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鬼雨的旋律 第一部（fuzi）——天上鬼

楔子

水蓝色纯净明亮的双眼，不安的四处张望。

童稚的秀致小脸，写满委屈和困惑。

不明白为何转眼间，失去那个人的踪影。

当他发现时，已经剩下自己一个人站在陌生又宽广的树林间。

「呜……」嘤嘤啜泣，寻找那个熟悉的宏伟身影。

寻找，那个能让他安心、依赖的男人。

「呜呜……」稚嫩的小手努力抹去泪水，模糊的视线，让他越来越惶恐。

看不清楚，努力摆动小小的双腿，一路上摇摆不定每一步都像要跌倒似的，因为三岁的他……不习惯走路。

「凡？」楚楚可怜的在公园里不安呼唤。

感受得到他的气息，但是他看不见、找不到他那熟悉的身影。

年幼的稚儿，他的全世界不大，只有一个人。

娇小的小男孩的恐慌的在人群之中努力搜寻，怕生的逃开前来搭讪的陌生人，睁着那双盈满泪水的透蓝眼睛，强忍泪水努力寻找。

一个俊秀散发出独特气息的少年躲在不远的树下静静看着惊慌哭泣的孩童，脸上流露不忍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快感，眉宇之间，藏着不符年纪的邪气与狂傲。

静静的观赏小男孩的神情举止，随时注意在他身旁不断出现的路人。

小男孩无助又孤独的是那么轻易的触动少年的心。

「Rain.」就当小男孩终于忍受不住庞大的压力号啕大哭时，俊美的少年走出树林轻唤出声，脸上挂着宠溺温柔的笑容。

名为Rain的小男孩翻过身，惊喜中参杂委屈的向他跑来，努力伸长双手像是要缩短他们之间的距离，奔到他怀里紧紧抱住，一脸惊魂未定随即又安心的号啕大哭。

King将小小的Rain高高抱起，轻柔细腻、珍惜深刻将他紧紧拥进怀里，仅仅一个动作，就扫去让吓坏了孩子的恐惧不安。

和饱受惊吓的纯净蓝眸深深对望，少年也有一双深刻绽放异采的蓝眸，有着不符年纪的深沉和睿智，「不哭……我在这里，永远不会远离开。」

别害怕，小雨的凡就在这里，只要你回过身，就能看见我温柔的看着你……

需要他、依赖他、只有他的小小脸孔，总是这么深深的触动他的灵魂。

深深被依赖需要的感觉，就是这种深刻的牵绊，让King不想放手。

一个年纪稍长的少年从另一头走了出来，他的俊美跟少年不同，却仍是人中翘楚。看着紧紧拥抱在一起的少年和孩子，无奈又参杂不明情绪的对少年道：「你一定要这样吓他吗？」

King没回答，但他笑了，璀璨又带着邪气的笑着。

感受到小小人儿在怀里颤抖啜泣，低下头将鼻息埋在温度偏高的小小身体，贪婪吸取男孩的乳香和炙热的体温。

小小的手紧紧攀附着自己不肯放，不知节制的力道令他的身体隐隐作痛，但那疼痛……令少年欢愉。

心中充满了无法言喻的……踏实。

那一年……

夏允凡KingBlues（肯恩·布鲁斯）十七岁圣堂御Vic Douglas（米克·道格拉斯）二十岁夏之雨RainBlues（瑞恩·布鲁斯）三岁睁开双眼，阳光趋走了黑暗，从黑暗进入阳光。

那是双澄澈清明的水色蓝眸，在那清流水色中，安心得令人沉醉。

窗外的光线斜射入内，一天的早晨。

缓缓起身，纯白的丝被滑落，露出赤裸裸的白皙身躯，当他走下床，一丝不挂的步伐有些虚浮的往浴室走。

水声落下的声音在宁静的住宅响起，好一会儿，浴室的门打开，少年穿着宽松的浴袍走出来，颈上挂着浴巾，随意擦拭湿透的头发，多于的水滴顺着白皙优美的颈缓缓流下，然后被浴袍吸收。

