苹果，小榛果 下——师小札

两人慢慢说起话来。

“老骥叔叔很能干，什么都会，我最喜欢老骥叔叔做的木偶娃娃了！”

唐小榛慢慢地听着。

46.老骥的胡子

络腮胡回来的时候看见唐小榛正坐在木屋的桌子前，脑袋垫在桌子上。

络腮胡在门口站着，静静地看了会唐小榛，目光很温柔。

“回来了？肚子好饿。”唐小榛露出委屈状。

络腮胡笑笑，从背后拿出两只蟹在唐小榛面前晃来晃。

唐小榛的口水直流。

络腮胡很是利落地收拾好两只和乐蟹，然后放在锅子里煮，唐小榛在一边探头探脑，迫不及待。

蟹一出锅，唐小榛便急忙去捞，一个烫手，急忙吹吹手指。

“烫着了？”

唐小榛点点头，又死死盯着两只红彤彤的蟹。

络腮胡将两只蟹放进盘子里，递给唐小榛。

唐小榛立刻开动起来。

“用这个。”络腮胡将小钳子递给唐小榛。

唐小榛接过，便将蟹大卸八块。

这个蟹的膏脂金黄，如咸蛋黄般金灿灿，咬一口鲜味四溢，唐小榛立刻啃起来。

络腮胡缓缓为自己倒一杯水，慢慢浇灌着窗台上的那盆山茶，很小的山茶，很劣等的那种，花瓣还奄奄的，一点精神也无

，络腮胡依旧很细心地浇灌，然后将窗户关好，不让风雨飘在山茶上。

唐小榛吃出汗。

络腮胡坐下，一声不吭地剥着自己面前的那只蟹。

唐小榛已经吃完，眼睛有些贪婪地看着络腮胡面前的那只蟹。

络腮胡拿着钳子将蟹的螯掰下来，很轻松地剥开壳，然后露出白花花的蟹肉。

唐小榛的脸越凑越近。

“给。”络腮胡将卸好的蟹扔到唐小榛那个空盘子里。

唐小榛一愣，心里一阵感动，只抓了两只小脚，然后又还给络腮胡。

“我吃够了。。你吃。”

“我本来就不喜欢吃这些。”络腮胡淡淡地说。

“啊？！”唐小榛一怔，心里想该不会是特地找来给自己尝鲜的吧。。

络腮胡慢慢喝着水。

“我在外面吃过热面了。”

“你喜欢吃面？”唐小榛问。

“嗯。”

“你是不是从小住在海边的？”

络腮胡摇摇头。

“你什么时候来这里的？”

“多嘴。”

。。。。

唐小榛不说话，只是吃蟹。

“好吃吗？”

“很好吃。”

“明天看看能不能再弄两只来。”络腮胡笑了。

饭后络腮胡坐在地上拿起一把鲨皮小刀对着一个木头刻着，小心翼翼地刻着。

“你在做什么？”唐小榛问。

络腮胡给唐小榛看了看。

唐小榛发现那个小木头上是张未完工女人脸。

“这个女人是谁？”

络腮胡不说话，神情依旧很认真地刻着那个木头，时不时地吹吹，眯起眼，每一笔都很认真。

就这样整整刻了两个钟头，唐小榛在后面看得脖子都酸了，直到络腮胡将那个木头娃娃放进床边的抽屉里，唐小榛才瞟到

那个抽屉全部都是木头娃娃，起码有五六十个。

“哇，你竟然做了这么多！”唐小榛立刻俯身捞起一个，是一个女人脸，再拿起一个，还是一个女人脸。。。。。这五六

十个全是女人脸，一模一样的神情，温婉动人，如花的笑容。

唐小榛当然已经知道这个木头女人就是络腮胡心目中的那个卿林，心里不禁感叹络腮胡竟然那么痴情。

“和我说说你的卿林的事情。”唐小榛笑起来，打趣络腮胡。

“卿林不是我的，她已经嫁人了。”络腮胡说。

“啊。。。哦。。。”唐小榛的笑容凝结，不知怎么接话。

络腮胡又开始刻下一个木头。

“你闷不闷？”

“不闷。”

“我们去外面玩玩，怎么样？”唐小榛提议。

络腮胡摇摇头，继续刻木头。

唐小榛不禁打了个哈欠。

“你不是要我陪你四十五天吗，可是你这里实在是太无聊了。”

“多嘴。”

。。。。。。。。。。。。。。。。

唐小榛只好又躺回床上。

唐小榛发现络腮胡是个很无聊的人，他每日早晨准备好渔具打渔，在冰箱里放好一些食物给自己，然后傍晚回来，通常会

带一些蟹回来，不多不少刚好两只全部给自己吃，然后默默地刻着木头女人，一只又一只，永远不停。。。。还有照顾窗

口那盆山茶，雷打不动。

“太无聊了。”唐小榛掰着手指数日子。

傍晚的海边，有些寒冷，唐小榛在沙滩上捡贝壳。

突然几个人逼近。

“抓住他！”

