找乐趣的时候,他唯一想的,只有那张春风中微笑的脸。
微笑,浅浅地微笑,却成为千万年中他唯一的记忆。在不能睡着的时候,反复的回忆。
不敢喝酒,不敢做任何刺激记忆的事情,害怕,在茫茫的无望的几乎看不到边际的时间里,连最后的记忆都被抹杀。他的时间太长了,长得令人绝望。
记忆中的脸,是唯一的唯一的存在,也是除了他以外,再无人能窥视的绝丽。唯一的一次,在他面前展现的美丽,让他欣喜,让他狂喜,让他从此牵牵念念,再无法释怀,再无法忘却。
最爱的他啊,最爱的兄弟,唯一的爱人。分离千万年,只让他渴望,只让他再无法控制自己。
如果,当初潜后天界的时候没有看到他苏醒的模样,没有亲手接触他久违的身躯,是不是就能继续压抑这样狂烈的欲望?是不是,一直看不到,比看到却无法确实地拥有更好?
不知道,但时间已经无法挽回。因为曾经接触,那压制在身体深处的欲望再也无法控制,现在,他唯一要做的,他所有行为的唯一的方向,只有一个。
找到最后的那个人,找到完全解放桃夭的钥匙。
桃灼本质上是一个很无情的人,他唯一的执着永远只有一个。在很久很久很久很久以前,曾经有个上古的神这么评价他:
如果没有桃夭,桃灼的存在想必也不会有任何意义。
桃灼在忙的时候,桃夭在干什么?
什么也没干。因为蟠桃园里忽然多了很多的封印。
没人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反正一夜之间一层又一层的结界封住了整个蟠桃园,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进入。
这结界非常之奇怪,完全不属于天界任何一个系统。无论是天宫的玉帝,或者是昆仑的仙子,或者是西方的佛祖,没有人能突破那浓浓迷雾般的结界,进入蟠桃园。
这下子,天界大乱。
神仙们自然都不是轻易动容的人物,但是,毕竟这是关系到那株上古遗种的事情,任何人都不敢掉以轻心。他们可不想再被那株桃子弄得颜面尽失甚至死得极不名誉。所以,现在他们全守在蟠桃园的前面,一步也不敢离开。他们希望,无论发生任何事情,他们都能在第一时间了解情况并找处解决的方法。
当然,也有人不太愿意太早面对现实。总有一两个比较鸵鸟的神仙情愿待在自己的窝里消极地等待事情的解决,但是……鉴于桃夭的奇怪的破坏力,鉴于桃夭会给神仙带来的奇怪的麻烦,鉴于有难大家同一时间一同担当的考虑,想溜掉的人,都被人给拉了回来。所以,才出现了在静坐在蟠桃园外的神仙当中,有人一直贼头贼脑地东瞄西瞄想找机会偷偷溜走,但他的身边,却总有牵着他的衣角或者死死地盯着他,防止出现缺员的现象。
很好笑,这情景真的很好笑,但是却没有几个人能笑出来。因为,他们都被在蟠桃园里翻滚的浓雾给吸引住了。
仿佛有生命似的,浓雾慢慢地翻滚,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就是不翻出蟠桃园的围墙范围。偶尔,有那么一缕两缕的轻烟打算逸出围墙外,却在最后的关头停止了。
神仙们无聊到极点,也只能看着那些烟雾发呆。
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才会有结果?有没有人愿意试一试?有没有人敢做一做那只出头的鸟儿?
桃夭看着外面那一大堆人有点奇怪。他们呆在那里做什么啊?
现在,桃夭就站是蟠桃园的墙边,看着那一大群神态各异的神仙们。
没人看得到他——这是很正常的,早说过能看到他这奇怪的桃精的神仙其实并不多见,孙悟空、哪吒、杨戬他们都是异数。正常的应该是现在蟠桃园外的这一群。
桃夭搔搔脸颊,他这蟠桃园长年冷清,难得来了那么多人,猴子他们一个不在,没人能给他说明为什么出现这样的情况。唉,原来真的是人到用时方恨无啊。早知道他们那些家伙全溜走的时候自己不睡着就好了,好歹耍赖也留下一个陪他玩嘛,省得他站在这里和那些神仙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还没人发现他早就出来了。
当然,睡着的桃夭是很不容易苏醒的,除非他睡够了。墙外面的声音当然不会给他的睡眠带来什么影响。但是,当他苏醒后穷极无聊的时候,那些家伙便激发出了他无穷的好奇心。
怎么还没人发现他啊?他明明都已经站那么久了。真的没人能发现他吗?神仙们不会无能到这个程度吧。
无聊地低声嘟哝,居然连他的声音都没听到,这也太过分了。他很闲也,有没有人愿意陪他玩呢?
正想着,神仙中有一个人,笔直地走了过来。
下意识地闪开,看他一直线的走路方式,搞不好会撞坏自己。不知道他到底是看到自己了还是根本没看到,总之没必要和别人撞上比较好吧。
没想到,那人居然笔直地走到桃夭的面前,道:“桃夭,你好吗?”
他是谁?为什么看得到他?