吹风机响起，嗡嗡声好一阵子才停止，摺好棉被，穿上校服，镜子里倒映一张漂亮精致的五官，那一张稚气未脱的年少脸庞。

宁静的早晨，清晨阳光中，到处充斥悦耳的鸟鸣，一只麻雀轻轻落在窗台上，发出细微的声响，那样细碎几不可查的声响，耳朵敏锐的少年发现了，转过头看向鸟儿，那双蓝眸微微笑了。

鸟儿用喙理着片片羽毛，啾啾地又展翅飞离。

今天，是他国中生活的开始。

「午餐……」大腹便便的少妇匆匆跑向玄关。

「别跑，小心点。」少年清喨悦耳的嗓音响起，话里藏着对鲁莽女性的担忧。

少妇温柔地笑着，将包好的饭盒递给少年，同时将他略为凌乱的领口拉平，习惯性地帮他理理衣服，慈爱温柔的看着少年那双尚未被世俗污染、纯净透彻的蓝眸，美好的孩子。

玲子没有忽略在他眼底深处，藏着那解不开的忧郁和他那善良纯真的懂事。

好一会儿玲子笑容满面的问了，「今天是开学典礼，会紧张吗？」

青涩的少年摇摇头，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我走了，玲子阿姨。」

他的声音，非常独特，好听得不可思议，会让人忍不住，想一直听下去。

小泉玲子追到门口，亲眼目送少年离去，直到十三岁的少年身影消失在街角，难掩复杂失落的心情，玲子正要转身进屋时却撞上一个结实的胸膛，「唉呦！」

「没事吧！」男人扶住妻子，脸上挂着宠爱的笑意。

「真是的，也不出个声……」嗔声拍着他的胸膛，没有实际的破坏力，反而显得娇媚十足，散发出浓浓的情意。

小小埋怨几句，玲子看着街角失了神。

「怎么了？」小泉刚顺着玲子的视线，马上就知道新婚妻子为谁失神，「担心？」

玲子点点头，轻叹，「我觉得那孩子好像离我越来越遥远了，唉……真的长大了，想当初他才这么小丁点。」

小泉刚深知玲子的心，「孩子大了，你照顾他那么长一段时间，难免不舍。」

对玲子来说，他就像她的弟弟和孩子，当孩子长大时，女人难免会有这种失落的情绪，而这些对男人来说，就不是那么能够理解了，「孩子长大了，开始有自己的世界，这是好事。」

小泉刚搀着玲子回屋，玲子叹口气，「这肚子好像越来越大了。」

「是啊！都九个月了，预产期就在下个星期。」小泉刚难掩兴奋，满足的抚摸妻子的肚皮，「玲子，辛苦你了。」

小泉刚感动的红了眼眶，满心期待孩子的降临。

玲子幸福的笑了，两人情不自禁的相拥，就在门口拥吻起来。

隔壁晒衣的老婆婆见了，开心的招来老伴，分享他们散发出来的温情。

＊＊＊＊＊＊

漫不经心的走在街上，像一般日本学子搭着捷运公车上学。

进入捷运站，拥挤的人潮推着你往前走，人们的谈话声嗡嗡作响，盖听之下像是蜂鸣在耳旁盘旋不散。

有人提着公事包忙着听电话、一身套装匆忙的上班族、结伴而行青春洋溢的学生喧闹、出外行走的旅客、观光客、无家可归的游民……数不清各行各业来自四面八方的人群，每个人都有每的人的目的，也许偶尔参杂些许失去方向迷惘的人们……

他是个很吸引人的少年，虽说外表并不是特别强眼亮丽，精致的混血儿脸孔，独特的宁静气息和那双透灵的水蓝双眸，不自觉的吸引旁人的目光。

夏之雨，（RainBlues 瑞恩·布鲁斯），十三岁少年，刚升上国中。

正如他混血儿的五官，他不是在日本出生，是在美国纽约出生的孩子，一岁时就已经随着父亲移居日本，领有双重国籍，在日本成长就学。

挤入车箱，摇摇晃晃的又随着人潮挤出车箱。

终于走出恶梦般却又很有趣的捷运站，往自己的目的行走。

经过一个宁静的大道，秋枫满天纷飞，突然伫足止步，低下头看着一片落叶缓缓落在脚前，倾听叶片落地细碎的声响。

秋阳照耀着，早晨的空气清新，让人精神振奋，学生们不管是新生旧生都充满朝气的在道路上聊天、玩耍。

身旁经过了许多同穿着瑞启中学制服的学生们，大家都在行进中，他一个人傻傻站在原地，显得唐突。

在川堂公簿栏前挤满察看分配班级的新生，Rain没跟别人挤，远远等在一旁，直到钟响，人群散去后才开始的察看自己分配的班级，接着以一种悠自在的态度寻找一年六组的门牌。