“啊！”唐小榛转头一看，几个渔民朝自己跑来，手持木棍。

唐小榛拔腿跑。

几个渔民身强力壮，其中一个还骑着车，迅速地挡住了唐小榛。

唐小榛前不能进，后不能腿，被困在中间。

“抓住他！”

几个渔民将唐小榛抓住，绳子捆好。

“放开我，放开我！”唐小榛嚷着，他认出这些渔民就是那日和络腮胡小声窃议的几个。

“快，动作要快！”一个老渔民神情紧张。

几个渔民抬着唐小榛跑到远处的一艘船上。

唐小榛大叫救命。

“放开他！”

后面一阵吼声。

几个渔民转身，露出为难的笑容对着络腮胡。

“老骥，我们也是没办法，这个崽子必须卖掉，否则没钱过年了。”

“放下他。”络腮胡又说，目光如炬地看着这些老渔民。

“老骥，这不合规矩，我们一向是这样做的，这次你怎么不对头了？”

“放下他。”

“老骥，你这样和我们没法子交待，大家早说好的规矩不能这么破，和气生财，都这么多年了。”

“放下他。”

“不行，不卖这个崽子，这年没法子过了，老骥，我们也是多年的朋友了。。。

“这个孩子我买下了，该多少钱我一分都不会少。”络腮胡静静地说。

几个渔民面面相觑，心生狐疑。

“老骥，别诓我们，你拿得出钱吗？”

络腮胡笑笑：“我老骥说话什么时候不算数过？可别小瞧我。”

几个渔民想了又想，他们是万万不敢得罪老骥，老骥曾对他们有恩，这些年休戚与共，闹翻了对彼此没好处，他们也不是

那么毒辣，只要有钱，一切就可以谈拢。

几个渔民将唐小榛放下，络腮胡立刻扛起唐小榛，唐小榛一阵晕眩，当闻到络腮胡身上温暖的木屑味道，心终于放下了，

自己安全了。

络腮胡一声不吭得扛着唐小榛往前走，几个渔民跟在后头。

一直到了木屋，络腮胡放下唐小榛，俯身从床下搬出那个大盒子，打开大盒子，里面还有一个小盒子，打开小盒子，里面

是一大叠的钱。

“这些，够了？”

几个渔民几乎不可置信，平日里省吃俭用，连烟酒都买不起的老骥竟然有那么多的钱。

“够了。。够了。。”

“好好过个年吧。”络腮胡说，又指指唐小榛，“这个孩子，以后你们碰不得。”

几个渔民点点头，还向唐小榛傻笑着致歉。

“你竟然有这么多钱！”唐小榛跳起来。

络腮胡垂眸。

“你还说自己缺钱！”

“我的确缺钱。”

“这样还缺钱？你到底要买什么？”唐小榛疑惑。

络腮胡笑笑，笑容根本看不见。

“饿吗？”

唐小榛点点头。

络腮胡又从蟹笼里掏出两只大蟹。

唐小榛开心地跳起来。

“老骥。”

络腮胡一怔。

唐小榛呵呵地笑：“他们不都是这样叫你的吗？老骥？老骥。。。好有意思，对吧，老骥。”

“随便，名字而已。”络腮胡淡淡地笑。

“老骥，我想洗澡。”

“嗯？”

“到这里来后没洗过澡，身上有些痒。”

“哦，好。”

络腮胡起身，将大浴桶拿出来，又打水烧水。

这里洗澡竟然这么麻烦，唐小榛有些不好意思。

热水放好，冒出热气。

“可以洗了。”络腮胡说着又从抽屉里掏出一条塑料纸包的新毛巾，递给唐小榛。

唐小榛笑着看络腮胡。

“谢谢。”

“你好好洗。”络腮胡说完走出了木屋。

唐小榛很是舒服地泡在浴桶里，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醒醒。”

唐小榛慢慢睁开眼睛，感觉一阵冰凉，一看，络腮胡竟然就站在自己面前。

“啊，那个。。。老骥。。你怎么进来了。”

“你睡着了，要生病的。”络腮胡又提壶将热水倒进浴桶里。

“谢谢。”唐小榛打了个喷嚏。

络腮胡伸出粗糙的大手摸摸唐小榛的脑袋。

洗完澡后，唐小榛又穿上络腮胡的衣服，衣服很大，穿在身上晃来晃去的。

“老骥，老骥。”

络腮胡正在刻木头。

“老骥，你不洗吗？”

“我在外面洗过了。”

唐小榛捏捏鼻子：“不信，你身上那么臭。”

络腮胡闻闻自己的衣袖：“臭？闻不出。”

“很臭，你自己都没感觉了，去，赶紧洗。”唐小榛推着络腮胡起身。

络腮胡被唐小榛逼近浴桶里，他倒不尴尬，直接脱下全部衣服，赤条条地显露在唐小榛面前。

络腮胡的身材很壮。。。身上有很多疤。。。简直不忍目睹。

唐小榛心尖一痛，慢慢提起热水壶往浴桶里加水。

“老骥，我给你按摩。”