“你在这里吧?我看不见你,你出个声好吗?”
耶,居然看不到自己啊,那他为什么还能找到自己站的方向呢?真奇怪。
“桃夭,我虽然看不到,但我好歹能感觉到你的气息。出声好吗?别吓人了。”
“你是谁?”桃夭歪着脑袋看着这个男人——或者该说是男神仙。他到底是谁啊?能那么精确地感觉到他,不简单哦。这个神仙有点面熟呢。在哪里见过呢?
“我?”那人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我是李耳啊。”
“谁?”不认识。自己的记忆中没有那个名字的存在。他干吗笑得那么一副熟人的模样啊?
“或者,说我是玉帝你比较熟悉?”
玉帝?玉皇大帝?那个天界所有神仙的顶头老大?不象啊。
“你骗人,我见过玉帝,他才不是你这个样子的呢。”对,那个玉帝老多了,怎么可能是这个青年人的模样?骗他没见过世面啊。哼,真不好意思,别的他没见过,玉帝的容貌他可是亲自鉴赏过了的。
“我是啊。不过这个是我的原神,当然和我的表相差一些。你还是比较喜欢看到年轻人的模样吧。”
当然!在桃精的心目中,美丽是最重要的东西,开花要开最美丽的,变化成人形也要有最美丽的形态。皱纹是桃精们的天敌,他们不仅不允许自己变化成那么丑陋的模样,甚至不能忍受看到别人出现这么丑陋的样子。这就是为什么当初见到玉帝的时候,桃夭那么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了。没办法,他就是不能忍受看到中年人的皱纹嘛。
“哦……”这个解释桃夭能接受,于是他歪着脑袋观赏面前这个年轻了很多的玉帝的模样。恩,还是满不错的。眉清目秀,是个可以接受的皮相。“你找我干嘛?”
“有事情啊。”笑眯眯笑眯眯,玉帝看着桃夭,指指桃夭身后的蟠桃园。“能不能请我进去坐坐?我要说的话很长,站着说完我担心你的脚会酸啊。”
“这个……”桃夭顿时苦笑……“我说出来你不许笑我哦?”
“恩?”什么意思啊?
“我进不去了。”
“啊?”有听没有懂。
“我进不去蟠桃园了。”
“为什么?”受到一点打击,玉帝也只能这么问。
“不知道啊。反正我进不去了嘛。都是那些雾气的错啦,它们拦着我,我死活都没办法再进去。”
不会吧!
“对了,你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是好听的故事吗?”一脸天真地看着玉帝,兴致勃勃的模样,好象要等着听故事的小孩子。
玉帝顿时苦笑,现在这个样子,他怎么能告诉他,他要说的事情不但不好听不好玩,而且有可能会引发很大的动乱?
桃精啊桃精,桃夭啊桃夭,难道他真的,就是他这个当玉帝的神的,劫吗?
其十八
我不是故意的,不过,谁叫我就是喜欢看他一副苦瓜脸呢。
——桃夭
说实话,桃夭不喜欢玉帝的模样。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对玉帝有一种天然的疏离感。
桃夭这个桃精基本上没心没肝没肺,很少有他不喜欢的人。但玉帝,就是一个。
虽然玉帝已经尽量变年轻讨他的欢心,但感觉这种东西,是很难说的啊。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勉强不得。所以即使不是蟠桃园莫名的封闭,桃夭也不怎么愿意让这个人进入蟠桃园,他总有预感,一旦和玉帝牵扯上关系,有些事情就再也不能抑制。
那是什么事情呢?不知道啊,至少桃夭一点印象都没有,但是,他就是有这种强烈的预感,这种预感,令他难得的烦躁。
歪着头,搔搔脸颊,桃夭很无辜地看着玉帝,一派天真的模样让玉帝就算有怨气也没办法表示出来。
“真的不能进去吗?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呢。”玉帝很难得地用哀求的语气说话。
“我没办法啊。”更无辜地微笑。难得有保留地对人撒谎,不过这种感觉好象很不错的样子,至少桃夭一点也不觉得陌生。
“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吗?”
“真的。”
“那怎么办?”
“你到底有什么事情要说啊?在这儿说不行吗?”有什么事情非要那么神秘啊?
“如果不神秘的话我也不会一定要找你啊。真的不行?”再次确定,一脸苦瓜样的玉帝几乎要把他的眉毛扭成麻花了。
“不说行不行?”不知道为什么,桃夭对这个家伙的话一点兴趣也没有。
“不行。不说的话对不起我自己。”
“那你就说吧。实在不行你也别计较这里风水不好啦。”事实上,桃夭觉得蟠桃园前的风水也不错啊。
“可是在这里说的话对不起我那么辛苦地出来呀。”
“我没看出你有什么辛苦的。”桃夭斜睨玉帝,不解。不就原神出窍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我好不容易才设计这样的造型,你不觉得应该更慎重一点吗?而且,我现在看不到你,这样说话很不方便啊。”
“那我也没办法啊。”明明看不到,居然也有办法哈拉了那么久,玉帝也很有三姑六婆的潜质啊。佩服佩服!
“我不管了,你要想个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