一路上，大家都在教室里上课了，走廊上只剩下他一人行走，等到他绕了好大一圈终于找到教室时，导师已经点完名，进入自我介绍的时间。

于是当他姗姗来迟一个人走进安静的班级时，所有人的视线集中向他看来，这让Rain有些尴尬，事实上他某些个性相当讨厌受到注目。

「嗯，你是……夏之雨？」导师翻看点名簿，他是唯一迟到的学生。

Rain点头，接着朝班上靠窗角落的坐位走去。

班上同学立刻骚动，可能是因为Rain混血儿的漂亮脸孔特别容易受到瞩目吧！

水蓝色的澄澈双眸，金褐色的微卷软发。

打从进入学校开始，他已经被许多师长、训导主任、教官叫住，但他们纷纷看见他的脸孔和眼睛，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毕竟这些都是他的发肤，并不是特别爱搞怪才特异挑染的。

Rain低头浅笑，大概是名字很中国化的关系，老师们看到他混血儿的脸孔都被吓了一跳吧！

受到这么大的注意，是Rain始料未及的，他已经打算要将头发染黑，至于眼睛……他要和人商量如何解决。

夏之雨，有一张中性又漂亮的脸庞，更有一个别具诗意的名字。

没有母亲，父亲常年在外地工作，而他一个人在日本举目无亲，长期接受父亲的好友佐藤玲子的照顾。

日前玲子阿姨嫁给小泉刚先生组成家庭，Rain为了不打扰玲子阿姨的新婚生活，现在只偶尔小住在小泉夫妇家，平时都回位于新宿御苑白塔楼的房子里过着独立自主、无拘无束的生活。

他的父亲，夏允凡（KingBlues）

也是混血儿，黑发蓝眸，是个无父无母被人抛弃的孤儿，由外表判断，应该是欧亚混血儿。至于他的母亲，Rain对她完全没有印象，那无缘的母亲Phandy（凡蒂）在生他时因难产过世。

听说Phandy看起来是个正统金发蓝眸的欧洲人，King是在母亲遇难时无意中救了她，至于母亲所有的一切，King全然不知，Phandy的姓氏、生世背景、过往……所有的一切，在King还来不及去探索时母亲就离开人世了。

不知道他的蓝眸是遗传母亲还是父亲？大概，都像吧，这头金褐色的漂亮头发，全然遗传到母亲的基因。

静静的坐在坐位沉思，直到老师呼唤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

「夏之雨、夏之雨同学……Excuse me！」也许是久久得不到Rain的回应，老师误以为他听不懂日语，因此努力尝试用英文开口。

抬起头，Rain发现所有人都翻过身看着他，疑惑的站起来，看着老师。

他发呆很久了，因此对状况不打清楚。

全班都盯着他看，而他浑然不觉，大概是他对一切都不在意吧！站着站着，Rain又开始发愣。

老师打破尴尬的气氛，提醒他，「夏之雨同学，你会说日文吗？」

他点头，看见同学和老师明显松口气的反应。

「那么夏同学，轮到你自我介绍。」

Rain反应缓慢的抬起头，接着很小声的开口，「我……叫夏之雨，请大家多多指教。」

说完简短一句，直接坐了下来。

班上顿时陷入沉寂，之后是一阵嗡嗡的议论纷纷。

老师发挥对待外国人时强大的耐心，心想这位同学大概是刚到日本人生地不熟，需要多点时间照顾，「夏之雨，多说点话让大家认识、熟悉彼此。」

看到全班都在等着他，只好再度站了起来，沉默了好一会儿。

「譬如说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几时到日本的？父母亲是做些什么的？新学期的目标和希望等等。」老师只好替他举例。