“不用。”

“用的。”唐小榛撩起袖子，伸出手为络腮胡按摩，他以前学过泰国马杀鸡，手劲倒不小。

络腮胡静静地低着头，突然按住唐小榛的手，转头看他。

“啊？”唐小榛眨眨眼睛。

络腮胡看了一会，伸手拍拍唐小榛的脑袋：“够了，看你满头大汗。”

唐小榛喘喘气：“我不累。”

“行了，真的，很舒服，真的很舒服。”络腮胡笑起来。

唐小榛手持一把小刀，在月亮下照了照，走近睡着了的络腮胡。

“你做什么？”络腮胡突然睁开眼睛。

“我想。。给你剃光胡子。”唐小榛挠挠头，“你的胡子实在是太扎眼了，而且这样很不卫生。”

“不用了。”

“用的。”唐小榛俯身，凑近络腮胡。

“我说不用了。”络腮胡看着唐小榛，目光很静，很执着地拒绝。

“老骥，我的手艺很好的。”唐小榛不甘心，他早就看这大络腮胡不顺眼了。

络腮胡一个翻身，将唐小榛压在身下。

唐小榛紧张，咧嘴笑：“做什么。。。老骥。”

络腮胡就这样压着唐小榛，他甚至可以感觉到唐小榛如泥鳅般光溜溜的身子，他的圆圆的眼睛，如宝石的眼睛。。。对，

那双眼睛。。。特别像卿林。。。。

“你的胡子扎到我了！”唐小榛说。

“是吗？”

“太刺了，一定要剃光！”唐小榛撅起嘴巴，转着眼睛看着络腮胡。

一刀又一刀，一撮又一撮。。。。。。

唐小榛渐渐认不出络腮胡了。。。。或者说他渐渐地认出了老骥。

老骥真的不是唐小榛之前想象的凶狠可怕，相反，老骥的五官很英挺，像一个军人，还是军人里比较温柔和优雅的长相。

老骥下颏线条特别好看。。。。。唐小榛呆呆地看着。

老骥蹙眉：“刮到我了。”

“啊！”唐小榛立刻收刀，但老骥下巴上已经有了道小口子。

“老骥，你长得不赖啊。”

老骥举过镜子看了看，神情无波动，只是撇嘴微笑一下。

“老骥，你之前是做什么的？军人？模特？”唐小榛问。

“一个穷人而已。”

“啊？”

“所以才会需要钱。”

。。。。。。。。。。。。。。。。。。。。。。。。。。。。。。。。。。。。

“老骥，那个卿林是你喜欢的人？”

“。。。。。嗯。。。。。”

“她现在在哪里？”

。。。。。。。。。。。。。。。。。。。。。。。。。。。。。。。。。。。。。。。。

“老骥，你和我说说你的事情，我要听。”

“多嘴。”

老骥和唐小榛躺在一张床上，月光洒下来，唐小榛将一条推搁在老骥身上，他觉得老骥身上热乎乎的。

“老骥。。。嘿嘿，你像我。。。。爸爸。。。”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总之有点这感觉。”唐小榛咧嘴傻笑，“老骥，你多大了？”

“四十。”

“差不多，差不多，可以做我爸爸。”唐小榛开心起来。

“你没有爸爸？”

“我没有妈妈，也没有爸爸，只有一个外公，还有哥哥。”

“没有父母？”

“嗯，很早的事情了，不提也罢。”唐小榛轻松地摆摆手，“反正我还有哥哥和外公。”

“你老说你哥哥。”老骥笑。

“哥哥是我的爱人。”

“男人和男人，行得通吗？”

唐小榛脸红，点点头：“滋味不必和女人的差。。”

老骥咳嗽。

“老骥，你只喜欢过卿林一个女人吗？”

“嗯。”

“后来没有遇到喜欢的了？”

“嗯。”

“你也太痴情了，老骥。。。怎么说呢。。。其实不用吊死在一棵树上。”

老骥不说话，他闭上眼睛，例行每晚必做的梦，梦林的卿林捧着一盆山茶，正对着自己笑。

47.森然的夜

唐小榛已经不见人半个月了，齐谦派人去找却一直未果，一个孩子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失踪了？

齐谦吸了一支又一支的烟，每支都是吸了一半便扔进烟灰缸。

刚走出书房，齐夫人便端着一盅养生汤缓缓走来。

“谦子，你去哪里？”

“有点事情。”

“你怎么回事？已经好几天没去会所了，整日关在房间里，到底怎麽了？”齐夫人蹙眉。

“妈妈，小榛不见了。”齐谦抬头，一双眼睛充满血丝，头发也凌乱地很，衬衣的纽扣还扣错了一个。

齐夫人打起一个勉强的笑容：“小榛。。是那个孩子吗？他怎麽了？”

“他失踪了。”

“失踪？不会吧，这么大的孩子了，谦子，也许他自己东走走西跑跑自己弄丢了自己。。。那个孩子一看就是个野性子。