「我喜欢音乐。」

「讨厌吃药。」

「从小就来日本了。」顺着老师的疑问，用简洁的带过。

「我父亲他……」直到说起父母时，迟疑思考许久，像是这个简单的问题非常困难，「常年在国外工作。」

「同学们安静一点儿，让夏之雨同学说说话！」老师稍微阻止热闹腾腾的气氛，见他又沉默下来，只好顺势问了。「那你母亲呢？」

「她死了。」双眼空洞的看着前方，但他的视线又好像穿过老师、穿过墙，遥望另一个不知名的空间。

全班瞬间陷入宁静，多数人用同情的目光打量他。

老师的心顿时化成绕指柔，为他的际遇心疼不已。

其实没有母亲，对Rain来说没什么特别个感觉，毕竟他的生命中母亲从未出席过，拥有母亲的滋味是什么？他不知道。

曾经有一段年幼的岁月，他渴望知道关于母亲所有的一切，在那段童贞时期看见许多母亲如此疼爱、怜惜她们的孩子，让没有母亲的他陷入一种迷失和渴望，但当他看见父亲那双充满伤痛和悲哀的蓝眸，用牵强苦涩的笑容回问他：「只有我……不行吗？」

从此，Rain不曾再提起她。

只有他，当然可以！他们相依为命，拥有彼此。

如果注定要失去，他觉得那么一开始就失去，是最好的结果。也许就是因为不曾拥有，没有回忆、没有思念，所以才没有太多的感触吧！

Rain恍惚了好一会儿，回过神看着一室同情的目光，浅浅微笑，无所谓的耸肩摇头，「这三年的最大愿望是安静，若没必要，请不要找我说话。」

一段话下来令班上的气氛低迷，大家都因Rain的发言不知所措。

「呃……夏之雨同学你可以坐下了。」老师化解这场尴尬，不敢多问，怕触动这个学生的伤心处。

简单做了归纳，老师在逻辑上认定Rain的父亲因失去妻子而将他丢在日本，看来是个需要好好关怀的学生，等会儿他要到资料室查看夏之雨同学的资料。

下课钟声响起，下课前，老师开口了：「夏之雨同学，请跟我到办公室一趟。」

放学了，Rain松了一口气，拉了拉头发喃喃自语，「没想到这么麻烦，走到哪里都被注视，染黑好了，否则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校园里到处看得见对他窃窃私语、指指点点的人，一天下来，无数的同学找他搭讪攀谈，Rain觉得很不自在，如果这个情况继续下去，他不想上学了。

希望头发染黑可以改善这种受到瞩目的状况。

回到家，一个人独坐在大厅的沙发上，怔怔的呆坐许久。

这是个在东京这个寸土寸金人口密度集高的城市里，非常罕见的房子，一百五十馀坪的广大空间，各种设备齐全，当初父亲和他的好友精心讨论陈设的家，有主厅、旁厅、吧台、厨房、健身区、图书区、画室、录音室、隔音室、更衣室、和室、浴室、大庭院、露天浴池、主房、侧房、客房……

这是个，会让人心情开朗快乐的空间，即使患有忧郁症的人都会为之开朗的家。设计师的妙思和专业，营造出美好宽敞的空间，用开放式的理念将许多功能设施巧妙结合运用，因此，除了房间和录音室，很少幽闭空间。

真是个，豪华又宽敞的家呀！

美好的自然光照亮整个家，空气清新，微微的风送来和徐凉意。

好安静，除了自己的呼吸声，这里安静得像个无人之地。

确实，除了自己以外，没有其他人了。

静静宁视前方，蓝眸的空洞写着透明的孤独。

懒得动，任由时间无情流逝，直到六点的钟声响起，他才缓慢站起身来，边走边解开制服的钮扣，往更衣室走去。

走出更衣室，衣襟大敞，裤头的拉链也敞了开来，半裸露出纤细青涩的躯体。

手中捧着衣物，一步步拖着落下的裤管随性的往浴室走，也不怕被裤脚拌倒。

没一会儿，浴室响起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